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宫吟 下————千离

有些无奈地勾起嘴角，颜清垂下头离开。再好又有什么用，人家是娘娘呢。有着嫡亲身份的娘娘。自己……又算什么。
手指触碰到腰间的挂饰，心里积满的情绪又宣泄出来。殿下，清上辈子欠了您什么吗。为何今生要如此……苦苦相随。
第 97 章
入夜。暖暖的锦帐里有着缠绵的香味。离有些倦意，转过头，却看见睁着晶亮的眼睛的笙儿。
心里忍不住地怜爱，轻轻用手抚摸他的面颊。子笙笑起来，将身子靠近离，脸蹭过去。离的眼里都是宠爱，用手抚了抚子笙的头发。那小家伙便像满足的猫儿似的，轻轻用脸蹭离的胸膛。
离抱紧他，一次又一次地轻吻。“笙儿，我们成亲。”这些天这样的想法特别强烈。成了亲，怀里的人儿便是自己的了。成了亲，不用任何的海誓山盟，自己可以名正言顺地护他一辈子。
小家伙看着离很认真的眼睛，微微地笑了。搂住离的腰，子笙点了点头。
“再有半个月便是新年了。笙儿十六，我十九。咱们便那时候成亲好不好？”离看着子笙，心里都是欢喜。子笙眨了眨眼睛，那么快啊……想要说还没有准备好，离却兴奋地继续说下去，“对，就半个月以后！我们明天便去定礼服，好好布置府上，然后把喜糖喜帖发满京城……”小家伙的脸红了，却微微地有些担忧。看着离，那两片纷纷的唇颤动了一下。离搂住他，轻声问，“笙儿……在担心么？”
子笙点点头，伸手在枕边写下“男人和男人成亲。”离微笑，纵使我是什么正二品官员，也只在乎你啊小家伙，哪里会在乎别人的目光。想了想，离开口道，“管他个什么世俗伦理。我喜欢笙儿，便要娶笙儿。”
子笙微笑，看着离，大大的眼睛里有明亮的光芒。
“笙儿冷么？”离拉了拉两人身上的被褥。小家伙缩了缩身子，看着离。真的冷呢，已经是深冬了。
离的手探进子笙的衣物里，子笙一下子便颤抖起来，想要用手推开离，却被离坏笑地抱在怀里。“啊……啊。”上衣被离轻轻拉去，子笙的脸红得像海棠一般。离自己也解开衣带，褪去了衣衫。把笙儿楼在自己的怀里。
声音暖暖地从子笙的耳边呼出，“这样睡很暖和。”子笙浅浅地笑了，依到离的怀里。赤裸的上身被那个很坚定的胸膛裹着，真的很温暖。
外面下了雪了。颜清睡在床上，却仍旧万分的寒冷。褥子明明是够厚的，却仍是暖和不起来。强迫着自己闭上眼睛，寒冷让自己无法入眠。闭上眼，便看见满世界的面孔。无非是两个人的，一个是自己默默喜欢多年的男子，一个是只见过一面的女人。
冷。很冷很冷。房间里的火盆轻微地响着，散发出的热度却很快地消散。
门突然被叩响，大概是来送夜宵的下人。颜清闭上眼睛不去应，本以为门外的人知道主子已经睡了就会退下，可门却被推开。惊讶地睁开眼，却看到那个那个更让他惊讶的人。
穿着深色服装的太子站在门口，看着躺在榻上的颜清微笑。
慌忙起身，却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是有些结巴地唤了一声，“殿下……”太子却轻轻掩上门，走到床边，把褥子拉好裹到颜清的身上。“冷极了，小心受了风寒。”
颜清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不真实。轻轻伸出手去触碰，指尖感受到了男人的温度后又仓皇地收回。太子看着他，笑起来，剑眉微微地展开，确是令人惊艳的俊朗。
“殿下……颜清，没听到通报呢，不知是您来了。”这样的距离让人有些尴尬，颜清垂下头，蜷起腿坐在床上，轻声开口。
太子便笑起来，“偷偷摸摸地来的，做贼似的，哪里会有人通报。”颜清抬头看他，目光里有一丝歉意。太子伸手摸了摸颜清的发丝，“还是等菡儿睡了才过来的呢。就知道你肯定睡不着。”
颜清便不说话了，心里微微泛起涟漪。甜蜜的苦涩地涟漪。为他的细心，也为他那声亲切的“菡儿”。太子看出了什么，搂住床上的人，“清在吃醋么？”颜清微微推开他，却说不出反驳的话语。
太子脱去外衣，轻声说，“这么晚跑过来，你却是自己卧在床褥里，看着我受冻么？”颜清便笑起来，往床里挪去，腾出一个人的空间。太子掀开褥子躺进去，里面还有颜清的温度。
笑嘻嘻地转过头去，伸手搂过颜清，“我就这样占了你好不容易暖热的褥子，你不生气？”颜清点点头，“气。”那又能怎样呢，守在你身旁，你暖和了，我便怎么也不觉得寒冷。
侧过身子，颜清闭上眼睛，轻声说，“殿下……再像以前那样，抱清一回吧。”不知这样的要求算不算无理，颜清的睫毛有些不安地颤动。太子却轻笑起来，伸手抱紧颜清。只是单纯的拥抱，没有一丝的情色。
两个人的被窝，果真是好暖和呢。颜清把头靠在太子的臂膀里，轻声说，“殿下还记得第一次这样抱我么。”说罢又觉得语气太奇怪，就好像失了宠的女子要像情郎讨要什么似的。于是便又在心里暗暗责怪起自己来。
太子却不知颜清正在自责，微笑起来，说，“怎么会不记得。”顿了顿，手轻轻抚上颜清的发丝。“那日我在房中习字到很晚，你在外面站到了深夜。本来我要就寝了你就可以回去的，我却给你说，这么晚了回去的路上会有吃人的妖怪，把你捉走。”
颜清想了想，微微抿起嘴唇。“我那时真是好怕呢。听你跟我说我可以和你一起过夜明天再回去，还觉得殿下真是太好了。”太子便像孩子一样笑起来，搂住了颜清。“和颜清睡在一张床上，那时感觉好奇怪呢。想要转过身去和你面对面地躺着，又怕你不愿意，便忍着一夜都背对着你。”颜清的面上浮起红晕，太子哪里会知道，那一夜，颜清也硬是忍着背对着他，不敢转身。
似乎是说上了隐，太子也没了睡意，又开始讲了起来，“我都没有想到，什么都不怕的颜清会怕被妖怪抓走~”颜清笑，轻轻点头，“被妖怪抓走，还怎么看见殿下。”
太子愣了一下，笑着搂紧颜清，越搂越紧，却似乎要笑出泪来。
第 98 章
夜半，离起身，皱了皱眉头，只觉得内急。有些不舍地轻轻放开怀里的人儿，小心地起身，又给他掖好了褥子，才披衣往门外走。天冷的厉害，在茅屋里匆匆解了手便回去。微微飘起了小雪，离紧了紧衣服，小跑着回到那个暖烘烘的屋子。
推开门，却一眼看到床上的人儿已经坐了起来。小身子蜷着，黑暗中有些发抖的样子。心一下子便揪了起来，离慌忙跑到床边，轻轻坐到那人儿的身旁。“笙儿，笙儿……”
小家伙抬起头，黑暗中看不清眼前的人，便伸了手去触摸。离看着那孩子还好，便微微舒了口气，伸手握住那双手。“笙儿，是少爷，笙儿。”那人儿的身子颤抖起来，越抖越厉害，喉咙里发出颤抖的“啊”的声音。离又慌乱起来，来不及点灯，便抱住那个人儿，轻轻地哄。手指触到笙儿的面颊，却惊觉那孩子已经是满脸泪水。
心很疼很疼。脱了衣服上床，抱紧那个仍旧颤抖的孩子，“笙儿，怎么了，做恶梦了么？恩？”声音放得很轻，不想吓到他。子笙摇了摇头，把身子紧紧地贴在离的身上，一刻也不肯放开。
离腾出一只手点亮床边的一盏灯，烛光漾开来，房间里便有了暖意。子笙抬起头看离，借着烛光看离，眼里又蓄了泪水。离轻声问，“笙儿，怎么了？跟少爷说好不好？”子笙抱紧离，摊开离的手掌，颤抖地写下字迹。有些凌乱的语句，离却懂了。
小家伙半夜醒了，却找不到身旁的人，吓坏了，便坐在床上哭起来。有些苦涩地笑笑，离伸出手，轻轻拍着子笙的背脊，用很暖的声音哄他，“傻瓜笙儿，找不到少爷就怕成这样么，小傻瓜。”心很疼很疼，这孩子有多少个夜晚这样惶恐地醒来过，又有多少次在惶恐中独自熬过深夜。想到那两个月，离便很难过，只觉得对不起他。
子笙依旧抓着离的手，慌乱地写着，却只重复着一句话，别丢下笙儿。
心疼得说不出话来。离抱着子笙躺下，把他揉在自己的身子里。一遍又一遍地轻声哄着，说着，“小傻瓜，少爷做什么要丢下你。少爷为了你，什么都可以不要了，少爷做什么要丢下你啊？小傻瓜。”子笙抿起唇，想要笑，脸上却是难过的表情。很小心地在离的手上写下长长的语句：笙儿不会说话了，笙儿不好，怕少爷丢掉笙儿。
很怕很怕被丢掉。小时候还未懂事，便被未曾记得的父母丢弃，在苏府的时候每次被二少爷丢在门外，总是无助得想哭。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能和少爷在一起了。真的好怕好怕，再被丢掉。
离抱紧他，心颤抖起来。笙儿……好笙儿啊。以后的路，少爷都陪你走，好么。少爷再也不会让笙儿一个人孤零零的，少爷让笙儿过好日子。再也没有人会丢掉笙儿了，好笙儿。说了那么多，几乎有些语无伦次，小家伙却很认真地听着，一句一句都记到了心坎里。
再也没有人……会丢掉笙儿了。
一清早离便醒来，清晨的太阳很好。离微笑着，耐心地等着身旁的人儿睁开眼睛。一件一件帮子笙穿好衣服，子笙轻轻握住离的手想要自己来，离却微笑着，“笙儿很快就要是我的媳妇啦~做夫君的帮妻子穿衣服没什么不对么~！”子笙有些窘迫地看了看站在门口端着洗漱用品的下人，脸上微微红了。
很喜欢很喜欢少爷对自己好，但是旁边有人么……那两个丫头看到子笙红红的面庞，便笑了，很善解人意地退到门外去。这些天府里的下人也和这位新来的公子熟识了，本以为老爷宠着的人会是骄横无理的，却不曾想过会是这样一个和善的人。总是自己到灶房去端老爷的水果茶点，从下人手里接过东西的时候也常微笑着点头表达谢意。偶尔窘迫的时候脸上便泛起红晕，垂着头，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子笙有些感激地看了看那两个退出去的丫头，轻轻拉过离的手，抱在怀里。离微笑，“笙儿，我们去订喜服。”子笙看着离，大大的眼睛里闪了光。
匆匆用过了早饭，离便带着子笙出门。街上四处都是繁华的，子笙微笑着东张西望，看着繁华的京城，大大的眼睛里都是惊奇。
离看着身旁的人儿，忍不住微笑。一路上都有人退开来行礼，口里声声都是见过尉迟大人，子笙有些微的紧张，睁着眼睛望着那些人，下意识地朝离靠近了一些。离微笑，挥挥手让那些路人不要多礼，手指也握紧了笙儿的手。
子笙有些羞涩，垂下头去，轻轻咬住自己的嘴唇。路人大多都看到了吧，那两只相握的手上，有一模一样的红绳。他看得到那些人的目光中有惊讶，有疑惑，子笙的脸便红的更厉害了。
走到半路竟遇上了谁家女子在抛绣球。下面满满当当地挤满了人，离拉着子笙走过去，子笙便好奇地抬头看了看。只是这一看，绣球便从天而降落到自己的怀里。子笙一时有些慌乱，看着手上那绣满了繁花的绣球，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离却慌了，一边拉着子笙要走一边说，“笙儿，快把那东西丢掉。”子笙看了看离，便听话地将那绣球扔在地上，随后立马就被离远远地拉离那是非之地。
子笙回过头去看那些争抢着绣球的男人，有些不解地歪了歪脑袋。离的心里却泛起了醋意，垂下头看身边的人儿，“你想要那个球？”子笙眨了眨眼睛，点点头。那个球很漂亮呢。嫣红的底，上面绣满了漂亮的花。离便怒了，拉着笙儿问，“你知道那球是做什么的么！？”子笙看着离，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但那么多人抢，肯定是好东西吧。
离便微笑起来，神秘地低下头，凑在笙儿耳边说，“那球里面有迷药，专门等着你这种小傻瓜捡回去，把你迷晕了，便把你抓走，叫你再见不到少爷了！”子笙微微张了嘴巴，脸上露出些微的惊慌。离依旧微笑着，“不过如果笙儿乖乖呆在少爷身边，他们便没办法抓你拉！”说完自己都觉得自己才是那拐卖人的狐狸。没想到眼前的小兔子却很信任地点点头，伸手拉住离的手，不愿再放开。
笙儿要和少爷在一起，不要被抓走。
离笑起来，越发的像只摇着尾巴的狐狸，拉紧子笙，便往布庄走去。
第 99 章
一进布庄，很有眼力的掌柜便立刻认出了离。“哎哟尉迟大人，要做新的衣裳么？？”满脸都是谦恭的微笑。离点点头，看着店里四处堆积的布匹。那掌柜便笑得更厉害了，“尉迟大人何必自己亲自来呢，您看您吩咐一声，我们便马上上您府上给你裁量了。”离微笑，看了看睁大眼睛张望的子笙。
掌柜挥手招来下人，取出软尺和笔墨，“大人今天想要做什么样的衣裳呢？上次那些衣裳穿得还合身吧？”离点头，上次笙儿的大批衣裳都是在这里订的，因为做工精细，便决定要在这订喜服。掌柜的一边搬出布匹一边说着，“您看这是新到的料子，顶暖和的。您看这色样，这花纹，都是京城里少见的好东西呢！”离伸手拉住子笙，轻声问，“喜欢哪一种？”
掌柜的才发现离身后跟着的人儿。本以为是下人没太在意，却看到离的态度，才注意到那公子也是眉清目秀，身子虽是清瘦了点，但人也是很俊秀的样子。“哎呀是给这位公子裁衣裳么？”一边拉过料子，“公子您看这，墨绿色的，穿着多显档次！还有这个，宝蓝的，这身暗红的也好看……”子笙腼腆地笑着，偎在离的身旁。
离便挥挥手，对着那殷勤的掌柜笑起来，“今天到这里不是来裁冬衣的，来做喜服。”那掌柜便张大了嘴巴，脸上都是惊喜的神情，“大人您要成亲啦！哎呀您看小的也不知道……连像样的贺礼都没准备呢。”离微笑，“到时日会请街坊和周边的商铺去喝喜酒的。”
掌柜的连连点头，一边拿出了软尺一边说，“哎呀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这样有福气呢？你看大人又英俊，人又好，嫁了大人呀，那小姐可真是享福了。大人您拿了那小姐的样衣么？这样好裁剪。”离便轻轻握住身旁子笙的手，道，“便是他了。”
布庄里的几个伙计一下子都愣住了，虽说那公子长得很好看，但大人怎么会娶一个男人为妻呢？掌柜的算是有见识的，一边又挂上了微笑一边拉过子笙，“哈哈大人真是好眼光，公子长得就是不一般的标致呢！来来这位公子，您亲自来挑布样，看上了那匹，我们一定好好地给做！”子笙原本有些担忧的，看到那掌柜的笑容便也笑起来，轻轻拉住离的手，大大的眼睛眨了眨。
离微笑，搂住子笙，看着那掌柜，“店里有什么喜庆的料子都拿出来挑一挑吧。”说罢又补上一句，“我们要最艳的红色！”
子笙垂下头，便想起了半年前。那时自己正要挂牌，少爷请了布庄的人给自己做衣服。少爷看上的也是嫣红色的布料，那时老爷还笑话说少爷像要嫁女儿了一样呢……想着就自己笑了起来，小小的脸上抹上一抹红晕。
两人很认真地挑了布料量了尺寸，又订了一床大喜用的床褥，也是嫣红的被面，上面绣满满的繁花。
回去的时候两人很坚定地牵着手走过大街小巷，有人回眸好奇地张望，子笙也不再羞涩，握紧离的手一路走下去。离微笑，看着身旁的人儿，笙儿，我们就这样牵着手，一直一直走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