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宇闭眼重重吐出口气,“半月前你强吸他魔血的事,已经忘了吗?”
重羽轩脸色一暗,细想确实如此,当日苏影夜无意中得冽炎大帝垂青,获得魔力后被自己吸了个干净,而这段时间自己食髓知味,反复折腾他身体,想来必定是在不知不觉中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
千寻低垂着头,面容沉郁而模糊,他捏紧拳,咬牙下跪,“求父王恩赐最后一滴血。”
……
千寻从殿内走出时,外面正飘着小雨,而之前那个白衣的青年一言不发的坐在花园中,冷掬拂过,他轻飘的衣裳也不禁沾上几缕残碎的花瓣。
雨丝柔柔的落下,天地间一片静谧。
“你不必担心,父王既然将他留在了寝宫中必然会全力救治。”其实千寻自己都觉得事情太过匪夷所思,父王为何会答应用珍贵的魔血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
千寻在他身旁蹲坐下来,随手扯下一片冷掬含入口中,细细品嚼,“你和他究竟什么关系?”
“我喜欢他……”凌宇微微抬起眸,清俊的容颜在夜色中温柔如水,“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欢了。”
千寻怔了下,只听“轰隆”一声,白色的闪电劈开苍穹,他抬起头仰望,漆黑的夜空被裂成无数块,像是某种一碰就碎的脆弱。
不过片刻,豆大的雨滴疯狂地砸下来,啪啪做响,千寻想劝青年进里面去躲雨,可是青年安静的埋着头,一动不动。
雨水顺着湿淋淋的发往下流淌,漫天的雨雾仿佛要将他掩埋。
千寻叹了口气,湿衣紧紧贴在身上,冰凉刺骨。
黑沉沉一片夜,风雨肆虐。
……
红烛被风吹灭,一缕轻烟寥寥上升。
黑暗中,君澈摸索着抱住身边的人,“穹崖,真要救他?”
“他身上的血有些奇怪,”千穹崖眯起眼,“想必重羽轩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将人留在身边。”
“我怎么就没发现?”
“不说你这仙人体质,便是我手下一大帮子魔将也未必能看出。”千穹崖吻上君澈纯净如天空之色的眸,“莫非你在吃味?”
君澈将人反压在身下,目光炙热,“我现在要要你。”
千穹崖微笑着抬高对方下巴,“本王什么时候说不给?”
风雨大作,室内却热情似火。
波涛汹涌的欲望之海,浮浮沉沉。
迫不及待的将衣衫撕做粉碎,丝缎般的长发在绣满冷掬的床褥间铺散开来,诱惑得令人窒息,君澈深深拥吻着他,“穹崖……”
墨黑色的眸中水光潋滟,他张开唇,毫不掩饰的发出诱人的呻吟。
那颤抖的尾音,那饱含情 欲的眼神,无不是最热烈的邀请,君澈心旌荡漾,轻笑两声,沿着胸膛一路舔下,最后将挺立的殷红轻轻含住,用舌尖细细舔弄,像是在品尝世间最美妙的东西。
闪电劈过,室内一片光亮,君澈抬起眼,对方一张脸布满瑰丽的色彩,薄唇战栗着抖动,像是被风雨吹打一般,心里陡然一紧,忽然再次凑上去亲吻那唇,抓住他右手紧紧扣在一起。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圣王陛下喘息一声,“你敢吗?”
“自然不敢。”
男性的昂扬紧紧抵在挺翘的臀部,千穹崖低头撇了撇,目光竟是有些不屑。君澈搂住他肩,一鼓作气冲了进去,激烈的侵犯,强有力的占有,明明是尊贵的陛下,却在他身下战栗着兴奋着,君澈脑子里混乱一片,疯狂地在紧 窒的通道里抽 插,只觉得怎么都要不够。
身下的身体柔韧而美丽,修长的双腿缠在腰间,任自己予取予求,可是白日,他却那么高高在上,所有人都因他的威严而低下高贵的头颅,只有我,只有我能看到他不为人知的一面,只有我能把他撕裂,不顾一切的拥抱他,用滚烫而灼热的岩浆将他融化。
风雨越下越急,天地之间,一片肃杀。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温柔和激狂,那么狂风暴雨,也再没了干系。
隔壁,黑暗的屋中,苏影夜忽然睁开眼,他将手抚上额头,似乎有些迷茫。
这不是君澈的寝宫吗,我怎么会回到这里?
雷声滚滚而过,仿佛开启了另外一个世界。
他伸出手,无力而苍白的手,没有黑色的火焰,没有钢铁的巨剑。
没有力量,我怎么可以没有力量?
他张惶四顾,雨,漫天的雨势,末日一般倾泻而下。
被遗忘了的东西从记忆深处缓缓复苏,他却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黑色的深渊,怎样努力也看不到尽头。
藏在幽暗地宫的声音呼唤着他,可是他开不启那扇沉重的大门,有很多声音在黑暗里讥笑,癫狂而执着。
红色的鲜血,凝固成青铜的画面。
隔着火焰,他又看见那个男人,有双和他一样的眸,浓烈似墨。
“我是谁,你又是谁?”
青色的巨龙喷吐出灼热的火焰,男人骑上巨龙,墨色的发随风狂舞,“我是谁,你便是谁。”
那声音像是从雷声中滚出,火焰倒卷而来,仿佛有千万匹马在草原上奔腾,苏影夜痛苦地捂住耳,“我没有力量,没有力量,没有力量的我还是我吗?”
男人沉默了一刻,深邃的目光投向广无边际的荒原。
无穷无尽的白骨,散落的寂寞也悲哀。
“你敢握住吗?你敢吗?”男人静静的说,从苍穹中落下的雷声似要将一切掩埋,可苏影夜还是听见了那直达灵魂的质问,你敢吗,敢吗?
火红色的巨剑,插在冰冷的岩石之上。
他一步步上前,颤抖着手,触摸上去。
瞬间,天地间所有的雷电同时发出惊响,他仰起头,胸腔里的轰鸣喷涌而出,火红色的剑,赤色的天,巨龙翻滚,狂野的声浪震天动地。
千穹崖和君澈披上衣服赶过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的情景。
男子脸色苍白得骇人,可是他拿着剑,剑身嗡嗡作响,仿佛是巨龙在咆哮。
“这是怎么回事?”君澈不可置信的摇摇头,他从未见过那么大的声势,无论是仙界君上,圣王千穹崖,还是明王重羽轩,在这种力量面前,都只如蝼蚁一般。
“是魔尊的附体。”千穹崖迟疑片刻,单膝跪拜,埋下的面容刚毅如铁,“参见……冽炎陛下……”
男子闭眼倒了下去,君澈飞过去将他接住,他微微动了动唇。
吐出的两个字模糊而清晰……父王……
他为何叫我父王?
……
‘这天下与冽炎,终要舍其一,你,选谁?’
‘原来这是你要的祭品,可惜啊可惜,天下我要,至于冽炎,也迟早是我囊中之物。’
‘呵呵,仙帝陛下果然自大,不过,世间之事,往往身不由己,否则,要我契约女神何用?’
晨曦的微光照在白瓷般的脸上,睫毛微微颤抖,睁开的眼清澈如水,又灿若星辰。
重羽轩翻身而起,竟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世事果然无常,自己明明是仙界之帝,一夕间烟消云散,却转世做了这魔域君王,还和冽炎……
他轻扯嘴角,不过那呆子味道确实不错,不愧是魔帝陛下。
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自己和冽炎几百年一战,一直难分输赢。
直到九万年前的一天,同时感应到了‘虚’的存在。
‘虚’——自由穿梭于天地的灵魂,强大程度令众生臣服。
谁拥有‘虚’,谁就拥有天下。
只是,冽炎压根没想到我会跟契约女神订立契约,从一开始,他就注定失败。
“陛下……”
重霄听见里面的动静,推开门,不禁愣了愣。
陛下还是陛下,有什么东西却已经不一样,眉间红痕妖艳,恍惚间又有白气萦绕,美艳中清丽脱俗,惑人得动人心魄。
重羽轩抬起头,红衣飞扬,清美的日光洒在身上,像一幅不真实的画面。
重霄垂下眼,“陛下,苏公子……”
“死不了。”重羽轩斜挑起眸,望向窗外,“千穹崖怎么会让他死。”
窗外,白色的冷掬,弥漫视线,白衣的男子立于花丛,他头发凌乱,湿衣紧紧贴在身上,注意到背后的视线,回头,目光冷冽似冰。
重羽轩伸手在眼睑处一划。
凌宇,我的另一个我,要如何,才能彻底杀死你!
只有你死了,我才是独立的我,才能彻底成为云清,回到天上,重新拾回属于仙帝的荣耀。
天上,白云飘飘,暮鼓阵阵,青山苍竹,浩君之塔,耸入天际。
哪像这魔域,不是黑色的绝望,就是白色的残缺,黯淡无光。
“恭喜恭喜!”
伴着一阵黄色的烟雾,汐墨拍掌而出,重霄还没来及展开防御,已彻底晕了过去。
重羽轩看了地上的重霄一眼,眼神鄙夷,“妖王好功夫。”
“雕虫小技而已,若是陛下能恢复云清太人的实力,在下哪里还敢献丑。”汐墨一甩披风,轻笑着坐下,眸子转向外面的凌宇,“你想杀他?”
“知道太多的人总是难以活得长久。”重羽轩打个响指,手中顿时出现杯血酒,鲜艳欲滴,仰首一饮而尽,“魔人的血,果然美味,只不知妖族如何?”
“再美味如何能及上冽炎陛下最后滴血来得珍贵,”汐墨倾身向前,挑起唇角,“你当真放任冽炎觉醒?”
“觉醒,哈哈,”重羽轩长笑两声,阴森森的道,“我都尚未觉醒,他如何能够?”
汐墨目不转睛的注视重羽轩眉间夺目朱砂,“那万一……”
“没有万一,”重羽轩一把将手中杯子捏碎,“他永远都逃不出我手心,这是宿命。”
18.千影绝
“你醒了?”那声音温柔,像是一片叶子飘落。
用力睁开眼,说话的人站在窗口,阳光擦过清润如玉的脸庞,朦胧得像一阵风。
他用手挡住眼,怎么见到了不想见的人?
“还是不舒服?”君澈见醒过来的男子不愿理自己,轻笑一声,上前将露在外面的手用被褥遮住,“昨夜穹崖已将冽炎魔帝最后滴血种入你身体里,搞不好过几百年,你就会成为新的魔尊。”
“与你何干?”他冷冷望过去,惊愕的张大嘴,“你的眼?”
为何不是惑人而妖异的紫?
一把揪住对方衣服,模样凶狠,煞气汹涌而出,“你怎么可以有如此纯净的眼睛?”
你凭什么?
“我是仙界少主,眼睛生来便是清澈如水。”君澈挑起眉,这人还没成为魔尊便如此嚣张,若是成了,还不天下大乱。
“原来是仙界少主,失敬失敬。”他放开君澈,眼睛慵懒半眯,怎么忘了,这具身体回到了万年前。君澈是仙界少主,千穹崖是圣王陛下,而自己,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
“千穹崖滋味可还好?”他眼尾斜挑,眸中讥讽之色丝毫不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诞子,要是迟了,只怕那群魔将会将你这不仙不魔的怪物赶出圣宫。”
“啊,对了,”不顾君澈气来青紫交加的脸,他偏开头,似有些不解,“仙界君上那老鬼呢,难道他能容忍自己儿子嫁给他人为妃?”
“阿夜这张嘴还真是欠教训。”重羽轩进来时便见君澈一幅想杀人的表情,而被自己多次压在身下疼爱的男子……身上冷冽似冰……有意思……不过还真是怀念苏影夜那呆子。
正巧有下人端了碗米粥进来,君澈伸手接过,轻轻吹了口,再凑近男子嘴边,“我不知道你为何对我有如此重的敌意,但你是即将成为魔尊的人,便是穹崖见你也需下跪,所以,服侍你是我的职责。”
男子望着递过来的勺子出了会神,半响,一点点小心翼翼张嘴含住,他闭了眼,又猛的吐到君澈脸上,阴森森的道,“你是女人吗,那就好好呆家里相夫教子,别人的事少管。”
“陛下,你羞辱我的妃子就是在羞辱我。”
千穹崖救治男子一夜,本是十分疲惫,正在隔壁休息,听到这边闹声才过来看看,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番情景,他将手按上腰间重剑,单膝跪地,“求与陛下一战!”
男子抓紧身下被褥,“你刚才说什么?”
千穹崖抬起头,声音铿锵有力,“求陛下赐战。”
“阿夜不过刚刚有了点魔帝陛下的记忆,哪里是圣王对手,圣王不是故意刁难吗?”重羽轩笑着将千穹崖拉起来,“再说,他现在离魔尊还差得远,如何受得了圣王大礼。”
“千影绝,”男子下床一步步逼近,“我说我叫千影绝。”我是你……尚未出生的儿子……
千影绝?千穹崖皱起眉头,千姓在上邪是王姓,只有功绩卓越的将领才能享受千姓的荣誉,这人为何自称姓千?
君澈伸袖抹掉脸上残粥,“还请陛下给个解释。”
解释?千影绝猛然回头,眸子浓烈似墨,却冰冷得半分温度都欠奉。
因为我出生时吞噬了千穹崖的灵魂和骨血,你便一直恨我入骨。
可我毕竟是千穹崖百年孕育诞下,和你更有万年父子之情。
可是,你做了什么?
我明明是高高在上的上邪少君,你却将我打入轮回,成为人间苏家公子苏影夜,这也罢了,我被重霄欺凌,被他压在身下生不如死的时候,你竟然在旁边看着,哈哈哈哈,让我想想,那时你手边定然有一杯血酒,漆黑的圣宫不见天日,可是你在笑,你嘴角一定噙着面无表情的笑意。
你的冷漠,你的无情,总是让我这个做儿子的无地自容。
究竟要多狠的心,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亲身骨肉承受男人最重的屈辱。
没关系,其实这些都没有关系,我便当我欠你的,你那么恨我,是不是我受苦受难,你心里就能开心些?
“晨星……”
“什么晨星?”君澈软下语气,他觉得这人十分不对劲,仿佛有滔天的仇恨,又仿佛,某种无能为力的悲哀。
晨星……千影绝紧紧捏起拳,不这样他身上就半分力气都没有,冷,好冷……
你为了一己私欲让我男身受孕,可我好不容易诞下晨星,你竟然利用他转移时空,害我来到万年前的今天。
我在你眼里算什么,算什么?
明明,明明,我是你唯一的儿子啊……
“陛下,那滴血还未完全融合,你还是躺着休息吧。”千穹崖吐出口气,这人只怕还是个孩子,何必太过计较。
“滚!”千影绝甩袖向千穹崖攻过去,“你们过你们的日子,我过我的日子,互不相干,互不相干!”
凌宇,凌宇,我要去找凌宇……
千穹崖原本全神戒备,不料对方虚晃一招后便向外面冲了出去,迅疾得像一阵风。
凌宇,出来,你给我出来。
千影绝心里空荡荡的,他必须找到他,立刻,马上。
那人落寞的坐在花丛中,神情像是被谁抛弃了一般,风吹起他薄薄的白衫,下面的肌肤冰凉如玉。
阿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