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悦文才能将他置于心底的第一位,才是最重要的人?然而,自己也不能否认,在遇见悦文之前,工作是摆在第一,第二是家庭,而现在是悦文居首,其余则是顺位了。
这样的日子匆匆,流光转眼,农历新年即将到来,街上是一片喜气洋洋的红纸金帖,大小店铺无不摆开春联喜物与应时食品。
现在,庄棋臣仍在等待,等待时机成熟,却没想到这个时间来得是不负苦心,乍然地降临,说来也是一埸普通的误会所引起。
那一日,中午用餐时刻,庄棋臣陪着与银行往来频繁的一位大客户在欧式餐厅内用餐,这位女性高级主管不小心打翻桌上的餐用酒,淡红色的液体透湿了桌巾,也顺沿着巾角滴落在女客户来不及闪开的灰纹西装裤上,沾染了面积为数不小的一片。
庄棋臣见状,连忙起身走至这位女主管身边,并将纸巾递给她擦拭;而蹲下来的背影有些暧昧,巧恰被同在餐厅内用餐的康悦文撞见,顿时脸色不甚好看的转白。
看见棋臣与女人在一起,为什么自己会感到不高兴?这很正常啊……可是为什么突然就胃口大失,在眼前的美食也不想享用了?
因为今天早上棋臣上班快迟到,所以匆匆的出门,到公司后还不忘打通电话回来,提醒他要吃早餐,不能因为懒惰而放任肚子饿着。
康悦文挂下电话后,也询问刚起床的管仲齐,管仲齐回答他打算做些三明治裹腹,晚上再来煮顿好菜时,刚好电话响起。康悦文接起后,是系上同学的来电;在电话嘻笑中,康悦文正好想起上次打睹赢了一顿饭局,便坳着他们今天中午请客,坑上一顿好料;两人的早餐便草草解决结束,等着中午的一顿饭。
万万没有想到,却在公共埸所看见棋臣与一个陌生女子,有说有笑的,动作间无意的透露出亲昵感!还那么细心的为那个女子擦拭酒渍……
一阵酸涩的味道滚烫在康悦文的心口,翻涌不已,心脏好象被揪紧似地闷住,呼吸剎那之间止息,喘不过来的滞留,双眸直直地凝视着并未查觉到他视线的那两个人,棋臣怎么可以用那种方式对待陌生人,难道不是只有自己才拥有这样的待遇吗?
停在手边的食物许久未动,管仲齐发觉康悦文的不对劲,出声询问:「你不是很饿,怎么不吃了?」
见康悦文仍是不动,同学之一的甲君将视线投向康悦文凝视的来源,轻呼一声:「哇!俊男美女耶!像是从模特儿杂志中走出来的一样,真是养眼!看不出来悦文你还蛮有眼光的,难得食物会比不上。」
同学乙君跟着说道:「看样子,他们一定是一对情侣。」
同学丙君道:「要是我也能交上这样一位绝色的女朋友,该有多好……唉,只怪我们系上的小花太少,都名花有主了。」
管仲齐也将视线转移,才知道悦文所看的人是谁,原来是棋臣,嗯,还有一个女人,但是有奇怪的地方吗?
这几位同学小声纷纷的讨论,却只有管仲齐注意到康悦文仍未收回眼神,双手紧握在腿上成拳,额上冒出青筋,身体轻微地颤抖,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他们好象情侣……」康悦文失去精神的敛回双眼,垂下头咬着唇低语,内心一股不知名的疼痛盘踞,忧伤挂在笑容顿失的脸上。
「你说什么?」同学乙君听不清楚。
「没什么,我吃不下了,先回去,再见。」康悦文起身就走,他不想让其它人甚至是棋臣看见他的模样。
「不好意思,让你们破费了,悦文不舒服,我陪他回去,谢谢你们的这一顿。」管仲齐不忘道谢,再赶上康悦文的脚步。
由于康悦文刻意避开庄棋臣,而绕至较远的走道走出门外,所以庄棋臣并没有发现康悦文也出现在这里,否则他可能会大吃一吓。
走在红砖道上,康悦文无趣地踢着小石子,棋臣又不是他的谁,干么那么在乎?但是他就是看不下去,原本饿得咕噜叫的肚子也失去饥饿的感觉,胸口郁闷得不想说话,脑子里所想的是,原来棋臣可以对每一人都这么好……他并不是例外。
棋臣怎么可以对那个女人那么亲昵,康悦文失魂落魄地不小心撞上路人。
「喂,走路小心一点!」路人被撞疼的叫道。
「啊,对不起!」康悦文诚心的道歉。
管仲齐上前拉住他,「悦文我陪你回去,还是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聊一下。」
「嗯。」康悦文心想反正现在也还不想回去,便点头。
坐在公园椅上,管仲齐买来两杯热饮,递给他一杯后坐在一旁,细细观察悦文的反常。
冷风带些寒意扑在脸上,康悦文低啜一口热可可,安静的盯着白色雾气自咖啡色的液体飘起。
「悦文,你是不是不喜欢棋臣与女人在一起?」
康悦文愣了一会,才点头表示。
「现在是不是心里酸酸的,有些苦涩,不希望别人太过靠近棋臣?」
康悦文又点头。
「不是只有刚才的女人,你会希望棋臣一直看着你,而不是把心思放在那些人的身上?」
「嗯!」
「然后,你会很想独占他所有的时间,不想与别人分享,只有自己享受特权。」
「嗯,阿齐你怎么那么清楚?」康悦文抬起头,惊讶地嘴唇张成圆型,两眼眨了又眨。
「呵,想知道答案吗?我已经帮你诊断出来了。」管仲齐会心的一笑。
「快说,我是怎么了?为什么会一直想到棋臣,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就不想他对别人笑,不想他对别人太温柔,不想他……唉,我倒底为何要在意他,他又不是我的什么人。」
「悦文,你的症状以目前来说,并不算轻,而且有加重的趋势。」
「有这种病吗?」康悦文很好奇,怎么他都没听说过。
「当然有,每一个人都有,曾经就发生在我与燕岭的身上。」管仲齐逗起他来。
「阿齐,别吊我胃口了,我又没看过你们生过这种病!」康悦文双手肘撑在腿上,微缩着背,扁嘴说道。
「呵,这叫做恋爱前兆症候群。」
「啥?什什恋爱东东?」他偏过头,丢回疑问。
「你在吃醋了。」
「怎么可能!你在开玩笑?」康悦文试着平熄乍地蹦起的心跳。
「刚才的症状都符合啰。」
「……一定是弄错了。」他怎么可能会爱上棋臣,他们都是男人耶!
「你在害怕这种感情压力?避逃并不能解决事情。」
「我、我才没有逃避。」他企图解释。
「那么就大方的承认,我还很羡慕你们呢。」管仲齐说得云淡风清。
「我─」难道是真的?他对棋臣─?
「你好好的想一想,未来是不是缺不了他?这和你我的友谊不同,虽然朋友可以一辈子,但仍会希冀会有一个伴侣陪你走过一生。」管仲齐站起,旋过身注视着悦文,「我会这么说,并不是在帮他,而是希望能见到你幸福。」
「我……我不晓得,你说得我……好乱。」康悦文抱住头,头脑焦躁,心情是一片混乱,其实他知道,而且非常清楚,只是不想承认罢了,为什么阿齐要点破,维持现况不是很好吗?
「悦文,你所担忧是恋爱带来的伤害,还是恐惧对情之后的分离?我并不希望看见你们跟我一样,但是即然彼此都有好感,若真的不在乎世俗,何不放手一试?」管仲齐的口气转为严肃,「再者,你还要再逃避下去吗?若你能站在我或是棋臣的角度来分析你们相处的模式,便会了解我所说的话了。记住,爱情并不等于同情,你好好想一想,我回家等你。」管仲齐拍了拍康悦文的肩,转身离去。
二十三、沉陷无悔
「我─我干么要爱你?少臭美了!你、你,不要再吻我,空气不足啦!」---名言by康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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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悦文俯视尚未喝完而已经冷却的可可,往前回想他与棋臣相识的过程,从开始的超级厌恶,然后被棋臣的缠功缠至无奈,再来因为容忍而成为一般朋友,到现在的暧昧不清,最后都会不时将注意力分散至棋臣身上……
「他真是苍蝇。」最后康悦文下了定论,终于确认自己根本甩不开他。
自己既不会讨好别人,做事又笨手笨脚,胃口像是饿死的牛一样,脾气也暴躁不稳定,外皮没啥好看的,身材扁平没胸没腰,内涵也只算是普通,本钱那么好的棋臣怎么会喜欢上他?怎么想也想不通!
冬末的寒风又刮起,被吹落的褐色枯叶四散,昏黄色的夕阳斜在西边,淡淡的收回暖意。
康悦文抖缩了一下,拉紧厚厚的外套,将拉炼拉至脖子的地方封起,不是春天快到了,怎么又变冷了?天气真是无常。抬头看了天空,喔,原来已经傍晚了,难怪会冷。
唉!感情现在明明白白的摊在眼前,不能再逃避了……回家之后该拿那一种表情面对棋臣咧?烦啊!看来头发又要白上几根。
终究是要面对,枯坐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回去就回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大不了─大不了─就是这样嘛!
康悦文决定后,奋而起身,双手抱拳成弓,拉开在胸前的左右,深吸一口气再吐出,迈开步伐往住处的方向走回。
回到住处,康悦文看着鞋柜,棋臣的鞋整齐地摆着,他已经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
「我回来了。」康悦文习惯的说着。
「我还以为要让棋臣出去找你回来吃饭呢。」管仲齐自厨房探出头来。
「今天怎么六点就开饭了?」康悦文纳闷,平常晚上若是没课,都是七点才开饭。
「棋臣说待会要去看电影,早些吃完出门。」管仲齐又缩进厨房,返回炉前。
「是吗,打算看那一部?」棋臣今天的兴致很好,是因为中午陪美女吃饭的关系吗?康悦文眼神转为黯然。
「你问问他吧,不过他正在洗澡,要等一会。」声音伴着香味飘出。
「OK,知道了。」康悦文走入卧房,大字型的扑倒在床,趴着等待。
因为浴室就在隔壁,棋臣一出来就会先经过,再进入客房。
当庄棋臣冲完澡后出来,身上穿著浴袍,以毛巾擦着微湿的头发走过康悦文房前,正打算回去换上衣服,却被悦文房内的那道身影吸引停下脚步。
原来是康悦文见着庄棋臣尚未出来,便自床上爬起来,正好两人的视线对焦上。
「你─」双方同时出声。
两人声音都停下,给对方先说的机会。康悦文却撇过头,「你把衣服穿好再说。」
庄棋臣笑道:「没关系,有什么事先说吧。」
「那个……」要怎么开口问他今天心情很好?康悦文犹豫着。
「嗯?」庄棋臣挑起眉。
「没事啦,待会电影看那一部,几点的?」唉,他不是要问这个啦!可是口是心非,要他怎么好意思问中午的女人是谁。
「The Animals,七点半的。怎么了?不想看吗?」庄棋臣走进康悦文房内,坐在床沿。
「没,喜剧就好。听说蛮好笑的。」
「你不高兴?」听着悦文无力的口气,庄棋臣觉得奇怪。
「……那个中午……我有看到你跟一个女人吃饭,还帮她擦酒渍。」
「那是我们银行的大客户,只是请她吃一顿饭而已,因为她不小心打翻杯子,把酒倒在西装裤上,我才帮她处理一下。」
原来如此啊……棋臣只是好心帮那个女人,康悦文悬在空中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呵,悦文,你在吃醋吗?」庄棋臣眉开眼笑,看着悦文瞬间转变的表情感到愉悦,他的悦文是懂的。
「哪有!?我干嘛吃她的醋!又不是喝酸辣汤再加醋。」他背过身。
「我很高兴呢,悦文。」庄棋臣抱住他,将身体靠上重叠。
「高兴就高兴,你要把我压扁啊!重得像是大象一样。」
对啦!他承认,他是爱上棋臣了,但是又如何?说出来能当饭吃吗?爱情跟面包,那一个比较重要?可以用拔花瓣来算数吗?菊花好象不错用耶……大朵的也比较好用,那要用黄色还是白色的?
「呵,悦文,我最爱你了!」
庄棋臣转过他的脸,送上一枚深吻。
「……嗯……」康悦文放任庄棋臣的作为,双手围上庄棋臣的肩。
算了!是男人又怎样!难道就不能谈恋爱?又不是人类遭受重大危机,人数锐减,几近灭亡的地步要多多繁衍子孙,管他那么多!
庄棋臣满意地露出得意笑容。
悦文的表态至少已经明朗化,那么接下来就是他与康伯母的睹约,他会取响应得的部份。
这时,康宅后院里,康家主母苏玉萌仍与小女儿玩泥土与种花而起劲着,毫不知道她那笨笨的儿子已被庄棋臣挟去配,入口即化,并且是永劫不复,潇洒挥帕离去。
在此,先为康家道上呜呼哀哉,可惜得依赖唯一的养女养家啰,至于康父的遗愿:希望儿子继承诊所,并为康家生下一儿半女的的希望全落入海中,被白淘淘的浪花打散而去。
事情可并未就此落幕了,还有为数不少的趣事会充实在生活中,札札实实地让人笑上一笑。当然,还有未来的『好事』要发生。
光阴荏苒,过得极快,冬去春衔,夏逝秋来,年历又用掉十二个月的份量,挂上新式的一年。
在热闹的六月,管仲齐与康悦文皆顶着黑色礼帽,穿黑底白边的大学服,踏上高人讲台的阶梯,自校长手中接过证书,表示完成学业,他们毕业了。
毕业后,他们搬家,迁入庄棋臣名下的屋子,成为新房客之一,也踏进社会,正式进入医院工作。
康悦文与庄棋臣仍是老样子,两人不时拌嘴,为管仲齐带来不少的生活欢趣。
说来庄棋臣的求婚方式也是真有趣。
那一天……
庄棋臣开车送来一整箱的蔬菜给悦文,悦文就被庄棋臣的『瓜意』给套牢了。
其中最好玩的一段是这样的:
「那我岂不是地瓜(地下恋情)?」庄棋臣无奈地摇了头,他……仍然只是悦文的地下情夫吗?不见能到天日,必须躲躲藏藏,悦文的母亲都应许他们了,因为他与康伯母的睹约由他获胜,她认同这份感情,并边答应让他们在一起。怎么悦文依旧坚持,不肯开明说爱他呢?在悦文尚未承诺爱他之前,他还是会感到不安。
「谁叫你送我一箱满满的苦瓜和小黄瓜!我最讨厌吃苦瓜。」康悦文环手于胸,大是有道理的上诉。
「那是代表我的心意。」
「什么意思?」懒得眨眼看人,用脚顶了顶纸箱。
庄棋臣搂过悦文,在他的颈边咬耳,缓声解释着。
只见康悦文一阵热气自颈下窜上脸颊,红成一整片绯色:「你哪有爱我爱得很辛苦、非常辛苦,还有我为什么要当你的黄脸婆!?照理应该也是你当我的黄脸婆──呃─当我没说!」他赶紧摀上嘴,竟然说出这种像是求婚的丢脸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