洞外仇池人喊道:“再不出来,把你们熏死在里面。”慕容冲、宋西牛正忍受不住,听得远一些另一个声音高声道:“那边可是杨氐仇池人?”慕容冲便捂了口鼻到洞口去听,这边杨安:“不错,我就是杨安,你们是东晋谁的兵马?”瞧起来那边是来了一支军队人马,那边那人道:“我是这边关守将,奉命捉拿你们。”又下令道:“他们都是朝廷通辑的重犯,统统拿下。”然后便听人马冲杀之声而来,这边杨安尚道:“我们仇池与东晋向来互不侵犯,我杨安也与你们朝廷无隙,究竟犯了你们什么法?被你们通缉?”那人道:“犯了什么法你心里有数,我只管奉命办差,其他事统统不知道,你有什么话进了咱们大牢再说。”说话之时人声已近,杨安便不再答话,似乎有些理亏,道一个‘走’字,纷纷逃走,边关守将道:“别让朝廷重犯走了,快追。”又听人马声纷乱不绝,然后似乎都上了大路,相互追赶奔驰,马蹄声渐渐远去。慕容冲、宋西牛互相瞧一眼,因洞口再无人生火,烟火渐渐散去,因此瞧得清楚,都有些庆幸,又等了半晌,洞外悄无声息,宋西牛小声道:“我先试试。”说着,把外衣脱下,将一只衣袖套上捡来的大刀,慢慢探出洞口,晃得一晃,也没动静,爬到洞口伸出头左右瞧过,四下果然已无人,洞口只余灰烬,爬出洞外便是欢呼:“仇池人跑了,咱们得救了。”一眼瞧见红马还在山脚,道:“连朱龙马也在这里,咱们可以回燕了。晋兵真是好样的,这个边关守将来得正是时候,也不知杨安犯了什么事被他们通缉?”
慕容冲也爬了出来,宋西牛将他扶起,知道此时疲累,道:“我看杨安现在是自顾不暇,咱们是先休息一会儿,还是现在就走?”慕容冲也有笑意,手势道:“这里已是坊头,干脆再坚持一下,进了燕再说,好吗?”宋西牛自然听从,两人上了马策马上路,走不多久,又听身后隐隐有纷乱马蹄之声,宋西牛被追了这么久,此时一听身后马蹄便有些心惊胆颤,随即又觉好笑,仇池人此时哪里能来追他们?听见后面马蹄来得甚急,便想让到路边让路,忽听得身后道:“前面就是他们,快追。”这声音有些耳熟,便连心跳也停了一下,和慕容冲双双回头瞧去,眼见几十佩弯刀的黑衣侯羯人纷纷在后追赶而来。
四十七、入燕
宋西牛心里暗暗叫苦,害怕此时力竭之下握不住缰绳,将绳端绑在一只手上,然后举起大刀,刀尖落下便向马臀扎去,红马被刺负痛,猛地向前冲跑,将身后侯羯人甩远一些,但宋西牛已经完全无力,放弃了控制,这宝马却因太过于聪慧误会了指令,跑得一阵便自动停了下来,宋西牛听到身后侯羯紧追而来的声音,只好又举刀扎这可怜的红马,红马又向前跑出,过得一会感受不到驾驭又停了下来。如此重复三五次,再用刀扎红马,红马一则受伤负痛,二则弄不明白真实意图,便开始焦躁起来,转了圈子跳跃,要将马上人掀下去。二人坐立不稳,慕容冲俯下身去抱住马脖拍打安慰,又握住宋西牛绑了缰绳的手,手势道:“咱们一起试试。”他虽然没学过骑马,这几天看也看会不少,两人使出最后力气合力策马一试,红马得到正确指令果然又顺从奔跑起来。
天色渐渐暗下,随着夜幕降临,宋西牛筋疲力尽跑在这荒凉野地里,无法摆脱身后冤魂不散的侯羯无休止的追逐,便是觉得有些逃不过去的悲凉,然而最叫人凄惶的是明知燕国就在前方却是可望而不可及。这时前方远处渐渐能看到无数点点亮光,慕容冲有些兴奋的指了给他瞧,宋西牛瞧见,只道是天边繁星,便奇怪星星怎么都挤到这半边天空来了?又听到身后马蹄凌乱紧追不舍,声音越来越近,只想:莫非咱们被敌人这一路追赶,已经跑到了天尽头不成?又跑了一阵,渐渐跑得近了,瞧得见那闪闪亮光原来并不是星星,却是无数灯火,各自闪耀不止,也不知有几百几千盏,宋西牛大喜,瞧见灯火便是瞧见了希望,想是燕国到了,便是精神一振,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打马快跑起来,越跑越快使尽最后力气朝那无数的灯火飞奔冲刺过去。越来越近,迎面瞧见系在树上飘浮半空的方灯,便是心往下一沉,这里灯火通明,自然看得一清二楚,不是城镇,也没有一个人影,目的地燕国还是淹没在远远的前方看不见的黑幕里,他们仍是处身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凉野地,两边林立的野树林,也不知是什么人点亮了无数孔明灯拴在路边许多树上。灯火倒煞是好看,只是这里怎么会无端端拴着这么多灯呢?以至欺骗了他宋西牛的感情,叫他空欢喜一场,此时瞧在眼里便是气馁,慕容冲瞧见这么大片壮观灯海却显得甚是欢喜,忙叫他斩断灯绳。宋西牛便挥刀砍断身边一条灯绳,一盏孔明灯晃晃悠悠飘荡升空。慕容冲拍了拍手,更加欢喜,要他再砍,宋西牛便干脆策马入林,挥刀向绑在林间的灯绳一一斩去,离得近的慕容冲也伸手去解,一盏接一盏的孔明灯飘起来,三五成群升上天去,美丽得很,好玩得很,灯火映照了慕容冲的欢喜笑颜,闪亮的眸中似乎折射出七彩流光,宋西牛也觉得开心起来。耳中听到侯羯追来的马蹄声。宋西牛也不管了,只和慕容冲笑嘻嘻地不停斩断灯绳,孔明灯密密麻麻越飞越多,越飞越高,照亮了夜空,在夜色中形成壮观精彩的奇景。正自一边观赏这景色,一边继续切断灯绳,耳中似乎听到羯人也在纷纷惊呼:“凤凰?”凤凰?宋西牛抬头瞧去,这时才注意到这些孔明灯制作得颇为精致,灯壁绘制着飞舞的凤凰美图,逐一瞧去,竟然每盏灯上都是绘的七彩凤凰图案。
因最近民间有不少关于凤凰的流言,大多是不祥的预兆,因此羯人忽然看到这许多凤凰灯,不知怎么回事,都生出惊恐惧怕的心理,一时停了下来,不敢向前。怔怔的瞧了半晌,瞧见满天的孔明灯渐渐飘散,再无其他异象,侯大才下定决心令道:“不管发生什么事,咱们先除掉这小妖孽,族里才能得到安宁,杀了慕容冲。”一声令下,杀声四起,侯羯人应声纷纷拔出弯刀便朝他们纷涌冲上,慕容冲、宋西牛如何能抵抗?正到面前,忽地听到另一边有马蹄声疾响而来,是清跪而有规律的声音,这马蹄声有些奇怪,就像是只有一匹马,因为蹄声丝毫不乱只听得到一个奔跑的声音;又绝不像止有一匹马,因动静这么大显然是合声才对。在这荒野无人的夜晚忽然听到这样的怪声,羯人疑虑便都停了下来瞧去,宋西牛也瞧去,瞧见夜色中渐渐现出数十银鞍白马的白衣白袍少年小将,果然不只一匹马,这么多马来得这么快,却能步调一致,没有差别,当真令人惊奇。二十多匹马马步一致径直到了面前,也不见有谁动作,却是一齐停下,这些白衣小将一个个面无表情,齐刷刷握剑,拔剑,剑指羯人,剑光在月色下闪烁不止。却原来这些人不单止马的步调一致,便是连人的动作也是整齐无二。二十多人马只犹如一人一马及其幻像一般。羯人刚才瞧见那么多凤凰灯便已心里惊惶疑虑,此时又见到这些似乎从天而降的一模一样的白袍白马小将,不但动作相同,连英俊模样都是相似,便是更加惊疑,只听有人喊一声:“快跑,这是妖人使妖术唤来的天兵天将来捉咱们。”喊着便慌忙驾马掉头飞奔逃走,其他人早已经心疑胆寒,只要有一人带头,便已纷乱,争先恐后、大呼小叫转身奔走逃命。慕容冲听到便甚是无奈的朝宋西牛眨眨双眼,意思便是看来经过这许多巧合离奇的一连串事情,他这是妖非人的身份算是已被羯人认定,再怎么样也解释不清楚了。宋西牛其实也瞧得相当惊奇,虽然刚才瞧过那么多把天映照得通明的也甚是离奇的孔明灯,此时还有些眼花,看得不大清楚,但因这些白袍白马少年每次出现留给人的印象太过深刻,因此只需一眼便认出他们,正是在极乐时曾遇到的和那中山王、大司马一起的华服少年,尤其为首的那一个方脸少年不是韩凌是谁?只是瞧着现在似乎多出几人。其实这些少年不过二十余人,而且都不过十多岁,虽然动作整齐一致,若是真打起来未必是人数众多的羯人的对手,只是没想到这些羯人见了他们行为太过奇特,把他们当做‘天兵天将’,不战而逃,倒是觉得有些好笑。那些白衣小将仍是面无表情,挽个剑花,回剑入鞘,动作仍旧是整齐漂亮。虽然现在人数多了几个,但他们最大的不同之处是,上次宋西牛见到时,他们在阳光底下笑逐颜开,便是当时被宋西牛咬伤了的那一个也不改欢笑颜色,一个个嬉笑得开心。而此时清冷月色下则是一个个冷冰冰的十分冷漠,已经如同换了一个人。宋西牛虽然感谢他们及时赶到出手相救,此时也未免有些恼怒,只想他们这些人只在中山王面前嘻笑,却对我家小主人不苟言笑,摆起脸色,无非是仗了大司马的威风,当真势利得很。正要开口说话,慕容冲已笑嘻嘻地先向他们打手势。一众少年围了冷眼相看,看了半晌,见他仍在比划,方有一个少年冷冷道:“他在干嘛?”其他人都不作声,韩凌干脆道:“不知道,看不懂。”说着看也不朝慕容冲多看一眼,策马掉头缓缓而行,其他少年便也相继策马掉头跟随离开,竟都不再理他们。这些少年的马显然训练有素,虽然起步有先后,但是经过几步调整,渐渐又步调一致起来,便使得他们的这种行为更加傲慢无礼。宋西牛瞧一瞧慕容冲的神色,似乎甚是无奈,又看了他们的背影便是义愤填膺,只是现在又不得不靠他们保护,少不得在后勉力跟上,道:“我主人说我受伤了,叫你们给我找个大夫,”顿了一顿,自然不愿求助他们,道:“我并没事,不过我主人也很累了,恐怕支持不住。”韩凌听到,便回头瞧了一眼,慕容冲半靠在宋西牛身上又打手势,韩凌看也不看,依旧冷声道:“有话就说。”其他少年此时似乎再忍不住便现出笑意,策马围了过来,纷纷道:“说呀,你要什么,你开口说呀,你不说咱们怎么知道?”如此戏弄,连韩凌脸上也现出隐隐笑意,只是强忍住了仍旧沉了脸,慕容冲便甚是无奈地瞪了他们。宋西牛气得发抖,道:“你们,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指了韩凌道:“我主人叫你调二万兵马到边境训练一月。”虽是照手势说完,只瞧韩凌一副置若罔闻的模样,也不知他到底听没听到,有没有往心里去,只想,主人便是叫他请个大夫他也不听,何况是二万兵马?糟了,边境布兵这事只怕是我的小主人吹了牛。
众少年仍旧策马团团围了,继续道:“你快说啊,张开嘴,‘啊——’”一个少年道:“你瞧,他现在瞪了咱们,好像很生气的模样。”另一个少年接口道:“是么,要是我,我一生起气来就想骂人。”先一个少年道:“肚子里气得要命,又不骂人,那不是笨蛋一个么?”这两人嬉笑,接话紧凑,都是冲了慕容冲而来,宋西牛自然要还嘴,道:“你们这些混蛋骂谁是笨蛋?”后一个少年道:“瞧,原来连笨蛋生起气来也会骂人的。”宋西牛还嘴道:“是啊,你刚才不就自己说生起气来会骂人么?”后一个少年怔得一怔,这句话倒是让宋西牛占去便宜,慕容冲只笑嘻嘻的瞧了他们斗嘴,后一个少年便抓一抓头,神色讪讪道:“咱们口才最好的那个不开口说话,教我吃了这个哑巴亏。”宋西牛气道:“你们不要太过份。”那些少年不再理会宋西牛,只继续激怒慕容冲道:“你现在是不是心里很生气,很想骂我们,咱们等着呢,你就骂吧,别客气。”韩凌瞧了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其他少年也都笑,此时才回复当时宋西牛认识他们的模样。只是现在的笑模样瞧起来未免更加令人生厌。慕容冲虽然对他们的行为有些恼怒生气,但更多的是求情的陪笑,又向韩凌伸出手去,表示自己太累了,要他抱,倒似乎是颇为依赖他的模样。韩凌策马靠近,从宋西牛身前将他接过抱在怀里,嘴里仍是毫不留情,恨声道:“你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要人抱么?你不是能干得很,有本事得很么?你还认得咱们是谁么?你玩够了……”说到这里顿住,更加恨又无奈地望着他‘喂’了一声,却是慕容冲靠在他怀里便闭了眼沉沉睡着,此刻再是雷打也不会醒了,韩凌一肚子的牢骚没办法发泄出来,只气乎乎地道一句:“这次我被你害死了。”用力扯下身上白袍将他胡乱裹住。
宋西牛虽然也是累极,但是实在对这些行为怪异的少年人有些疑虑,现在尚没有确信主人得到安全,不放心他便这么落在他们手里受辱,因此强自支持住了。随着他们再往前走不久,瞧见前面火把点点,又听马蹄人声,前方一队长蛇人马迎面过来,似乎正是为了他们而来,瞧见他们便停下有人下令下马,牵马纷纷散到路两边跪倒在地,只有为首一个跪在路中,待他们走近,方道:“韩将军,属下正要带人赶去支援。”韩凌只点头嗯了一声。这首领便也退到路边跪了。宋西牛随了少年从这些军队人马面前经过,火把照耀下地上约跪了两百人,跪在地上连头也没人抬一抬,等他们走过去了,那些兵士才起身上马跟在他们身后而行,宋西牛只想,难怪这些少年这么猖狂,原来果然甚为神气。又走不久,渐渐瞧见前面一线淡淡灯火,随着走近,越来越觉明亮宽广,能瞧见一座高大城墙映入眼帘,上下内外火把无数,灯火通明,城门大开,城内外大路两旁每隔一段距离设起高高焰火台,熊熊烈火将天也烧红,因此照得如同白昼。清楚瞧见路两旁数重兵马列队森严,约有上千人之多,此时也都齐刷刷跪倒在地,一路从这些人面前经过,便没有见到一个是立着的。瞧见这等阵势,宋西牛反有些胆怯不自在起来,未到城门,有一众数十大小戎装将士,另有几个全身朝服文武官员快步迎面走来,一个年纪大些的官员似乎有些不放心,迎面问一句:“怎么样?没事吧。”其他将士官员便也都关注望了,韩凌道:“各位大人、将军放心,安然无羔。”这些人便都显松了一口了,露出笑容相互道:“这下咱们终于能安心了,”忙也都行下礼去,齐道:“大司马。”不属军队职务的文官便道:“中山王。”,宋西牛便是大奇,逐个瞧了这些少年,只想:这些官老爷叫谁大司马?中山王?
四十八、入燕皇宫
韩凌道:“各位大人请起,中山王睡着了。”众将领官员起身,少年中的一个,就是曾被宋西牛咬伤的那个少年向将领中为首一个黑须的称了一声‘父亲’。这黑须将嗯了一声应了,又向韩凌道:“太傅已传下文书,要军中各将领往和龙共同会议商讨军务,你们几个的父亲长辈也都去了,大司马恐怕还不知道这事吧?”韩凌道:“我知道了,高将军,咱们会尽快赶去,只是现在就是有天大的事,大司马也必须先回京见过太后、皇上再说。”宋西牛听到这里,益发糊涂起来,只是身体再支持不住,一头从马上栽倒,旁边几个少年见到乱纷纷来扶,迷迷糊糊听得韩凌说:“叫大夫来,中山王有令,调两万兵马往边境训练。”然后便再听不到,彻底失去了知觉。
待得重新恢复意识,似乎是处身在一间雕梁画栋、精致华贵的房间,伴随着异香扑鼻又有淡淡云雾缭绕,自己躺在如云彩一般温暖软和的皮毛柔垫里,无比舒适。床边又有两个仙女一般的霓裳美女瞧着他,宋西牛半昏半醒,只如梦幻仙境一般,那两个仙女见他醒来,说一声‘醒了’,便到一旁一个取碗,一个取了炉上小药壶倾出热药汤汁,原来香气和烟雾都是从这里来的,这仙女再过来时,纤纤素手便捧了一只绿玉碗,碗里盛满玻珀色的琼浆,虽有药气,但此时闻起来也只是香喷喷的。又用绿玉勺舀了递至唇边,倒像是要喂他服食。宋西牛惊慌得彻底清醒过来,连忙爬起道:“不敢劳动神仙姐姐。”两个美女都笑,另外那个道:“公子躺着别动,让奴婢们伺候吧。”宋西牛怔了一怔,瞧见自己身上也换了柔顺舒适的丝绸衣裳,只道是重生隔世。又想起一事,忙摸一摸身上,问:“我背上的包袱呢?”端药那个眼光一瞟,道:“偌,就在你枕边。”宋西牛瞧见包袱,连同自己的破衣裳也都清洗干净整齐叠在一边。瞧着又像是真实,不像是梦幻也并非死后重生。忙问:“主人呢?他怎么样?”端药这个道:“公子晕迷已经有五、六日,七王爷虽然能睡,也只睡了两天早已醒了。”说着,舀了汤药又要喂来,宋西牛满脸通红,连忙双手接过,道:“我喝完了马上去主人跟前伺候。”也不用勺,几口便喝了个干净,另外那个便奉上甜梅,清水和丝帕。宋西牛慌忙道:“你们只怕是弄错了,我不是什么公子。”打量一眼眼前精美雕刻的门窗,半遮半掩了的绣帘。小声问一句:“这里便是皇宫么?”两个美女又笑,一个收了碗,道:“宫里哪有这么小的房子?公子是在车上。”另外一个掀起绣帘朝外瞧了瞧,道:“也快了,早已经进京,马上就入宫了,公子醒得正是时候。”却还是不改称呼。宋西牛从窗户瞧见外面房屋树木移动,方知果然是在快速行进的车上,只是这车厢宽敞平稳,又听不到外面杂音,便让人感觉不到是在路上。向外看的这个推了推窗,开着窗便有马蹄车轮声流进,却又掩下绣帘,隔帘向外也不知问谁道:“公子已经醒转喝过药了,大夫呢?”窗外便有个少年声音答道:“大夫们都围着中山王呢,已经快到了,既然醒了回宫再说吧。”这美女也不多说,又把窗户关了。宋西牛把包袱又背在身上系好,这可是替慕容冲办的第一件差事,自然要紧,便想去见慕容冲。渐渐神智清醒了一些,想到一事,又问:“难道我主人是燕国中山王、大司马?”近处这一个女人点一点头,道:“是啊,你不知道么?美冠天下男女的慕容大美人,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宋西牛便是坐着再说不出话来,一时想不清楚。车似乎稍稍顿了一顿,然后车窗被叩响,外面有人道:“开窗,中山王来了。”两个宫女忙拉开绣帘,推开窗户,随即在车板上跪了磕头道:“七王爷”。宋西牛下意识也下床跪了,向窗外瞧去,却原来刚才车那么稍稍一顿便是已经悄无声息地停了下来,瞧见车旁一顶红黄小轿,被八名红衣童仆抬了,另有童仆掀起轿帘,露出轿里慕容冲,慕容冲仍是一袭素衣,以素巾掩面,眼里有丝笑意,瞧见他把包袱背在身上,更有满意神色,手势叫他们起来,仍是手势道:“听说你醒了,现在怎么样?”宋西牛道:“我很好,主……人怎么样?”慕容冲便也表示:“我也很好,我想出来玩,可是他们不让我下地。”宋西牛忙问:“为什么?”怕他受别人欺负,只这么一想便知不对,到了燕国京都,他还会受谁欺负?慕容冲却也显得有些别扭,似乎难以启齿,手势道:“我脚上长出几个水泡,难看死了,我只告诉你,你不要说给别人听。”他显然也知道自己生得完美,因此有了瑕疵,别的不怕只是觉得难看。宋西牛方知如此,只想这种事情我哪会到处说,况且这里人生地不熟,找谁说去?干脆直问他道:“你便是中山王,燕国新任的大司马么?”一时还不能相信?慕容冲点点头,又要比划,韩凌的身影走进窗口视影,道:“中山王快进宫吧,太后、皇上都在等着你呢。”不远处有个少年声音道:“还有别人呢?”另外有少年凑兴:“还有谁?”先一个少年便道:“自然有太妃还有公主。”后一个少年随即接口道:“可惜这次咱们丢了中山王出了这么大事,最疼弟弟的那个公主心里一定认定咱们韩大哥没用,恐怕永远都不会原谅他啦。”韩凌的脸早已通红,恼羞成怒道:“已经到了宫里,你们少胡说。”慕容冲也笑笑,向他道:“是我不好,我帮你见我姐姐。”韩凌对他仍然有气,看也不看道:“有话就说,我看不懂。”宋西牛便也奇怪,那时候中山王和姚盈月一起时不是有说有笑么?他们两个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便是糊涂,正要问话,慕容冲却也不再管韩凌,转而向他手势道:“那咱们以后再说。”童仆便将轿帘放下,抬着轿子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