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又醒觉似地笑了笑:
「不过你不是我男朋友,自己付也对啦,哈,哈哈……」
纪化带着他又坐上车,问他要去哪里,瓜子终於有了一点意见:「山……山上可以吗?就那边那个公园,可以看见城市夜景的那个景点。」他指了一下山路,纪化就顺着他的意思,把车开上连绵起伏的山坡。
车子一路开到了山腰,在一个有投币式望远镜的景点停了下来。果然像瓜子所说,从这里往下看去,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灯火。纪化当然少不了一番奉承:
「哇——好漂亮喔!康云,这里真美!」
瓜子双手插在口袋里,迎着山风点了点头,「我以前念的艺大……就在离这更高一点的山头,」他怀念似地眯起眼睛:
「那时候……大家都还年轻的时候,我们戏剧科的,常一群人下来这里,带两箱啤酒,席地就这样喝到天亮,醉的时候,还会拿表演课的东西演着玩,对着整个城市的夜景,好像全世界都是我们的观众,」
瓜子在车前盖上坐下,把视线转向一望无际、闪闪烁烁的城市霓红:
「那时候……真的好年轻、好无忧无虑啊……」
纪化在他身边坐下来,观察他的表情:
「那群人里面,一定有你的初恋情人吧?」他试探地问。
瓜子一时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夜景抿了抿唇,脸上忽然浮现淡淡的笑容。纪化愣了一下,他几乎难以相信,像这样卑微、鄙俗的男人脸上,竟也可以有这种高雅的笑容,好像在缅怀什麽,又像是在追思什麽人般,某种遥不可及又令他珍惜的回忆。
正想说什麽,瓜子忽然往他这里靠过来,单手扯住了他的衣摆。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又带点怯懦,好像触碰什麽神圣的事物般。纪化转头看着他,他就抬头和他视线相碰,又烧灼似地低下头来,
「那、那个,小花。」
「嗯?」
「交……交往……」他含糊不清地说了几个字,纪化就凑到他唇边。瓜子忽然抬起头来,闭着眼睛面对着他:
「那个……就是……可不可以请你和我交往?」
纪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从胸臆爆开一阵笑意。但又不能真的笑,只好努力忍着,忍到全身都在发颤,尤其是男人的表情异常认真,还带点羞涩,活像个第一次告白的小男生。不是说刚被第六十九任男友甩了吗?纪化心中的鄙夷迅速攀升。
瓜子似乎把他的沉默当成拒绝,他放开纪化微微发抖的手,
「啊,对、对不起。果……果然是太突然了吧?哈,说得也是,像……像你这麽漂亮的人,怎麽可能和我这种大叔交往……」
「当然可以啊。」
纪化甜甜地笑着。瓜子「咦」了一声,诧异地望着纪化,纪化的脸离他好近,夜色下,秀丽的侧脸映出月光一般的色泽,
「主人要小花做什麽都可以喔,如果想和小花交往的话,只要命令小花就可以了。来吧,快命令我,命令我当你男朋友。」
如果男人在这里稍微迟疑一下,纪化还会觉得有点欣赏。但瓜子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活像只急着要骨头的笨狗:
「嗯,请和我交往……不,我命令你和我交往!小花。」
小花再也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仰躺在车前盖上笑了起来,看!多麽容易啊!太容易了,一切都非常顺利,完全按照他的预想进行。这男人才不过第一次约会,就已经沉不住气了,完全臣服在他小花的魅力下。
只是……太过容易,竟让纪化有一丝难以形容的惆怅。
瓜子的脸出现在上方,他凝视着纪化,带点胆怯:
「我……可以吻你吗?小花?」
纪化咯咯笑了起来,他边笑边挺起身,懒洋洋地靠在车前玻璃上。竟然面对着瓜子,把手缓缓地滑到豹纹的紧身裤里。
「小、小花……?」
清楚地感觉到瓜子呼吸一紧,纪化更加起劲,他在路灯下仰起颈子,任由灯光将他的私密处照得一览无疑,他就打开大腿,慢慢褪下了贴着大腿的长裤,一寸一寸地。半晌在瓜子身前张开腿跪倒,伸手抚向了自己的里裤。
「来,主人,命令我……」
他用气音挑逗着,「命令我,好让小花安慰自己……」
瓜子紧盯着他雪白的大腿,还有跨间微微挺立的性器。因为惯玩SM游戏的关系,纪化的那里一根亵毛也没有,剃得乾乾净净,更显几分情色。纪化把里裤脱下来,和大腿一样淡色的性器便跳了出来,纪化就用指尖难耐地撩拨着,
「快点……小花好怕被人看到……」
刺激的画面令瓜子眼睛都发直了,鼻血竟跟着流了下来,虽然只有一边,但也够狼狈了,他忙手忙脚乱地用手去压:
「对……对不起……」
但纪化接下来的呻吟让他再顾不了自己的丑态,纪化开始抚着自己的阴茎,从根部到顶端,又从顶端滑回底部的小球。先是慢慢的,而後越来越快,像是无法忍耐的呻吟断断续续从纪化口里逸出,充份挑逗着男人的感官,
「啊、啊啊……嗯……」
瓜子越凑越近,纪化也抚慰得更加殷勤。半晌忽然浑身乱颤,仰着颈子哀嚎了一声:
「呜……!」
性器在灯光下抽了几下,吐出淫靡的液体来,沾湿了车顶盖,也沾湿了纪化纤瘦的小腹。纪化还半趴在车盖上,筋疲力尽地喘息着:
「康云,对不起,小花实在忍不住了,因为主人都不过来……」
瓜子再没说什麽,他整个人压上纪化的身躯,把早已灼热发痛的器官压入等待已久的穴口。浪情的呻吟随即传遍了半座山头。
***
一切似乎都变得非常轻松容易。
纪化开始和瓜子稳定的交往,他经常在下班後跑到瓜子那间小小的货柜屋,有时带着酒、有时候带着零食或晚餐,都是瓜子这种收入的人想都不敢想的好酒好料。
吃饱喝足後,两人就非常自然地开始做爱,有时玩些性爱游戏,玩到太过激烈,瓜子那间小屋承受不住,隔壁越南太太甚至都来关切过。
有的时候,他们也什麽都不做,就这样光着身体拥抱在一起,像对真正的恋人那样。
装置爱情番外 小花 六
有的时候,他们也什麽都不做,就这样光着身体拥抱在一起,像对真正的恋人那样。
纪化几乎教会了瓜子所有的SM游戏,有些太残忍了瓜子玩不来,纪化就教他玩最色的几种。什麽皮鞭、滴蜡之类的还不够看,还有贞操带、浣肠什麽的一样也没少,渐渐地瓜子也越来越上瘾,彷佛被他同化了似的,对他的身体更加肆无忌惮地需索。
放射科的同仁都发现纪化最近的心情特别好,当然人人额手称庆。「主治交了女朋友」、「纪医师快娶老婆了」之类的传闻更是不迳而走。还有人鸡婆地拿了喜饼目录说要给他参考,被纪化冷着脸轰了回去。
Seven注意到纪化的穿着变正经了,也不再去俱乐部的样子,而且三天两头往公园街的违章建筑区跑,忍不住拉住他问:
「怎麽,找到中意的主人了?」
纪化就笑了对他抛了个魅眼:「不,是捡到一只有趣的流浪狗。」
纪化也有提过,要瓜子乾脆搬到他家里,这样见面方便,他房子也大,还可以辟一间房间专门玩SM游戏。何况他最近发现瓜子挺贤慧的,大概是长期被他的男女朋友们奴役,所以从洗衣到煮饭,什麽绝活他都会做,他也确实需要一个人替他打理家务。
但瓜子却意外地婉拒了他,还不好意思似地低下头:
「不……不用了。我还是住现在这里习惯。」
虽然不知道瓜子拒绝的原因,这样也好,纪化想。他觉得自己差不多也该觉得腻了,随时都有可能抛下这男人一走了之,如果把他养进家里,要赶走说不定还有许多麻烦。
就在这样的来往中,炎夏的脚步也跟着悄悄接近。
医院做了例行的夏季消毒工程,除了急诊室以外闭院一天。纪化闲来无事,当然就晃去瓜子在货柜屋的家,因为最近放射科事情多,他也很久没来探望瓜子了。
奇怪的是瓜子也从来不主动打手机给他,但又不像对他失去兴趣的样子,就像等待临幸的宫女那样,每次纪化一来,他就欣喜若狂地招呼。但很久不来,他也一点都不在意,甚至连抱怨几句都没有。
纪化才才走到门口,就发现那里好像在进行什麽工程,有几个工人在外头敲敲打打。走上去就看到瓜子站在一旁,一脸满意地监工着。
他很快就发现了纪化,惊喜地叫出声:「啊,小花!你来啦!」
纪化探头探恼了一会儿,瓜子就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啊……这个,我请一些一起做临时工的朋友,帮我用一些工地的剩材,加上工头提供的水管水龙头什麽的,想说要在这里接一间小浴室,虽然是只能淋浴的那种简陋浴室,不过以後就不用到楼下提水来清了……这、这附近很多人这麽做。」
瓜子抓了抓头:「我想说……这样以後……我们做什麽,你也比较方便清洗,因为你好像很爱乾净的样子。喔……不是说要你常常来啦!你工作忙不来也无所谓,只是来的时候会比较方便,就、就算有下一任也……」
「下一任……?」纪化皱起眉头,瓜子忙紧张地改口,
「喔,不,没什麽,我随口乱说。」
纪化凝视着男人的侧影,怎麽看都不会变帅的寒酸五官,配上总是衰衰的表情,纪化相信自己就算花上八辈子,都不可能迷上这种男人。
但听他的说法,倒像是心里早就有数似的,知道纪化只是跟他玩玩而已。虽然纪化也确实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甚至连玩玩都不如,只是像小孩子背着妈妈,在後街养了一窝流浪猫,每天拿牛奶喂养,没事跑去逗弄个两下那种心情。
但这样笃定会被他抛弃,纪化竟觉得不爽起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
也有他去瓜子家,却遇到他不在家的时候。这时候纪化就会乖乖坐下来等,顺便到处翻这男人的隐私,以前他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
有一次他等到午夜,那男人才摇摇晃晃地回来。看到他坐在房间中央,像是勉力从酒醉中清醒似地,朝纪化眨了眨眼:
「啊……小花?你来啦?你等很久了吗……?」声音却有点落寞。以往见到纪化来,瓜子都是高兴到马上扑上来的。
纪化凑上前去吻他,碰触他的脸颊,瓜子却把头别开了。
「不好意思,今天太晚了,我……明天还有早班,可以明天再来找我吗?」
更神奇的是瓜子还拒绝了他。纪化大感惊讶,但既然要扮演奴隶小花,他也只有听话。在门口擦肩而过时,还听见他呓语似地呢喃:
「公爵大人……」
炎夏的某一日,纪化接到来自小弟的电话,内容是希望他协助一些关於展览的事。纪化当然曲尽兄长之道,着实慰问了一番,又温和地问他的近况,小弟的声音却显得有点无精打采,纪化也猜到多半是恋爱相关的问题。
「……小弟,四哥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考虑了良久的问题,却在意想不到的时机脱口而出。
「嗯?什麽问题?」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康云的人。」他问。
「康云?康云……?啊,四哥是说瓜?」纪宜显然愣了一下:
「……四哥认识他?」
「喔,不,因为工作上的一些事情,辗转知道的,并没有见过他本人。」纪化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会太热切:
「他……是个什麽样的人?」
「他啊?他和我是大学同学啊,一起念戏剧的,我们当过两年室友,到现在还有在联络,算是好朋友吧!」纪宜无所谓地说着:
「什麽样的人嘛……没什麽骨气、也没什麽毅力,做事情总是随随便便、要不就中途放弃,对自己也没什麽信心,过一天算一天的男人。不过有的时候意外地讲义气,也很替朋友着想,有点罗唆就是了。」纪宜忽然笑了起来,
「他好像经常被交往的对象抛弃,因为人太好了。他很容易相信别人,也放任自己被人骗,以前常被交往的对象打,要不就被骗光积蓄,他也傻傻的毫不在意,那个男人根本就是个天生的M,还是个善良的M,我真担心他迟早会被什麽人逼上绝路。」
纪化沉默良久,许多思绪在脑中流转,半晌忽然问,
「你……知道那个男人,生日是什麽时候吗?」
「谁?瓜?不知道。」纪宜乾脆地说。
「……那你现在交往对象的生日呢?」
「小鱼吗?三月二十六日,晚上十一点半出生。」纪宜即答。
纪化道谢後就挂断了电话。只觉得有什麽从血液末端,像藤蔓一样,张牙舞爪地爬进了每根血管,最後窜入了心脏,最後牢牢地抓住他不放。
七月的某一天,纪化走进瓜子的货柜屋,忽然对他说:
「走吧,我们去一个地方。」
瓜子不解地望着他,纪化有点不耐烦,但还是放软了声音:「来吧,康云,让小花带你去一个地方好吗?」
瓜子只好一头雾水地跟着他走,他先开车载着瓜子,把他载到家族惯用的那间西服店,命令他替瓜子找一套最适合的高级休闲服,自己也换上全白的夏装,然後又把瓜子带上车,一路开到市中心。
他带瓜子走进一家有着中古欧洲装潢的小店。店的规模小归小,到处可见精致的装饰,有些看起来像贵妇模样的人坐在红绒沙发上谈笑。
瓜子有些畏缩地跟在纪化身後,侍者把他们带到靠窗的位置,还点上了烛光,纪化终於开了口,
「这是很有名的蛋糕屋,专卖一些冰淇淋、蛋糕或泡芙等等甜品,也有日式的,还有外包给大饭店,非常好吃。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吃甜食。」
瓜子看着侍者送上来的小方巾,还有装甜菓子的小碟子,表情更加不安:
「可是……为什麽突然……」
「今天是七月十六,你的生日不是吗?」纪化说。
瓜子的反应却出乎他意料,他露出一副被雷打到的表情,竟然浑身发抖起来:
「为……为什麽……」
「我看了你的手机,你有设行事历的习惯,七月十六日明明白白地写着『瓜的生日』,就这麽简单。啊,偷看你的手机真对不起,晚上要记得狠狠地惩罚小花喔!」
纪化先点了豪华巧克力乳酪鸳鸯锅,光看Menu上的照片就很华丽。侍者先送上三层的英式下午茶塔,上层摆着光看就让人舍不得吃的法式松糕、千层饼和蓝莓饼乾,中间则满满的都是香味浓郁的冰淇淋,一球一球的,像夏日盛开的花朵。下层则分成好几叠,是鲜嫩欲滴的季节鲜果,从草莓、香瓜、苹果到葡萄,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中间是煮的些微冒泡的巧克力原浆,端上桌时还是热的,冒着迷人的甜香。
瓜子还没开始吃眼眶就红了,他的手一直发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一叠又一叠的精致甜点,好像他是黄金做的一样。纪化笑了一下,催促道:
「来吧,快点吃。哇——这个看起来好好吃喔,香草冰淇淋沾巧克力一定超对味的,康云你看,这长叉子也好可爱……」
瓜子用手抹了抹脸,纪化看他脸涨得通红,忽然大力拿起长叉,插起一整块海绵蛋糕,往巧克力锅里浸了浸,整块塞到嘴里。
巧克力顺着唇角流下来,瓜子也毫不在意,长叉又戳了两球冰淇淋,也是一样粗暴地放进锅里,毫不保留地往嘴里塞,好像怕吃输人一样,巧克力滴得桌前都是,瓜子也没有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