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若再没有人上台向这位兄弟挑战!”台上台下彼此都笑看着,纷纷摇头,司仪正想宣布胜者,却被一个声音打断:“本相愿意向台上这位兄弟讨教一番!”
众人见还有人上来挑战,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说话之人,当看清楚来人时。大家不约而同的议论着,不时将目光瞟向台上的翔雷。
陆冰当然知道众人在议论着什么,朝中身份令他在军中处境相当尴尬。不在乎别人的议论,也不等翔雷发话,径直从容的走上了台!
陆冰的出现让翔雷多少有点意外,脱去往日那宽大的文士服,一身劲装衬托着独特的干练。自信的笑容,从容的风度,让翔雷仿佛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西凉古地。那飒爽的英姿,完美的功夫让人难以忘怀。
“王爷?不知本相可否加入?”清冽的声音唤醒了沉思中的翔雷,翔雷拱手道,“丞相乃我军军师,当然有资格参加。只要技能服众,何乐而不为呢?”
陆冰一丝轻笑,搭弓上箭,如果是那虎背熊腰的壮汉拉弓并不稀奇,眼前这位清秀俊雅的小生要拉开那弓,可要花一些功夫了,下面的人纷纷等着看好戏,却不想陆冰相当轻松的拉开了弓。
众人尚在惊奇中,四箭早已发出,只见四箭依次射想靶心,一箭中心,紧接着的一箭从上一箭的箭尾处穿入,生生的将前一箭撕裂成两半,三箭,四箭。靶心中只剩一箭,另外三箭已被劈成两办,钉在靶上。下面顿时鸦雀无声,长时间的注视着箭靶!
只有陆冰毫不在意的放下弓,回头望着那个飞骑营的士兵,那人虽也被陆冰的技艺所惊呆,但眼中隐约还是有一些不屑。有意思!陆冰心中暗道。
“陆相果然不减当年之勇!这准头不说,光是那力道的控制可见完美!好兄弟,你眼前这位可是四年前大破西戎的人,怎么样?有信心赢他吗?”翔雷笑拍着那士兵的肩道,众人也有一些是参与过四年前那场战争的人,谁也不会忘记那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的身影,当知道竟然是陆冰时,早已忘记了先前的隔阂,尽情欢呼起来。
“陆相的好功夫,我佩服,有机会和陆相较量一番,求之不得!请!”
壮汉的豪情同样感染着陆冰,见对方已经迫不及待的搭弓上箭,笑道:“方才大家已经比试过射靶,四箭齐发已经是极致。现在我们不如换一个目标。”说罢抬手指着天上的大雕,“靶是死的,雕是活的,我们不如比试射雕,如何?”
壮汉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似乎有一丝犹豫,翔雷见状笑道:“陆相果然好主意,弯弓射大雕可是神箭手的极致。这位兄弟怎么样?有信心打败陆相么?”
“有!”那人一把抓起弓箭道,“陆相在上,我献丑了!”说罢认准一只大雕,毫不犹豫的射去。
却不想箭刚射出,陆冰的箭紧接着跟上。只见一只大雕直直的掉向擂台,台下人看到的是大雕被生生的钉在台上,两支箭只射下一只雕,一时也无法知晓胜负。而台上的人却更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一支竟然是穿过另一支箭,钉在大雕上。
陆冰笑着拿下大雕腿上的竹筒,抽出筒中的纸条,念道:“‘中御大军已向庭州方向进发,现距庭州尚有一日军程,望戎王小心!’阁下还有什么话想说?”底下的士兵一时议论纷纷,而台上的那人早已知道身份败露,施展轻功想要逃离,却不想所有退路已经被陆冰封死,只好拔剑应战。
“听闻陆相乃当年西凉古地上,千军万马中截人质者。萧齐有幸与阁下交手,实在是幸事,哈哈!”说罢,仰天长啸,啸声中青罡长剑即出。
“原来是萧将军,怪不得这次戎王有这么大把握,敢掳截本相,挑起两国战争!”陆冰话音未落,游龙已出。
游龙一剑笑江湖,是武林人士给予这把游龙剑的美誉。这柄七尺软剑,变化莫测,使用起来如同龙游天际一般,浩气,轻灵。萧齐一见是游龙剑,知道今日若无法战胜对方,那自己将没有任何活命的机会,拼尽全力向陆冰攻去。
前所未有的兴奋充斥着陆冰,四年的奔波,他已经极少使用游龙剑,更别说这样酣畅的对决。同时他也知道,剩下的日子不多了,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舞动着柄长剑,一阵剑花划过,随手拿起台上的美酒,酒意豪情化做一声长笑。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间一场醉!
将生死置之度外,尽情的在侠气空间中挥洒着,矫若惊龙,静若处子,人生不过一梦,活着就为值得……
台下众人早已被陆冰精妙的剑法折服,忘却了偏见,忘却了仇恨,单纯只为他的豪情感动……剑气所凝成的风冲击着翔雷,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人,往日为他的脱俗所倾心,今日更为他的侠骨折服。无论往日有多大的成见,这一刻怎么也恨不起来……
陆冰高超的技艺已经使得萧齐毫无招架之力,几招过后就被打落在地,却不想他在落地的瞬间竟然将几十枚毒针齐齐发向一旁翔雷,翔雷尚沉醉于自己的思绪中一时无法反应过来,陆冰想收势冲过去为翔雷挡,却突然意识到这样做会使得翔雷怀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飞针过去。
“王爷当心!”柳御见翔雷有难,早已不顾什么,飞身为翔雷挡,几十枚毒针生生的插入柳御的身体中。
“御儿!”见心爱之人倒在眼前,翔雷已经顾不得什么,抱起柳御就往台下走。却不想被一人拦住,愤怒的抬头看,竟然是陆冰,于是厉声道,“让开!”
“王爷,大军已经处于西戎的包围之中,若不趁此时机先发制人,则会全军覆没!”说罢一把跪下,“请王爷即刻点将发兵!”
烦乱的心再也容不下什么,知道陆冰的话是对的,可怀中之人痛苦的神色刺痛着翔雷,怒道:“本王再说一遍,让开!”
“请王爷即刻发兵!”不在乎对方的疾言厉色,陆冰依然纹丝不动。9F1D1E局的寂的後:)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你……”
“王爷,下面的兄弟都是随王爷出生入死的,难道王爷忍心看他们白白送死吗?小不忍则乱大谋,请王爷三思!”陆冰抬头毫不畏惧的对上翔雷的眼睛,愤怒与坚毅对峙着。
对方的从容与坚定激怒着翔雷,心中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对陆冰的好感荡然无存,“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的看着御儿去死吗?”
“有我在,没有人要得了柳公子的命!”深深一拱,“请王爷点将发兵!”
“我就把御儿交给你,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压制着心中对柳御的不舍,翔雷一字一句的对陆冰说着。
“请王爷放心!”
陆冰从柳御的帐中出来已经是深夜,寒风刺骨得吹拂着。白天的比试已经让陆冰元气大伤,脸色苍白得可怕,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丝力气,只能凭着仅剩的意识慢慢向自己的帐中挪着。柳御中的是蛛丝,情况相当凶险,好不容易稳定了下来,陆冰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
“大人!”一块小石头险些将陆冰拌倒,幸亏一人扶住了他,早已听说了白天的事,福宁一直焦急的等待着陆冰,一见对方的样子,福宁感觉心都快被揪出来了,强忍着泪水扶着对方走回了帐中。
一进帐,陆冰就倒在了地上,全身痛苦的痉挛着,福宁慌忙寻找着药,却怎么也找不到,忙拉着陆冰,哭问道:“大人,药呢?福宁找不到!”
已经没有力气说话,陆冰只能微微的摆摆手,轩辕越给的药是难得的保命良药,对什么毒都有用处。方才柳御的情况那么凶险,早已把药让他尽数服了下去。陆冰心里清楚,翔雷虽然出征在外,心却依然记挂着柳御,若有一点差池,前方作战的大军就会非常危险。自己身上的毒虽然霸道,但一时半会也要不了命,忍一忍就过去了,可柳御的病不能等!
福宁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清楚药是找不到了的,只好流着累轻轻抚着陆冰的身子,希望可以减轻他的痛苦。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发作时间比以前延长了很久,鲜血大口大口得从陆冰的嘴角涌出。慌得福宁六神无主,只能抱着陆冰哭泣。
“子幽!”拓拔静慌忙上前将陆冰搂在怀中,先前得到密报,翔雷已经出兵庭州,于是趁中御军营松懈时来见陆冰,结果一进门就见到了这样的情景,赶忙拉着福宁把情况问清楚。
福宁哭着把事情讲了一遍,不认识眼前之人,但现在的情形,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跪着求拓拔静道:“福宁求将军看在大人一心为中御的份上,救救大人!”
“子幽今天之所以会发作得这么厉害是因为妄动真气的缘故,他现在体内的真气异动,需要有人疏导,你守在帐门口,无论是谁都不要让他们进来,明白了吗?”见陆冰有救,福宁立刻跪在地上给拓拔静磕了三个头,抹着泪依依不舍的走了出去。
帐外寒风依旧凛然,渐进黎明的天空看不到一丝光亮,福宁不知道这便是黎明前的黑暗,在不久的将来,中御将迎来一个暂时的世界,可……
那个营造世界的人却将永远消逝在历史的洪流中!
第十九章
乘彩肪,过莲塘,棹歌惊起睡鸳鸯;
游女带花偎半笑,争窈窕;
竞折团荷遮晚照。
人总是对故土有着一种难以忘怀的感情,无论身处天涯海角,那份思念依旧会在心中萌芽滋生。
江南好,最忆是江南。梦里多少次回到故乡,触手曾经的熟悉,感动过往的思绪;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沉醉于梦里水乡,泛舟之水光潋滟。不想动,不想走,只愿畅游于一弧春水中……
然梦里,总有人幽幽的呼唤,尚未倾听,泪水已滑落。
心已碎,泪无语!水浸碧天何处断?却道:“壮志未酬矣……”
陆冰悠然梦醒,满目悲凉,一盏孤灯,几处暗黄。星火霹雳掩不住帐外寒风呼啸,狐皮貂裘裹不暖内心无尽寒冷。
怅然若失间,有人已将他揽入怀中,焦虑与关心焦灼着,那人方欲开口,已被拦住,陆冰幽然一叹道:“何苦再说,你不厌,我也厌了!这身子八成是没得救了,我也不强求,只希望能走得安心!”
“何苦啊……”拓拔静一声长叹回荡帐中,早已无语,只能眼见陆冰一步一步走向绝路,“若当时,我离开江南,能狠心将你一并带走,断不会走到今日这个地步。”
“没有假若!这仇,子幽是一定要报的,即便身在西戎,心也是在中御的!”若真能重来一次,怕是结果依旧吧!罢了,不说也,“中御精兵已尽数发往庭州,王爷若想成就一番事业,不妨利用此机会!”
“先前本王尚对王位有所迟疑,成与不成皆为天意。然今日本王誓夺西戎王位,以成子幽一番苦心?”拓拔静以为对方会有喜色,却见陆冰秀眉锁得更深,眼眸更为深邃,当下疑惑道,“子幽信不过本王?”
陆冰漠然点头道:“不是不愿信,是不敢信!这王位王爷已经谋划多年,誓在必行。又何苦借子幽立此誓言?此王位子幽已意属王爷,若落于他人之手,则翔雷恐不保!故王爷若想成就霸业,子幽定当协助!”
“罢了!子幽既然这么想,本王也无话可说!”拓拔静无奈摇头,你冰雪聪颖,善察世事,为何没有看清本王的心意?
如何没有看清?然心已意属他人,如何再分?陆冰无奈叹息着:“王爷大可放手去做,子幽相信王爷不会让子幽失望!”
“子幽没有什么想嘱托的?”不懂对方的心思,却又无法猜测到,拓拔静只好出声询问。
闻言,陆冰含笑道:“夫明君,拂高天之云翳,仰日月之光辉,拯民于水火之中,措天下于衽席之上!子幽做不了什么,望王爷还天下之太平!”
拓拔静无语离去,然心中已经定下主意,子幽,无论事情成败与否,本王一定要将你带离中御。本王虽得不到你的心,但见你安然无事,亦是一件幸事!
“大人,你没事了!”福宁在帐外守侯许久,凛冽的寒风早将他冻得哆嗦,却因为担心陆冰的病情,不敢离开半步。一见拓拔静离开,便立即跑了进来,见陆冰已经无碍,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笑着将陆冰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遍。
“好了!我本就没什么事,看你担心的!”陆冰含笑点了点对方的鼻子,触手的冰冷让他的眉头一皱,赶忙将福宁拉到火炉前,扯下身上的貂裘给对方披上,“你看看你,大冷天的出去,竟敢只穿这点衣服!”
“当时被大人吓得什么也不记得了!”福宁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呵呵的傻笑着,“幸亏大人没事,要不然……”
“要不然怎样?”陆冰假装生气的敲着福宁的头,哪里会不知道对方的心思,只是这样不要命的做法让他心疼,毕竟这世上真正能和他说心事的人也只剩下了福宁。想到这,心中更加心痛,疼惜得将那快冻僵的身体搂在怀中。
福宁则继续在陆冰的怀里傻笑,经过这么一折腾,困意早已席卷上来,难得有机会躺在陆冰的怀里睡觉。心已经不知高兴到哪里去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躺下就睡。只留下陆冰无奈的笑意!
陆冰目视前方,层层的帷幕遮掩的是血与火的战场,远方征战的人,是否一切安好啊……
一夜北风寒,万里彤云厚;长空雪乱飘,尽改山河旧。
仰面观火虚,凝是玉龙斗;纷纷鳞甲飞,顷刻遍宇宙。、
西戎之兵善骑射,尤其精于千里奔袭。然此刻中御大军乃突然袭击,西戎毫无准备,仓促应战,心已却步三分。中御以火炮为掩,惊马匹,遮行踪,再加以弓箭,西戎士兵已纷纷落马。
中御主帅面如傅粉,唇若抹朱,腰细膀宽,声雄力猛,白袍银铠,手执长枪,立于阵前。见初战捷,乃下令一鼓作气将西戎歼之。
中御之兵,个个勇健,人人英雄,一时间刀剑声,嘶马声,呼喊声不绝于耳。不多时,血气冲天,尸横遍野,此惨烈可见一斑。
见战局已稳,翔雷就将指挥交给副将,带领三百亲兵直奔庭州行宫。如果没有拓拔怀,这场战争就不会打响,他不会抛下幼弟到这个冰天雪地的地方来打仗,更不会让柳御生死为卜。这几天的战争,翔雷是强压住心情来指挥的,一旦获胜,担忧,愤怒,就一并涌上心头。
见拓拔怀竟然不思悔改,就算已经亡国,还抱着美人嬉笑,翔雷拔起剑狠狠的刺在地上,冷冷的盯着对方。
拓拔怀却没有表现出人们所预料的神情,没有屈身求饶,没有惊慌失措。只是漠然的抬头向翔雷笑道:“许久不见,裕溪王爷仍然不减当年之勇,本王两次落败,真是输得心服口服!”
“亡国在即,戎王还有如此风度,这更让本王佩服!”翔雷一把拽起拓拔怀,青罡长剑架在喉间,旁边的宫人们见状纷纷四散逃窜,拓拔怀不以为然道:“怕什么。本王活着的时候,给你们万千宠爱,今日我若死了,你们自当陪我去黄泉逍遥!”
“好气度!”长剑回鞘,翔雷坐下,倒了一杯美酒递给拓拔怀,“喝下这杯酒,本王就送你上路!去黄泉向中御这么多白白死去的士兵赎罪。”
“是不是还要向柳公子赎罪?”将手中美酒一饮而尽,拓拔怀笑看着翔雷,眼中含着无尽的玩味。
一提起柳御,心中的怒火再次涌上,正欲发泄,却突然想到,柳御中毒不过短短的一天的时间,拓拔怀又何以知道,明明叛徒已经被铲除……
“你们的暄武帝远远比文嘉帝要来得厉害!文嘉帝虽狠,但他毕竟懂得如何爱人,一片真心只是为了一个他不爱的人。可暄武帝不是,为达目的,他是不择手段,毫无怜悯的!”也不管翔雷的沉默,拓拔怀拿过酒壶继续喝着,“你所铲除的是我西戎的暗线,可你是否想过,又有多少暗线是轩辕越的呢?”
“戎王指的是陆相?”翔雷闻言冷笑着,“陆相虽是轩辕越的人,可面对两国交战,他自然是站在中御这边。若他真的如戎王所说的那样通藩卖国的话,本王决不留情!”
陆冰……拓拔怀把玩着酒杯,思绪却已经飘到了远处,回想那一抹飘飘然似神仙之概的身影,嘴角不禁荡漾,即便最终输给了他,而且还输那么惨。可心中怎么也恨不起来,总觉得那付容貌,那丝神采之后,埋藏着更深的东西:“这一仗本王不是输给了王爷,而是输给了陆相!本王错算了暄武帝,更错算了陆相!既然难免一死,本王倒想给王爷一个忠告,这中御的军营里,你谁也不能相信,唯独可以相信陆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