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殷仍是眼皮都没多眨一下地道:“皇上那也只是有时候觉得当皇帝太难受了吧,在很多时候,你应该知道当皇帝还是很有意思的事吧。况且,当王爷也不是什么都不用干,皇帝需要出席的场合,做王爷的多半也要出席,而且如果做的不好,就会被当作藐视皇威拉出去贬为庶人,甚至会掉脑袋。而且,你要做了王爷,任何事情都需要你自己处理了,因为我不再是你的摄政王,自然也不会帮你了,你确定你觉得那样的生活更有意思吗?”
元笑言想了想,想着到时找一个像皇叔这样有能力的人帮自己处理事务的可能性,最后决定放弃,他太笨了,识人能力不行,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像皇叔这样厉害的人,像皇叔还是他父亲帮他找来的呢,他自己可找不到。
没办法,谁让他觉得这世上大部分人都挺厉害的呢?——其实也就是一些事想的比他周全就让他觉得很厉害了——但是他也知道在比自己厉害的人中,能力也是分高低级别的,所以搞不好他找到一个他觉得挺厉害的人,在别人眼里根本不厉害呢,那到时在那人的帮助下,自己事情没解决也就算了,别给他带来大麻烦那就糟了。
如果他能清楚地知道谁的能力最厉害就好了——如果你有那个慧眼,你也是一个非常厉害的皇帝了,陛下。
再想想似乎每次大场合,不但亲王,就是郡王也要出席,好像是跟皇帝差不多累,然后还不能像皇帝这么威风这么有权力可以随便使唤人的——至少当亲王不能使唤皇叔了呀,所以元笑言想了想还是算了,等皇叔自己觉得什么时候自己该禅位再说吧。
“如果我是王爷了,皇叔就不会帮我处理事情了吗?因为我是皇帝,皇叔才帮我的,不是因为我才帮我的,是吗?”元笑言突然出口的看起来拗口、但元殷却能听明白的问题终于让他抬起了眼睛。
第四章
看着眼前这双看起来似乎很难过的双眸,元殷几乎要说无论他是什么身份,他都会帮他的,但是想到这样说的后果——依元笑言的性格,一旦得了自己这个保证,只怕马上就不要当皇上了,那他可就是逞一时口快给自己惹麻烦了——于是元殷只能面无表情地道:“我是先皇指定给你的摄政王,只是为辅佐你这个帝君才存在的。除非你不要我,否则我是不能不要你的。而你,只要有我在,你永远都会是皇帝,所以我永远都会帮你,你的假设不成立。”
“我只是说如果,如果我是别的身份,你是不会帮我的吗?”元笑言伤心地问。
元殷几乎要被元笑言突然而来的逼问击败,他从未想过元笑言会突然问他这样的问题,他以前从不会这样问啊,怎么今天……
元殷心里一动,脸色恢复平静,抬眼看向元笑言,道:“皇上今天怎么‘突然’这么问微臣?皇上应该知道,只要你是皇上,微臣是永远不会离开你的啊。”
元殷刻意强调的“突然”二字点醒了元笑言,让元笑言有点茫然,继而挠了挠头,笑道:“我也不知道啊,就是突然之间想这样问,然后你又不给我肯定答案,我突然觉得有点伤心呢,真是没来由啊!我要不是皇上了,你当然不会帮我处理的啊,我净问傻问题。”
因为到时是他儿子登了基,他要帮他儿子处理国事的嘛,这是很自然的啊,自己有什么好伤心的?再说了,到那时候,元殷要对他不错可能会赏他一个王爷当当,要是对他不好可能马上就哢嚓了他呢,而这些,不是自己早就明白的事实吗?自己不也早打算了只要做一天皇帝就快乐一天、不想以后的事情吗?怎么今天突然像文人那样悲秋伤月起来了呢?太诡异了。肯定是父皇死的早,他把皇叔当成父皇那样依赖,有恋父情结了。
说起父皇,真想他呢,因为他算父皇老来得子,在他以前出生的都是公主,所以父皇对他是非常宠爱的,从小到大,一点苦都没吃过,简直是在蜜罐里养大的。而且因为他听母妃的话,很乖,不像纨!子弟那样因为宠爱就恃宠而骄,在宫里很有礼貌,所以父皇愈加喜欢,而宫里其他的后妃们、尤其是年纪比较大的后妃们也很喜欢他(年纪轻的还等着自己能被多多宠幸生小皇子嘛,所以虽也喜欢他,但喜欢程度自然比不上年纪较大已无生育可能的宫妃们),他到哪儿都能得到别人的疼爱,所以现在父皇走了,当年最疼爱他的那些太妃们也走的差不多了,有时候想起来真是很想念他们呢。
现在最疼他的就只有皇叔了。
他知道皇叔没父皇、还有父皇那些后妃们那样疼他,对他也比父皇严厉,可是因为皇叔帮他把所有事情都打理好了,让他从来不用操心朝政甚至一切私务,所以他就自我把皇叔归类成也很疼他的那类人,其实他知道的,皇叔只是尽义务,是不疼他的,不过他可以选择忽略,就当皇叔疼他好了,谁让现在疼他的人都走了呢。……
父皇、母妃,还有各位疼他的娘娘们,他好想他们噢,呜……
“为什么哭丧着脸,穿衣这么让你难受吗?”
温和的声音在耳边想起,元笑言眨了眨眼,将要冒出来的泪珠眨了回来,看到元殷正在帮他系绦带,一边系,一边问,眼神里有着若有若无的关心,元笑言看了,一时忍不住,便把元殷一把抱住了,哽咽道:“皇叔……”
“怎么了?”元殷愣了片刻,便回抱住了他,一边轻轻拍着元笑言的肩背一边问。
“我好想父皇、母妃,还有当年疼爱我的那些娘娘们哦……真的好想……”
元殷叹了口气,轻声道:“回头你跟我说说他们都长什么样,我帮你把他们画下来,你想他们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怎么样?”
元殷本想安慰他,虽然他们已经走了,可是他还在,他会疼爱他的,但是怕说出这样的话,会让本来就不怎么听管教的元笑言更加肆无忌惮,于是只能说出这个既淡一点,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能帮元笑言稍解想念之苦的方法。
元笑言的父皇过世的时候,元笑言还刚十五岁,加上他又不经世事,算得上是小孩,还是跟人撒娇的年纪,可是现在他已经二十岁了,怎么说也是大人了,可是元殷的怀抱很宽厚也很舒服,就像小时候父皇的怀抱,让元笑言有点不想松开,想偎在元殷的怀里,像小时候跟父皇那样撒撒娇,可是元笑言知道这不合适,只得抱了一会儿就松开了,想起刚才觉得元殷的怀抱像父皇的怀抱那样舒服,元笑言皱起了眉头,想着看来真是越来越把五皇叔当父皇、有恋父情结了。
元殷看元笑言一会儿叹气一会儿皱眉的,但已不是刚才哭丧着脸的表情,心里放心了些,也就不追问元笑言叹气皱眉的缘故,反正他想什么事情,是不会搁在心里太久的,太久是铁定会说出来的,这是元笑言单纯的性格,他了解。所以只要不是伤心难过的模样,他可以不用管得那么多,要不然依元笑言天马行空的大脑,他跟在后面注意他的情绪变化,非要累死不可。
正如元殷猜测的那样,元笑言的伤感情绪只是一会儿工夫,下午的时候,在看了申国有趣的变戏法后,元笑言早就把上午的那些忧伤情怀忘到九霄云外了,晚上更是专注于拆解九连环,床边还丢着一个从申国来的叫“魔方”的立方体,桌上更是摆满了一堆乱七八糟元殷并不太认识的东西,想着多半也是一些奇巧玩意。
“知道吗?我今天下午跟变戏法的大师傅学了好几样戏法,可有趣了,过一会我拆好这个了就变给你看,保证让你大开眼界!”元笑言看他进来了,只看了一眼,又专注到手上的九连环了,边拆边说。
“我以前玩过七巧板,就觉得挺有趣的了,现在发现九连环,还有那个魔方更有趣呢,看起来挺简单的,怎么就是解不开呢。”
元殷怕他用脑过度头晕体乏,想让他歇歇再玩,不过直接要求元笑言是肯定不听话的,于是便拿走了他的九连环,道:“这个我明天处理政务时你再拆,趁着我现在有空,你变戏法给我看吧。”
元笑言正拆解在兴头上,被元殷拿走了东西有些不高兴,不过想到皇叔有空的时候少,想现在就看变戏法也是合情合理的要求,于是就决定忍一忍想继续拆解九连环的渴望,从桌上拿了东西,开始准备变戏法。
第五章
“皇叔你看好了,你看,我手上没东西吧?”
元笑言摆了摆双手,向元殷展示,元殷连喝茶边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元笑言便将手从元殷脸边擦过去,穿过去的时候,元殷闻到了一股花香,不过装作不知道,眨眼之间,元笑言的手回到了他眼前,手里还拿着一朵他“变”出来的月季花。
元笑言得意地笑道:“怎么样,皇叔,很有趣吧。”
“嗯,你学的很厉害。”
元殷点点头,虽然元笑言的动作不及专业的迅速,不过能把花藏好然后拿出来的速度还不是慢的太离谱,已经很不错了,值得表扬。
“还学了哪些?”
元笑言看元殷似乎很感兴趣,刚才想玩九连环的渴望便彻底抛到九霄云外了——忘的真快——表演欲望上来了,开始眉飞色舞地一一演示起来。
元笑言行冠礼的日子,皇室宗亲——郡王亲王以及与元笑言算五服以内非郡王亲王级别的皇族,当然都是成年人——也会进京恭贺。其实这就相当于民间大家族嫡子行冠礼时,家族内有头有脸的还有血缘关系比较近的都要到贺一个道理,只不过这是皇室,就会复杂许多罢了。
够资格进京恭贺的皇室宗亲约有上百人,一一拜见元笑言不说元笑言不愿意,就算是元殷这样有能力的人也会嫌麻烦,所以等所有宗室到齐了,便约了时间,由元笑言统一接见。
在勤政殿里,从上到下,由近及远,最上面是元笑言并着元殷以及丞相周江年等文武百官,亲王们在稍下一层,郡王再下一层,远远的便是皇族。
元殷和周江年等文武百官只是作陪,在最上面一层的主角其实只有元笑言一人。
场面话元笑言还是会说的——其实都是元殷写好的词,他连背都不用背,一边装作侍候酒水的小六子会提词。
这让元笑言再一次感叹,他这个皇帝当的可有够傀儡的,不过这样的生活他喜欢,反正都是别人的傀儡,与其还要干点事,还不如什么都不用操心那最好了。
正这样无所事事呢,忽然发现亲王席中有一个男人看他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那是一个二三十岁的男子,长相虽然尚可——都是皇室中人,因为妃子漂亮,所以后代的长相差不到哪儿去——但眉目间阴狠之色谁都看得出来,而且显得相当轻浮,一股子眼高于顶的感觉,好像把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
本来臣子没有皇帝的命令,是不能随意觑视龙颜的,可是这家伙,非常无礼,被元笑言逮到好几次嘲弄地看着他的模样,让元笑言气得直想一脚将他踹出去。
坐在亲王席中,不是亲王,也是亲王世子,刚才应该介绍过,可惜他没听清楚。臭狗屎,你等着,等他知道他的名字,他会让他死的很难看的——当然,他能力不足,不过可以让皇叔帮他。
冗长的接见终于完毕,等得不耐烦的元笑言一获得自由,便马上带着元殷打道回寝宫,一回去便迫不及待、气嘟嘟地问元殷:“刚才坐在右手边那个二三十岁的家伙叫什么名字?”
“右手边?”元殷心里其实已有答案了,他先前在席上时也发现那男子的无礼了,不过仍道:“右手边有两个二三十岁的,是哪一个呢?”
“就是长着一对三角眼的那个!”
——其实是凤眼。
元笑言向来不掩饰情绪的模样永远那么有趣,元殷不动声色地掩嘴轻咳了声,遮住了唇边的笑意。
在元笑言生气的时候还发笑,他怕让元笑言不悦,所以如此遮掩一下,待笑过了而后才道:“那是云州王世子元郴,他父亲是云州王元韬,听说是生病了,所以本来应是云州王前来贺礼,便换成了他儿子前来,怎么了?”
“他刚才在宴上乱瞪我,犯了大不敬,你明天帮我把他斩了。”
元殷一边脱衣服,一边道:“可能不行。”
“为什么?”
“一来现在是你行冠礼的日子,不宜动杀戮;二来云州王元韬势力雄厚,不好动他,怕逼急了他会造反。”
“造反更好,刚好一窝端了,儿子这样,老子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俗话说的好,养儿不教父之过嘛。”
元殷帮他解衣带,侍候他宽衣,道:“我刚才说了,元韬势力雄厚,还不到动他的时机,如果贸然动作,会惹祸的。”
元笑言知道自己是傀儡,很多事身不由己,这时才发现原来皇叔也有对什么事没辙的时候,不由惊奇道:“我还以为皇叔是无所不能的。”
元殷不由苦笑,道:“显然是承蒙皇上高看了。不过元韬确有反心,所以迟早会帮你解气,只是需要时机罢了。”
“哦。”
听元殷说他本来就要除掉元韬的,元笑言心里暗暗高兴,想着看来自己眼光也还行嘛,这不,一眼就看出了那家伙不是什么好鸟。
不由沾沾自喜起来,再想到连皇叔也拿那个三角眼没辙,心里本来的那点怒火便消磨了,在他想来,如果连皇叔都没办法的事,他就不用感到郁闷了,毕竟连皇叔都搞不定呢。
两人便脱衣就寝。
第六章
过了会,元殷发现元笑言在动来动去,但不是睡着了乱滚,而似乎是……挠痒?
“怎么了?”
“背中间那儿痒,我够不着,皇叔你帮我挠挠好不好?”
元笑言从颈后、从腰上伸手,挠是挠到了,就是只能挠到一点点地方,不解兴,只得向元殷求助。
“你今晚喝酒了吗?是不是又过敏了?”元殷边帮他挠边问。
元笑言一喝酒就会身上起疹子,又红又痒,所以平常设宴,别人都喝酒,他一人喝茶或其他非酒类饮品。
“没有,不知道怎么了,估计是看了元郴,浑身不舒服,起的鸡皮疙瘩。”
元笑言的解释让他发笑,不过他下面一句话就让元殷笑不出来了。
“皇叔,你别隔着衣服挠,没什么用处,你把手伸进来替我抓嘛。”没感到尽兴的元笑言要求。
元殷微僵。
元笑言又催促地呼唤:“皇叔?……”
元殷吸了口气,将手从元笑言的衣摆处伸了进去。
触手肌理细腻,大约是因为元笑言久居深宫,没从事过体力活吃的又比寻常人精细的缘故。不过仍不同于女子的肌肤,虽柔软却柔中带了点韧性,摸起来还是相当舒服的。
元殷微微走神,听得元笑言唤他才回过神来,收敛心神,抱元归一,帮元笑言轻轻抓了几下。
元殷的手力不轻不重,恰到好处,趴在床上的元笑言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像只猫儿。
“唉……”元笑言叹息了声,道:“皇叔摸的真舒服……”
“嗯?”
元殷的手倏地僵住了,原来被元笑言似睡非睡的模样吸引了眼神,手竟然不知不觉间在元笑言身上轻轻抚弄,就像爱抚小猫一样,引得元笑言发出了舒服的感慨。
“不痒了吗?”
发现自己的手正停在元笑言的腰间,元殷不动声色地悄悄上移了几寸,以让放的地方不那么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