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神的奴隶————唐娜

作者:唐娜  录入:04-01

  一个人拍头拍腻了,又抓著字典来回的扯。一本新字典已经被程逸凯折磨得不成型了。
  章武看他一个人寂寞的眼神,就摸摸他的乱发说,“你别一直想他了,你这个人这麽衰,别想许岩也把他想衰了。”
  “怎麽可能,他一定能得奖。”
  “唉,没想到你要出国啊,你这个爱国份子,从不学习外语的人,也要出去啦。北京会变得越来越无聊叻。”
  “反正以後可肯定会回来的,我可不喜欢一辈子说外语。”
  “许岩对你还真不错,他找好几个导师给你做推荐,别辜负他,入学考试要好好考啊。”
  “我倒不怕入学考试,我怕德文考试啊!抓狂了……”
  “不是有我陪你吗,放心,有本大爷监督你,你肯定能考及格。”
  “哎,你说为什麽许岩一直不开机呢。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你又不是他的家长,他给你报什麽平安啊。你安心读书就是了,你家那个怪物许岩肯定会拿奖的。”
  程逸凯叹一口气,把短信输完以後发了出去,然後关上电话,认真看德文课本。脑子里虽然一团乱麻,可是对於他来说,多背一个单词就好比离那个人更一步似的,所以仍旧动力十足。
  紧张的语言考试过後又是入学考试,许岩一直没有消息。
  汉诺威国际小提琴大赛已经落下了帷幕,前六名都没有出现许岩的名字,程逸凯失望好久。像许岩这种已经拿过不少奖的人,主委会应该更青睐才是,为什麽连前六都没有进呢?比赛前生病了?记错时间了?还是琴或者弓出问题了?
  程逸凯急於找到许岩问一问是怎麽回事,可是那个人还是不开机。
  一点音讯也没有。
  已经半个月了,比赛应该在14号就结束了,但是现在都20号了许岩还是没有出现。
  人究竟去哪了?程逸凯急得团团转,又托章武去研究院打听许岩的行踪,就连爱林乐团最近的演出许岩也没有出现,他人总不会平白的消失在地球上了吧。
  唯一能打听到的消息就是许岩没有去汉诺威,他应该都没有出境,海关查不到关於他的记录。
  许岩的失踪很多人都著急,可是谁也没有方向。
  他离开的早上应该是一个人走的,公寓门卫说他是早上八点半左右拿著行李离开的。可是这之後他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没有到机场,是自己离开了还是有人绑架了他?程逸凯找到物业,说要求看小区口的摄像头记录,物业的人却不同意,最後程逸凯只有威胁说有人失踪了,不给他看的话他就报警让警察来查。物业公司的人也讨厌和警察打交道,一个姓金的主管就同意了程逸凯去他办公室看录像。
  9月25日那天一切都很正常,早上6点半就有人开始进出了,许岩出去的时间也没有什麽人进入小区,都是上班上学的人在出门,直到10点过10分的样子有一辆不是小区的轿车开了进来。其他就没有任何可疑的热进出了。门卫都能说出那些熟悉的面孔是住在哪一栋的。
  章武看著程逸凯吃不下饭也很为难,两个人坐在快餐店里,已经两个小时了,程逸凯连三口饭都没有吃下去。
  “你明天还有入学测验,不要著急,他一个大男人不会出事的。”
  “他走之前我就觉得他不太对劲了。”
  “他也希望你去德国的,要是明天考不好,又要等一年,你别辜负了他的期望。”
  “你说得轻松……”
  第二天巴赫程逸凯弹得跟恐怖片主题曲一样,通过的可能性变得玄乎起来。家里人都说不用担心,但是程逸凯自己心里有数,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少有的冬日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暖的,许岩坐在天津港的一家小咖啡吧的露天卡座里。
  人越来越多,大约是因为难得的好天气。
  一个穿黑色风衣外套的男人走到许岩面前,坐了下来。
  “舅舅,你来早了,董医生还没有来。”
  “我知道你会早到,正好有些事情和你谈,就顺道先来了。”
  两男人都穿著黑色,许岩的脸色有些苍白,眉宇间却没有病态。他手上带著软羊皮手套,那是程逸凯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没想到这麽快就用上了。
  “很冷?”
  “没事,有点低烧。”
  “你妈妈给我来电话了,说你这个病已经拖了好几年了,她也怀疑是癌症,不过你一直不去检查。现在最好一次性的检查彻底,家族遗传的病不要小看,你奶奶就是这个病去世的。”
  “我知道。”
  许岩失踪的第二十七天,程逸凯基本崩溃了。
  因为这期间不光是许岩不见了这件事让他心烦意乱,更烦的一件事是家里人听到了风吹草动,於是开始轮流的轰炸他。
  不就是喜欢男人麽,又不是天塌下来了。
  父母的态度很坚决,倒不是指望程逸凯结婚生子,传宗接代,他们主要是害怕程逸凯以後老了孤单。这个人一般说来不具备谈恋爱的细胞,在察言观色上也不够聪明,如果被人利用了伤害了怎麽办。如果是喜欢女孩子的话,还能相亲结婚,後备的人选他爸和大伯都给准备好了。这下子忽然冒出个喜欢男人,真实计划比不上变化啊。
  虽然程逸凯从小就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但是也没有这麽不一样啊。
  本来,程逸凯的妈妈还是比较支持孩子自由恋爱的,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程逸凯在考试之後就被带回家中进行说服教育,找许岩的事也搁置了。
  大伯是和父亲一起做琴行生意的合夥人,关系也是最亲密的。
  大伯虽然赞成父亲的相亲结婚,但是那是在程逸凯是异性恋的前提下。谁都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可是想抱孙子和侄孙的心态又让他们犹疑起来,毕竟程逸凯现在是程家的一只独苗,大伯和二伯都是生的女儿,姑姑的儿子又不姓程,於是,大家总觉得就这麽放任自流了以後会很後悔。
  直到许岩回到北京才使得程逸凯解放。
  是章武来接的程逸凯,他借口学校的事把人带走了,走出程家章武才告诉程逸凯──许岩回来了。
  程逸凯像是很多天没有见过阳光的人忽然看见到直射,脑子一发晕就笑得茬气了。
  章武拍著他的背,把他塞进自己车里,然後一路奔回程逸凯住的小公寓。
  敲门的时候程逸凯觉得自己的手都在抖,里面传来了很轻的脚步声,接著门奇迹般的开了,程逸凯看到穿著黑色高领毛衣的许岩来开门,眼前瞬间有一种被强光晃到的感觉。
  他回来了……
  他真的回来了……

  爱神的奴隶 12 手术

  许岩被程逸凯一扑,往後退了两步,那个瘦削的男孩就这麽又挂在了自己身上。
  後面的章武平静的看著他们,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程逸凯被许岩从身上拔下来,章武看到程逸凯在许岩面前乖乖的样子,又没有撒泼又没有骂人,还真不像他。
  “许岩,我有几句话想跟你单独说一下。”
  许岩转过去交代程逸凯,“去帮我关一下音响,我和章武说几句话,马上进来。”
  “你们要说什麽?我为什麽不能听。”
  “我待会儿告诉你。”
  两个人站在楼梯口,章武拿出了烟,许岩却婉拒了。
  章武吐了一口烟才说:“我不管你去什麽地方了,为什麽不先跟那小子说一声,这些都是你们的事。但是,现在你究竟对他是个什麽态度,最好让他知道。他父母可能不会同意你们俩在一起,所以,如果真的对他有那个意思的话就认真点。他虽然不太敏感,但是也不是那麽好骗的人。”
  “我的事我知道怎麽跟他解释。其他的,也不是我能负责到底的。始终要看他。”
  “你这麽说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我对他不能承诺什麽,如果他选择我,我也不能制止他不是。”
  “你……这个人,拽什麽拽,别以为程逸凯喜欢你,我们就拿他没办法了。”
  “章武,你关心他已经超出了一个朋友的范围了吧。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可以对自己的感情和行为负责了。你不需要在我这里得到什麽保证,对他来说,没必要。”
  章武瞪了许岩一眼,转身下了楼梯。
  程逸凯看到许岩脸色不太好的进来,於是问他:“章武没乱说什麽吧,你别听他说。我……”
  “你过来。”
  许岩拉了程逸凯坐在床上,两个人并排靠在那里,许岩有些悲伤的眼神让程逸凯莫名紧张起来。
  “程逸凯,我这次走,本来是想提前跟你说的,但是最後那天,拉完琴,我又觉得也许不说更好。所以,最後走也没有告诉你。”
  “为什麽没去比赛?”
  “那种比赛,都是评委老师的学生拿奖,不去也无所谓。我没想到这次耽搁了这麽久,本来以为20号就能赶回来。”
  程逸凯侧头看著房间门口,没有接许岩的话。
  “我身体可能出一点问题,之後也许要回美国。”
  “你要回美国?”
  “对,你安心在德国念书,我治完病就去找你。程逸凯,也许我现在还里不清楚对你的感情,但是,你不要离开我。”
  “我不离开你……”
  “谢谢。”
  “是什麽病,许岩。”
  “本来有慢性胃溃疡我不知道,原来胃上的那个瘤又变大了,结果引起了幽门梗阻,我家里人害怕引起癌变,所以要我早点做手术。”
  “会好的吧?”
  “也许。医生说要我先静养,调整好再了手术。”
  程逸凯忽然觉得脸上有些了不明的液体,他从来没有发现自己这麽爱哭,小时候练琴练不好被大人打的时候都从来没有哭过,被学校的混混敲诈的时候挨打也没有哭过,可是自从认识了许岩,泪腺就出奇的脆弱起来,怎麽回事?
  许岩低头看见程逸凯一个人哭的欢腾,愣了一下,然後俯身过去揽住那个瘦削的身体。
  十二月份最後一场上海的演出结束後,许岩没有跟著爱林乐团回了德国,而是单独一个人飞往了美国,留下怨妇般的程逸凯天天折磨章武。
  没有许岩可口的饭菜,没有许岩陪伴的练习,没有许岩叫他起床的暴力,程逸凯整个人如容幽灵。
  终於等待到了美国的签证,他马不停蹄的就赶到纽约去看许岩。
  机场看到那个人给自己准备的围巾,程逸凯幸福的倒在爱人怀里,即使这个人现在还没有完全的爱上自己,可是付出以後的回报,哪怕一丁点,也是极大的肯定。
  两个男人在机场拥抱得无比深情,许岩被程逸凯勒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帮程逸凯拎了行李,那个人拉著许岩的袖子说:“你怎麽又瘦了这麽多,是病的原因吗?”
  “平时食欲不太好,会呕吐。”
  “那什麽时候手术?”
  “还不知道。你都带了些什麽东西啊,箱子这麽沈。”
  “我什麽都带了,被子拖鞋抱枕,老干妈酱和调料包,要不是超重的话,我连CD也全都带上。”
  “又不会做饭,带调料干嘛呀。”
  “你会做啊,而且章武说我肯定受不了天天吃西餐的。”
  又是章武!许岩暗地里小不爽了一下。
  但是嘴上也没有说什麽,只说:“我妈说家里有房间,你也呆得久,就不要住酒店了。住我家里好了。”
  程逸凯当然没有异议,熬了一年半,终於等到了同居的美好时代来临。虽然只是短暂的一个月,而且还在父母眼皮地下,但是有总比没有好。到现在为止,认识许岩一年半了,只趁喝醉了酒亲过他一次,其他什麽便宜可都没捞到过啊。
  程逸凯忽然觉得自己有一种媳妇熬成婆的错觉,但是,从来不做家务的人,怎麽可能熬成婆啊,要熬成婆那个也是美人许岩吧。
  许岩身体不舒服就没有开车来,两个人打车到了许岩家。
  “哇~你家真牛。”程逸凯站在许岩家客厅,抬头望了一下,真是奢侈,这是纽约麽,不是号称寸土寸金的纽约吗,怎麽有这麽大的房子。电梯直接入户的房子,装修得很雅致,不复杂,倒多出些爽利的感觉。家里有个保姆,也是中国人,好心的接过程逸凯的外套和行李。
  许岩的妈妈出来得很快,居家服下的身体微微发胖,看起来很和蔼。
  她招呼两个人到沙发上坐下,很快的茶水和点心就端上来了。程逸凯有一丝不真实的感觉,他转过头小声的跟许岩讲:“我觉得到你家跟走到美剧里面似的……太华丽了……”
  “不要说傻话,我妈会不喜欢你的。”
  “哦,知道了,肯定不会惹未来婆婆不开心的。”
  许岩看程逸凯那个小样儿,隐约的笑了起来,还有点自知自明,知道是未来婆婆,要是他敢说一句丈母娘,就当场给他好看!许岩暗暗的想著。
  和许岩的妈妈寒暄了一会,家里电话响了,她就上了二楼,丢下儿子和程逸凯坐在客厅里吃点心。
  两个二十出头的小夥子看起来特别朝气蓬勃,即使其中一个皮肤有些苍白,可是也掩饰不住那份青春。程逸凯拖著许岩这个病人在纽约最大的剧院里等待SW乐团的固定演出。
  天气有些冷,但是比起国内那种又冷又燥的天气,又好了不少。
  自从程逸凯到了美国,许岩的精神就好多了,吃得也比平时多一些。用许岩的话说就是应付一个程逸凯比一天的乐团练习还累,自然要多吃点,否则不知道哪天就消耗殆尽了。许岩的妈妈也挺喜欢程逸凯,但是大约看出了两个人关系的苗头,所以也不禁的有些担忧。
  可,总的来说在美国度过的这个圣诞节是程逸凯这麽多年来最幸福的一个圣诞。
  许岩买了一条没有什麽样式可言的铂金项链送给他,当做圣诞礼物的回礼。程逸凯高兴的挂在脖子上,全当成定情信物。
  不知不觉就到了新年,也是许岩做手术的时候。
  许岩催促程逸凯去德国,准备汉诺威的春季开学,可是程逸凯说什麽都不走,理由十分赖皮:德语退步了,一定要等许岩一起去,如果赶不上春季入学,下个学期再念了,不在乎那麽半年。
  这个说法气得许岩想拿水果刀戳死程逸凯,还嫌自己不够老是吧。超过二十岁还呆在音乐学院的人,说出来都奇怪。这个呆子还一点儿自觉都没有。
  手术之前许岩也没精力去和程逸凯争了,於是放任他在美国逗留。
  程逸凯用许岩妈妈的钢琴弹他自己写的曲子,在美国这些天他倒没有练习许岩布置给他的作业,反而自己写了个组曲,想送给许岩,还有两个月就是许岩二十五岁的生日了。之前送给许岩过一个我爱罗的音乐葫芦,不过好像不被喜欢。这次程逸凯准备要给许岩一个真正的惊喜,而且他从来没有想过许岩会死,或者会癌症。
  在他心里,这个人鲜活得无人能及,即使看起来偶尔会有些阴森的沈默,可是许岩就是许岩,哪怕说话像港片,哪怕不会讲笑话,哪怕有时候很冷,但是这个人360°都是程逸凯喜欢的,热爱的,甚至想一生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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