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与鱼————悠雨

「娘你不要这样！」小鱼儿急忙拉开她。

「你是凶手…」呆滞中的红玉轻轻摇头，空洞的目光望著正前方，「太後也是凶手，是你们两个…杀了我娘…」

「红玉？」听见红玉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君香脸色大变，「你在胡说什麽呀，太後怎麽是凶手？」

「哼，」兰氏听後一声冷嗤，「太後是毒杀淑妃的凶手，我活著不能替淑妃报仇，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话音刚落，只听『噌』的一声，一道青光出匣，兰氏拔刀刺向自己胸口！

「娘！」小鱼儿一声嘶吼。

「啊──」

兰氏惨叫，手腕被金丝燕扼住。金丝燕略一用力，兰氏手中的刀刃『锵』一声坠地。

「让我死…」兰氏抱头痛哭。

「要死也不急一时，」金丝燕冷声道，「我们又有客人了。」

话音刚落，只听身後传来齐声高喝：「太後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齐齐转头，只见太後出现在敛尸间外，身後还跟著金鳞甲等几名大臣，以及若干侍卫。

「太、後？…」兰氏脑中一片空白。

「暖儿，」太後款款走入敛尸间，笑道，「哀家听金尚书说，你不敢进宫见哀家，所以哀家才亲自前来看望你。一别二十年，没想到暖儿你还留在京城？」

兰氏怨恨地等著金鳞甲，怒道：「金鳞甲，就是这个妖妇杀了淑妃，杀了你姐姐！你怎麽可以不为淑妃报仇雪恨！」

「兰儿…」金鳞甲蹙眉道，「这里面还有很多内情你不知道。」

「内情？」兰氏冷笑，她不知道还有什麽内情。

太後道：「暖儿，你知道你当初送出宫的婴儿是什麽身份吗？」不等兰氏做声，太後自己说道，「…他就是皇上的同胞兄弟，也是哀家的孩子。」

「什麽？！」

听到这样的内情，在场没有人不惊讶。包括金丝燕在内，都吓得差点脚软摔倒。

太後道：「二十年前，哀家生下的是一对双胞胎。不仅是双胞胎，而且两名婴儿腰部相连，是一对连体婴。当时哀家产後虚弱，一切都是亲入姐妹的淑妃在打点。哀家的孩子就是太子，而太子就是日後的皇帝，但一个天下怎麽能有两个君王？於是淑妃自作主张把两个孩子分开，并把其中一个交给一名宫女送走，还令皇後宫中所有人吞下哑药，把他们送出宫去。」

「什麽？…是淑妃她…逼我们服药？」兰氏怎麽也不肯相信。

「不仅是逼你们服药，」太後续道，「她自己也吞下了一种药物，而且是──毒药。」

「不、这不可能…不可能…」兰氏情绪激动，紧紧揪住自己的头发，「难道，难道淑妃当年是…是…是自杀？」

太後道：「是自杀，所以才查不出下毒之人。因为凶手就是她自己。」

「她…她为什麽要自杀？」

「也许，是想彻底守住这个秘密吧。」

「那你是怎麽知道？」兰氏目光凶狠地质问。

太後不愠不怒，缓缓道：「是一个知道内情的人告诉哀家的。」

「谁？」兰氏问。

「是二十年前皇後宫中的一名宫女，但却目睹了那晚发生的所有事情。她来自中州，上京看女儿时习惯住在金寺山，还被人灌了毒药，变得疯疯癫癫，企图袭击哀家，却被侍卫捉住。哀家问她叫什麽，她说她叫暖儿，但其实，她应该叫做──玉琳。」

「不，这不可能…」兰氏下意识望向敛尸间中的棺椁，玉琳的尸体就躺在那里。

「暖儿，你看错方向了，应该看这边…」太後笑了笑，瞥向门外。

兰氏循著她的目光望去，看见门边出现一名朴素的农妇。

「不，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兰氏就像见鬼似的。

但几乎同时，红玉却从地上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向那农妇走去。

「红玉…」农妇向她张开双臂。

「娘！」红玉扑了进去，流泪不止，「娘，太好了，你还活著…娘，娘…」

「傻红玉，别哭，刚才是不是吓傻了？」玉琳温柔地抚摸著红玉的头。看到红玉对著尸体痛哭的时候，她也肝肠寸断，但为了逼兰氏说出真相，才不得不隐瞒。

「这…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君香公主一片混乱。

玉琳不是死了吗？怎麽突然又活过来了？

「那具尸体是假的。」金鳞甲扶起跌坐在地的兰氏，指了指那个棺椁道，「我听说红玉要认尸，就匆忙准备这具假尸…我们早就知道你是暖儿，也知道你想用玉琳当你的替身…这一切，只因为太後想听你说出实情。」

「假尸？」小鱼儿不明白了，「尚书府後面的女尸是假的？」

「那具是真的。」太後道，「不过不是玉琳，而是一名死囚。为了怕暖儿认出死者不是玉琳，特意用毒药腐蚀了死者的面容。」

「难怪…」金丝燕用没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自言道，「当日我就觉得奇怪，既然凶手心思慎密到毁去死者的容貌，以及其它可以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但却留下『针刑後的伤痕』这种明显证明死者当过宫女的线索…」

当时金丝燕就觉得太不自然，怀疑是凶手故意误导官差查案。

但是…他万没想到，凶手这样做不是为了误导官差，而是为了误导兰氏，让兰氏认为死者就是玉琳。

「暖儿，就你那点小把戏也想骗过哀家？」太後笑道，「玉琳袭击哀家那天，哀家就派人彻查了她的来历，当然也查出她近日和你接触过，再慢慢查出，你就是当年的暖儿。御医治好了玉琳的疯病，她将二十年前发生的一切全都告诉了哀家，哀家这才知道…哀家还有一名皇子流落在民间…」说到这里，笑容慢慢退去，表情变得哀伤，「只是不知道那苦命的皇儿，究竟是死是活…」

金鳞甲安慰道：「太後不必担心，皇子吉人天相。肯定在宫外某个地方，过得生龙活虎呢。」

──他可不是在『宫外』某个地方，而是在『宫内』过得生龙活虎。

知道内情的小鱼儿瞥了金丝燕一眼。时运不济，没想到这臭燕子居然差点当皇帝？

「太後，」兰氏微弱的声音轻轻响起，众人全都安静下来。

只听兰氏道：「太後，皇子没有死，民妇…民妇几日前才见过他…」

「什麽？！」

众人都惊讶地盯著兰氏，但兰氏却望了望小鱼儿，道：「失落在民间的皇子就是小鱼儿在扬州的朋友，同样也是捕快…」

金丝燕心想那些都是胡编乱造的，肯定找不到他头上。

「那他身在何方？」太後急忙追问。

兰氏道：「当天傍晚，皇子和小鱼儿一起入宫，成了保护君香公主的侍卫。」

「啊？！」君香公主吓得花容失色。金丝燕居然是她的哥哥！？

「君香，快说，你那侍卫哪儿去了？」太後急忙追问君香。

「这，这个…那个…」君香支支吾吾。

总不能说她把金丝燕弄进宫当侍卫吧？但如果不说，太後派人一个个调查扬州的捕快，肯定一下就查出没有这号人，到时候自己又该解释？

「君香，你到底知道什麽？快说呀！」太後急得瞪眼。

「啊，这个…」君香眼珠一转，想出一个笨办法，捂住额头道，「本公主今天一下听到这麽多惊人内幕，一时接受不了，有点头晕…啊，头好晕…我，我要昏了…」

说著还真的装晕。

「君香！」

任凭太後怎麽河东狮吼君香就是不睁眼，太後也拿她没办法，只好令人把她抬回宫去，还低声威胁道：「就不信你能装晕一辈子。」

回到寝宫，小鱼儿打趣金丝燕道：「喂，臭燕子。本以为你偷了一个皇帝当，没想到你还真有皇帝命。」看到金丝燕正忙著收拾东西，又问，「怎麽了？你想溜呀？」

「废话，我入宫是为了调查我的身世，现在真相大白，我还留在这里干什麽？」

「哦，你好像还忘了一件事哦。」小鱼儿提醒他道，「你不是还要找燕子令吗？」

「对呀。」金丝燕这才想起燕子令这一回事，「君香知道燕子令的下落，但她就是不告诉我。」

「喂，臭燕子，你可不能这麽一走了之，国不可一日无君。当初是你把皇帝换出了宫，在他回宫之前，当然应该由你替他当皇帝。反正你们也是同胞兄弟啦。」

「当皇帝太可怕了，又有早课，又要请安，又要上朝，还是当我的金丝燕自在。」

「不行，至少在皇帝回宫之前，你可不许溜。」

「好，本燕子不溜。本燕子这就传书山寨，让他们把皇帝送回来再溜好不好？」

「嗯，这还差不多。」小鱼儿点点头。

於是金丝燕立刻修书一封，让信鸽送回山寨。

就在第二天，一只老鹰送来了回信。

「有没有搞错，我用鸽子送信，你们居然用老鹰给我回信？」金丝燕一边抱怨一边取下鹰爪上的口袋，掂一掂，还挺重的，不知道装了什麽。难怪要用老鹰送，因为信鸽脚上如果绑上这麽一个重物，肯定飞不起来。

「什麽呀？」小鱼儿见金丝燕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牌子，好奇地凑过去看。

而金丝燕盯著那块牌子，两眼发直。

那木牌巴掌大小，呈棕色，正面刻著一只金丝燕，背面写著年份。

没错，这正是燕子令。

一块令牌有效期一年，一年之内，得到燕子令，并且成功找到金丝燕者，可以要求金丝燕为他偷一样东西。无论什麽东西都可以，如果金丝燕偷不到，就从此金盆洗手，归隐江湖。

而现在出现在金丝燕眼前的燕子令上，还贴著一张纸条，上面写著：

『金丝燕，燕子令在此，朕要你为朕偷一样东西──就是朕的皇位。短期之内，朕不回宫了，你自己看著办吧。注：如果偷不到朕的皇位，朕就向全天下宣布，金丝燕也有偷不到的东西，臭你名声哦。』

金丝燕看完後浑身颤抖。

小鱼儿看完後评价道：「嗯，这个不用担心，因为他已经偷到了。不过就是偷走以後，要保管多久的问题了。」

「可恶，这个臭、皇、帝！」金丝燕气得撕信怒吼。

（完）

这故事皇帝还有一篇，叫做《龙在江湖》，

有空再写哈，暂时不挖这个坑。

新文叫做《花留春几日》，讲狐狸的，小受狐狸。

但究竟写只红毛狐狸好呢，还是写只白毛狐狸好？暂时还没决定。

这文和血山茶有关，所以想写红毛…

但山茶又是冬末春初开花，那时下雪，所以又想写白毛狐狸…

到底哪个好呢？？？等我今晚睡在床上慢慢想吧…汗。

明天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