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阴暗的小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黑影此时正在动来动去的挣扎着,显而易见的是想要摆脱什么束缚,在安于渊施了一个照明咒以后,大家才看见了原来那里藏着一个被定神绳绑住缩成一团的小女孩,此刻她正在急切的想要引起众人的注意力。
这大概就是刚才血魔教三人口中所说的那个竹妖小丫头了。
小家伙长得很可爱,白白嫩嫩的就像是一个软软的小团子一样,不过这个时候,这个小团子的脸上身上却都狼狈的很,抹上了不少的灰,衣角也刮破了不少,显而易见在逃亡的路中吃了不少的苦。
她的修为本就不是很高,而且因为被定神绳绑着,她不能动用真气,甚至都不能够化为原形逃走,除了力气大些,简直就跟凡人普通的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了伤?”水清浅赶紧跑过去把定神绳割开给她松绑,又把她轻柔的抱入怀中,急切的发问道。
因为同是木系妖修,甚至同是女孩子,水清浅对她就忍不住特别关心起来,就像是一个贴心的大姐姐一般。
木系妖修的繁衍不易,比之其他妖族要艰难许多,每一个幼生体对于大家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哪里能够舍得看到她被人这么折磨呢?
“我,我没事……我是东临竹家的竹未眠,我的族人都被他们给抓走了……他们要把我的族人全都炼制为法宝!我知道他们的老窝在哪里,我可以给你们带路,只求求你救救他们!”竹未眠一开始似乎是被突如其来的亮光吓得不轻,紧张极了,但是很快她就清醒过来,然后急切地向水清浅求救起来,声音还带着童稚,软软的让人心疼极了。
她也知道她与这些人只是萍水相逢,她这样实在是太莽撞了,人家并不一定会帮她,但是刚才她也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明白他们似乎也是和血魔教不对付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知道那群可恶的混蛋所在的地方,而他们刚才不就是正在懊恼没有探查到这个吗?
既然大家都很厌恶血魔教,或许人家就会愿意帮把手呢?想到之前大家倾全族之力让她逃出,告诉她要背负着他们所有人的希望好好活下去的样子,竹未眠就不禁红了眼眶,心中酸涩难当,忍不住抓住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不撒手。
她已经被逼到绝境了啊,她想要救出自己的族人,很想很想。哪怕是有一丁点的可能呢,她也不想放弃尝试。
水清浅眼睛睁大了点:“你知道血魔教的老巢的地址?”她忍不住揉揉竹未眠的小脑袋,“我们和血魔教那是要斗个不死不休的,你要是真能够带我们找到血魔教的教址,我们肯定会帮你救出你们的族人的,对不对?”说到最后,她把期盼的眼光投向了一旁的安于渊。
安于渊肯定的点了点头,他也不是什么冷血的人,怎么可能做到见死不救?
竹未眠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充满了生机。
第七十四章
不过虽然有了可靠的消息源,安于渊他们却也不可能就这样鲁莽的只有六个人就敢去闯敌人的老巢。
先不说人手不够的致命问题,便是一些必须的准备他们也还没有做呢,比若说大量的各式丹药,再比如说事先画好的种种符箓之类的存储……
再者竹未眠的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她虽然并没有受什么伤吧,但是很明显,之前漫长的奔逃让她大伤元气,消耗太多,这也是需要好好调养几天的,不然别说一直带路,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她就要直接晕过去了。
所以他们还是要必须先回一趟行云教。
不过好在,据竹未眠所说,她的那些族人们暂时是没有生命危险的——他们是被作为炼器的材料而抓走的,而那些人想要炼制的什么法宝据说还需要选个良辰吉日才能够动工,而那个好日子还在一个半月以后,是以她的族人们暂时还能够撑上一段时间……虽然想来少不了也是要吃一点苦头的。
竹未眠虽然年纪在妖修里算是小了些,然而她也不是什么不懂事的人,知道这件事的轻重,是以虽然心中焦急如焚,但是她也明白安于渊他们这样安排是对的,不然结果必定是飞蛾扑火,救不出自己的族人不说,还会将他们也都搭进去,所以她也只能压着心中的忧虑静静地等待着。
不过在回去的路上她说了不少关于血魔教的事情,更是说清了有关他们一族被抓的前因后果。
原来他们这群竹妖本是与世无争隐居在东临山脉上的,绝不与人族修士们来往不说,甚至也并不太跟其他的妖修们有什么往来。但是就算这样,东临竹家在妖修界也算是小有名气,原因无他,他们既身为竹妖,常以自身本体作为武器,武器在妖在,武器破碎而妖亡,而这样奇特的做法却因为他们本身修炼多年、“材质”上好品质极佳,而让自己本身纷纷成为了神兵利器,往往有出人意料的极好的攻击力。
这样的名声本该是让竹家的妖修们自豪的,却没想到这次就是因为这个名声而遭了秧。血魔教的一个大人物最近好像是准备要炼器,正在寻找好的材料呢,不知怎么回事就想到了要用他们这些竹妖,是以毫无征兆之下,就有大批修士这样将他们全族都虏获走了。
竹未眠则是在他们举族被押送到血魔教大门前的时候,在族中长辈们最后一搏不要命的闹事才趁机制造出来的混乱里,最终得以“被”逃出的——她倒是宁愿和家中长辈一起同生共死呢,但是显然她的亲人们不会这样想。
却没想到,也不知道血魔教是怕她会泄露他们的踪迹还是怎么样,竟然对她一个妖修也这样穷追不舍,要不是她机灵,恐怕早就被捉回去了,而就算她绞尽脑计的东躲西藏,甚至一直在使用自己身为妖修亲近自然的便利和小手段,最后到底还是落入了那三个人的手中,要不是遇上了安于渊、夏家逸他们,此刻她的结局简直可想而知。
从这个方面来说,安于渊他们就已经是她不折不扣的救命恩人了,而现在他们更答应会将她的族人们也一起救出,这就让她更是心存感激了,所以竹未眠绝对是有问必答,绞尽脑汁也要从自己的脑子里挖出所有的情报来,不想有一丝遗漏。
而对于安于渊他们来说,虽然竹未眠并没有进入过血魔教的内部,没有办法提供帮助,然而她好歹也是走到过血魔教的教址大门前的,这对于原本毫无头绪的安于渊他们来说已经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了。
可以说,此行他们的收获大的早已出乎他们的预料。
……
回到行云教以后,因为要带上人手,夏家逸没有任何犹豫地直接把这件事秘密地说给了自己的族人听,而且夏家的人不用说自然是群情激奋,事关雪耻,没有人是不愿意去的,为了争抢冲锋陷阵的名额,他们甚至还当场比起了修为,生怕自己会被刷下来。
倒是安于渊颇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说给自家教众听——这毕竟说起来还是宁夏初的私仇,并不像是夏家的那种情况,而且此行危险,说不得就可能会有伤亡,安于渊没有办法做到若无其事的去用掌门的身份发号施令。
——他向来认为自己的事情应该自己做,宁夏初是自己的道侣,他为他付出这是应该的,但是教中的其他人呢,应该并没有这项义务罢。
在这一点上,反倒是彻彻底底身为本土人士的余向木完全不理解安于渊的想法起来。
在他看来,大家既然拜入了同一个门派,那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身为教中一份子,光想着依靠教派却不想着出力那怎么可能呢?绝没有这样的道理的。乔无念不仅是大家的大师兄,现在更是身为“掌门夫人”,他的身份在那里,代表的就是行云教的门面,这是他的私仇不假,然而大家为他尽上一份心什么的说出来也完全是应有之义,安于渊顾虑的那些他反倒是不明白的,觉得纯粹是他想得太多了。
对于他们这样的修士来说,一句“宗门”就可以解释一切了。
#论现代人与古人之间那峡谷般深邃的思想代沟#
……安于渊原本坚实的防御顿时被古人淳朴的门派观念秒的只剩下一层血皮。
——余向木看着他的表情实在是太怪异,颇有种想要伸爪试试看他额头温度的架势……安于渊觉得这姿态自己真是熟悉极了,这不就是他原来对着宁夏初常做的吗?……在自己每次不能理解宁夏初脑回路的时候。而现在终于也轮到他享受一次这种待遇了。
安于渊捂着胸口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垂死挣扎、啊不、再抢救一下。
“……这样吧,你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与教众们说清楚,来去全凭自愿,绝不强求,而若是愿意参与者,将来回教以后,皆可以找我亲炼一次丹药,同时战中的一切损耗,由我一力负责。”安于渊最后这样决定道。
以他的修为和能力,他亲手炼制的丹药品阶也绝不会差到哪里去,不说拿出去价值几何了,单只是自身服用下去,那帮助也是巨大的,安于渊的这份许诺可并不轻。
“……好。”余向木虽然依旧是一脸满满的不理解,觉得师父实在是思虑过多,但是身为二十四孝好徒儿,他还是乖巧的按照安于渊的吩咐去做了。
然后就像是余向木预想的那样,凡是被问到的行云教弟子,皆没有不肯的……身为行云教教众,他们觉得这是自己应尽的义务。对于凡人来说,是“天地君亲师”,重要程度依次递减,而对于修真中人来说,他们并没有所谓的君,而且除了天地以外,亲和师当是一个等级的,地位之高简直不言而喻,是以掌门要有行动,他们作为门下徒子徒孙跟随那简直是必然之事。
当然,若是再加上掌门的那个承诺那就更让他们心甘情愿了,说不得将来下场的时候要更加卖力不是。
从余向木那里得到了众人的反馈以后,这倒是把宁夏初感动的不轻,他握着安于渊的手感叹地说:“仅凭此事,我就亏欠他们良多,等到以后,我一定要好好补偿他们才是。”当然,他最亏欠的还是师父啦,师父为他许下这种承诺,将来一一实现的时候,岂不是要累得不轻?……不过别的没有,时间他多得是,将来他可以用一辈子来还亏欠师父的债呢。
安于渊含笑应好。
……只要还有以后。
安于渊没开口跟宁夏初说的是,这几天他心头的危机感是越发的重了,他甚至夜里面都要惊醒许多次,然后再也睡不着,于是干脆就保持着躺着的姿势静心修炼。
——宁夏初现在满心扑在报仇雪恨上,安于渊不想让他再分心,左右这件事他早已知道并且也是无能为力。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果非要出事的话,那他就是一辈子缩在行云教闭门不出,那也会有祸事主动找上门来,逃避不了的。
还是那句话,生活还是要过,该做的还是要做。
……
一时间行云教和夏家上下都忙碌了起来,在全力动员之下,不过几天的时间,一切准备就已经悉数做好,只剩下整装待发。
而这几天里竹未眠和安于渊他们也逐渐熟悉起来了,尤其因为同是妖修,所以她和水清浅混的最熟,几乎是黏在了水清浅的身上,就像一个萌萌哒小尾巴一样,水清浅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水清浅简直是提前体会了一把照顾小孩子的感觉,好在竹未眠很听话,并不是那些熊孩子,这让她也不算是很累,反而看着被养的气色好多了的小姑娘的时候,很有成就感。
而木属性灵根的安于渊同样也很受竹未眠的喜欢,就像是当初水清浅说的理由一样,她也很喜欢安于渊身上干净并且让人想要亲近的气息。
不过和那时稍微有一点不同的是,小团子默默地和水清浅说着悄悄话,抱怨安于渊的身上除了他自己的气息以外,还总是会沾染上一点乔无念的气息,闻起来都不是那么纯粹了——虽然、虽然那个乔无念也不是什么坏蛋啦,也是大大的好人,但是果然味道就是没有安于渊那么美味!
对此,水清浅简直笑的肚子都要痛了。咳咳,安于渊身上掺杂着乔无念的气味什么的,她早就闻到了,对于一向嗅觉敏锐的妖修来说,这么近的距离,要是闻不到才奇怪呢。
而且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毕竟安于渊和乔无念他们可是道侣呢,那什么、双修、咳咳什么的肯定是少不了的。
但是不要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啊好吗!
她弹弹小家伙的额头,告诉她这是个秘密,藏在自己心底就好,可千万不要再对别人说了。
——先不说脸皮薄的安于渊会不会害羞,单只说那只脸皮厚到死的乔无念绝对会一面得意洋洋的嘚瑟一边深深的记恨上她们的!
相处了这么多年,大家的习性她还不清楚嘛。
乔无念小气又护食的属性简直是铭刻在骨子里的,竹未眠这只小竹妖肯定不是他的对手的。
到时候别吓得竹叶都颤抖着蔫了才是。
……
这天出发前夏家逸和安于渊将所有要去的人手汇合在了一处。
夏家的修士们基本上可以算是动用了十之八九,而行云教也调动了大半的弟子,两边加起来,浩浩荡荡的居然也有不少人,看起来颇为壮观,气势汹汹。
而剩下的修士们,不论是夏家人还是行云教本身的弟子,则都用来看守教门,毕竟现在行云教也是夏家暂时的安置地了,两者亲如一家,自然不容有失。
这么大批的修士行动起来根本是不可能瞒得过人的,不过安于渊他们此次也不打算再隐藏了,这必然是一场不小的战斗,早晚要被人知道的,还掖着藏着什么?只不过步伐还是要快些,毕竟兵贵神速,若是能够在血魔教反应过来之前打他们一个手忙脚乱,那就自然是最好的局面了。
也好在夏家和行云教的修士们大多都是剑修,飞剑就是最好的代步工具,御使起来时也都用上了自己最快的速度。
而竹未眠则是跟着水清浅一起骑在银虎的背上,飞在安于渊和夏家逸的身边的,位于队伍的最前边,方便她及时指路。
——其实本来安于渊是想要把她接到自己的飞剑上的,然而被宁夏初坚定、坚决的阻止了。开什么玩笑,当时水清浅那家伙想要这样做他都没能让她得逞的,现在他和师父两个人都结为道侣了,面对这只小团子,那就更不可能了。
……不要跟他说竹未眠这姑娘很小没关系,再小只那也是妹子、萌萌哒妹子好吗!
更不用说她现在已经是个小美人胚子,将来长大以后一定是个大美人什么的了……拒绝养成、拒绝报恩后的以身相许,就从此刻,从师父做起!
论#天然的物种优势#,他战不过还不能直接避一避吗?
第七十五章
一路上竹未眠大概是最辛苦的那个人了,她时时刻刻要紧绷着神经,注意着方向,讲的简直是口干舌燥。
血魔教果真是如老鼠一般龌龊,不仅行事方式如此,就连老巢的选择也是这样。他们教址的位置并不是多么精妙,但是却十分的令人意想不到——那竟然是藏在地底的。
谁也不会想到,好好的一个门派居然会放着那么多灵气充沛景色优美的山峰不去用,非要跑去到一个穷山恶水的险地里,还如老鼠钻洞般挖空了下面的土地,把整个教派都深藏在地底。
——除去这样做所带来的令人厌恶的隐蔽性这一点,不得不说,这样的环境衬得血魔教的人也很有自知之明,就好像他们也明白自己究竟在别人眼中是个什么形象,于是才做了这么一个合适的选择似的。
而当安于渊他们终于来到教址的时候,这一大批人的动静到底还是惊动了血魔教的人,毕竟血魔教的人既然这样善于东躲西藏,那警惕性自然也不低,这附近他们不可能没有布下探子,所以面对这么多修士的突然出现自然不可能没有一点察觉,此刻已经有不少的邪教修士守在入口处戒备地看着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