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神的奴隶————唐娜

　　听了十几年的章武也许已经无法明白程逸凯的精彩之处，但是许岩却懂得，也喜欢。
　　如海洋中爆发的一次寒暖流交汇般的汹涌，程逸凯的指尖就操纵著这样的力量。
　　那些重音敲在人心头，异样的犀利。

　　爱神的奴隶 07 奖励

　　2009年的3月，可以说是程逸凯最幸福的一个三月。
　　拿到大赛的第一名，那种心情不言而喻，以为自己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兴奋，结果却是意外的激动。
　　那些曾经以为不用去争夺的东西，现在看来并不如此。
　　程逸凯知道自己从此不会再回头。
　　见到许岩是另外一个意外，以前从来没有参加过比赛的人得了第一，很多记者采访，但是妈妈都替程逸凯挡了。他偷的空闲和许岩逛香榭丽舍大道和卢浮宫，吃巴黎的烤蜗牛和炒板栗，在塞纳河上看夜景喝香槟，两个人在一起的心情也开始变化了。
　　许岩知道自己心里哪个地方被程逸凯攻破了，却没有自觉这只是开始。
　　程逸凯对许岩的喜欢已经不再彷徨，即使许岩看起来像个禁欲主义者，即使自己以前不是同性恋，这些都不能成为程逸凯的障碍，他的心坚定无比。
　　从未有过如此多的欲望，想要得到肯定想要得到那个人的催青。
　　程逸凯迟到的青春期综合症终於爆发，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而许岩答应程逸凯的第一名奖励也面临著实现。
　　程逸凯很期待，可是许岩却有点为难。因为程逸凯的要求是，如果他拿了第一名，就要许岩亲自给他烤一个蛋糕庆祝，还要在蛋糕上写著，给最亲爱的人。做蛋糕难不倒许岩，学著网上的方法做就好，可是写最亲爱的人，好像有点太奇怪了。当时答应的时候只当是满足程逸凯的变态愿望，谁让他是个天然白痴呢，不给点动力他也许就拿不到奖了。
　　可是，最近几天的相处，程逸凯超乎以前的黏人，都让许岩觉得很……暧昧。
　　两个男人说暧昧确实奇怪了点，可是那种感觉确实是那样。
　　至於为什麽，许岩还没来得及思考，每天都被程逸凯拖著出门观光，回来累得半死，洗完澡到头就睡著了，哪有时间来思考这个。
　　最终蛋糕是烤出来了，可是许岩打死也没写那六个字在上面。
　　只写了英文的congratulation和To dear Cheng.
　　感到无比失望的程逸凯大骂许岩不讲信用，许岩则横眉冷对，最後还是程逸凯乖乖吃完蛋糕滚回自己住的酒店作为许岩在巴黎行程的结束。
　　因为拿奖，程逸凯回国的日程推後了几天，再回到北京，所有人看程逸凯的目光都不一样了。即使程逸凯内心觉得这些人相当虚伪，可是面对别人无形的赞美他还是有些开心。
　　一辈子没有体会过的关注一天之内全领会到了，简直像是一口吞下去整个荚膜。
　　不过幸福的日子并不长，三月的最後一个星期许岩已经到了日本东京，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日本巡回演出，也就是说刚刚回到北京的程逸凯又要和许岩分隔两地了。
　　章武跟程逸凯出去参加一个老同学的生日会，本来程逸凯不想去的，但是章武却说有事和他谈，他才勉强出门。
　　同学生日是个借口，章武主要还是想和程逸凯谈谈心。
　　当然谈心的重点是许岩。
　　两个人都喝了一点啤酒，程逸凯穿得还很厚，整个人被羽绒服裹得严严实实。
　　“你找我要谈许岩吧？”
　　“嗯，你对他现在拎清楚没？”
　　“什麽叫拎清楚，我一直都很清楚。虽然以前没有喜欢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个同志，但是我真心喜欢许岩的。喜欢他拉琴，喜欢他做的饭，喜欢跟他一起听CD，喜欢和他聊天，喜欢他就在我身边那种安心的感觉。你能说我不是喜欢这个人麽？”
　　“呵，长进了啊，既然这麽喜欢，就不要放过机会，免得以後来後悔。”
　　“你是说你支持我，小武？”
　　“我不支持你，你以为还有别人能支持你麽。”
　　“哎，我还以为你会讨厌我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同性恋。”
　　“许岩这种人，让异性恋变同性恋一点都不奇怪。何况你以前谁都没喜欢过，说不定本来就是个变态。”
　　“你又拐著弯儿骂我是变态。”
　　“你从小就是个变态，谁都知道，这哪儿是骂你呀。”
　　看著章武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他就只到这人恶质的在想逗他。
　　不过，向来自己小时候确实经常被人叫做大变态……
　　“我从来就是正常的人，只是你们的眼光有问题而已。”
　　“好像不是吧，程逸凯同学。我记得男生喜欢和女生玩的时候你一个人读琴谱，後来男生开始和男生玩的时候你又逃课看漫画，最後男生和女生谈恋爱的时候，你却又跑去当宅男，正常人经历的那些事你大多数都没经历过。没偷偷看过A片吧，没在背後和男生讨论过哪个妞正吧，没跟女生出去开过房吧，你说你是不是不正常。”
　　“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看过A片开过房讨论过女生三围吧。”
　　“嗯，也有个别例外的人没有干过这些事。不过那都是极少数。”
　　“……我还以为你一直觉得我没有什麽不正常的才和我关系好呢，结果你也不当我是正常人！”
　　“我可没这麽说，只说你有点变态。”
　　“那有什麽区别！”
　　“乖了，你不正常这种事呢，也不太放在心上，因为大家都习惯了。你要是有一天忽然正常了，估计大家都得惊慌失措。”
　　“你们太过分了，我好歹也是祖国的花朵吧。”
　　“祖国花园那麽大，不缺你一个不开花结果的。”
　　“滚！”
　　“其实很多人都是不正常的，所以没必要去装作和大家一样，你就是你。许岩也会去喜欢一个真正的你。”
　　“真的？”
　　“你说是你真的20岁了吗？为什麽我觉得你的智商停留在8岁以前。”
　　“嘿嘿嘿，我这叫天真可爱。”
　　“可爱个鬼，老处男一个人，还装正太。”
　　“处男也不是什麽丢人的事啊，虽然我以前每次跟人谈到这个大家都不相信。”
　　“主要是被你的那张脸骗了，以为你长成这样会有女人缘，但是大家都忽略了你的本质是个干物男。”
　　“对了，小武，你是几岁破处的？”
　　章武在大街上听到程逸凯无辜又纯情的问他几岁破处，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他快走几步，走到程逸凯前面去，程逸凯小朋友却不识趣的在後面追问：“不会是还没成年的时候吧？你……太厉害了。我完全不知道诶，和谁？和谁？”
　　“程逸凯！”章武深吸一口气，“你给我闭嘴！”
　　思春期少男是最可怕的，章武在听了一个月的许岩长许岩短後彻底崩溃了。
　　以前每个星期至少见三次面的两个月居然有10天都没碰头。等程逸凯意识到章武是烦他了的时候已经晚了。那时候章武拿到一个韩国的实习机会，直接飞了首尔，根本没和程逸凯说。被唯一的朋友抛弃，程逸凯想当低落。
　　国内的钢琴比赛他又没兴趣参加，老师三请四催，最终程逸凯烦了，放话说不是肖邦国际大赛那种水准的别找他。
　　人一得意就会惹人厌恶，果然，从後程逸凯的人缘关系又恢复了以前。
　　但是这样似乎他过的更好。
　　等许岩回来的日子变得越来越难过，这些空白的日子程逸凯用来上了无数的GAY网站分析自己的情况，终於得出了一个结论，自己好像天生就是同性恋……
　　真实令人不安的一个结论啊。
　　但是一根筋单细胞动物程逸凯并没有烦恼多久，许岩提前了三天回国，他高兴得睡不著。
　　在机场接到许岩，程逸凯发现他脸色不太好，关心的问：“生病了？”
　　“没有。”
　　“那怎麽脸色不好。”
　　许岩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整个人笼罩在一股阴气之中，非常的危险。
　　程逸凯小心翼翼的跟在许岩身边，不敢多说话。两个人回到公寓，许岩也拒绝了程逸凯说过去坐一坐的要求。整个人像座冰山一样，关门的动作极其迅速。
　　这才一个多月不见，怎麽就便成这样了？
　　程逸凯百思不得其解。
　　想找章武商量，打过去电话却是关机。程逸凯烦闷的坐在钢琴前面，一只手按出几个不连贯的音节，脑子里全是许岩没有展开的眉头。
　　发过去的短信石沈大海，程逸凯已经四天没有见到许岩了。
　　学校的期中考试进了，他虽然不怕听音考试，但是因为许岩的事情绪低落的程逸凯搞错了考试时间，最终得了个大零蛋。成绩公布在板报栏里，程逸凯最近是个大红人，这样的消息也就不胫而走了。
　　好久没有吃到许岩手艺的程逸凯明显瘦了，章武回北京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程逸凯。
　　帮小祖宗打扫了屋子以後，两个人叫了肯德基的外卖。
　　“你怎麽回事，我才走几个星期就成这样了？许岩不是回来了吗？”
　　“跟没回来差不多。他都不理我，学校也不见他的人，家里敲门也不开。”
　　“他是不是遇到什麽事儿了？你也去同学那里打听打听啊，他可是名人，什麽事都传得忒快。”
　　“问了，大家都不知道，他最近也不上课，学校根本见不到他的人。”
　　“你也不要太投入，万一许岩不是那路人，你才几天不和他说话就成这样，万一他拒绝你了，你岂不是要去跳河。”
　　程逸凯低落的把头靠在章武肩上，他好像从未如此烦恼过。
　　恋爱啊，果然是毒药。

　　爱神的奴隶 08 表白

　　许岩走在前面，其实他早就感觉到程逸凯跟在後面，但始终他都没有回头。两个人一直走到了公寓的电梯口才停下来。许岩没有回头，只是说：“程逸凯，我有话跟你讲。”
　　进了许岩的公寓，程逸凯坐在沙发的里，接过许岩递给他的可乐，想笑一下，却勉强不来。两个人面对面的坐著，沈默的空气中挥散著碳酸汽水的泡泡。还没等主人开口，坐在对面的程逸凯便自言自语的说：“我还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呢。我饿的时候就特想你做的吃的，外面买的蒜蓉面包都比不上你做的味道。许岩，我觉得我可能喜欢上你了。”
　　“我知道。”许岩点烟的动作有些僵硬，那句话窜进他耳朵里，有些摇曳不定。
　　“那你，喜欢我吗？”
　　“听我说，我一直觉得你很有才华，虽然刚开始的时候以为你是个半吊子，但是不能否认你确实超出了我的想象。但是这些都不代表我对你有那种意思，而且，我不是同性恋。”
　　“对不……起。”
　　“即使我是，我们也不会长久的。我在这里也不会长住，而且现在我想要离开爱林乐团去日本继续学琴。”
　　“为什麽去日本？”
　　“其实，我最大的理想不是做交响乐团的小提琴首席，是当一个独奏家。现在机会来了，日本的大师三木胜培养的都是独奏家，他到中国来和爱林乐团合作，这个机会我不想放弃，一定要请他收我为徒。”
　　“那，他什麽时候来？”
　　“19号有三木到上海，如果他同意收我做学生，我就会转学到东京去。”
　　“他会在国外收徒弟吗？”
　　“嗯，以前他最得意的弟子弗兰茨•凯顿就是他在意大利演出的时候收的学生。”
　　“那他一定会看中的小提琴的，你拉得那麽好。本来，我还想等你回来之後帮我参考一下应不应该参加一些其他的钢琴比赛，哪些比较好，我都没有经验。”
　　“你妈妈也是很好的钢琴家，她会帮你选择有帮助的比赛的。”
　　“许岩，我是真的很想呆在你身边，不是一定要跟你成为恋人，就是当你的学弟也很好，你拒绝我可以，但是为什麽这麽快就要离开中国。你不是帕尔维斯的徒弟麽，你不是跟他学了很多年麽，现在为什麽又要去跟一个日本学琴呢。你已经很厉害了，不要走好不好……”
　　“不要这样，程逸凯。”
　　唉，许岩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错误的决定，也许一声不响的离开要比把什麽话都说破来了得好。
　　程逸凯的性格比同龄人更加不成熟，像是没有防护膜的机器，很容易磨损。
　　看到一个大男人在自己面前哭泣的样子，许岩心中充满了内疚。
　　程逸凯仿佛从一个低谷跌到了另一个更深的低谷。他开始天天足不出户，翘课，通宵看动画片，把钢琴扔在一边，手机也不开，所有的人都急坏了，章武每天都来敲门。楼下物业说402有叫过外卖，应该有人，但是无论怎麽按门铃，砸门，都没有人来开。
　　最终许岩也觉得这种下去不知道会出什麽事，他也加入了敲门和狂打电话的行列。
　　章武观察了几天许岩，已经推测出程逸凯那个缺根筋的男人肯定是给他表白了，不过结果可想而知。章武找了许岩几次，说请他吃饭，许岩都推掉了。不知道是故意的躲他，还是真的很忙。最後章武只要坦言说要谈谈程逸凯的事，许岩才同意了一起喝茶。
　　五月初的北京已经露出夏天的姿态。
　　章武穿著随意的运动衫坐在星巴克等许岩。
　　许岩并没有迟到，来的时候章武已经给他点好了黑咖啡。两个人对於程逸凯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人，可事实上许岩与章武并不熟。最早是因为许岩应酬了章武那帮人，他们才算认识，但之後许岩多数时候太忙也不出去和人吃饭喝酒，所以，程逸凯跟许岩已经熟悉到天天一起吃饭的程度时，章武可以说对许岩还是很陌生的一个人，只是知道他似乎是程逸凯唯一的朋友。
　　章武辗灭的烟头，对许岩开门见山，“许岩，程逸凯跟你说了他喜欢你吧。”
　　“嗯。”
　　“不管你怎麽看程逸凯这个人，觉得他脑子有问题也好觉得他变态也好，但是他喜欢你的那种心态你不要去藐视。我知道你肯定拒绝他了，程逸凯这个人虽然抗打击能力很低，可是他不在乎的事怎麽都伤害不了他，他是因为特在乎你，所以现在搞得不见人。”
　　“我知道，但是我也不能因此就接受他啊。”
　　“没有勉强你那麽做，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对他说过太过分的话，要是程逸凯自杀的话，我想你一辈子也不会安心的拉琴了吧，当初是谁非要他出来伴奏的？要不是你，程逸凯会一直默默无闻到毕业，然後接他们家的生意，开开心心的弹一辈子钢琴，说不定很快会结婚生孩子。”
　　“我只是跟他说，我和他不合适，也不会长久，并且我不是同性恋。”
　　“哎，也不知道他怎麽脑子就那麽一根筋，我都告诉过他如果你不是的话，他肯定很难过这一关，不如早点放弃的好。程逸凯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他做什麽都没有毅力，除了弹钢琴和看动画片，其余的事一概不再他大脑里存在过。只有你来以後他才会去参加什麽比赛，才会在意你是不是觉得他钢琴有进步。许岩，有时候改变一个就是在不知不觉中，你不能否认程逸凯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