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过来,挥一挥如云的水袖,幽雅依然。
我瞠目结舌。
他、他把那家楼......砸了?!?!
"唉~~~~~~~~~"一声悠长悠长的叹息。
"唉~~~~~~~~~~~~~~~~"换了个姿势,又大叹一声。
桌边一直支颐看楼下的夏风汜终于回过头来。
"你已经从刚才唠叨到现在了,怎么突然开始叹气?"
我拿起一根筷子,蘸了点盘子里的醋在嘴里含着:"就是因为没话可以说了,所以才叹气。"
他微微一笑。
"你笑什么?"我很不爽地歪过头去。用眼神剜他。都是因为他,金子要全部还给人家,因为我于心不忍哪......做人不能太不厚道。
"没什么。你若是缺钱,跟我说便好,何必用这种方法--"
"你的意思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啦?"我继续剜。剜到他有凌迟的感觉为止。你有钱?文质彬彬的书生样,我怎么看不出来?
"岂敢岂敢。"嘴上说的好听,脸上一成不变的笑容却更让我觉得不爽。
"算了算了,吃菜......吃菜......"纪韵之看气氛不对,连忙用最老套的方法岔开话题。
"纪兄弟,你的心是好的......"我很无奈地看看他:"可是,还没有上菜啊......"
对了,来了这么久,怎么也没人招呼一下?
我扯开喉咙大喊:"小二--小二--小二--"
还是没人理我。
纪韵之小声解释:"这个地方的人,都很势利。估计是因为我们穿的不够富贵,所以......"
好啊,竟然违背市场交易基本原则,把顾客分为三六九等!?我正欲拍案而起,却见对面的夏风汜,冷冷地站起身来。
"咣",一块沉甸甸的......金子......被狠狠地摔在雪白的桌布上。
大堂里鸦雀无声。
"这个酒楼里最贵最精致的菜色,统统给我端上来!"
见满堂人呆若木鸡,夏风汜立刻缓和了面上表情,摆出看似和蔼可亲实际危险的笑容。
"这一层,我包了。"
又扔出来一块黄金!
我眼都不眨了。
早知道劫了个金毛龟出来,我还绞尽脑汁地做这个做那个干什么?
我激动地对一样看傻的纪韵之耳语:"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________
托夏风汜的福,我们很顺利地住上了悦来客栈的天字间。
看看,有钱就是实在,在镇子上作威作福都没人管你,多奢侈,多腐败啊。
爬到床上去,舒展舒展劳累了很多天的筋骨,受了那么多牢狱之灾,我也要享受享受了!
眼皮沉重起来,意识也开始模模糊糊。
半睁半合的眼睛突然看到木制的门"吱呀"一声,轻轻地开了......
幻觉么。
很想睁眼看个仔细,但是好像被睡意抓着,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
一袭白色飘了进来,又轻轻把门合上。
夏风汜,是你么。
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还是无法完全地清醒,只是有些潜意识。
柔和的月光洒了一片。
白色的身影站在床前,不知道在迟疑什么。
我翻了身过去,眉头皱得紧紧。
难受啊......很难受。
说不上来哪里难受,但是......很昏。
他蹲下身来,只是一刻的工夫,我周身被沁凉的手指点过几处大穴。
我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睁大了眼睛,不知道他要干嘛。
他的苦笑着看着我。
"对不起。我只是不想承认......"
承认?什么??我警惕地看着他。
然后,他爬了上来,压在我的身上,黑色的长发洒在我的四周--
我大惊失色。
"夏风汜,不要碰我。"我的声音一定冷的怕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可以发出这么冷冽的声音。
他的动作顿了顿,但还是继续了下去。
"我警告你,不要做这种越轨的事。"我眼神里的杀意不加掩饰地缠着翻江倒海的凶戾。
--"否则,我会让你,死得比任何人都要惨。"
他凄然一笑,并不答话。
然后我颈间一麻,被点了......哑穴。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
梦里面的男子,温柔而且幽雅。哪怕在情事的高潮,也没有流露出一点不符气质的慌乱。
他把我的腿弯折上去,眼睛里的光芒如月清辉。
修长线条的指尖,抚上我充满怨恨的双眼。
轻柔的吻,带着淡淡的青草香味和清风凉意。
他苦涩得浓郁到极致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响,那么远,那么近。
"楚月天......你怎么能忘了我......"
"你......怎么能......忘了我......"
锦被轻轻地覆盖律动的躯体,我一直在承受身体上似乎无止境的掠夺,朦胧中看到他哀伤的双眼。我一再提醒自己,都是假的,不能屈服。
可是我的身体背叛了我。
为什么,会那么容易就被挑逗--
谁的泪流了下来。滴在我烫热的身体上。
谁的泪,谁的泪。
如此苦涩,如此不甘。
是个梦吧。沉沉睡去之前,我想。
梦醒了,一切都好了。
_____
汗哒~~~~教主的那挡子事儿我安排到后面啦~~~呵呵~~~
十九 盟主
晨光朦胧,烟雨风情。
我睁开眼睛,想撑起身来。
咝--------
疼疼疼疼疼疼!!
不是、不是做梦?!
我想到昨夜的那些限制级画面和自己的软弱,周身的温度一下子冰凉了下来。
竟然有这种人。
趁人之危,趁火打劫。
我要是不杀了你灭口,我就不姓杨!
想到这,很冷静很小心地走下床去。
追到哪里都是要杀他,不如先填饱肚子。干了一晚上体力活,饿了。
一开门,正遇上欲言又止的纪韵之。
"纪兄弟,你来得正好,走,吃饭去!"一提到吃饭,我就双眼放光。
"楚......楚月天......"纪韵之吞了吞口水:"那个......那个人不知道去哪了......留下很多银子......"
我摆摆手:"先下去再说。"
早就猜到了。谅他也不会乖乖留着任我杀。
天涯海角,我总能追到他把他剁了,还在乎这一时不成。
想到他昨夜的举止眼神,又是一阵没来由的烦乱。
算了,算我倒霉。
纪韵之随我走到楼下,忽然听到一阵很激亢的"咄咄咄咄"声。
据我的经验看来,好像是马蹄......
可能是猪蹄......
似乎是驴蹄......
更像一群训练有素的什么人整齐的跺地声--
我眼前大大地一亮,门口跪了很壮观的一群赤橙黄绿青蓝紫衣服的人......
然后那个呼声啊,排山倒海,惊下飞鸟--
"恭喜盟主东山再起!!!!盟主盖世天下,福禄永泽!!"
我、我倒--
我伸出一根颤巍巍的手指,点了点为首的一位大哥。
"我......我说......你刚刚叫我什么?
"盟主!您终于回头了!!"那位大哥一抬头,满眼的热血映入我的眼帘:"您终于,亲手将易韶阳打出致命内伤!您终于想通了阿!!!"
底下竟然有人开始泣不成声。
我站在如潮水般澎湃的跪拜者当中手足无措。
"请盟主归位!!统领正教,一统江湖!!"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然后众人的声音震耳欲聋。
"请盟主统领正教!一统江湖!!"
我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有人回道:"今天天刚蒙蒙亮,就看到一个戴了面罩的白衣公子寻到少林寺去,告诉方丈楚......盟主您改邪归正,亲手将易韶阳打出内伤,要方丈迅速传话,不要让您再在江湖上一人奔波,危险太大。方丈当下汇集少林所有弟子和俗家弟子,加上近前的门派,前来迎接盟主--"
又有人道:"那白衣公子似乎奔波得很急,真气都开始冲撞,一到少林,似乎就喷了鲜血。方丈请他留下,他硬是不肯,不知道去哪了--?"
我头脑一昏,夏风汜?
那人又道:"此人是我们正教的大恩人哪!看那身形,有些像名剑山庄的......"
话说了一半,便被人喝断:"胡说八道!那个人早已叛了正教,投向魔教了!!"
我被吵得头疼,赶紧挥挥手:"别吵了别吵了,我跟你们回去还不成吗?"
唉,饭还没吃呢。
我回头看一眼同样哀怨的纪韵之,一扬下巴:"走吧。没办法了。"
名人效应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在肚子饿的时候发作。真是~~~~~~~~~
我在众人的簇拥下无奈地跨上一匹马。
"喂,"我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那个白衣的人--"
底下那人赶紧答道:"他不知道给了方丈什么东西,似乎是签条之类,然后方丈就赶紧派人通知,并让大伙儿给他让路,不得为难。"
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路在猜测中度过,猛然间我看到了一座宏伟的建筑。
八成就是这里了。
我翻身下马。
却发现脚连迈都迈不动。
我的......神仙菩萨王母娘娘大人们!
这......这是跪了多少人啊!!
我再次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
"他......他们......"
"属下丐帮帮主沈七星!参见盟主!"
"崆峒派张无烟!"
"浙江金门胡之越!!"
"XX掌门XXX!!"
"XX当家XXX!!"
"XXXXXXX......"
"......"
估计等他们报完,我饿得也就剩点儿骨头了。
很崩溃。没想到古代人的消息这么灵通。
这速度不是因特网赶得上的。
我只得露出慈祥的微笑,一一点头。
"诸位远道而来......"我开始背台词:"楚某真是感激不尽......但是......在下有一不情之请......还请各位......"
底下吵吵嚷嚷一片:"请盟主吩咐!属下万死不辞!!"
"......我是真的很想吃......南翔小笼包啊............"
众人面面相觑。
良久。才有一位须眉皆白的老大爷干咳了两声。
"请盟主回大堂等候。属下这就去安排......"
大爷!您真是个实在人!!
我感激涕零,一提气飞过黑压压的人群一片,稳稳站到那奢华建筑物门口。
底下又是一片喝彩:"盟主好功夫!!"
"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唉~~头晕。
你们就不能歇一会儿......
不过,好像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仔细一想,大惊失色。
"喂!那个一直跟着我的小兄弟呢?!"
"楚月天......我在这里......"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循声望去,纪韵之被人按着脑袋跪在地上呢。
于是勃然大怒:"谁那么大胆!让你下跪!!"
纪韵之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费力地踩过几人向我走来:"不打紧不打紧,他们也是因为不知道......"
他话音刚落,便有几个声音回声般地附和:"是不知道啊不知道......"
......我不敢多说话了。
++++++++++++++++++++
饱餐了一顿之后,我终于有心情安安稳稳地扮一回盟主了。
坐在粉高的宽大椅子上,欣慰地看看下面的人头攒动--
"诸位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娃哈哈哈!真不是普通的爽啊!
面上仍是不动声色的沉稳表情,那时候我千方百计想要演这样的角色,每次都会变成小厮......
"盟主,"刚才那个须眉白白的老翁站起身来发话:"老身有一个提议......"
"等一等,"我打断他:"你是谁?"
下面一片哗然。那个老翁更是有晕倒的趋势。
我连忙解释:"楚某自断经脉以来,忘却不少往事......还请各位见谅--"
老伯这才扶正了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躯,鞠了一躬。
"老身武当玄机子。"
原来是武当的,难怪我说不认识他那么激动。
不过这名字......玄机子......还真够少见的。
玄机子见我沉吟不语,继续说道:"现下易韶阳伤重,魔教正值人心惶惶,内忧外患之际,老身觉得,此机遇难得,聚集正教之力冲上孤渺峰顶,必能重重挫伤魔教!!"
他刚说完,底下便一片应和之声。
我眉头微微一皱。
"趁人之危么?"
声音不知怎的,提高了一个八度:"还是在下领悟错了?"
台下众人均是微感诧异。
玄机子又发话了:"盟主何来趁人之危一说?"
是啊,对待自己的敌人,想来就应该这样么。兵不厌诈啊。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反感?
我报以抱歉的笑容:"对不住,是我太激动了。"
玄机子又是一礼:"可是通往魔教的路上机关重重,盟主您......在峰顶待过。所以......"
机关?我又是一阵迷糊。
我下来就下来了,怎么没见到有什么机关?
这个时候,身后的纪韵之很无奈地碰碰我:"我们下来的时候,是那个夏什么的带路的。"
哦!我恍然大悟。
我回过头去问他:"纪兄弟,你还记不记得......他是怎么把我们带下来的?"
纪韵之想了半天,摇摇头:"我不记路啊......就听他在那说‘东五步,南向十'的。然后倒了山脚下七绕八绕找到个镇子--"
我的头有点晕,挥挥手:"算了算了,不记得就别说了。"
转回头,正襟危坐:"诸位!!"
台下众人立马洗耳恭听。
算了。死就死吧。
我闭上眼,鼓足全身勇气,大喝一声。
--"我记不得了!!!!"
静------
良久,玄机子才从刚才的震撼中回过身来,抖抖地问:"可是盟主,听说您,下来过两次啊......"
两次?我愣住了。
不久前是有过一次。肩上扛着那个家伙,和纪兄弟一起的。
还有一次是什么?
头突然要炸开来似的疼,我急忙制止了自己去想,晃晃脑袋。
"道长,你是不是记错了?"
玄机子很肯定地回答:"绝对不会。江湖上几乎所有人都知道。"
"那就是口误啦?"我眨眨眼睛。
玄机子的脸色趋于铁青,颜色非常纯正:"盟主,我还没有老到那个程度......"
我很不满地白他一眼。
我也没老到那个程度啊?!怎么下了几次山都会弄错?!
玄机子看我面色不佳,忙回道:"盟主是累了吧。奔波了一天,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讨论这样的大事。确实......为难您了。"
你也知道啊?
随后,我听到了天籁。
"大伙儿有什么事过几天再说吧!先让盟主清静清静。"
待得人群陆陆续续散去,我转头对纪韵之苦笑一下。
"这盟主真不是人当的。"
他早已笑岔了气,捂着腰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表情很像我们刚才吃的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