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似乎还有另一个人的心绪波动,烦躁不安,思念泛滥。
睡梦中看见千臣对我招手。我先是怔怔的愣住,随后反映过来跑过去,用力的拥抱他。
我说,千臣,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对么?
你还在,我还在。我们还在一起对么?
千臣也用力的抱紧我,手指在后背上按上心脏的位置。那张原以为被我渐渐遗忘的脸再
次清晰了起来,笑起来脸颊上浅浅的酒窝。眼角旁那颗我一直被我取笑的泪痣。眉眼之
中都是我熟悉的千臣,纤毫毕现。没有一丝变过的地方。
他说,小郁,我们回家好不好。
回家好不好。这句话,听到我心中暖意泛生。我可能哭了,因为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哽咽
的不像话。怎么能这样,我要和千臣回家了。哭得这么难看怎么可以。
千臣的手在我的脸上细细的擦拭,无名指上的那个郁字的刺青飘忽在眼前。他说,小郁
,我们要回家了。应该要笑的开心。你知道的,你哭起来的样子一点也没有男子气概。
只要有你,有你就好。千臣,即使你取笑我没有男子气概,取笑我永远长不大,取笑我
生气的样子象个孩子。但是千臣,只要你还在就好。你在就好。
我痛哭失声。
千臣擦拭眼泪的手慢慢的淡薄了下去,身体渐渐消失,我伸出手只能空空的僵硬。
千臣?
千臣。
我大声叫他。
脸上的泪还没有干,手指摸到皮肤细微的刺痛。但是那人的温度却已弥漫在空气中,寂
寂的空响。我的声音。
头好疼,连带牵扯到身上也疼。疼疼疼。一阵晕眩,我终于昏了过去。
睁开眼亮光乍现,扫视四周,看见的还是那副纱帐暖香红木色,还是我熟悉的地方,我
的房间。
没有千臣,没有我,没有他的手指和笑容。没有那句,我们回家。
只有宫墨岳担忧的眼神。
见我醒来,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扶我起身,拿了一个软枕垫在身后,坐到床边问
我想不想喝水。
我对他扯了扯嘴角,发现根本就笑不出来,身体虚弱的冒汗。体内的毒素乱走,很不稳
定。
我说,“哥,我想喝酒。”
宫墨岳皱着眉头看我,脸色憔悴,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很大,怕是几日都没有睡好。他倒
了杯水慢慢的喂我,声音软软的说到,“小越,你刚醒,身体虚弱,以后好了再喝好不
好?”
他又将我抱紧躺在床上,“还是睡会吧,你似乎很累。”
难得听话,身体还在颤抖,一场噩梦,原以为是一切都结束了,其实还在继续。
我抱住宫墨岳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怀,闭上了眼睛。
夜凉如水。
空旷的花园里我倚着凉亭的栏杆看月亮。
突然的昏迷,什么事情也没有,大夫说脉息越来越薄弱。将死之人。
舅舅舅妈都已经着手为我办丧事,乔皇守着我三天,在我醒来前离去。
月亮真大,因为夏季的原因,空气中都是扑鼻的花香。我用手抚摸自己的脸,温软的感
觉,少年独有的滑腻。
千臣,在梦中这样的我你还能认出来么?
容貌声音还有名字,都已经不再是我,你还能认出来么?
抑或是,在梦中的我还是那个我呢?
抑或是,南柯一梦,幻觉一场,为了完成那个我最后的愿望,带我回家。
回家。我们的家。
我们回家,好不好。
悠扬的笛声传出,缠绵而悲伤。笛音传的很远,在月光下散出决绝的味道。曾经的
eversleeping,永世长眠。
男人参加战争,女人苦苦等候。战争结束很多年,男人回家寻找自己深爱的妻子,却得
知她早已再多年前于世长眠。男人悲愤的问上帝,我为你战争,守护你尊敬你,为什么
保不住我的妻子。上帝没有回答他。于是男人堕落为魔,终其一生攻打天帝,为心爱的
人复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但是他的妻子却是再没有在他的生命中出现,没有转生亦没有来世,永世长眠。
永世长眠。他一直等她。
没有结局,没有期限。
千臣,我却是不想。我不愿意我们的故事选择这样的结局。
我要你幸福,我也要我很快乐的活过这辈子。
我和你的故事已经结束在上一辈子我还叫安颜郁的时候。现在的我,是宫乔越,是绮罗
,是月桥公子。
不再是安颜郁。
一直以来的执着不过是那句,小郁,我们回家吧。
实现了,愿了了,心静了,要停止了。
Idreamtlastnightthathecametome
Hesaid:Mylove,whydoyoucry?
Fornowitwon’tlonganymore。
Untilinmycoldgravewewilllie
Untilinmycoldgravewewilllie。
多少次又多少次,回忆把生活划成一个圈,而我在原地转了无数次,无法解脱。总是希
望回到最初相识的地点,可以有能够再一次选择的权利,以为可以爱的更单纯。
有一团黑影盖在眼前,我抬头看去只见宫墨岳皱着眉头看向我的表情凝重,他手中拿着
披风盖在我的腰间。“小越,你还刚醒来,应该好好休息的。”
刚才起床的时候我小心翼翼,看着宫墨岳熟睡的,怎么只这么一会他便醒了?我对着他
无比郑重的说道“哥哥,你好像比我还累呢。”
宫墨岳坐到我的身边,伸出手来摸摸我的头,习惯性的躲开,他僵在那里的手有点颤抖
,垂下手问道“小越,千臣是谁?”
我不语。
“你生病的时候口中一直叫着千臣,千臣,带我回家。小越,你告诉我,千臣他对你重
要么?”
有风吹过来,缭乱了宫墨岳没有束起的长发,他盯着我一动不动,我苦笑连连“那是过
去的事情了。”
宫墨岳站起身,抬起头看月亮,低低的回到“过去有多过去?你今年也不过十四岁而已
。”
“小越,你刚才吹奏的曲子,叫什么?”
“永世长眠。”
他的笑声传来,“永世长眠,你打算若是找不到那个展千臣便要永世长眠么?”
“什么意思。”
他转过头头来看我,眼里的黯然让我心惊,“小越,你知道你腰上的腰带是什么么?”
“云渐。”
他走过来抓起腰上的腰带,想要往我腰上束,我问“做什么?”
“你别动。”他细细的为我系上,长长的金色腰带在腰上挽上素雅的小结。我低下头看
向自己的腰间,金色的缎面上绣着白色的丝线,蜿蜒绵长,系了结后仍有一部分垂到地
上,缎尾的地方翩然而至,碎细的留着落叶的形状。
“你知道云渐是什么么?”
我摇了摇头。
他的嘴角扬起弧度,在月色下清然无比,脸上的血丝一点点抽尽,苍白的脸颊。那双一
直以来瞪我,怒视我的眼睛暗淡的让人吃惊。若不是月色光亮,我会以为那是幸福无比
的笑容。
“出生在乔国皇室和皇亲国戚家的每个儿孙,都会佩戴云渐。每个人出生长大,从十岁
开始开始,便开始纺织自己的云渐。任何图案任何样式都是自己纺织而成。”
他的手抚上了我的脸。“云渐并不是普通的腰带,它还有另一层意思。钟爱一生。”
钟爱一生。云渐。
每个人的一生只有一条云渐,送出就代表着他连生命都已经交付给他,云渐不能退还。
退还了云渐便是抛弃了他的生命,这是皇室和旁支之间的秘密。因为身在不寻常的人家
,连爱情都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只是希望手执云渐之人能爱上自己。
宫墨岳已经离开了。在为我说出云渐的缘故后悄无声息。
腰上的温度陡然热起来,那条金黄色的云渐在风中飘起,白色的丝线泛出蓥华的光泽。
风一吹,便飘动起来。
原以为云渐只是乔皇和小娘亲的定情物,万想不到这才是原因。
闭上了眼睛,千臣的身影逐渐离开我,渐行渐远。我伸出手,想要抓住却又演变成再见
的手势。正是应了那句话,再见,再也不见。
我没有追上去。
放你走,放我自由。千臣。
第十章
翠屏端来了今天要喝的药,黑乎乎的一碗,看起来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一样。我为难的
看着她,我不是怕喝药,曾经在苏夫人那里喝了无数奇珍药材,但是。“翠屏,这次又
是什么东西?”我低叹道。
“回公子,这次是天山雪狐死后用腐尸粉化了三天而来的腐肉,奇毒无比,对您恢复身
体很有好处。”翠屏的声音永远那么波澜不惊,自从她将我送回丞相府后便一直服侍我
。不用说,还是苏夫人的安排。
这个女人,即使死去,还是为我安排好一切,有些事情似乎早已被她料到,就像这次生
病,给我喝的这些珍奇生物哪有这么好找,问问翠屏,她很直白的告诉我,是苏夫人早
已找好的。
天天乱七八糟的动物尸体都被我可怜的胃吸收了。但是又拒绝不了,现在的我,身上的
毒素并不稳定,有时还会被那些没有控制住的毒素毒的七荤八素,在这个时候选择不喝
,估计翠屏会连碗都给我硬塞下去。
我哀叹,伸手接了药碗,一口气闷了。
妈的!!真他妈恶心。
翠屏接过空的药碗,放在床边的桌上,我问她,“大公子呢?”
“早朝去了。”
眼光随即放到窗外,天气晴朗,自清醒了后,舅舅舅妈又来大哭过几场,我吩咐翠屏,
养病这段时间不许他们两个再来,看着就心烦,还要听哭。有够得。
倒是宫墨岳,自那日晚上他在园中为我系上云渐后便在没有对我说过话。倒是每晚准时
来我房中就寝,抱着我睡得安稳。第二日又早早起来上早朝,自始至终没有对我说过一
句话,搞得我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居然觉得很郁闷。
我看了一会天空,很是无聊,于是对着翠屏说道“我出门逛逛。”翠屏淡淡的说了句,
“是。”
再次鄙视下小说,不是说穿越过来的人都会有很好的婢女么?活泼可爱美丽大方。我居
然这么倒霉,碰到了一根木头。
没再理她,起床着衣,翠屏挑了白色的长衫为我穿上,又系上金色的云渐。我皱了皱眉
。“翠屏,不要这条。”
“公子,要红的的那条么?”我摇了摇头,“不了,今天随便找条系着吧。”
翠屏随即再衣柜中抽了条白色的腰带为我系上,我拿了银两出门,乔国的夏季并不炎热
,就连一点点闷的感觉都没有,只是花开的浓烈而灿烂,一片片的,很是美丽。
上次已经在街道上逛过了,没什么有趣的事情,这次要不就往山上走走看?打听过人后
听说罗汉山上的风景不错,便出发了。
轻功越到半路,忽发的吃力起来,急忙忙停下来,这次还真是要了半条命,不仅体内的
毒素部分控制不住,就连轻功都用不顺畅了。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没有中毒没有走火入
魔怎么会差点要命?实在是想不通。
不知不觉的走还是迷了路,古代就这点不好,没有路标什么的,特别是山里,更是偏僻
。
我七拐八拐,走了半天居然还是没有走出去,听到前面有水流的声音,算了,先找个地
方洗洗脸吧,走了半天也渴了。
步伐急急的走出树林子,果不其然的一条天然湖泊大而清亮的出现在眼前,反正没有人
,便连衣带人跳了下去。
清凉的触感瞬间滋润了我,游了几圈停下来看天,刺眼的日光蔚蓝的天空。忍不住高兴
的唱起来,“妹妹坐桥头~~~哥哥岸上走~~~……”
惬意之极。
身边有石子落下,我抬头看去,只见苏晚乔盈盈的站在岸边对着我浅笑,那双桃花眼更
是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极其妩媚,红色的长衫松松的挂在身上。整个人飘逸出尘。我不
由的想要吐血,这家伙还真是什么地方都能碰到他。我游到岸边,苏晚乔拉住我的手拽
我上来,我没拒绝,只是觉得他的手热的不行,似乎刚刚被火烧过一样。
我站在那里,湿透了的衣衫贴在皮肤上,头发湿漉漉的垂在胸前,苏晚乔看我有点愣神
,我忙说道“大皇子好兴致,”
他还是笑的妩媚而……奇怪,“是啊,居然在这种地方也能看见绮罗呢”
我拧拧衣服上的水,哗啦啦的落在地上,“是啊,我迷路了。”
她凤眸上挑,“哦?那不如和我一起下山怎么样?”
想也没想,我干脆的拒绝,还没玩够呢,回去干吗?宫墨岳和死人一样,一句话也不说
,翠屏大木头一个,未央自从醒来后看过他一次,现在又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不
了,绮罗打算今晚在这里过夜。”如果我没看错,那湖泊不远的地方便是罗汉寺了。
苏晚乔看看我说道,“那本宫今晚也在此地留宿吧。便于绮罗为伴可好?”
他还是还在那个脸,没有我想要的表情,似乎一切很是平淡无奇,我不由的追问,“大
皇子你不回宫没关系么?”他脱下身上的外衫,鲜红一片的披在我身上,“没关系,还
有,叫我晚苏。”
晚苏,乔晚苏。这才是他真正的名字。
我将披在身上的外衣轻轻的扯下,递回给他,“大皇子,绮罗还觉得热呢,”他也没有
坚持,接过了外衣。
我不得不说句,其实乔晚苏这个人是我在这个世界见过最正常的一个人了。他对我讲着
宫廷里的一些趣事,什么某个妃子争风吃醋,某个王爷和皇上枪美人,某个丫鬟又看上
哪个贵公子。应有竟有,还真有点像是八卦复读机,不过总归不是和苏夫人宫墨岳这类
人一样,奇奇怪怪。
我突发奇想,“晚苏,这次在燃花节上可有中意的女子?”
他歪歪头,说“有中意的人儿了,却不是不知她怎么想?”
我体内那些媒婆性子马上被挑起,拿眼挑他“你怎么那么笨,直接下聘不就好了。”
他惊讶的看着我,“不用问问她么?”
我还是那副你很笨的神情“你是皇子,哪个女子不会喜欢?况且长相也不差,应该ok的
。”
“哦开?什么东西?”
我尴尬的笑笑,这些年说话的习惯仍然没有改,总是喜欢夹带着英文,“没什么,就是
可以的意思。”
他笑的直直的,“绮罗,你觉得可以么?”
我拍拍他的肩膀,“当然了。”
他没再说话,像是沉思了起来,我抬起头看向前方的路,一坐寺庙在路的尽头朴素的伫
立着,一阵大风吹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乔晚苏拉着我走了过去。
第二日乔晚苏送我到丞相府门口,我对他给予感谢,谁知他笑的深沉而妩媚,悠然然的
说道。“相信我,绮罗,我们不久后会相见的。”没等我将疑问问出口,马车却已走了
,我楞在原地,什么意思?
跨入大门仆人见我直嚷嚷“二公子回来了!!”更让我疑惑,看准了时机,发现舅舅舅
妈还没赶到,赶紧回到自己住的院子,翠屏站在院门口,还是那副恭恭敬敬的死人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