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作点——原上小草

作者:原上小草  录入:12-29

「好,开动了。」扑鼻的油腻香味,白色的水蒸气,余仁杰夹起面条一口口地嚼,以往觉得美味可口的面不知为何苦涩了起来,蓦地,余仁杰默然地流著泪,没想到吃泡面的时候又想起了hermit,曾经甘之如饴的东西刹时变得难吃。

然後,他又想起了苏轼,那个彷佛天不怕地不怕的四班班长。

所以,余仁杰告诉自己,把她给忘了吧!把泡面跟吐司都丢掉,先跟同事借点钱来度日,我要改变,不要再像以前一样又呆又笨,做事不用心,要坚强,要振作……要让自己的生命,从新来过。

认真地生活。

◆◇

翌日,当苏大流氓又再度出现在自己正走路的马路旁时,余仁杰已经感动得不知要说什麽话了。

苏轼丢了顶安全帽给他,问他:「你要走路上班?」

余仁杰赶紧摇头澄清:「没,不是的,我要到前面的站牌搭公车….」口袋的零钱可是昨晚翻箱倒柜找了好久才凑出来的。

「唉,你这人,明明有困难为什麽不懂得请别人帮助?你呀,有时候要主动点,别老是这麽死脑筋。」

「咦?」这是余仁杰第一次看到苏轼这麽没有戾气的表情,也是第一次听到苏轼为他叹息。

他是真的在关心我!余仁杰又高兴得想哭,这次他硬是深呼吸忍住,他知道苏轼讨厌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

「咦什麽咦,还不是上车,现在我们顺路呀!」

於是,直到周五,上下班全是苏轼载他,这次,余仁杰鼓起勇气问他:「…你为什麽对我这麽好?」

「因为……在我还没搞清楚一切之前,只要有机会,我就会一直…嗯…」苏轼斟酌著用词,用『了解』这个词太恶心,想了想还是说:「监视你。」

「搞清楚一切?什麽一切?」

「我要知道是什麽东西现在会在这里吗?笨!」

听到这话,余仁杰破涕一笑,活到现在,他觉得此刻真是快乐极了,这个人给了他安心与温暖,令他感觉这个世界的美好,就像当初认识了hermit一样。

他的心情开始感到愉悦,他可以笑得开怀,之前hermit带给他的伤痛有治愈的迹象。

渐渐地,余仁杰想到hermit的次数越来越少,而与苏轼碰面的机会与时间则是大幅度地增加。

平时的上课时间,加上来学校与回家的路程,偶而,在办公室或是校园一角里碰到面,苏轼还会跟他打招呼,虽然仍是一脸凶悍的表情,但,余仁杰已经不再感到害怕,而且,苏轼也很少对他动手动脚,他的暴力似乎收敛了不少,像只被驯服的狮子般带著不容接近的气势但却不会伤害人。

只是,心境上的良好转变似乎没为余仁杰带来多大的好运,虽然他在学校明显有被尊重的趋向,可是真正的民生问题却惨烈的发生了。

余仁杰敲著房东太太的门,可就是没人回应。今天一下班回到他住的套房才发现水电都被切断了,电话也拨不出去,当夜晚降临,余仁杰才了解这是房东太太的杰作。

敲了许久,余仁杰知道自己没望了,房东太太肯定是藉此要自己知难而退地搬走,一阵难过漫了上来,还存在百分之九十九的懦弱个性逼著他流泪,余仁杰辛苦地忍耐住,他明了这样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没水就无法洗澡,余仁杰可以忍一天不洗,可以忍受厕所没水冲的味道,可是没电就麻烦多了,因为学校下个月就是期末考了,一些工作都得尽快地完成才不会拖累学校的工作团队,他得把学生的作业整理好送检,出期末的数学考卷,高三的模拟考复习题,还得准备下星期的教材,嗯,好像还有几个老师拜托他一些事,这些都需要伟大的电力才行呀!

没电就没法开电脑,没法开电灯,没法出考卷,没法改作业……糟糕的是连走路也走不好,黑漆漆的室内对笨拙的余仁杰来说简直寸步难行,不是一会儿踢到桌脚,就是一会儿绊到放置杂物的箱子,要拿一样东西都显得相当困难,搞得他双脚的十根指头痛得要命,只好什麽也不做乖乖地摸上床睡觉。

睡著的前一刻,余仁杰却想起了苏轼今天对他说的话,『有困难为何不请别人帮忙呢?』余仁杰露出了一个微笑,觉得自己得主动地去做些事才行,尽管他全身黏腻不舒服,可是他的新想法让他欣喜,然後,很快地,睡著了。

 

打开门,穿著睡衣的苏轼一大早就看到不是那麽想见的人,以为还在做梦,打个哈欠,再度把门关上,随即,铃声又响了起来。

一定是在做梦,怎麽可能在早上六点多就在自家门口看到那家伙,是呀~一定是梦,今天周六我一定睡糊涂了,搔了搔肚皮,呃…可是门铃的声音好吵,到底是谁的手那麽贱!吵死了!怒目一张剑眉一扬,苏轼完全清醒了。

「吵死了!手太痒是不是!」拉开门,果然就是衰尾道人余仁杰,背上还背了一个特大号的背包让他看起来像只绿蠵龟。

「…打扰您睡觉…真的很对不起…我可不可以…」余仁杰说著已经暗中演练无数次的台词,胀红的脸说明他有多不好意思,可惜伟大的台词还未说完,苏轼就直接说了:「进来吧!」

「咦咦?我还没说完…」受宠若惊的余仁杰猛然抬起头,对上苏轼满脸不悦。

「不进来就算了。」作势要关上门,果不其然见到余仁杰一脸慌慌张张的可笑模样,让苏轼早上被吵醒的怒气消减了不少。

「幸好我姊昨晚不睡这里,不然你把她吵醒就完了,那女人被吵醒就跟哥吉拉一样。」苏轼已经走至内室,转头一看余仁杰还呆呆在玄关处逗留,一副要进来又後退的样子,「你在干嘛?还不进来,我家有猛兽不成?」

「…不…不是…是我昨晚没洗澡,怕有味道……不好闻…」

「脏鬼,快去洗。」

「喔,谢谢。」接过苏轼丢过来的浴巾,余仁杰快速地借用了苏家浴室,随即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

苏轼只好拿了牙膏牙刷到厨房的流理台前漱洗,当然,他不会留下在这地方做这事的证据,不然,真要和上届跆拳道冠军的大姊对打很可能输的是自己。

换了一套轻便的衣服,苏轼随意弄了两份早餐,一面背著英文单字一面边吃边等。

片刻,被热水蒸腾过的余仁杰总算出来了,像只被蒸熟的虾子,苏轼怀疑自家的热水是不是过了沸点不然这家伙怎麽好像煮熟了。

似是有备而来,余仁杰已经换好自己带来的衣服,正用毛巾擦著湿头发。

苏轼对他招手,比了比桌上的三明治跟热米浆。

「…请问…是给我吃的吗?」

「坐下。」苏轼拉开身边的椅子,他其实相当纳闷这家伙怎会一大早跑来自己家里洗澡,真是不合常理到了极点,「你先吃,等下有话问你。」

「…那…那我就不客气罗…」笑了一下,余仁杰为自己昨晚的决定感到开心,他来找苏同学是对的,这人真的会帮助他,他果然是朋友呀~给了对方一个感激的笑容,余仁杰大快朵颐著。

而苏轼一见余仁杰的笑容则是全身不舒服到了极点,自从他上次在保健室给了这小家伙一盒炒饭,那时余仁杰边哭边笑的模样让他的脑袋彷佛被铁槌打到,真要形容,大概全身突然被X射线扫过一样,是没怎样,但,心里却有点小震盪。

因为那家伙,竟然一笑起来,整张脸都不一样了,下垂的眉毛有精神地往上扬,舒展开来的眉间也不再打结褶曲,双眼更是有朝气的明亮,小鼻子俏皮地轻轻往上皱,弯弯的嘴角边竟然有一个小酒窝,对苏轼来说这真是太可怕了,他完全无法适应余仁杰有这样的一张脸……这真的是他吗?

好陌生,可却又觉得有点小熟悉,还真是奇怪至极。

苏轼想起昨天自己在数学课与詹春明的对话:『嘿,苏老大,你觉不觉得余老师变了。』

『变了?什麽变了?』

『就是感觉顺眼多了,整个人的磁场全不一样了。』

『去你的磁场,你又偷翻你妹的占卜杂志是不是?这次想推销什麽?能源磁石?还是天山神玉、钛合金项鍊?』

『不是啦!我是说真的,你不觉得余老师之前每天都印堂发黑,愁眉苦脸,可现在不一样,呵呵,大家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我猜,余老师一定谈恋爱了。』

哈,恰恰相反,他不久前才跟人分了。不是很喜欢八卦的苏轼脸色一敛:『专心上课吧你。』

詹春明自讨无趣地闭上嘴,而苏轼那节课则是瞅著台上的人有意无意地瞧,老实说,他真的没把他当老师看,这个比自己矮的家伙一点老师的感觉也没有,没有稳健的台风,没有老师应有的气质迫力,反倒像是校园里常被欺负的弱小学生。

真不懂自己为何特别地在意他,他到现在都还找不出原因。

不过,詹春明说的好像是真的,余仁杰这几天有精神多了,动不动就哭的毛病好了不少,总算正常了些。

不知不觉,苏轼的目光从手中的单字本偶而飘到余仁杰身上,又是像饿死鬼一样的吃相,啊,我辛苦涂上去的草莓果酱流出来了,这笨蛋没发现脸颊上沾得都是果酱吗?

而余仁杰似乎察觉到苏轼的监视目光,也许吃得太高兴太忘我也忘了所在地,他侧头对苏轼轻轻一笑,接著,像发觉自己吃得满脸便用手指头把脸颊上的果酱擦掉,然後就著苏轼的面把沾了果酱的手指塞进了嘴里吮吸著,衬著方才洗澡後的红润脸色,半湿漉的头发掩盖掉余仁杰的真实年龄,明亮的双眼耀著宝石光辉,那表情就像讨到糖的孩子,满足无比,真是好看可爱的紧呀~~

「咚」的一声,苏轼的单字本滑落到地上,他惊醒了过来。

去TMD,我竟然看这家伙看到呆,噢~他没害我的视力退化吧?赶紧揉揉双眼捡起单字本,苏轼散发著逃命的气势冲进浴室洗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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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麽一大早跑来我家洗澡?」

「…因为我住的地方…停水…」余仁杰缩著乌龟头像被拷问的犯人。

「奇怪?我跟你都在住同一区,怎麽只有你家停?」苏轼纳闷不已,「你该不会把水笼头还是水管之类的搞坏吧?啊,你不会把顶楼水塔打破吧?」

「才没有,是…是……」余仁杰难以启齿。

「是什麽?快说!」苏流氓气势一来,余仁杰果然伏伏贴贴地娓娓道来。

「…我缴不出房租…所以…房东太太把水电都切了…」

什麽!?苏轼乍听脑袋晕眩不已,简直比坐了云霄飞车还要神奇,脑浆兜兜转了起来,快沸腾了。

「好呀!余仁杰,你真是有够丢脸的,连这种藉口也说得出嘴。」苏轼伸出双手打算掐死眼前这家伙。

「…呜…是真的…」吸鼻子吸鼻子,余仁杰吸吸吸。

「那你的薪水到哪里去了?全送人了是不是?」苏轼咬牙切齿问道,手指已经搭上余仁杰的颈项,虎口一圈,只要一施力余小人必死无疑。

TMD,这家伙的脖子怎麽这麽细,还滑滑嫩嫩的,沐浴乳没冲乾净呀~苏轼等待余小人的解释,不过,他还是很生气,这家伙在学校被欺负已经司空见惯了,没想到余小人竟然一点保护自己的能力也没有,连学校外头的人也欺压他,根本就是金光党下手敛财的好对象。

开什麽玩笑,这家伙可是我的、我的…嗯?我的什麽?算了,不管,总之,余小人只有我可以欺压他愚弄他打击他,绝对没有别人的份,一丁点也别肖想。

「…我…我买了名牌包包…所以…」

哇哈哈哈,好呀!原来你每天吃土司省钱是这一回事,枉费我如此担心你,你这个大混蛋。苏轼气疯了,双手一施力,余仁杰吓得从椅子跌下来,苏轼当然跟著压在他的身上。

你听我说,你听我说,余仁杰在心里呐喊,来自脖子的束缚让他喘不过气,更别说发出声音了。自觉今日要命丧黄泉,余仁杰不知怎麽内心刹时涌现出一股悲哀,他不想,他不想没说个清楚明白就这样去了,所以,余仁杰拚命地挣扎,手动脚动往苏轼身上招呼,也不知道踢到哪里,总算一招奏效,枷锁解除了,空气流进了肺部,余仁杰轻咳著。

苏轼痛苦地跪在地上,双手捂著小弟弟,冷汗直流,余仁杰一看马上知晓自己命中对方要害,那种痛苦小时候顽皮从树上掉下来被底下树枝接到时曾经经历过,那时还未发育已痛得死去活来,看看苏轼一定痛得恨不得咬舌自尽。

「对不起!对不起!呜,我不是故意的…」余仁杰伏在地上忏悔,忽然想到自己背来的大包包里有跌打金创药,「药、药…」翻找著,不一会儿一个圆型小玻璃盒便出现在手上。

不知哪里来的胆子,余仁杰一推,基本礼仪也不顾,硬是剥著苏轼的裤子,人家说自己的衣服难脱别人的裤子好剥(有这句话吗?),痛到全身无力的苏轼哪能抵抗,果然三两下就连Champion宽板内裤都被扯了下来,心慌慌的余仁杰连大脑的思考能力都丧失了,左手一按,右手挖了一坨药,想也没想就涂上去。

「呜,怎麽越擦越肿?苏同学,呜,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余仁杰著急地掉泪了,想著要不要送医院,刚才忙乱下也不知用上多大的力道,看苏同学忍痛的模样忍得好辛苦,他一定踢得很大下,余仁杰越想内心越是愧疚,好歹人都是父母心头上的一块肉,尤其是这命根子,说什麽也重要个上千万倍呀,如果真有什麽差池,余仁杰该拿什麽赔人家父母。

正当余仁杰拿著来路不明物乱涂乱想的同时,反被压在底下的苏大流氓可快痛苦死了,『笨笨笨、大笨蛋!』羞耻难当的他脑袋只剩这个词反覆,他痛苦不堪不仅因为疼痛,而是因为余仁杰那双手,如此隐密羞赧的脆弱器官现下正光明磊落曝露在余仁杰的眼前,惨得是这个笨家伙还不停地刺激他,天晓得他是花多少的力气与意志力在跟男性正常生理现象对抗,才会令余仁杰才误解他痛到没力气,可恶至极,自己真是太大意了,竟然让余小人反击成功,原来这家伙有摔角的底子,以致於惊骇之下忘了防患,反倒让他脱了裤子。苏轼抓住对方的双手竭力地阻止对方,希望能扭转劣势,防止这家伙再白痴下去。

「住、住手……」苏轼喘著气命令。

「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余仁杰心慌地道歉。

「哇哇,我也不是故意的,你们继续呀,别在乎我。」这个第三者声音相信大家都不陌生,当当当,正是苏大姊适时登场,刹时地上两人瞬间石化,而苏大姊则是快步地经过钻进自己房间,她怎麽也没想到,昨天去带个小朋友营队回来自个家就不同了,一大早就在厨房里上演活色生香的春宫秀,啧啧啧,阿弟果然长大罗~~~明早煮红豆油饭好了~~~

直到一分钟後,身上的石头才崩裂剥落,苏轼是第一个有反应的人。

「扶我起来,你这个白痴!」

余仁杰总算知道自己干了什麽蠢事了,要不是苏大姊回来才想起男女授受不亲,他想他可能会一直压在苏同学身上,咦?不对呀~~自己也是个男人,那就没这问题了,那,那为什麽苏同学不让我涂药呢?为什麽?为什麽?余仁杰难过地说道:「对、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还痛吗?……」

「给我闪一边去待著…」苏轼总算从地上爬起,拉起裤子整装完毕已是冷汗涔涔。

余仁杰跪坐在地上一眼也不敢眨,一点声响也不敢发,玻璃镜片後头张著一双湿漉的眼,像只被主人责备的小狗狗。

这麽一来,苏轼反倒心软了,其实也算自己活该,谁叫自己想掐死他呢,而且细想来,余仁杰身边根本不带著什麽名牌出门的,就连他身上穿的衣服鞋子看得出都是路边摊便宜货,那他买名牌是...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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