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雪+番外————昂君

　　怎么会这样？这一切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看着睡在身旁的翔一脸满足，我恍然想起是我自己离开仰天居来到他的寝宫的，现在会变成这样是否也是我自找的？

　　翔，我真的没想到你对我竟存着如此的心思，也没想到当年我说答应你的那一个要求你竟会用在我身上……

　　即使不愿意，昨晚发生的一切还是一点一滴的在我的脑海中慢慢的浮现……想起他对我的索求以及我对这场性事的迷乱，我看着原本雪白身上的点点青淤，忍不住苦笑一声，原来我并没有我自己所想像的如此高洁，我对昨晚的印象还在，一开始我可能是被迫的，可到了后来我竟以迷醉到完全忘了自己……我厌恶这样的自己！

　　轻声起身，我没有再去看翔的睡脸，那只会让我想起自己的淫荡……悄悄的离开他的寝宫；如果他不肯婚娶是为了想要我这奇特的身体，那我已经完成他的愿望了，他应该会心甘情愿的娶太子妃了，我的任务也圆满了，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可是为什么？如果真的已经皆大欢喜了，为什么我的眼底还有泪？

　　没有惊动任何人，我悄悄的返回仰天居，才刚拖着痛苦的身体踏进自己的屋子，就看到那个小小的白色身影朝我扑了过来，差点将我几乎支持不住的身体推到在地。

　　「呜……师父终于回来了……景桦……景桦还以为师父……师父不要景桦了……」桦抽抽噎噎的抱着我哭着。

　　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我抬起那张已经哭红双眼的小脸，用我的衣袖擦净他脸上的泪水，这孩子一定是半夜醒来后发现我一夜未归，带着一颗惶惶然的心等我到现在，想起昨夜的荒唐，我对这孩子有一种很深很深的愧疚。

　　「桦，对不起，师父昨晚有点事耽搁了，才会来不及在你醒来之前赶回来。」摸摸景桦的小脸，我所能做的只有尽力平复他那颗受伤的心。

　　一夜的疯狂让我的身体有些虚弱，再加上刚才桦对我的那一下冲撞，突然脚步一踉跄差一点就拉着桦一起倒在地上。

　　「师父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景桦替师父请大夫。」看见这样的我，好不容易止住泪水的桦右立刻红了眼框。

　　「没事，师父躺躺就好。」在桦的帮助下，我拖着不适的身体爬上了床，我现在的身体不能见任何人！

　　「师父今天没办法陪桦读书了，桦愿意原谅师父吗？」

　　「景桦今天不读书，景桦今天要照顾师父。」

　　看着那张明明害怕却又逼着自己忍着泪水守在我身边的小脸，我觉得很感动，但想起那个也曾经这样守在我身边的另外一张脸，却突然让我感到心寒。

　　「桦，你去替我拜托护卫大哥，从今天起不要再让太子殿下进入仰天居一步。」

　　桦一脸胡疑的看着我，可是他没有多问，点点头之后轻轻的带上我房间的门离去。

　　即使没有了翔，我也不用在害怕寂寞，毕竟我的身边已经有了真正的弟子，而桦也永远不会对我做出那种事来，永远不会！

　　三月春雪－26

　　（晓）

　　整个脑袋烧得昏昏沉沉，全身的热度让自己难过的想掉泪，只有额上传来的清凉才让我稍稍的感觉舒服一点。

　　每当放在额上的布巾不再清凉的时候就有一只小小的手，重新换上湿凉的布巾放在我的额上，在极度难过下睁开眼睛，我看着一直守在我身边的孩子，对他我有一点愧疚。

　　「桦，你累了吧？师父没事，躺躺就好了。」

　　桦对着我摇头，

　　「师父在发烧，而且不让景桦去请大夫，所以景桦要留下来照顾师父。」

　　有些心疼的握着这孩子的手，为什么右相看不到这孩子的好？只看到他与其他人不同的地方？

　　我很想开口安慰这孩子，只是烧到昏沉的脑袋实在提不起任何的作用，只能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的睡去。

　　「陛下，草民可以偷偷的请大夫给师父看病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是桦软软的童音进到我的耳里。

　　「为什么要偷偷的？国师不让你去请大夫吗？」这声音好熟悉，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嗯。」回答的童音有些委屈，

　　「而且师父还不让太子殿下进来，草民找不到人帮忙。」

　　「景桦真是好孩子，比朕的那些逆子都强多了！」

　　终于想起这是谁的声音，有些慌张的睁开双眼，侧过头看见陛下正将手放在景桦的头上，我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只是全身的疼痛让我无法起身。

　　「国师身体有恙，免礼。」看见我正准备起来，陛下朝着我走了过来，推着我的肩膀不让我起来。

　　「谢陛下恕罪。」微喘着气在躺回床上；为什么躺了这么久，我的身体还是一样的疼痛？

　　「不，该道歉的是朕才对。」丢下这句语焉不详的话，陛下转过头去看着桦，

　　「好孩子，朕想与你的师父说几句话，你先回避好吗？」

　　「草民告退。」

　　看着桦离开了屋子，陛下又回过头来看着我，

　　「朕一直到现在还记得十年前那个刚进宫有些战战兢兢的孩子，那个孩子现在也有了弟子，虽然那个弟子有些老成却还是不失为一个好孩子。」

　　我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终于也有人看见了桦的好。

　　「白晓，你是否愿意原谅朕？」

　　已经很久没有听过陛下这样喊我的名字了，对上陛下的眼睛，我看见陛下眼中有着愤怒的光芒，却不懂他到底在生什么气？

　　「陛下，臣……臣是否何事不周，扰了陛下？」现下只有我一人在陛下面前，若不是我还有谁会惹他生气？

　　「不，该道歉的是朕。」我看见陛下的目光有些游移，

　　「是朕害得国师……」

　　我想现在的脸上一定完全失去了血色，听陛下的语气，彷佛陛下明白了些什么，那是否包括了昨晚的那场恶梦？若不是那场我不愿回想的恶梦，我不明白陛下还想说些什么。

　　「陛下……」我的身子热得难受，很想就这样昏沉的睡着，什么不管、什么都不想，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那场恶梦就会消失了……只是我眼前的人似乎不打算让我这么做。

　　「陛下，臣已完成了陛下的请托，臣相信太子殿下应该愿意娶妻了，也相信太子殿下再也不需要我这个师父了。」即使当我说这话的时候，心底正隐隐的做痛，我还是得说这句话、我还是得将那场恶梦彻底打碎，否则我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面目去面对那个我已经不认识的孩子？

　　「看来国师真的不愿原谅朕。」

　　「谈不上不原谅，臣只是完成陛下的交代而已，至于其他的事……臣会当作那是臣的劫，只是臣的一场恶梦，梦醒了，我也就自由了……」我相信陛下懂我在说些什么，我也相信陛下明白了什么，只是我感谢陛下没有说破，让我还有一点点的尊严。

　　听见我的话，陛下只是在我的床边站了很久，最后突然转过身，

　　「朕会给国师一个交代的！可朕不是太子，若国师不愿再教导太子，还希望国师与太子明说。」

　　闭上了双眼，我没有任何的回答，只是觉得好累……身体累，心也好累……为什么陛下明知道我再也不愿意见他了，还是要逼我见他？

　　闭着眼睛，我不知道陛下是什么时候走的，病弱的身体禁不起这样的说话，我的意是又慢慢的沉进黑暗之中，只希望……希望我不会再梦见那场恶梦……

　　三月春雪－27

　　（翔）

　　晓病了……

　　在那日狂乱的清晨，晓趁着我还熟睡的时候匆匆的离了我的寝宫，当日便传出他病了的消息，对我避不见面。

　　趁着清早众人忙乱的时候，我溜出寝宫在仰天居的门边徘徊许久，见到父皇与母后的进出，也见到几个与晓相熟的人前来慰问，在这么多的人当中，独独只有我、只有我被他排除在仰天居外。

　　「抱歉殿下，国师大人今晨转告属下莫让殿下踏入仰天居一步……」

　　我愤恨的看着阻挡在我面前的手臂，咬牙说着，

　　「你难道不知我是谁吗？竟敢阻止我？」

　　「殿下，吾等直接听命于国师，除了皇上没人可以让吾等违背国师之命。」

　　真是气死我了！晓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我承认昨晚强迫他是我的不对，可是……到后来他的表情、他的呻吟不也表示他喜欢我对他这么做吗？为什么到现在他却可以远远的躲避我不肯见我一面？我还有好多话没有跟他说，我还没有告诉他我真的好喜欢他……

　　可惜我小时候进出仰天居的洞口，后因那头豹子的关系已被人给堵了起来，否则我一定不会浪费时间与这些人在此继续争执。

　　「给朕退下！」

　　正打算直接闯入仰天居的时候，父皇的声音突然在我的耳边响起，看着正从仰天居走出来的父皇，我和守着仰天居的护卫们同时放手，退了一步低下头。

　　「臣等拜见陛下。」守在仰天居的护卫们对着父皇单脚跪下。

　　「儿臣参见陛下。」我也跟着在父皇的面前欠身低下头。

　　「都起来吧！」

　　「谢陛下。」

　　在我身后的护卫们全都站了起来回去他们本来的位置，而我自知我刚才的样子已经触怒了父皇，所以依旧维持着本来的姿势不敢抬头。

　　「现在才在我的面前装腔作势已经没用了，有些事既然做了就没有任何回头的馀地……」

　　父皇的话让我有些心虚，却不知道他所指的究竟是什么。

　　「跟我去书房，我有话想你说！」父皇丢下这句话，转身登上早已在一旁等待的肩轝。

　　我还没有与父皇一同坐着肩轝的资格，所以只能跟在父皇旁边直到目的地。

　　一直到御书房中看着父皇遣下所有的人，他还是皱着眉紧抿着双唇不说一句话，而我也只能在他的前方低着头跟着沉默着。

　　「我该称赞你吗？你很厉害啊，竟就这样把我朝的国师吃得一干二净，而且他还算是你的师父……」

　　压根儿都没想到父皇所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不！我该惊讶的是父皇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我惊讶的抬起头看着父皇，他的脸上带着冷笑眼中还藏着一点点的嘲弄，

　　「父皇，您……」

　　「用不着惊讶，这种事情不需要国师告诉我，我就看得出来。」父皇嘴角的冷笑未曾散去，他走到我的面前，

　　「病了？这两个字骗骗你母后、骗骗其他不懂得人就算了，可我一看就知道他是初经人事，又未曾善后所导致的结果；再加上国师昨日领了朕的命到你的寝宫后就再也没有出来，我当然看得出他遭遇到了什么。我想，你这不肖子定是对国师用强吧！」

　　「我没有！我是真的喜欢他！」我不喜欢父皇的眼色与口气，彷佛我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逼迫了他；是，我是突然的要了他，可是昨晚的事情却早已在我的梦中发生了数千次。

　　「喜欢他？」父皇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可他接下来却是走到我面前扇了我一个耳光，

　　「像你这样的小鬼懂得什么叫喜欢？这样将一个人磨到躺在床上起不来，你说这就叫喜欢？」

　　我愈来愈看不懂父皇眼中的意思了，他似乎并不是因为我与晓发生关系而愤怒，而是因为我伤了晓而不悦，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不是因该要逼我娶太子妃不是吗？

　　「很高兴你终于懂得了爱，这是我们这些不负责任的父母给不了你的……」父皇突然之间有转变了话题，

　　「你有了喜欢的人是很直得庆幸的事，可是你不能忘记自己的责任；你是太子，你将来的妻子必须是能够母仪天下的女人，白晓是国师也是男人，他永远不可能坐在你的身边接受百姓的朝拜，你必须给朕记得这一点。」

　　说来说去他的目的还是没有变过，他可以不管我与晓之间的事情，唯一的交换条件就是我必须娶一个将来可以母仪天下的女人，我逃不过藉着婚娶来巩固自己或是父母势力的命运。

　　「父皇，儿臣从来没有妄想过让晓可以光明正大的坐在我的身边，儿臣也知道立太子妃一事也不过就是早晚而已……」

　　「那朕就替你定下了。」父皇满意的走回椅子上。

　　「父皇，儿臣说一句不孝的话，您若真心让儿臣继此大统，是否该让儿臣培育属于自己的势力？」我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了，若父皇肯让我自己挑选太子妃，那我就有了继续拖下去的能力，在晓真心对我之前，我不愿意娶任何的女人。

　　父皇愣了一下，接着抚掌大笑，

　　「很好，你终于有了些长进。朕就让你亲身选你的伴侣，让朕好好看看你所培育的势力是否能为你撑起一片天？」

　　「父皇不阻止儿臣？」说我不惊讶那是假的了，我不相信在这种复杂的环境中父皇对我们会没有任何的防备之心。

　　「为何要阻止？将来这些不也是你的？让你培养自己的势力，总好过将这大好江山送给干政的外戚手上。」

　　我微微一笑，父皇和母后的战争到底何时才能结束？

　　不管如何，在父皇的首肯之下，我暂时可以不用娶太子妃了；只是在我不得不面对后嗣的问题之前，晓到底能不能够接受我？不要再躲我？

　　三月春雪－28

　　（晓）

　　「晓，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不顾翔在外头将门拍得震天响，我躲在被窝之中，当作我什么都听不到，只是稍稍有些埋怨仰天居的守卫大哥，他们不是才答应我不会让他进来的吗？

　　「师父，殿下这样急着找师父，一定有什么事，您就让他进来吧。」桦望着紧闭着的门扉露出有些担忧的表情。

　　急事？他还有什么急事好找我？不对！应该要问他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他不是对我这奇怪的身体感兴趣？我不是也已经满足了他的要求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

　　「师父，你好奇怪喔。」桦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的忧郁，

　　「你以前都不会有这样的表情……」

　　桦的话让我愣了一下，对，我到底怎么了？一向对什么都不上心的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在意起他的想法？为什么要让他打扰我平静的生活？那晚的事情过了就算了，我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要人对我负责，我为什么要这么在意？

　　「哈哈哈……」像是突然想通了般，我不禁仰面笑了起来但也拉痛了身后的伤口，我略皱眉，迎来的是桦紧张的表情。

　　我看着桦，这个来到我身边没多久的孩子，他和翔不一样，白发的他有点像是过去的我，在还没遇到师父之前，一直都是瑟缩、害怕的面对这个世界……对啊，我不用害怕失去翔，我已经有桦了，我不可能再像师父刚离去时那样的孤独了。

　　「师父又不舒服了？」看到我脸上露出不适的表情，桦紧张的拉着我的手，

　　「景桦不要听师父的话了，景桦要去找大夫！」

　　「桦，我真的没事了……」我微笑的看着我这个真正的弟子，他一定不会像翔这样对我吧？

　　「你去开门，让殿下进来……」我想通了，对不起的人是他不是我，就算要躲也应该是他躲我，而不是我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