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弥撒 第一部————慕容吟

　　“于洛……”

　　“放心吧，如果他能解毒，我会让他也帮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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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波利卡普迫不及待地问。

　　于洛无奈地摇了摇头：“拉图什没有骗你，你的确中了毒，我也的确没本事解……”于洛看起来有些内疚，就好像解不了毒是他的责任。

　　波利卡普微笑着安慰他说：“没关系的，反正暂时死不了。大不了我多忍忍，等骗取了他的信任就想办法套出解毒的办法。”

　　“对了……”于洛突然警觉地问，“拉图什知道我？”

　　“嗯，是的，你的名字先从他的嘴里说出。”

　　“那我大概能猜到他拉你入教的目的了……”

　　“为了毒……”波利卡普也同时想到了这点，“还有一件事……我觉得那个约朗德祭司很可疑，似乎连拉图什都忌他三分。”

　　“你先休息吧，我想办法去查。”

　　第13章 玛戈

　　查理悄悄走进玛戈的房间，示意昂里埃特·德·内维尔离开，然后从后面猛地抱住玛戈，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玛戈似乎早已料到进来的人是谁，闭上眼睛，手伸到后面搂着查理的脖子，任由他上下反复吻了几遍自己的额头、眼睛、唇和脖子。过了好久，查理才放开她。

　　“你可算来了。”玛戈的语调平淡，这话就好像出自一个饱经沧桑的风尘女子之口，没有期盼，有的只是事情早在预料之中的冷漠与嘲讽。

　　“我最近太忙，没有抽出时间来看你。怎么？生气了？”

　　“怎么会？”玛戈依然保持着她那满不在乎的语调，“你不会是来劝我嫁给那只新教猪的吧？”

　　一下子被玛戈说破了自己的来意，查理反倒不知道如何开口好了。

　　玛戈冷笑一声：“你忍心看着我嫁给别人？”

　　“玛戈……别这么说……你知道我是爱你的。”查理连忙说。

　　“哼……恐怕你更爱的是那个老巫婆吧？”

　　这话有点激怒了查理：“我跟谁是我的事！再说你的第一次又不是给了我，那时候才十三岁就已经没了。说，那个人是谁？是不是迪蒙蒂埃？”

　　玛戈蔑视地一笑：“你一辈子都不会知道那个人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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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昂里埃特·德·内维尔背靠在门旁的墙上，听到这里把头探进去问：“玛戈，谢弗勒兹裁缝来了，你要不要去见？”

　　玛戈看着查理没有说话，这是无声的送客。查理不好意思当着昂里埃特·德·内维尔的面继续不知趣地留在这里，于是点头道：“那我先走了，谢弗勒兹来了也好，让他顺便给你做一件结婚礼服，他的手艺我和母后都放心。毕竟是全国唯一的公主大婚，一定要风光一点，否则母后脸上不好看，纳瓦尔王朝也没面子。”

　　“说来说去还不都是‘面子’二字？”玛戈怨恨而绝望地看着查理走出去，然后脸上突然露出纯真的笑容，“昂里埃特，今晚陪我出宫玩吧？”

　　“要是太后知道了以为你想逃跑，把你抓回来关起来怎么办？”昂里埃特问道。

　　“放心吧，她知道我只敢耍小性子出去玩一两天，不敢也不可能逃离她的魔掌。”

　　“知道了。”昂里埃特一笑，从背后拿出一个锡制面具，“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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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条流浪汉聚集的小巷，地上、墙根处处或躺或坐着一个个满脸凌乱的胡须、衣衫褴褛的人。他们并不是一般的乞丐，而是一群曾经受到重创，一败涂地，期望东山再起的，或者是渴求得到赏识，一步登天，身怀各种绝技的人。当然，这条小巷也因此弥漫着一股恶臭。

　　可是玛戈却灿烂地笑着，从小巷的一头走到另一头又走回来，反反复复。她打量着每一个流浪汉，猜测他们肮脏的外衣下有着怎样健壮的身躯，发达的肌肉；猜测着他们在床上是否也如战场上一样勇猛无敌。不过，偶尔也会幻想如果他们都是自己的人，或许就不必那么惧怕凯瑟琳·德·美第奇了。

　　昂里埃特凑过来，小声问：“选好了吗？”

　　玛戈笑着摇头：“不急，现在天还太亮，我再好好看两圈。”

　　昂里埃特笑道：“玛戈你太挑剔了，不过是选个陪你一晚上的人。我敢保证，只要丢下两顿饭的钱，他们绝对一个比一个卖力。其实他们都是常年不见女色的人，即使不给钱也巴不得你能选上他们。我刚才就看见好几个人看着你流口水了，都不错，你要是不满意，我可上了，今天换你帮我看门。”

　　玛戈用手指弹了一下昂里埃特的头，嗔道：“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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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小巷旁的一扇门开了，伸出两只手，把玛戈和昂里埃特一起拉了进去，然后用力关上门。

　　“玛戈，你怎么又跑到这里了？”

　　“怎么？我寂寞了不能来吗？你又不陪我。”

　　迪蒙蒂埃做出一副委屈而又无奈的表情说：“自从知道你要嫁给亨利·德·纳瓦尔，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只可惜我不是王储，不然我早就娶你了，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你受这样的罪。而且，我父亲说你是待嫁的公主，不方便经常单独见其他男人。再说……太后也不会让我见你的。我知道你常来这里，所以天天眼巴巴地等你来，却又怕你来，我不愿意可是忍不住会设想你跟其他男人在一起赤身露体的样子……”

　　玛戈扑进迪蒙蒂埃的怀里，闭上眼睛喃喃地说：“我知道你从来都没有一句真话，不过我爱听……”

　　“你怎么会怀疑我对你的真心呢？只可惜我没有兵权，没有继承爵位，势单力薄。否则拼死我也会跟太后一战，把你救出来的。”迪蒙蒂埃皱起眉头，装作有些生气。

　　“我还喜欢你明明假话被揭穿了，仍然可以一如既往地演下去……”玛戈说着呵呵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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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玛戈穿好衣服，昂里埃特已经在门外催了好几次了。

　　迪蒙蒂埃躺在床上，看见玛戈要走，立刻拉住她的手。玛戈又倒下来，伏在迪蒙蒂埃的身上，恋恋不舍地用手轻抚他轮廓分明的脸庞。

　　“玛戈，已经很晚了。”昂里埃特又在门外轻声叫道。

　　“知道了，我马上出来。”

　　迪蒙蒂埃仍然不松手，对玛戈说：“等我有一天势力壮大了，一定把你抢回来。你不会跟亨利……”

　　“我不会让他碰我的。”玛戈惨淡地一笑，走出了这间由谎言和虚无的承诺筑造成的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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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迪蒙蒂埃疲惫地推开卧室的门，突然被床前一个静静坐着的黑影吓了一跳：“父亲，您怎么会在我的房间？还没休息啊？”

　　“你跟玛戈怎么样了？”

　　“父亲，您知道我跟她只不过是玩玩。”

　　“我当然知道，我是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处理跟她的关系，尤其是在她大婚之后。”吉斯公爵一边说一边往门外和窗台下面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偷听才又坐了下来。

　　“我想……能维持还是尽量维持，我会多加小心，不让太后他们发现，或者说就算他们知道也抓不到。如果那件事之后玛戈跟亨利·德·纳瓦尔死了也就过去了，我们的关系会被永远埋在地下。如果他们侥幸没死，而我们又暂时斗不过太后和查理，那么不妨利用玛戈，跟亨利·德·纳瓦尔结盟，借助纳瓦尔王朝的势力来完成我们的大业。”

　　“哼哼……”吉斯公爵笑了，“亨利·德·纳瓦尔会好心帮一个跟自己妻子通奸的人？”

　　“这不过是场政治交易，到时候只要许诺给他足够的好处，他必然会动心。至于玛戈……这么一个刁蛮的公主，亨利·德·纳瓦尔怎么会真心爱她？自然也就不会在乎我跟她的关系了。”

　　“嗯，说得没错。迪蒙蒂埃，你越来越成熟了。就这么办吧，凡事多加小心。”

　　“是，多谢父亲大人的信任。不，应当说是未来的国王陛下！”迪蒙蒂埃说着狡黠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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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朗索瓦扶着墙艰难地挪动到玛戈的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虚弱地问道：“玛戈？你回来了吗？”

　　玛戈打开门，长吁了一口气，说：“哥，是你啊！吓死我了。”

　　弗朗索瓦低头一看，玛戈的群摆上还有星星点点的污泥，显然是刚进门，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玛戈，听说你出去了……见到……安茹了吗？”弗朗索瓦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他相信凭借玛戈的精明，一定早已洞悉自己跟安茹的关系。

　　“没见到……不过，哥，你放心吧，那小子活得滋润得很呢。咱们兄妹几个，就数他最有福了，小小年纪就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像我们，说不定哪天早晨就醒不来，不明不白地死掉了。”玛戈小时候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弗朗索瓦这么好的一个人命运却如此悲惨，不仅体弱多病，得不到母爱，还总是被当作算计的目标，能活到现在不知道有多艰难，几乎时时刻刻都要提防有人下毒。不过现在她知道了，弗朗索瓦的命运不好正是因为他人太好了。玛戈悲哀地感叹着：“哥，你才刚过二十岁啊……”

　　弗朗索瓦抱着玛戈，温柔地抚摸她棕黄色柔软的长发，说道：“玛戈，等我不在了……好好照顾安茹，他年纪最小，最没有城府，很容易被人设计陷害。还有你，哪怕是有一成的希望逃出去也不要呆在这里坐以待毙。逃亡路上的一天也好过在母后的身边呆一辈子。”

　　第14章 伏击

　　凯瑟琳·德·美第奇端坐在书桌前，面色平静。仅仅能从她两指夹着羽毛笔，神经质般抖动的右手上看出她正在谋划着什么。

　　“吉斯公爵还没来吗？”凯瑟琳·德·美第奇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吉斯公爵的管家塞利梅纳来传话说他还有些公事，处理完了马上就来。”身边的近侍答道。

　　“哼，架子不小，他以为握着兵权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吗？”凯瑟琳·德·美第奇用力拍了一下椅子扶手。

　　查理连忙端上一杯蜂蜜水，放在凯瑟琳·德·美第奇的面前，然后又绕到椅子后，一边给她捏肩，一边说：“母后，咱们现在要利用他的兵，那是没办法，只能对他客客气气。等到我继位，收回了兵权……”

　　“呵呵……”凯瑟琳·德·美第奇笑着拍了拍查理的脸，“儿子，不要心急，削兵权不是这么容易的事。不过我自有安排，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是啊，谁想在母后面前耍花招，就像是自己要求上绞刑架一样。”突然听见走廊里有脚步声，查理立刻闭上嘴，站到了一边，估计是吉斯公爵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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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近来身体可好？”吉斯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然后静等太后的吩咐。

　　“很好，我很好，有你这么一位兢兢业业，一心为国效力的良臣，我怎么会不好呢？呵呵……都快闲出病了。”凯瑟琳·德·美第奇并不急于说明叫他来的原因，而是用惯有的说辞寒暄着。

　　“臣只不过是尽自己的职责，能为太后和国王分忧也是臣的荣幸。”吉斯故意把太后放在国王的前面。

　　“呵呵……虽然知道你很忙，可是今天又忍不住叫你来了，实在是因为有一个任务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啊。”凯瑟琳·德·美第奇仍然没有说出来，一定要等到吉斯公爵主动问。

　　吉斯心想：你这个老狐狸，真要有这样的事你一定不会交给我去办，就是不知道你想耍什么阴谋诡计。不过既然凯瑟琳·德·美第奇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也只能装作迫切想要效命的样子，于是问道：“有什么臣能做到的事情太后尽管吩咐就是了。”

　　太后拍了拍手，一个侍卫马上点头离开，似乎是去取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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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会儿，侍卫拿着一个木盒子回来了，放在桌子上。

　　太后这才说道：“这是我准备好的请求与纳瓦尔王朝联姻的婚书，希望你能找个最信任的人送去。”

　　“既然这样，就由臣亲自送去吧。”无论心里如何不满，吉斯始终微笑着回答。

　　“不不不，吉斯公爵为国效力多年，又统领着国家最主力的军队，怎么敢劳烦公爵您亲自送呢？更何况你要是不在，万一周边哪个国家进犯，我们也应付不了啊。我们所有人的性命可都是仰仗公爵来保护的。”凯瑟琳·德·美第奇呷了两口蜂蜜水，终于说出了真实意图，“迪蒙蒂埃长这么大还没怎么离开过巴黎吧？年轻人需要多锻炼才是，否则就算继承了父亲的爵位也继承不了那份夺目的光彩啊。”

　　吉斯抬眼看着凯瑟琳·德·美第奇一笑：“多谢太后对迪蒙蒂埃的关心，太后说得极是，年轻人的确需要多锻炼。只是臣有两个儿子，这么难得的机会如果给了迪蒙蒂埃，波利卡普会觉得我这个做父亲的偏心了。况且波利卡普只小迪蒙蒂埃两岁，也是大孩子了，不如让他也一起去见识见识吧？”

　　本以为吉斯公爵会百般推脱，不让自己的儿子去冒险，可没想到他竟然想让两个儿子一起去，大大出乎了凯瑟琳·德·美第奇的意料，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应付好了。

　　凯瑟琳·德·美第奇结结巴巴地说了几遍：“这样更好……这样更好……”然后有些站不住，又坐回了椅子里，朝吉斯公爵挥了挥手说，“那就辛苦他们了，公爵早点回去休息吧……等一等！为了表示我诚心希望联姻以及促成两国和平相处的决心，让他们去的时候带三四个随从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