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会打人呢!”
“啊?”亚亚吃惊的张大了嘴,结结巴巴地问:“那、那谁才会上小课啊?是学
校安排还是自愿的啊?”余尧看了看亚亚,忽然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小蹦豆,快吃你的饭吧!午休就要结束了。”
走出餐厅的时候,余尧轻轻的皱皱眉。看来许亚并没有得到特殊的关照,而且在
专业上也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那胡刚老师的做法不是太奇怪了吗?
别的同学早已经回寝室了,结束了一天的功课最惬意的享受就是好好睡觉。亚亚
还在跳着,今天的规定练习还没有完成呢!亚亚在自己的床头贴了一张表格,列
出了每天需要完成的练习。内容在不断的调整,增加。终于筋疲力尽,亚亚躺倒
在地板上喘着粗气。要是能这样睡过去也不错。
今天又被老师骂了,不管他怎样的进步,总也达不到老师的要求。被骂是因为被
关注,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心情总有点沮丧。亚亚觉得自己像一根橡皮筋,
被牵拉着伸长。但是他每伸长一块牵拉的力量就更大一点,目标似乎就在眼前,
又似乎永远也够不到。轻轻的叹口气,亚亚呲牙咧嘴的爬起来,浑身的骨头和肉
酸疼的想抽筋。大腿的内侧尤其厉害,不过听余尧说,这种疼是求之不得的好现
象。说明努力有了回报,开始长功了。跳吧跳吧!苦练苦熬,为了有一天可以羽
化登仙,展开一双属于自己的彩色翅膀。
把背包甩在肩上,亚亚走出了练功房。没有回寝室,亚亚一个人顺着花坛的
边沿走着。学校里静悄悄的,今天是周末,回家的日子。寝室里有三个孩子是本
地的家,每到周末他们就会欢天喜地的收拾背包准备回家。不愿意去想,心里的
酸涩凄苦稍稍给一点机会就会淹没全身。哥哥在做什么?他现在一定在忙。妈妈
~~~很久了,妈妈在乡下,还好吧?
亚亚在墙角里坐下来,抱着书包抬头看天上的月亮。已经很圆了,端正的照着。
从书包的底层摸出一盒烟,那是从家里来的时候偷偷放在行李里的,哥哥常吸的
烟。抽出一支,拿出火柴点燃。袅袅的青烟蜿蜒上升,烟
火一明一暗,熟悉的烟草味道蔓延开来。亚亚呆呆得看着手里的烟,看着它慢慢
的燃烧。哥哥,我用这样的方式想念你。
缓慢的脚步踩着青草径直走过来,停在亚亚面前。亚亚浑身的神经都绷紧了,高
大的黑色身影像一堵墙一样,剧烈的压迫感让亚亚连呼吸都找不到了。贴在墙上
慢慢的站起来,亚亚甚至忘了扔掉手里惹祸的烟。惊恐的看着面前面无表情的男
人,胡刚!
空气都凝固了,亚亚知道学校里严禁学生吸烟,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很难解
释什么。只有默默地等着惩罚或者鄙视。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擦掉他脸上的泪珠。
“记着,男孩不哭。”
手擦过面颊,是陌生的温暖。高大的身躯,带着一点熟悉的烟草味道。
学校里的小放映厅每个星期都会播放一些芭蕾影片,是放松也是欣赏学习的好机
会,下了晚自习的孩子们都聚集在放映厅里。今天放映
的是特别的,男版天鹅湖。这部
舞剧亚亚已经听说过,里面的舞者也早闻大名。可是这部以另类著称的天鹅湖是
怎么样的动人,还是无法想象。开场的小王子木偶人似的生活甚至惹得孩子们一
阵笑。那段四小天鹅舞,亚亚咬着嘴唇笑,哪里有天鹅的影子,根本就是四个小
鸭子,有一只还是特肥的。
情绪随着天鹅的出场彻底沉沦,额头上的黑色像是夜的魅惑,强健的双臂伸展开
梦幻的翅膀,荧幕上那只矫健的天鹅和忧伤的王子在试探,在依靠,终于偎依拥
抱。他们彼此拥有。那场皇家宴会是悲剧的开始,一切激烈混乱而悲伤,嫉妒仇
恨猜疑和恶毒轮番上演,所有的关于爱与关怀的梦想都被无情的撕碎,所有的温
情都彻底消失。终于天鹅被他的族群所吞噬,因为它爱上了那个无助的孩子。而
那个孩子也终于走完了他的悲剧之路,他们在天堂偎依。孩子在天鹅的臂膀中沉
睡,他们终于可以幸福的在一起。不必再理会尘世的悲伤。
眼泪不知不觉地流出来,心已经被紧紧地握住了,疼。那个张皇的无助的孩子,
好熟悉。那个强健的臂膀爱恋的眼神,就在心底。原来最幸福的莫过于在爱着的
人的怀抱里沉睡,不管在天堂还是在地狱。
放映还在继续,亚亚一个人悄悄地走了出来。泪还没有干,朦胧的天鹅的眼睛还
在闪烁。校园里静悄悄的,月光悠悠的照过来,斑驳的黑影轻轻摇曳。亚亚一只
手摸着墙,缓缓的放任的走。没想过要到哪去,只是不想停下来。
空空的练功房里,月光淡淡的映进来。亚亚脱了鞋袜,赤着的脚踩在地板上,踩
进月亮的光里,水一样的凉。双手捧在胸前,悲伤的缩起肩膀,天鹅湖忧伤的音
乐在心中响起。湖畔那个绝望的身影仿佛就站在眼前,天鹅,我的天鹅呢?你在
我得哪里?想念你的臂膀,想念你的温柔,今夜,我为你起舞。
白皙的脚在地板上轻灵的滑动,忧伤就在空气里慢慢散开。面对镜子,亚亚跪了
下来,仰起头看着黑茫茫的深处。一个黑色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仿
佛天鹅的优雅,夜的深沉。赤裸的上身强健的臂膀在伸展在舞动,犹如天鹅在频
频回首。是梦还是幻觉,亚亚已经被蛊惑,分不清了。仿佛已经化身孤单的王子
走入天鹅的世界,亚亚惶然的爬起来,伸出手臂,祈求拥抱。
一切都在重演,在天鹅的引导下,亚亚复原着剧中的舞步,深深沉进梦幻之中。
缠绵的双人舞,深情地注视,天鹅张开宽厚的脊背,亚亚伏上去,闭上眼睛抱紧
了他的脖子。
缠绕在天鹅的怀里,紧紧地抱着,感受背上被拥紧的力量。亚亚缩起身子,哭了
。
静静的伫立着,许久。抱着蜷成一团的孩子,胡刚听着怀里低低的啜泣。看到小
小的背影黯然的走进来,孤独的在月光下起舞。心被这个孩子触地疼了一下,不
由自主地向靠近他,像天鹅一样的抱起他。抚摸着孩子湿润的脸颊,给他擦去泪
珠。脖子上的手臂收紧了
,怀里的孩子哭泣着抬起头,樱红的唇微微翘着靠过来。胡刚愣了一下,看着那
双唇就要贴上自己的。
“许亚!”低声的呼唤像一根利刺,把沉浸在幻想中的亚亚狠狠刺醒。不
对,不是哥哥,不是天鹅!你是谁?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亚亚猛地挣脱出来。当
看清面前的人时,亚亚短促的惊呼一声,捂住了嘴。踉跄的退了几步,夺门而逃
。
看着亚亚仓皇的背影,胡刚立在原地,怀抱里有些冷。
黑魆魆的楼道里,亚亚跌跌撞撞的奔跑。是个噩梦吗?为什么还不醒?快点醒过
来吧!忽然楼梯转角的地方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亚亚的肩膀:“站住!跑什么!”
惊恐交加的亚亚昏了过去。
亚亚迷迷糊糊的醒了几次又睡过去,直到阳光把眼睛照的发花才彻底的醒过来。
看看四周,陌生的白色房间陌生的床,亚亚吓得一下子跳下地来。旁边正忙着的
校医走过来,温和的摸摸亚亚的额头,安慰的说:“别担心孩子,你只是受点惊
吓,身体又太劳累,睡了这一夜应该好多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昨天夜里被
巡视的校工抱进来的孩子,还以为学校里进了贼,仔细看才知道是本校的孩子,
校工挺过意不去。亚亚使劲揉了揉脑袋,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从医务室里走出来,亚亚依然心神不定。昨晚上发生的那些事似真似幻,可是为
什么是他呢?如果是梦的话就太荒诞了,如果是真的。。。。亚亚蓦得浑身一哆
嗦。不会的不会的,亚亚赶紧摇摇头否定自己的念头。迎面传来脚步声,亚亚抬
头看去,顿时浑身的血液都僵住了。胡刚老师!一身黑色的衬衣长裤,气度威严
的迎面走过来。亚亚紧紧地贴在墙上,低着头,气都不敢出。过来了,他走过来
了!黑色的长裤黑色的皮鞋,亚亚的心跳跟着皮鞋的落地凶猛的跳着。胡刚似乎
完全没有在意闪在一边的这个学生。从亚亚面前走过,没有稍作停留。听着脚步
声渐渐走远,亚亚大着胆子抬头看看胡刚的背影。挺拔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转角处
。他没有注意到我,没有看我没有问我,也许那只黑色的天鹅只是我的一个荒谬
的梦。呼~~~亚亚轻轻的舒了口气。
猛然想起来,这个时间大家都在上课啊!惨了!亚亚惊慌失措的朝教室里跑。楼
道的转角处,胡刚的眼睛黯淡了一下。本来是想来看看那个孩子怎么样了,但是
看起来他并不愿意回想起昨夜的遭遇。眼前仿佛出现昨夜照亮黑暗的月光里,孤
独无助的孩子要求拥抱的手臂和送上来的嘴唇,蓦然的惊醒之后仓皇逃离的眼睛
。胡刚无声的叹口气,昨夜的孩子,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他究竟是被天鹅湖打
动了心中的幻想,还是他心里原本就藏着一个人,一个足以让他深夜起舞,独自
哭泣的人。
抓着背包的亚亚拼命的跑到练功房,大家正跟着悠扬的钢琴做把杆练习。穿着白
色丝袜的腿修长的举起排成一排,整齐的停在空中。亚亚通红着脸朝着老师鞠了
一躬,呐呐的站在门口等着挨骂。出于他意料的是,老师似乎并没有生气。温和
的走过来摸摸他额头,说:“好点了吗?你把大家都吓了一跳。以后晚上练功不
要太晚,休息也是很重要的。”亚亚含糊的点点头,赶快换了衣服和鞋溜到自己
的位置上站好。练功练功!赶快把那个荒唐的梦忘记。亚亚深深呼吸,沉下心神
收缩全身的力量,然后慢慢舒展。镜子里满满的都是白色的身影,可是为什么在
那看不到的深处,总有一抹黑色在闪动呢?那是天鹅的眼睛。
帮着洺石收拾好了要带的东西,刘东轻轻的叹了口气。洺石刚洗完澡
,听见刘东的叹气,走了过来。从背后抱住刘东的腰拔下颌搭在他肩上摇晃着:
“我就出去十天,等我回来我可以有一个星期的假呢!别唉声叹气的了,笑笑!
”说着把刘东扳过来,捧着他的脸笑着说。赤裸的身体松松的裹着一件浴袍,敞
开的领口里散发着身体的香气。刘东喉头一紧,把洺石抱在怀里,叹息着说:“
石头啊!我就想这样抱着你,一分钟都不想放开。十天啊!你让我怎么熬?”
亲吻,缠绵。两具赤裸的身体在床上翻滚着绞缠着。刘东放平了身体,搂住了洺
石的腰。洺石轻轻的吻着他,小心的分开他的腿。强健的腰弯起来,刘东皱了一
下眉,还是忍不住哼了一声。洺石立刻停下来,担心地看着他。刘东笑笑,拍拍
洺石趴在自己身上的屁股:“没事,做你的。”
洺石也知道自己的技术并不怎么好,实际上被拥抱的感觉更好一点。可是明天有
演出,两个人说好的,只要有演出就不做。但是又忍不住,只好反过来,刘东多
担待一点了。
突然得倒抽一口气,刘东紧皱的双眉扣紧了洺石得腰。洺石急促的喘息着
释放了。轻轻的吻着刘东皱起的眉头,洺石带些羞涩的地在他耳边说:“东子,
等我回来,都还给你。”刘东笑了,一翻身把他压住,点着洺石的嘴唇:“到时
候可不许哭!”洺石看着他,一只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带下来,深深地吻了他。
刘东端着托盘在食堂里排队买饭,买完了坐在小赵他们一堆里边吃边胡侃。自从
和洺石同居以来,刘东就成了食堂里的稀客。不过也是阶段性的,只要刘东又端
着托盘站在窗口前买饭吃而不是一下班就火烧屁股似的往家赶,小赵他们就知道
,洺石又出去演出了。非典结束以后,洺石他们的演出任务就很多,尤其他又是
主演,台缘非常好的演员,各种邀约纷至沓来,两个人现在聚少离多了。刘东这
个月已经在食堂里吃了十七次饭了,小赵看着都觉得过不去。
“我说东子,你们这鹊桥相会的日子那天才是头啊?”小赵悄悄地问。刘东懒懒
的往嘴里塞菜花,半天嘟囔着:“谁知道。人家部队还有个随军家属呢,我可好
,守望号。孟姜女都没我傻。”
小赵叹口气:“谁让他是演员呢,等退下来就好了。不过话说回来,我看这样也
好,要是你们天天腻呼在一块。。。”小赵没说下去,可是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走一步算一步吧!能瞒天过海得一辈子也是个本事。刘东郁闷的巴拉着碗里的
米粒。
下班以后,办公室主任神秘兮兮的拉着刘东不让走。主任是个胖子,肚子的周长
基本等于裤长。刘东一看他的标准笑脸就知道麻烦来了。又不能使劲的甩了他的
手,只好被拉着进了办公室。关上办公室的门,主任笑眯眯的坐下来,上下的看
看刘东,把刘东看得直躲:“我说主任,我没跟你结下什么仇吧?您要是想在这
解决了我起码也让我先上一份保险再说。”
“啊呸!油嘴滑舌的怪不得人家姑娘都不待见你!我告诉你,你这个臭嘴的毛病
不改的话说上个好对象可难。”刘东嘿嘿的乐,主任不高兴得看着他:“还笑!
我今天又托人给你介绍了一个姑娘,人好也漂亮,是个小学老师。家事好性格也
好,人家不嫌弃你就不错了。你看看。。。”
刘东笑着把主任拿着照片的手挡了回去:“主任,我谢谢你。我现在没心思想这
个事,以后再说吧!”主任急了:“以后?以到那个后啊?你都奔三十的人了你
还往哪后啊?东子啊,我说句话你别上心里去,你谈个对象影着个身子,也省得
落些咸的淡的说话。”
主任的声音低了下来,说完微微的叹口气。刘东蓦然一惊,背上顿时炸起一片寒
毛。侧过头看着主任,刘东的眼神让老头不敢正眼看。尴尬的咳了几声,主任很
难看得笑笑:“我就这么一说你就顺耳朵听听,别当真。我的意思呢,你考虑一
下。”刘东沉默了一会儿,虽然心里有准备,纸里包不住火,但是这重量真的砸
下来了,还是有点心慌。
忽然笑了,刘东亮出他的白牙冲着主任:“我明白您的心意,我也谢谢您。不过
我没觉得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就是真有些咸的淡的说话也随他们去。说得多了
他们累了自然也就不说了。”
看着刘东走出去的背影,主任叹了口气。挺好的小伙子,唉!
刘东回到家里,只有一个人的家冷冷清清的。没有任何的兴致,刘东默默地在屋
里转来转去。最后停在墙上洺石的照片前,痴痴的望着。那是天鹅湖的剧照,洺
石最喜欢的一张。照片上的洺石光彩照人,笑容灿烂骄傲的王子一般。优美的身
姿高扬的手臂,还有那双修长的腿,每一个细节都是那样的熟悉亲切。石头,如
果有一天,我们之间必定要有一个人背转身去,那绝对不会是我。因为我知道,
你会受不了的。抚摸着墙上的照片,刘东踮起脚尖亲吻着洺石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