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置室里没什麽人,护士在拿到他们的挂号本後也奇怪的看了看两人,韩宁的脸像被火烧了一样,火辣辣的热,一回头看韩阳,居然还是一脸面无表情,好像这事儿没任何奇怪的。
护士给韩宁的右耳消过毒後,打了麻药,拿起射钉器,叮的一声,韩宁的右耳就多了一个小小的洞。
因为麻药的关系,打耳洞一点不痛,韩宁满意的对护士姐姐说了声谢谢,刚要拉著韩阳离开,就听韩阳对护士说,“也给我右耳打一个耳洞。”
韩宁大吃一惊,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再看护士小姐也是一脸呆滞,你能想象一个西装革履、气势惊人的男人一本正经的要求打耳洞吗?
护士小姐保持著O型嘴,半天才追问一句,“先生,你是说你也要打耳洞?”
韩阳对护士和韩宁的吃惊仿佛视而不见,“对,我也打一个耳洞,交的那个诊疗费是两个耳朵的吧?”
韩宁想说,大哥原来你也知道搞笑啊,可是这个笑话很冷,配上你面瘫样的表情真的一点也不好笑,好吧?
护士小姐无语的点了点头,从呆滞状态中恢复过来,冷静的上前给韩阳消毒、打麻药、穿耳洞。
两人已经离开医院了,韩宁还是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哥,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韩阳微微笑了一下,“下辈子还要和我相遇,嗯?”
韩宁已经失去了语言表达能力,只能呆呆了点头。
韩阳又动手抚了抚他的头发,“那麽,我给你双重保险!”
我陪你打耳洞,你会和我相遇,那你再陪我打耳洞,我们就给相遇做一个双重保险,下辈子不止你期盼会和我相遇,我也是一样!
(完)
我是你哥哥08
大学的生活波澜不惊。韩宁性格温和,又对学校组织的各种活动参加的很积极,很快就和班级的同学打成一片,自己寝室的哥们相处的更是融洽,参加了两个感兴趣的社团,又在学生会中当了一个委员,他和其他同学一样,努力让自己的大学生活更充实一起。
只是尽管大学的生活比高中要丰富的多,尽管有要好的哥们在,韩宁心里总有一个角落是被隐藏起来的,无法快乐的。那是哥哥带给他的伤感,从上次哥哥把他送到学校後,他就再没见到过哥哥,也没有一点他的音信,甚至连一个询问他现状的电话也没有接到过。
每次想的厉害的时候,韩宁就独自回家,躺在他们一起睡过几晚的大床上,努力的想找到哥哥身上的味道,可是随著日子的推移,能找到哥哥存在痕迹的越来越少,最终稀薄的毫无踪影了。
韩宁开始添了失眠的毛病,无论是在热闹的寝室住,还是一个人回家住,总是整晚整晚的难以入睡,到神经过分疲惫的时候,才刚刚能睡著一会儿,睡著後,就是乱七八糟的梦,也不过时稍稍睡著一会儿,然後又在惊醒过来,醒来的感觉更坏,於是就只能睁著眼睛直到天亮。
寝室的同学很快发现了韩宁的异样,原本白皙、俊俏的脸开始透出一种吓人的青灰色,连带整个人都显得颓废不堪,虽然表面还是和大家一样嘻嘻哈哈,可是脸色越发的坏了起来,几个要好的朋友一番追问,韩宁只好说了自己因为家里忽逢变故的原因无法入睡,几个同学商量下压著韩宁去了医院。
检查之後也没什麽特别的,无非是神经衰弱的毛病,这种病就需要慢慢调理,回来後,韩宁也坚持吃了那些中药、西药,感觉也能稍微睡著一会儿了,睡眠的质量也在加强,可是总是无法回到当初那种无忧无虑累倒就睡的样子。
这天,他们专业下午没课,难得学校也没安排什麽活动,寝室里几个同学实在怕了外面暴热的天气,躲在屋里打扑克,韩宁各种游戏都玩得不错,人也随和,虽然对打扑克没什麽爱好,可是一般喊他凑手的时候他都不会推辞。
几个人刚刚摆好架势开战,就听有人在开著的门上示意性的敲了几下,“韩宁在吧?”
韩宁一抬头,原来是哥哥送他来那天认识的林朗星,这校园说大不大,可是有的时候碰到一个人也不是那麽容易的,要不是他找来,韩宁恐怕都把他给忘记了,一愣之下,就见他已经大步迈了进来,一进来,就一幅和大家很熟的样子,打了声招呼,“呦,打牌呢?”
又转头看了看韩宁,“这一开学,事多,也没来看你,你也不想著和我联络联络?”
寝室的几个哥们都有些愣了,坐韩宁边上的老大在底下捅了韩宁一下,低声问他,“你朋友?没见过啊?”
韩宁有些发窘,这人实在和他只有几句话的交情,现在却做出一副大家很熟的样子,让他实在不知道该怎麽应付好,半天才喃喃说道,“我们开学也挺忙的。”
林朗星哈哈一笑,搬了凳子在韩宁身边坐下,“也没什麽事儿,就是今天不忙,来找你玩玩,既然哥几个在打牌,我就做个观战的吧。”
夏天本来就热,林朗星把凳子又和韩宁摆的很近,他一坐下来,韩宁更觉得闷热,林朗星倒是好像不觉得一样,还把整个身子都倾过来,认真的研究韩宁手里的牌,几乎都要贴在韩宁身上了。
韩宁觉得很不舒服,又不好开口,只好把注意力转回到牌局上,认认真真的出牌,林朗星显然不是观棋不语真君子的信奉者,一会儿让韩宁出这张,一会儿又让他给那张,最後干脆替他抽起牌来了。
打牌的几个人都烦的不行,碍著是韩宁的朋友勉强忍住不开口,却看他越来越过分,旁边的人忍不住讽刺了他一句,“打的这麽好,你打得了。”
林朗星好像根本没听出他的意思来,居然真的一把抢过韩宁的牌说,“我打,我打。”
包括韩宁在内,几个人的表情都僵了,没见过这麽脸皮厚的人,韩宁看寝室的几个人都怒了,赶快开口说,“我打的也不好,那你你玩吧,我看著。”又给寝室的几个人一一赔了笑脸,几个人才勉勉强强的没开口,继续开始出牌了。
林朗星确实玩的很好,可是这种大学流行的“拖拉机”游戏,是需要坐对家的两个人配合的,做韩宁对家的,是他们寝室的老三,叫金波,脾气不是太好,之前对林朗星的表现实在不满,出起牌来干脆不配合,几局下来,林朗星本来嬉皮笑脸的样子渐渐的严肃了起来,虽然这样,可是他始终没有开口指责对方出牌的不配合。
韩宁虽然玩的一般,但是牌面还是看得懂的,开始看金波故意捣乱时,林朗星的脸色越来越不好,还以为他们要吵起来呢,想不到林朗星看著越来越严肃了,居然没有开口说对方的错处,只是绷著脸,两人又输了一盘,林朗星抬头狠狠的盯著金波,半天才移开视线,冷冷的哼了一声。
总算後来金波也觉得差不多了,开始正常出牌了,林朗星的脸色才稍微好转了一点。
几个人玩完两圈後,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本来闷热的空气被一阵阵凉风吹走了不少,林朗星站起来伸伸腰,好像忘记刚才的不愉快了,笑著对他们几个说,“认识就是缘分,今天我请客,出去吃饭去。”
本来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儿,虽然林朗星抢牌时候很讨厌,但是打牌打的好,加上又不会唧唧歪歪的埋怨别人,几个人里也没有小气的,大家也就相视一笑,金波更是笑著打了林朗星一拳,“小子,打的不错啊,这段可吃你的了!”
林朗星笑著揽过韩宁,“都是朋友了,客气什麽。”
韩宁有些别扭的挣了开去,林朗星看了他一眼,然後转头,亲亲热热的拉住金波,“哥们,不打不相识啊,你牌打的也不错,就是开始臭了些。”
两人心照不宣的大笑两声,当先走出了寝室。
他们几个都是能吃的年纪,难得出来改善生活,林朗星又一副大大方方任凭大家宰割的样子,除了韩宁外,这几个人把平时想吃又嫌贵的菜满满点了一大桌子。
林朗星好像毫无在意,一挥手叫来服务员,“咱们吃饭哪能没酒,先来两厢啤酒!”
韩宁刚要开口阻止,就听林朗星大声的说,“不喝可是不爷们啊!”这话说的本来不想喝酒的韩宁都不好张口了,怎麽说也要给自己争口气啊。
菜还没上多少,几个人就拼上酒了,开始时韩宁还觉得酒倒下去的时候,有些热辣辣的,很快就感觉不出来了,只是跟著大家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倒酒,虽说啤酒不容易醉人,可是这样高频率的喝下去,没多久,头就开始发昏了。
韩宁的意识还清醒著,可是眼前却已经朦胧一片了,越是把酒喝下去,心里就越难受,喝到最後,寝室的几个人已经基本倒下了,就剩下林朗星和他。
林朗星含著笑,一杯接一杯的给韩宁满上,韩宁也不推拒,只要满上了,就一仰头喝下去,也不知喝了多少杯,韩宁好像被呛到一样,开始剧烈的咳嗽,刚才喝下去的酒好像一下都涌了上来,他跌跌撞撞的跑到饭店的卫生间中,对著马桶一顿狂吐。
直到所有的东西都吐干净了,韩宁才慢慢起身,想要洗把脸,镜子里的人苍白著一张脸,眼睛里红红的,酒精作用下,脸上显得黯然而灰败,在朋友面前习惯的笑脸无论如何也摆不出来。
负面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各种消极的念头交织在一起,韩宁慢慢蹲了下去,用手将脸蒙住,无声的发泄著心里的痛苦,为什麽都要离开我呢?爸爸妈妈是这样,哥哥也是这样,是因为我做错了什麽?
卫生间的门忽的被拉开了,韩宁顾不得起身,抬头一看,是林朗星,他似乎松了一口气,“这麽久,还以为要来打捞你呢。”
韩宁慢慢站起来,目无表情的从他身边走过,擦身而过的时候,他低声说:“我不知道你接近我有什麽目的,我是不可能和你做什麽朋友的,我想起来你是谁了,你是哪个认识我哥哥的‘闪电’。”
林朗星有些吃惊的看著现在的韩宁,下午印象里哪个温和、好欺负的家夥似乎一下子消失了,一瞬间,仿佛是雷火站在他面前。他心里笑了一下,不愧是兄弟啊,即使是再绵软的性子也有扎人的时候呢。事实上,林朗星是带著一点恶意的在灌韩宁喝酒,没想到却看到了韩宁的另外一面,很不错啊,更有趣了呢。
韩宁回到桌旁,几个寝室的哥们已经清醒了些,韩宁看著他们互相搀扶著站了起来,不想再回去维持那张开心的面具,低声交待一声,家里有事,先回家了,就冲了出去。
外面的天有些阴,风越发的大了,大概是快下雨了,韩宁随便上了一辆公车,车上的人都闻到了他满身的酒气,自动自觉的离他远远的站著,一直到车开到终点,他才愣愣的走下车。
下车的时候,狂风夹著大雨倾盆而至,周围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样的天气连行人也看不到一个,韩宁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就呆呆的蹲在站台下,看著一辆辆疾驰而过的汽车,雨把他从上到下淋了个透,薄薄的T恤已经变得透明,韩宁想,他应该找个车回家,可是手却跟不上思路,这样的天气里,连出租车都很难见的,他站起来,靠在站台的柱子上,对著自己微微嘲笑了一下,要在这里站一晚上吗?
兜里的手机剧烈的震动起来,韩宁迟钝的将它逃出来,按下了接听键,“韩宁,你在哪?”
好像幻听了呢,是哥哥的声音。
韩宁苦笑著,对著手机说,“哥,我听到你的声音了,是真的吗?”
“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真的是哥哥!脸上的分不清是他的泪水还是外面的大雨,仿佛怕是假的一样,他拼命的按著手机,“哥,你不是丢下我了吗?”
哥哥的声音有些冰冷,“说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韩宁迟钝的转头看了看站牌,报了一个地址。
好像只有一会儿的功夫,一辆车停在韩宁面前,韩阳黑著脸走下车,一把拉过韩宁,将他塞在车里,一踩油门,车子箭一样的在雨雾中穿梭,韩宁这才意识到寒冷,抱著自己的胳膊微微的打颤,一直紧绷著脸的哥哥忽然从身边拽了一个薄毯罩在韩宁的身上,韩宁用力抱住薄毯,好像抱住哥哥的温度一样,慢慢的靠在座位上了。
韩阳的车开的很快,不多时,两人已经回到家中,韩宁咬著嘴唇,有些害怕的看著生气的哥哥,悄悄拉住哥哥的衣角,“哥,你回来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韩阳看著弟弟消瘦、苍白的脸,满腔的愤怒变成了一声叹息。“先去洗个热水澡吧,洗完了吃点药,我们再谈。”
韩宁应了一声,却不肯去,眼巴巴的望著哥哥,韩阳心里又是一声叹息,不由得软了声音,“去吧,我不走。”
洗完出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了热乎乎的饭菜,韩宁觉得自己看不见时那个照顾他的温柔的哥哥又回来了,虽然胃里还不舒服,可是他还是听话的坐在桌前,认真的开始吃饭。
头上已经长出了一层毛绒绒的细发,可以清晰的看到还未擦净的水珠,韩阳又进去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捂在弟弟头上,轻轻的帮他擦头发,该怎麽办呢?放任他不管的结果,就是看著他糟蹋自己的身体,可是再接近,总有一种危险的直觉,这个弟弟太依赖他了。
吃晚饭,又吃了药,韩宁可怜巴巴的看著哥哥。
韩阳看著韩宁眼睛底下的一片青紫,说道,“好好睡一觉吧,明天我也不走。”
韩宁乖乖的点点头,边往房间里走边说,“哥,我已经好久睡不著了,医生说我是神经衰弱。”
韩阳以为是父母过世对韩宁的影响还在,安慰的揉了揉他的头发,“我收拾一下,一会儿过来陪你睡。”
韩阳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一进屋就看到弟弟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心里软成一团,更觉得就这样扔下弟弟实在残忍,才躺下,韩宁就滚到他身边,紧紧贴著他,低声说,“哥,我冷。”那声音委委屈屈的,哄的韩阳更是怜惜,大手一揽,将韩宁揽在怀里,轻轻的拍了几下,“好好睡吧,哥都陪著你。”
外面正是豔阳高照,阳光从窗子透射过来,照在韩宁的脸上,有种暖洋洋的热度,韩宁在这种温暖中睁开眼睛,哥哥似乎还没醒,金色的阳光下,哥哥的脸也仿佛镀上了一层古铜色的光芒,深邃的眼睛正紧紧的闭著,只能看到睫毛和在眼底留下的阴影,因为是夏天,韩阳仅穿了一个睡裤,韩宁就被他拥在赤裸的胸膛里。
韩宁有些依恋的将脸慢慢靠上去,刚刚贴近,就看哥哥的长臂从他身後收了回来,微微眨了眨眼睛,清醒过来。
韩阳一低头,就看到弟弟绯红的脸和刚刚移开的视线,轻轻拍了拍他,刚要起床,就听韩宁低声说,“哥,再陪我躺一下吧。”
韩阳看了看表,时间还早,虽然没做过醒了还没起床的事儿,可是昨夜内疚的感觉还在,这麽一点点要求,他愿意满足弟弟。於是在床上重新躺了下来。
韩宁忽然用力抱著哥哥,闷闷的说,“哥,别再丢开我好吗?”
看不见韩宁的脸,可是韩阳可以想象出他悲伤无助的样子,忍不住心里发紧,没有拉开他,反而伸出双臂将他整个拥住,认真的和他说,“好,我不会了。”
韩宁猛的在他怀里抬起头,用力露出一个笑容,“我以後都会好好的,不让你担心的。”
那双眼睛晶莹璀璨,带著说不尽的生动,韩阳心里微微一动,不知为什麽,将韩宁璀璨的眸子伸手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