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雪+番外————昂君

　　「孩子，什么是白子？」

　　「白子不过就是生了病的人而已。」他侧着头看着我，

　　「就像你一样，白头发、白皮肤、红眼睛，在有些地方又被称为月亮的孩子。」

　　生病的人？我病了？若只是病了，又为什么会被称为月亮的孩子？那和月圆时的祭典有关吗？

　　「为什么被称做月亮的孩子？也跟祭祀有关吗？」

　　「我记得跟祭祀无关，会被称为月亮的孩子是因为这样的人普遍畏光，阳光会对他们造成伤害。」

　　难怪……难怪我从小就怕光……可是我是因为我的外表才被选为国师的，若我的外表同这孩子所说的只是一个生了病的普通人，我过去几十年的人生是否都没了意义？

　　「难道像我这样的人不是天神的使者吗？我们不是特别的人吗？」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孩子，不能相信我长久以来的信念就这样被推翻。

　　「我刚说的不过是我的胡言乱语，这位……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我突然的情绪失控似乎吓坏了这个孩子，看着他有些吞吞吐吐的开口，反而在也不敢继续与我讨论白子这两个字。

　　「没关系，你继续说，我要听真话！」我试着安抚他绷紧的情绪，因为我还想要知道更多，更多关于我的事……也许我本来就不是妖怪、本来就不是国师，而只是一个和普通人有些不同的普通人而已。

　　「所谓的真话该怎么定义？你以前所认知的不也是真话吗？你何必在乎我这个来历不明的小鬼所说的胡言乱语？」他似乎一直在思考着该如何与我说话才不会让我再次情绪失控，他在害怕什么？难道他已看出了我的身分？

　　将一杯水放在他的面前，我对他友善的笑笑，

　　「睡了这么久，你应该口很乾吧？」

　　看着他侧着头思考了一阵子后，仰头将水喝尽；其实我和他一样都在思考着该怎么开口，该怎么与他说话。

　　「其实你刚才的自言自语我全都听见了，你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吧？」

　　「你打算怎么办？把我抓起来研究吗？」着这孩子呛得满脸通红，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放心好了，我对你这个身体没有兴趣，不过……我对你那个脑袋里的东西到挺有兴趣的。」至少我目前是发现他让我知道了不少我所不知道的东西。

　　「你还想要知道什么？」

　　「你知道多少我就想知道多少。」我又替这孩子倒了一杯水，虽然只是初次见面，可我不讨厌这孩子，更何况它让我知道了这么多，

　　「孩子，留在我身边你不会吃亏的，至少以我的身分我可以暂时保护你。」

　　那孩子思索了一会儿，

　　「我愿意留下来，因为我也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我的名字是李俐，还不知道阁下该如何称呼？」

　　「你只要先记得我是白晓就好了。」我看了看这个孩子，也许现在待在这个身体里头的灵魂与这孩子的年纪有些差距，

　　「我不知道你本来的岁数，不过既然你现在是个孩子，就不要忘记一个孩子该有的样子，为了保护你自己，刚才的那些话，你别再跟其他人说了。」

　　他对着我点头，我想他是聪明人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让他好好的休息，我离开了他的屋子。

　　与其要我说我是心疼这孩子的遭遇才想要他留在我的身边，不如就让我老实承认，我对孩子感到很好奇，不只是他一眼就看出了我的秘密，或是因为他说只是一个生病的人，我更好奇的是在那艳丽无双的外表下是一个怎样的灵魂？

　　很庆幸我的决定没有被桦所拒绝，相反的是他先跟我提出想将李俐留在身边的话的，我没有问景桦原因，但却问起李俐这个看似鬼灵精怪的孩子

　　「桦这孩子一向很不容易向人打开心房的，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让他接受你？」

　　「我没有用什么方法，我只是叫了他哥哥而已……」李俐突然低下头，

　　「我想你应该很难相信吧，可是景桦真的长得跟我的哥哥一模一样……除了那一头白头发以外……我以前除了哥以外就没有其他亲人了，看到景桦真的和看到我亲哥一样……」

　　桦的理由和这孩子类似吧，看到那对感情深厚的双生皇子他也开始羡慕别人有着可以一起成长的兄弟，而这孩子的那一声哥哥可能就刚好碰触到他心底的那一个角落。

　　「如果是真的把它当成哥哥就要真的好好珍惜喔。」轻轻的拍拍这孩子的头，虽然我知道这身体里的灵魂也许年纪并没有小我多少。

　　「我会的……我也会把你当成爸爸好好珍惜的。」我看着李俐对着我笑了一下。

　　「是！」从李俐的口中我知道所谓的爸爸就是爹的意思，以外表的年纪来说，我真的也可以当他爹了吧，

　　「那好，我这个做爹的，要好好纠正纠正你的字了，你看到没有，你的字怎么会这么丑？再从写一百次吧。」

　　我看着李俐苦着脸接下我交代的作业，认命的在桌前写着一个又一个的字，我想这孩子也是一个好孩子吧……

　　这是我在他露出本性前所下的结论，没多久我就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孩子……

　　三月春雪－32

　　（晓）

　　我一直很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因为一次意外桦与三皇子两人一起掉下了山谷，桦毫发无伤的回来了，可三皇子却摔断了腿也受了风寒，而从那时起桦对三皇子的眼神有了很大的转变，虽然桦避着不去见三皇子，可我看得出来若不是因为有了其他的心，又怎么会有这样闪躲的动作？

　　我不敢问桦，只怕我的询问反而又将这孩子往这深渊推进一步，只是已经有我这前车之鉴了，这孩子怎么还看不清楚？

　　看着李俐这与众不同的孩子磨着墨，我的心思早已飞到桦的身上去；自从那日从山谷下将两个失足的孩子救回后，桦的心思就让人愈来愈摸不清了，想到这个陪我这么长一段时间的孩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好好的没事叹什么气？想你那个情人了吗？」被我逼着磨墨的李俐开口。

　　情人？他是说翔吗？不对！是谁跟他长舌这件事的？

　　「你不要这么惊讶的看着我，你们这些从皇宫出来的人里女人最多，而且俗话说深宫寂寞，这么多女人凑在一起当然是八卦长舌了，不然还能干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你也经常跑去长舌？」我真不能小看这个老说自己是来自另一时空的孩子，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与所有的人打成一片，彷佛早已认识多年的老朋友。

　　「那当然，你别忘了我本来也是属于长舌八卦女的一分子。」

　　其实最让我惊讶的就是这样一个经常口无遮拦的孩子本来是个姑娘，且听说他本来的年纪甚至比翔还大，可他不但不庄重而且非常的轻浮，而且他说他只是一个普通人，难道那个世界里的每一个姑娘家都是这样？

　　「你知道我跟谁在一起？」我看着他点头，微笑的眼中看不到任何的比是与不屑，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一般的姑娘不是应该要厌恶我们这样的关系吗？」

　　「不，我很喜欢！」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立刻将他本来就美丽的脸庞看起来更佳的吸引人，也难怪五皇子那一点心思不断的在他的身上打转，

　　「我很喜欢像这样美丽却又禁忌的爱情……你别惊讶，像我一样的人不在少数。」他突然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然后诡异的笑了一下，

　　「白晓，你一定是小受吧……就是在下面的那一个啦！」

　　从来没有人让我这么无力过！这小鬼……这小鬼竟然一眼就看出我和翔之间的情事，甚至还这样堂而皇之说了出来，我真的被他打败了。

　　「你那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怎么能会有像你这样的孩子？」

　　他向我眨眨眼，一本正经的开口，

　　「那是一个普通的世界，我更喜欢这里的蔷薇花处处开。」

　　我真的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要跟这个从来不知掩饰的孩子在一起，脸上的微笑变多了，心里的负担也减轻了……他真的是一个奇特的孩子。

　　也许我真的太容易操心了，我为什么不放松些？李利曾跟我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就算我再怎么担心桦会在爱情中受伤又怎么样？从翔的情况看来我是不可能阻挡得了所谓的感情，否则我怎会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在这样的深渊之中沉沦。

　　其实我到现在还不清楚，对我而言翔到底是怎样？我一直试着告诉自己不要被他所迷，即使是在最迷乱的时候我也要保持一丝的清明，可是他总是这样一点点又一点点的将我往那深处拉去，曾几何时我对他的感情竟然也已经变了调？

　　我想我也是爱他的吧？虽然比他爱我的时间短，可是我比过去任何的时刻还怕失去他……我曾以为翔在我的心目中只是师父的替代品，可是我怎就已经忘了师父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翔的笑、翔的泪，还有在那疯狂时一次又一次的占有……我终于发现我现在竟然是如此热切的想着他。

　　「喜欢就要大声的说出来！不是为了要拉住身边的人，而是要对的起自己。」李俐曾这样对我说过。

　　只是这样的感情埋在我的心底太久，我又该怎样开口？

　　就像我阻不了桦和三皇子两个人之间逐渐滋长的情愫一样，我也阻不了自己的心，阻不了自己其实已经放不下那个总是痴缠着我的孩子……也许我再也没办法说他是个孩子，那样抱着我的双臂，那样逼得我在他面前淫荡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个孩子……

　　我对翔的感情是爱吧？所以我才可以这样接受他对我所做的事，那场恶梦彷佛已经不再是一场恶梦。

　　只可惜我爱上了他，却阻不了他娶妻生子的命运，我曾告诉他有时候人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喜欢，他当年是个孩子可以不放手，而我呢？虚长他几年的我怎么可以和他一样？

　　所以我离开了都城，让他安心的娶妻，也许……也许等我们回到都城后，新婚燕尔的他会忘了当初对我的痴缠，而回到自己的本分上。

　　至于我……我放得掉的，我可以轻易的把这份喜欢深深的埋在我的心底……

　　三月春雪－33

　　（晓）

　　「臣白晓见过皇上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不敢看着那个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只是在陛下与娘娘的面前行礼。

　　「这一路上国师辛苦了。」陛下带着笑将我扶起，跟着唤着那个我还有见到面的人，

　　「太子不向国师行礼？」

　　「不敢。」从很久以前自那孩子手中接过茶水之后，陛下不曾在让翔对我行礼，为何今日又……

　　「臣怎敢让太子殿下向臣行礼？」

　　「国师请勿再谦让，太子本为国师弟子，即使现非君臣，也该行师徒之礼。」

　　我懂了，陛下的用意是在大家的面前提醒我们的关系是什么……那孩子现在已经娶妻，我们那段不正常的关系该停止了。

　　「学生凌醇翔见过师父。」

　　我明明知道我们这样的关系该结束了，可看着他在我面前跪下，我的心底还是夹杂着酸涩。赶紧伸出手扶他起身，而他却在这个时候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紧拉着我的手，他的眼神在告诉我他并没有放手。

　　这是何苦呢？何苦继续拉着我继续沉沦？我的秘密已经被俐所发现了，而你……我不知道还可以瞒你多久，为什么不能现在就结束呢？

　　用力的抽回自己的手，陛下领着我走到一位面生的宫装女子面前，这个女子虽然长相不是绝美，可相貌端正又有着浑然天成的端庄气质，而她的那双眼睛明白的说着她并非池中之物，我喜欢那双眼睛中所流露的聪明，只可惜对着我的眼睛充满了敌意。

　　「国师，这位是太子妃。」

　　原来如此，难怪她那双眼睛所流露的敌意怎么也藏不住。

　　「太子妃目光灼灼、相貌不俗，但非池中之物，巾帼不让须眉定是辅助太子的贤内助。」

　　那双对我充满的敌意的眼睛，慢慢的弯成嘴角的一抹冷笑，

　　「国师谬赞了……况且就算本宫且有辅助之心，只怕有人不领……」

　　太子妃的这席话让我一时语塞，该怎么让她知道我无意与她争？她还年轻，是将来母仪天下的女子，而我却是整整比翔大上十岁的男人，我凭什么争？又拿什么去争？

　　「且莫论太子妃娘娘天生佳颜，光以娘娘现下的一番谈话便知娘娘非一般女子，太子殿下有幸得此佳偶，自当庆幸岂会不领？」即使知道她对我的敌意很深，我也只能这样带着笑，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太子妃的目光微微歛起，可在那长长的睫毛下，我知道那是藏着她对我的审视，

　　「本宫初入皇殿，适才言语上冒犯国师，还请大人见谅；国师是太子的师父，便是本宫的师父，若其有幸，还望国师能多多教导。」

　　「娘娘身为女眷不宜独自出入仰天居。」见到了那双眼睛所释出的光芒，我苦笑了一下，

　　「若是有幸，仰天居欢迎太子殿下与娘娘共往。」

　　我看到太子妃笑了，似乎是在笑我懂得退让，可她真不明白我从未有与她相争的心吗？

　　「朕还有事要与国师商议，太子与太子妃先送皇后回宫吧。」一旁的陛下突然开口。

　　我退到一旁正准备送一旁的人离开，却没想到翔竟会在这个时候开口，

　　「父皇，儿臣既为太子便应为父皇分忧解劳，不如让太子妃送母后回宫，让儿臣得以跟在父皇与国师身边学习。」

　　暗暗叹了口气，他还在执着什么？趁这时候一起放手不好吗？

　　「朕本就想与国师商量太子与太子妃福证的日子，若太子迫不及待的想先了解，朕不会阻止的。」

　　我敛着眼不想知道他或她脸上的表情，只是安静跟着陛下走到御书房，当然我知道身边的这个大孩子一直想靠近我，只是我不说话的模样也让他颇感无奈。

　　「若是陛下恩准，臣欲将福证之日定于三日后。」

　　「刚回来就要如此麻烦国师，辛苦您了。」

　　「不辛苦。臣还未恭喜陛下与太子殿下，臣在此祝贺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娘娘永结同心、百年好合……」我对着陛下欠身，却不敢看翔的眼睛，如果他对我的心不变，他应该是痛苦的，可我……难道不也是如此吗？

　　似乎可以感觉到陛下的微笑，我也趁此告知陛下有关李俐的事，希望陛下可以原谅我一再收弟子的事情，陛下只是笑笑说他好奇李俐是一个怎样的孩子便准了我的请求。

　　向陛下告退，当我离开时翔却被陛下留了下来，陛下也是想要让我们分开吧？也好，当初不管陛下是为了什么准了我们在一起，现在也该断了。

　　看着门在我的面前关上，将我和翔分成两个不同的地点，似乎是在预告我两之间的关系终止……

　　「桦，我们回去吧……从今天起我只要有你们就好。」

　　三月春雪－34

　　（翔）

　　「这是什么意思？」看着关上的门将晓隔在门另一端，我转过身隐忍着怒气望着父皇。

　　「朕看得出来国师懂，你怎么会不懂朕的意思？」父皇扬起眉看着我，

　　「你们之间该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