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人间————终未眠

那个一副老同学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的人叫做李数。他们的再次相见，是在他正式成为数学老师的四个月以后。他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轻松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因为下午没有课，他想回家休息一下。那个时候，他撞到了李数。

他一个劲的道歉，对面的男人沉稳的笑声传来，“呵呵，没事，没事。”

于苛那个时候脑子里就突然之间懵了，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抬头一看，他那张斯文的脸上都是惊讶的神色，却不说话。还是对面的人先开了口。热络的拦住他。

“这不是于苛嘛！真巧啊！”

于苛定了定神，嘴巴上带着尴尬的微笑。他的微笑，显得很僵硬，象是不知道该怎么微笑一样。

“是啊，好巧。”

“这几年你怎么样了？你怎么都不联系一下。我记得我还问过我们高中同学呢，他们都说你没在同学录上留联系方法。你说你这小子，怎么这么绝呢！”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那个时候要搬家了，也不知道搬到哪里，所以就没有写。”

“哦，那你现在在哪里？算算也该是大学毕业了吧。你一定是做老师吧。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爸妈要你做老师的。”

“恩。是啊，那你呢？”

“我啊，我读了两年大学就把那些给读完了。正好我爸叫我继承他公司，所以就那样了。现在我在公司里。”李数的打扮的确是那种上班族的样子，但是却比一般的上班族更加的有气质。于苛这才想起来，这个人一直是那样的。无论在哪里，这个男人总是最突出的那种。以前在高中的时候就是了。在李数还没有转学来之前，他是班级里的第一名。但是，当李数一来，他只有做第二了。而且，这个第二他做的甘心。因为当他看到李数轻易的能把他研究一夜的题目解答出来以后，他就知道他不可能赢的过他。反正，这个人是天生的王者。

“你很厉害嘛。可以做自己的事业。同学里就数你出息。”于苛是微笑着说这些话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语气里却有着哀伤。

“呵呵，那还不是吃家里老底的。要我说你呀。我觉得你就是太听你爸妈的话了。我看你迟早因为不喜欢现在这个工作而丢饭碗。算了，要是你以后不想做古板的老师了，就来找我。我和你一起工作一定会很开心的，毕竟高中的时候我们可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呢！”

“是啊。我记得我们那时候天天在一起。”

李数笑着。“那个时候，我们还被那些女生怀疑是不是GAY呢。好笑死了。她们巴不得我和你有什么关系，老是说你和我多么般配什么的。现在想起来，还真有趣啊。”

“是啊，尤其是那个朱萍，整天幻想着你把我什么什么的。”说到这里，于苛不免脸红了一下。

“哎呀，现在想起那时候的事情，还真怀念呢！”李数抬头，看看于苛身后的树，一脸怀念的样子。

于苛看着出神的同学，也微微的笑着，想起了高中的那段时光。他记得，刚开始的那个时候，他老是很记恨李数。谁叫李数什么都比他好呢！体育也就算了，反正他体育从来没有及格过，可是为什么别的成绩也可以超过他呢。他好歹也是老师的小孩好不好！

那个时候，他一直以为他自己是学习的料。可是看见李数以后，他彻底失去信心了。可是那个李数还不知道死活的来和他做朋友，说什么可以便于以后进行“学术交流”。

就那个样子，他和李数成了哥们。一晃就那么两年，他和李数就分开了。他考了师范，而李数则选择了一个全国闻名的理科大学。以为就这样失去联络了。哪里知道会这么巧，在路上遇见。虽然几年没联系，但是好歹也是曾经的铁哥们啊。聊几句应该没什么障碍吧！

“你去哪里啊？”李数问。

“我下午没课，准备回家。”于苛老实回答。李数一副“看吧，果然是做老师的”眼神。

“我下午正好也没事，老同学见面。要不咱们去喝一杯！”

于苛这个人没什么不好，就是不喜欢喝酒。也不是一喝就醉，就是喝酒象喝水一样，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当下，他看了看李数殷勤的脸，在看看天色，点了点头。

“好吧！反正我回家也没什么事情。”

“好嘞！”说着李数就招呼于苛上车。于苛是正宗的工薪阶层，见到李数开的这辆车子，也不惊倒吸了口冷气。

乖乖，我这不识车的人都看出来这是好车了。

“怎么了。”李数见于苛不太自然，关心的问。

“没，没什么。”于苛擦了擦冷汗回答。

映如眼帘的，是一个超级豪华的建筑。说这个是餐馆？还小餐馆？

于苛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老同学。来这个小餐馆吃顿饭的钱估计可以抵他一个月的花消了。李数他有钱，这个他高中的时候就知道。可是也没有听说是有钱到这种境界啊！

桌子上，是于苛一辈子也没有见过的菜。花样多的数不清。他看着这些菜，一口一口的吃。

这些菜，这些菜值七千呢！啊！比我工资还高。

“怎么不说话啊！”李数看着对面的人笑。

于苛看着正一副快乐微笑的李数，开了口，“我妈说吃饭不说话。食不言，寝不语。”说完这话，于苛觉得连自己也不太相信了。

对面的人笑了出来，“于苛啊！果然是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家教这么好。哪象我们这种爆发户的，就喜欢一边吃一边说。”说罢，拿起一杯酒对着于苛挑了挑眉。

“于公子！要不，今天你为了小人破一次例，边吃边说？”于苛脸皮薄，听了这个玩笑话，脸红的跟什么似的。过了半晌，才结结巴巴的开口，“我，我不太喜欢喝酒。但是刚才我很失礼，所以我干了这杯。”

喝了一杯，于苛才恢复本色，“小人？呵呵。要是你李大总裁是我奴才，那我不是赚翻了。”

李数也开了怀，拉着于苛说，“连你也这么取笑我，看我今天不把你灌醉。”

一来一往间，四五瓶酒已经进了肚子。于苛倒是没什么，李数就喝了个面红耳赤的，还拉着于苛不放，胡乱说话的。

“小小，小．．．．今天怎么忘记擦香水了。呵呵”

“靠！”于苛扶着正往他身上扒的李数，大骂一声。和着把他当作哪个小姐了！

“喂！！喂！！不要吐在我衣服上。那是我唯一几件名牌好不好！”

“李数！李数！你家住哪里啊！”

“啊！于苛啊！我们接着喝。

于苛觉得绝望了。第一，他不会开车，第二，他不知道李数的家，第三，他明天还要上班。

所以，经过他一个数学老师严格缜密的逻辑思考，他决定把李数带到他家里去。

“你家满干净的嘛！”

兜着围裙，戴着袖套，正在煎荷包蛋的于苛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啊！你醒了啊！”

李数看着于苛，满是发现新大陆一样的眼神，虽然他似乎在尽量掩饰。

“是啊。你还会作饭哪！”

“废话！一个人住不会作饭会饿死街头的。我可不喜欢某天早上我爸妈看报纸的时候看见我成为自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个饿死的老师。”

“呵呵。你说话还是那样！损的要死。”

“哪里，哪里。你去卫生间吧，那里有一次性牙刷和毛巾。弄完了来吃早饭。”

李数含着笑容去卫生间，进去的时候大叫了一声，“嘿！还真有！”

“叫什么叫啊！”于苛皱着眉头问。

一个大脑袋突然窜了出来，满嘴巴的牙膏沫，“你小子不是天天带人回来住吧！没事准备这些东西？”

于苛红了红脸，瞪了瞪那人，“你去死！”他当然不可能和李数说那是昨天他半夜去便利店买的，那多丢脸啊。

“好了。”随着这个华丽声音出现的是一个打扮得体，除了身上那件很小号的衬衫之外几乎无懈可击的帅哥。

李数对着于苛一笑，于苛也生硬的回了一笑，“吃吧！吃了就走。我要上班去！”

说这话的时候，于苛有一种回到高中的错觉。以前他对李数也是这么说话的。那时他老爱这么和李数说话，李数也不还口，也不埋怨。两个人的友谊就是在那么不平等的基础上而来的。

“遵命，太后老佛爷！”

“滚！”

然后，他们就各自上班去了。

于苛迟到了，应该拜那个李数所赐。要不是他动作那么慢，他怎么可能因为要领他乘车而迟到呢！扣奖金？那是小事情。最重要的是眼前这为仁兄。

“小于啊！我知道你爸妈也是老师，而且都是特级教师，他们的事迹，我们也知道。但是你可不能因为这样，就趾高气扬起来啊，不要因为自己的家庭背景而看不起我们学校，也不能搞特殊嘛！你看看隔壁的小王，也是刚来不久，你看看人家，每天都准时的很，而且还把同学留下来个别辅导。那认真劲啊，不输你爸妈当年。你怎么也不学学人家？”

要是在平时，于苛一定会耳提面命，鞠躬道歉，然后向我们党保证再也不迟到了。可是，邪门了，就是今天，他今天特别的不爽。全身都不舒服，他看了一眼教导处主任兼年级组长，哼了一声。

“你哼什么？”

“我没哼什么。你不就是看不惯我嘛！我爸妈惹你什么了，你怎么老把他们搬出来啊！”

“于苛！你说话注意点。别给你脸不要脸。”

于苛看着主任的那张脸，觉得恶心的要撕，“主任！我今天还他妈不干了我！”

“你，你．．．．”主任你了半天，只能看着于苛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没办法，谁叫他人矮呢。腿短想追也追不上。

离开了以后，于苛就后悔了。虽然在学校里是受了不少气，但是也不至于就这么离开吧！要是爸妈知道了他如今这样的情况，是不是会破口大骂？

完了！什么时候那么大脾气了！忍都忍了那么多时候了，媳妇都快熬成婆了，怎么就这么意气用事了呢！难不成自己那么想去李数公司？

这个想法把自己吓了一跳。不会是昨天听了李数那么说，所以自己才潜意识那么做的吧！可是，他实在是没有工作了。学校那里，虽然还没有正式解雇，但是是铁定不能去了。话都说那么狠了，回去不是让别人笑话！但是，要是找不到工作，这个月的按接款怎么办，要是不交，银行可是要收房子的呀！

无奈之下，他只能灰溜溜的出现在了李数的办公室。

“啊！”

听完这个故事以后，李数先是惊讶到不行。然后就哈哈大笑。

“想不到啊！你这个人不是除了我以外不对任何人发脾气的吗？怎么今天就任性了一回呢！还因此丢了工作。”

“喂，笑什么笑！你自己说的，没工作找你啊。我可是真的没工作了呢！”

李数摇了摇头，一手搭在比他矮的于苛肩膀上，“哥们一句话，能不成嘛！到我们公司来吧！不过你要先把学校那里的事情解决好啊！”

“恩。”于苛那个时候一张白净的脸可是乐开了花。笑得那个灿烂啊！一旁的李数若有所思的看着于苛。

“于苛，这次见你以来，这是你第一次这样笑。”

于苛的笑容瞬间僵住。然后又换上了笑脸，那笑容，好象不会微笑似的，僵硬而怪异。

“是吗？”

李数摇了摇头，“你还是不要笑了。”

于苛点了点头，走出了办公室。

于苛在李数公司里做文职做的不亦悦乎，整天眼睛里好象能放出光彩似的。

倒咖啡的时候，在休息室里遇见了李数。

“怎么总裁还要亲自冲咖啡啊？”

李数看了看于苛，“你这嘴巴啊！毒！我怎么就不能亲自冲咖啡拉！”

于苛作惊讶状，“你们这种不是都应该有个貌美如花的秘书带进带出。而且秘书的冲咖啡手艺远远比工作能力强的嘛！”

“去！小心我开除你！”李数横了于苛一眼。于苛马上眼睛里满是哀怜。

“不要不要。我就靠这工作了。要养活老小的。”

“不要闹了。于苛。”

“好，好不闹。”

李数拿了杯子准备离开。却突然回头，对着正在往牛奶里加糖的于苛说。

“于苛。你还是多笑笑比较好看。最近都没见你笑。”于苛的手一抖，糖撒了一地。

那个人的出现，让于苛着实吓了一跳。她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有着小巧精致的脸蛋，青春而美丽。她一直在微笑，美丽的脸和可爱的笑容，真是动人至极，怪不得连李数也动心了。

于苛见到这个女孩子的第一反映就是，和那人一样。

然后的事情，他其实不愿意多想，多回忆。但是，在这样的地方，他也只能回忆度日了。

他被关在这个地方，美其名约疗养院，实际则是个彻彻底底的神经病院。这里的摆设，这里的医生，无一不泄露这一点。

他闭上眼睛，继续怀念。画面最后的定格，还是那个女子。他依偎在李数的怀抱里，冷眼看着他被警察抓着，嘴角，还是那个相似的笑容。而李数，则是一脸的愧疚。显然，他知道实情。也许，他不止知道，主谋有可能就是他。

是的，他被告杀人。杀了一个不可能他杀的人。他根本不认识这个人。可是，他没有辩解，也不想辩解，原因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也许，他真的是个疯子吧！

他被抓了起来，关在一个可怕的审讯室里。第三天的时候，他看见李数来了。他来看他了，旁边还带着那个美丽的女子。

“于苛，你把这个序号背熟，可以吗？求你了。这是我唯一可以帮你做的。”

于苛没什么表情的接受了。其实那个时候他想象电视里演得那样，微笑着接过那张小纸条，然后转身离开。可是他却笑不出来，只能冷冷的接过那奇怪的秘密纸条。

不出两天，据说他的朋友，而不是亲人帮他上诉，要求做精神检测。于是，于苛很心领神会的把那些序号写在了那些“看图说话”测试题上。他不用枪毙了，可是他需要疗养。他被送上了船。走的时候，没有一个人送行。整个过程，象是一场梦境。

“想什么呢？”

于苛看了一眼来人，转过头去不看他。

傅忠扬走到于苛面前，强迫他看着自己。

“你到这里来这么多日子，始终都是这一个表情呢。”傅忠扬扳过于苛的脸，近距离的仔细打量着。于苛任凭他看，不说一句话。

“真象啊！”于苛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傅忠扬继续以调戏的姿势摆布着于苛的脸。“不过拿掉眼镜以后就更加相象了。”

没有了眼镜以后，于苛觉得视线一下模糊了很多。但是眼前人的脸非但没有模糊，反而越来越清晰。而且是，越来越近。

“你干什么？”

当于苛被傅忠扬就势压倒在冰凉的地板上的时候，他惊叫了一声。

傅忠扬没有说话，把眼镜拿下来。于苛不禁分神，好精致漂亮的一张脸啊。而且没有半点娘娘腔的感觉，完全的儒雅之美。

“想什么呢？”

于苛扭动着身体，想要摆脱牵制，顺便甩掉正在摸他脸蛋的手。傅忠扬的手很滑，也很纤长。他的手指灵巧的在于苛脸上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