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成。”天烈率先摇头:“暂且不论他们把守四门之一,都是父皇从众多御前侍卫中经过层层选拔而挑选出来的,他们的身手可不是一般的高强。就说这个门的重要,如果他们不见了,出了什么闪失,我们可担当不起。”
这可是夫子教给他们的大学问,他就背了这么几段,此时倒可以现学现卖。
天烈得意的摇头晃脑。
“不敢就直说。”天尧不屑的撇撇嘴,按照他的记忆来说,今夜会风平浪静。
“你!谁说我不敢?”天烈暴跳如雷,愤恨的撂起袖子:“你还没看过我的厉害。”
天尧看他一眼,刷的抽出配剑,身形一纵,便化作一道鬼魅的影,瞬间到了那些侍卫的面前,也没见他怎么动手,那些侍卫便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
鄙夷的瞥了一眼地上东倒西歪的侍卫,天尧暗自摇头,无论是哪一辈子,这些侍卫都是外强中干,一点本事也没有。才会让上辈子刚满18岁的他单枪匹马的冲杀进来,一剑斩杀一名侍卫,宛如清除路边的蝼蚁般,毫不费力的直闯内殿,一剑刺穿了父皇的胸口。当那些接到他密令而埋伏在城外的大军冲进城的时候,他已经亲手斩杀了所有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皇子,将父皇的头颅高高的悬挂在城门上。
这一切不过眨眼的工夫,发生得悄无声息,那些宫女太监依旧各忙各的,没人注意到那边的异常情况。
天耀天烈直楞楞的看着,嘴巴和眼睛都张得老大,呆若木鸡。
半晌才反应过来,天耀兴高采烈的奔过去,大大的眼睛因崇拜而闪闪发亮。
天烈抽搐了一下嘴角,虽说这家伙在15岁的时候就成为众国的四大军神之一,但……也不用强到这般变态吧?
如果哪日他挥师进城……掀起叛乱……那么……他的心底忽然发毛。
应该不会吧!这怎么可能!这样的念头仅仅只是一闪而过,向来神经粗到没边的天烈挠挠后脑勺,咧嘴一笑,大大咧咧的将这事抛到脑后去了。
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动物的直觉向来……敏锐。
“九哥,这些侍卫怎么办?”扯扯过大的衣服,天耀颇为满意的笑起来。
“杀了算了。”天尧显然不满意这衣服上隐约的汗味,皱起眉头。
“什么?”这些衣服对天烈来说还显得有些小,他用力扯扯,希望能扯得松一些,如果把他好不容易锻炼出来的健美身材给压瘪了怎么办?
“为什么?”天耀疑惑。
“你不是要刺激吗?这些侍卫醒来后肯定会禀告父皇,我们的行踪不就暴露了?”天尧顺手又抽出配剑,这些侍卫真是一点用也没有,刚才竟然被他用剑柄一个个的敲晕了。
“说的对。”天耀赞同的点点头,抽出腰间小小的匕首就要动手。
“等等!”天烈一把夺过天耀手中的小匕首,面朝着天尧,恶狠狠的瞪着他,咬牙切齿:“你自己暴虐就算了,可不要带坏天耀!”
“哧。”天尧还是那般不咸不淡的样子,冷冷的发出不屑的嗤笑声,在他眼里,杀上这么一两个蝼蚁根本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怎么可能带坏小孩?相反的,还能培养出天耀日后在战场上的勇猛,百利而无一害。
天耀鼓起腮帮子,不满的反驳:“哥,你太妇人之仁了,杀上这一两个人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些人就像蝼蚁一样,以后上战场要杀更多的人呢!”
说罢转头对天尧一笑:“九哥,你说好的,今年我生日要把你我嘱咐过你的千人刀送我当礼物喔!”
“千人刀是什么?”郁闷的天烈终于忍不住的开口发问。
“杀过1000个敌人的刀。”天尧淡淡撇他一眼。
“我一定会把它每日挂在床前,天天看着。”天耀欢呼雀跃的抱住天尧的手臂,吊在上面晃来晃去。
“你……你们……”天烈张口结舌的看着他们拉拉扯扯的远去,两人的影子在夕阳下交融着,似乎汇成一把大刀的形状。
显然,他们早已忘了将这些侍卫灭口的事儿。
纵然是天烈这般粗神经的人也终究是感到了几分不详的预感,头疼的揉着太阳穴,也许……是自小对天耀的教育出了什么问题……可不能让天尧这种‘人就是蝼蚁’的谬论把天耀给教坏了。那些夫子到底是干什么的?……不行!趁着现在还小,要即时纠正才是!
正想着,却发现两人的身影只剩下小小的黑点。
不由再次暴跳如雷!
“你们等等我!!”
出宫(上)
在接近傍晚时分上街,对于三人来说,都是头一遭。
天耀年龄还不到赐府的要求,出宫的次数寥寥可数,而天尧天烈呢?虽说早已封王赐府,但以往这个时候,他们身为练家子,自然不会错过这种阴凉清爽的时辰,总是一头扎进浩瀚的武学海洋,钻磨着如何让招式更加熟练,在自家大院里打得虎虎生风,不到夜幕低沉决不会停下。
于是,面对这如此这般人声鼎沸的闹市,饶是镇定如天尧也瞪大了眼。
在向来炎热的白虎国,街上真正热闹的时候决不是正午,那时烈阳当头,无论站在街上的哪一个角落都宛如火灼烧在背脊,闲坐着的小摊贩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什么也不说,仰着头直灌凉茶。而路人也恨不得快快冲回家泡泡冷水,只有卖茶的小摊格外热闹。
在这样阴凉的傍晚,不甘寂寞的人们又一个个的走出来,逛逛大街,与悠闲的小贩杀杀价,聊聊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更是为街道增添了几分热闹。
到了夜幕,自然又是一片片陆续的散去,只有某些花红酒绿的场所喧闹着,彻夜不静。
纵然天尧在当帝王时,也曾多次摆上浩浩荡荡的车队,声势浩大的出巡,可那时的街道到处都是一片萧索,偶尔视野尽头出现那么一两个孤零零的小摊子,也总是被凶神恶煞的侍卫先冲上去一手掀翻。那些老百姓也不是现在这般祥和安乐,衣食无忧。在他的记忆里,那时的百姓们总是愁眉苦脸,穿着打着补丁的破衣服,颤抖着骨瘦如柴的身体,佝偻着伏在地面高呼万岁,还真以为他不知道吗?那些恐惧谄媚的笑容底下,都是一片对他的咒骂,那些呼着万岁的百姓们,每一个都恨不得他马上被碎尸万段。可是他却不在乎,反正这个江山都已经在他手里,任他们骂去吧,杀了这些蝼蚁还怕脏了他的手。
可总是有那么些不长眼的刺客,自认为为民除害,却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不出三招,就被他斩在座下。那些不自量力家伙的头颅都被高高的悬挂在城门上,以显示他的天威无人可以侵犯。
想到这里,天尧不由冷冷地哼笑一声,那些班门弄斧的蠢货!还真以为他手无缚鸡之力吗?
天耀在一旁被惊了惊,皱起小脸:“九哥,你怎么啦?笑得我心里拔凉拔凉的……”
天烈在一旁不耐的咬牙,不满的斜睨着眼:“你这家伙,神飞哪去了?快走啦!”
“……没什么。”天尧看了眼天耀,淡淡的应了声,没有再去看天烈,径直往前走。
“你……!”天烈顿时怒上心头,忍不住一脚就朝天尧后背狠狠踹去。
却不料天尧后面似乎长了眼睛一般,不着痕迹的往旁边一闪。
一脚扑空,天烈登时一个踉跄,直直朝旁边一个摊位歪倒,哐当一声巨响,脑袋似乎撞上一堵冰凉的墙。
什么东西?他摸摸脑袋抬头,却正对上一张皱巴巴的菊花脸,登时吓得后退两步。
定睛一看,却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摊贩朝他笑,露出一口还算齐全的黄牙,操着古怪的口音:“公子,您买锅吗?这口锅硬着呢!什么火都烧不坏。”
打量打量他手上的大黑锅,天烈满脸黑线,这……少吹了吧?他一撞就烙上一个大印子,哪里坚硬了?
“公子,别犹豫了,这锅便宜着呐!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得,还会俗语!天烈被那满口的臭气一熏,登时懵了,只懂得拼命点头,甩下一锭银子,随手抄起那锅,仓皇而逃。
心底咬牙切齿,狠狠瞪着天尧越走越远的身影,恨不得将这锅扣到他的头上。
暴跳如雷的怒吼:“你们等等我!”
天耀嘻嘻哈哈的笑,扯扯天尧的衣角:“九哥,我想吃冰糖葫芦。”
“冰糖葫芦?”天尧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视线的尽头出现了一个打着呵欠的小贩,抗着长长的木杆稻草,插着零零落落的糖串似的东西,偶尔吼上几声:
“卖冰糖葫芦咯!又甜又爽口的冰糖葫芦!”
眉头一皱,那种糖串看上去粘乎乎的,手工甚是低劣,说不定吃了还会闹肚子。
还没等他答话,赶上来的天烈已经气冲冲地开口了:“那有什么好吃的?”
“我就要吃!”天耀委屈的撅着嘴,赖在地上不肯起来:“我就要吃嘛~!就要吃!”
“吃……”天烈无奈的摸摸身上,唯一的一锭银子刚才已经付出去了,现在身上一文都无,平时都是跟班小鱼掏钱付账,今日秘密出宫游玩竟忘了带上他了。
郁闷的看向天尧,平时父皇赏了那么多珠宝给他,他身上应该不少钱吧?
天尧摸摸身上,面无表情的低头朝天耀道:“走,不要吃坏肚子就好了。”
“好!”天耀笑得阳光灿烂的扑上去抱住天尧的手臂,几乎整个人都吊在上面像猴子一样晃来晃去。
“……”天尧看着他,如果有画师的话,倒可以将他这时候的样子画下来,收藏起来,待他日后成了大将军后每日顶着一张坚毅沉稳的脸时再把这画拿出来……真想看看他那时候的表情。
在天耀兴奋地连拖带拽下,他们几步便到了那小贩的面前。
天尧冷冷的看着那小贩:“一串。”
天烈眯着眼睛看他,倒是想知道他到底用什么付帐。
天耀闪闪发光的眼睛盯着摊贩手上的糖葫芦,一手接过,迅速咬了一口,满足的嚼起来。
那摊贩被天尧冷冷的眼神吓得直哆嗦,战战噤噤的开口:
“那个……两文钱……”
天尧摸摸衣服,从兜中拿出一个蓝色的荷包,倒出几块碎银,随手递上一块。
天烈倒是稀奇的打量他,原本按他的性子,应该是直接抽出配剑威胁小贩的,没想到竟然真的有钱……
那钱……天烈忽然想起什么,头猛的凑过去,几乎要瞪成斗鸡眼。
“你这钱……难道是……?!”
“那个侍卫身上的。”天尧理所当然的回答。
“你……怎么……”还没等天烈吼出声,身旁便有一道女声打断了他。
“给我来一串糖葫芦。”
这轻柔的嗓音宛如黄鹂鸣翠,柔和悦耳。
接着,青葱纤细的手指轻柔的探过来,小心翼翼的抽出一根糖葫芦。
出宫(下)
这种糖葫芦还真有人买?听起来似乎还是个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
天尧扭头,狐疑的冷冷一瞥。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看似弱柳扶风的美人,一席飘逸的浅蓝色长裙轻柔曳地,乌黑的长发被梳成端庄典雅的蝶翼式,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珠翠,更衬得青丝如墨肤白胜雪,纤长的睫羽低垂轻颤着,有种弱不惊风的柔美。
‘好一个小家碧玉的美人!’
天逸忽然在天尧耳边赞叹道。
天尧不屑的撇嘴,‘美人的确是美人,但似乎只是表面上看起来而已。’
‘何以见得?’天逸倒来了兴致。
天尧省视的目光毫不顾忌的将那美人从头打量到脚,发丝微微凌乱,显然是由于走路的步伐过快而被风吹乱的,缺乏寻常闺中千金应具备的莲步轻移的步态;这长裙看似柔雅,那下摆却有一些褶皱,裙角似乎还带着一点泥印,缺乏小家碧玉应具备的一尘不染的仪容和细心惠质;那一双眼虽有着柔美的轮廓,但那眸却不含一点水雾,明亮若星辰,耀眼得连那长睫也掩饰不住眼底的光芒,缺乏弱女子应有的含羞带怯的神情,那目光,是不属于大家闺秀的肆无忌惮。
这……简直就像一个灵魂装错了皮囊!
‘为何要告诉你?’被天逸的连续追问搅得不耐烦的天尧收回目光,挑眉反驳。
‘……哎呀!不要这么小气!’天逸沉默了一会儿,却还是耐不住好奇,继续追问。
被闹得烦了,天尧只得回答:‘从仪容和眼神上看,不难推测。’
天逸暂时安静下来,似乎是慢慢琢磨去了。
天烈肆无忌惮的盯着美人看着,却没有想去招惹她的意思,对这种美人,按他的话来说就是,看看就好了,要真娶回家,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动不动就梨花带雨的,有啥好?花瓶而已。
天耀倒是紧盯着那美人手中的糖葫芦,恩……?怎么感觉那串比他手中这串更好吃?
在三人不同神色的注视下,那美人却也没有露出什么娇羞之态,反而毫不顾忌的盯着他们看了半晌,目光中有着□裸的欣赏和……暧昧……?
应该是暧昧吧?被她这么一看,三人顿时觉得周围似乎浮满了粉红色的桃心泡泡,有种让人背脊发麻的感觉。
轻启樱桃小口,却毫无形象的一口咬下糖葫芦,放肆的大嚼,那美人含含糊糊的开口:
“你们是谁?”
听出她言语中的放肆,天尧不禁眉头一皱,目光顿时凌厉。
天烈倒是沉不住气了,瞪圆了眼睛吓唬她:“我们的身份说出来会吓你一大跳!”
“你当我是吓大的?”美人也毫不示弱的怒瞪杏眸,柳眉高挑。
“别吵。”天尧皱眉及时打断了天烈即将出口的谩骂:“你是谁家的小姐?”
美人蹙眉,沉思半晌,方道:“似乎是周右丞相家的。”
什么叫似乎?天尧看她一眼,对她的评价也许还要再加上一个糊涂?!
‘周右丞相?不就是被赐婚的那个吗?’
天逸似乎是喃喃自语,却蓦然惊醒了天尧。
一惊之下,他不由脱口问道:“你是良欣?”
“良欣?就是要嫁给五哥的那个?”天烈也反应过来:“就是她吗?”
“不……不!”那美人连连摇头:“我不是良欣,我是她妹妹,我叫良珧月。”
天尧顿时没了兴趣,拍拍天耀的小脑袋,拉起他转身就走。
“五哥……?”良珧月忽然瞪大了眼:“这么说你们是皇子咯?”
“你这丫头还蛮聪明的嘛!”天烈挺直腰杆,得意的看到一旁的小贩满脸煞白的伏在地面直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