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雪+番外————昂君

　　我从桦的怀中抱起俐已经昏死的身体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我不能看翔，否则我一定会收回我所下的决定。

　　如果我们之间能够这样就结束该有多好？这样我们再也不会伤害任何人，我也不用在担心我会拖累你，毕竟从一开始我们就不该有开始……

　　三月春雪－37

　　（翔）

　　回到寝宫，看着那个看似无事的女人端坐着啜茶，想到刚才的事，我愤怒的冲上前去，狠狠的扇了这女人一个耳光，晓刚才所说的每一个字还由言在耳，我将满腹的愤怒发泄在这女人的脸上，

　　「你到底在做什么？」

　　女人转过身看着我，眼中的怒火让我很熟悉，那就像母后过去看着父皇的眼神一样；女人一声冷笑，

　　「我做什么你看不出来吗？我不过是在挽救我的婚姻、挽回我的男人。」

　　「我不是你的男人！」若说谁可以拥有我，那个人也只有晓而已。

　　「不是？」女人冷笑一声，

　　「那迎娶我的人是谁？在大殿上说要与我白首的又是谁？」

　　这个无理取闹的女人！

　　「我再一次跟你把话说清楚！你以为那日迎娶的时候我不追究你差点逃婚的理由是什么？那是因为我要你明白你对不起我！我可以给你地位、给你荣华富贵，但你永远不可能在我心上！」

　　我看着她惨白着脸，表情却还是一样的不驯，

　　「我没有对不起你！不管怎样我还是跟你拜堂了，我的身体也还是干净的，而你们……你和那个伪君子都让我觉得恶心！」

　　我可以忍受别人对我的轻视，但我绝不容许别人这样对我所爱的人；我瞪着眼前的女人，一直到现在我还搞不清楚她到底叫什么名字？反正知道她是太子妃就够了。

　　「你别忘了晓还是国师，你会因为你的每一句话付出代价！」

　　「付出代价？你以为我会怕吗？自从踏入这宫门以后，你以为我还会怕什么？」她突然从床上的枕下拿出一个东西在我面前晃着，

　　「与男子结发？这种恶心的事只有你们做的出来！」

　　他手上拿着的是那一日我剪下与晓相系的头发，我的黑发与他的银发相杂早已不分彼此，将这绺头发置于枕下是想告诉自己与我结发的并不是与我并卧在同一张床上的女人，而是我心中唯一的牵挂。

　　「将我的东西还给我！」我沉着声看着她。

　　「还你？我偏不！你为了要和那个伪君子一起而强娶了我，破坏我的幸福，恼人的是你们男人一个比一个懦弱，当我要他陪我一起走的时候他竟然连夜带着所有的家人离开！什么山盟海誓？什么情比天高？那都是骗人的！凌醇翔，是你把我逼到这个地步的，你别想我会让你和那个伪君子可以甜甜蜜蜜的在一起！」

　　这女人口中的他，我并不陌生，那是这女人入宫前的情人……女人真的是又蠢又笨的动物，那双眼睛明明可以看清很多事情的，可是一遇到所谓的爱情就全被迷了眼，明知她所谓的情人只是个庸俗的人，与她在一起也只是贪图她的家室，可她偏偏却一颗心挂在那男人身上，即使明知自己将要入宫却还是去找了那个男人，只可惜那种渺小的男人怎么可能会为了她而与我为敌？

　　仔细想想，她其实也是可怜的，过去本来所认定的良人，不但是想攀高枝后来更抛弃了她；遇上了我，也算是她的劫，她的情人至少给过她温情，我雀除了太子妃这三个字的虚名外，其他的我都给不起，可我却和她的情人一样是为了她的家室、为了她爹的兵力而娶她，当然她的存在可以在替我挡掉对晓的非难。

　　我对她是有愧疚的，可当我看着她接下来的动作，心底对她的那一点愧疚全都烟消云散。

　　我真的在乎的东西并不多，可那绺已经交杂在一起的头发在我的心中几乎与晓一样的重要，她却这样在我的面前将那绺长发置于烛火的上方烧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她的笑声尖锐的在我的耳边荡着，一直到我不顾那燃烧的火焰抢下那绺长发又给了她一耳光后，那笑声才嘎然而止。

　　「这是最后一次的警告，若让我看到你伤害有关他的任何一样事物，你准备我把那日迎娶的事情闹大，你就准备离宫吧！」瞪视着她，我将那仅剩的长发藏入怀中，我对着她下了最终的警告。

　　本想就此离开寝宫的我，因为她的话而停下了脚步，

　　「那就让我离宫吧！我不是圣人，我没有那么伟大自己得不到幸福还要祝福你！就算你休了我，我也不会怨你！你说啊！说你要休了我！」

　　「我不需要你祝福我，但我需要一个太子妃，我会给你这世上女人最想要的一切，可你却不能逼我做任何事，你懂了吗？」没有等她回答，我即刻转身离去。

　　虽然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可是那尖锐刺耳的笑声却传了出来，即使我走出宫外还是可以很清楚的听见她的声音。

　　难道我真的对她太过分了？不，我没有，我可以给她荣华富贵、给她这世上无价的珠宝，但是我绝不允许她这样伤害我最重要的人。

　　只是晓那日所说的话是真的决绝，守在仰天居前的护卫们再次不准我进入，这样的情况也让父皇知晓，再一次把我叫到他的跟前，就像多年前那一次晓不让我进仰天居时一样……

　　三月春雪－38

　　（翔）

　　我进了御书房，看见父皇还埋首于案牍之中，拜见过父皇，父皇赐了座并嘱咐奴才们退下，却一句话也不说，继续埋首于书案。

　　我一直耐着性子等着，却看见父皇不断翘起又抚平的嘴角，终于忍不住开口，

　　「父皇，您想笑就笑吧，再忍下去你一定会内伤！」

　　我刚说完，就看见父皇在我的面前哈哈的大笑起来，到底是什么事这么好笑？是因为晓不理我的关系吗？我现在已经不知如何是好了，父皇却笑成这个样子，总觉得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还好……自从那一日与父皇不欢而散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父皇如此真心的笑了。

　　「哈哈哈哈哈！没有什么比看进自己骄傲的儿子吃鳖更让人高兴的了！」父皇一开口就是这样一句让我无话可说的话，

　　「还是国师知分寸，懂得与你断得干净。」

　　「想笑就笑吧！可是这一次不是这么简单！」不开心的看着父皇的笑，

　　「如果晓因为分寸这两个字要与我断得干净，我定会让他忘记什么叫做分寸！可是偏偏这一次却是因为父皇他才这样对我。」

　　父皇停了大笑，但那双眼中的笑意却藏不住，

　　「怪我什么？我可从来没有开口要国师与你断！君无戏言，我既已说我不阻你了，我就真得不会阻你。」

　　看了父皇一眼，我闷闷的开口，

　　「我相信父皇的话，可是这一次还是父皇的错。」

　　「太子，你别仗着朕宠你就老是想往朕得头上爬。」父皇这话说得是有些重，只要他眼中的笑不要那么明显，我真得会怕。

　　「父皇还记得晓新收的弟子吗？」

　　「记得啊！」一提到那个祸水小鬼父皇脸上的笑完完整整的露了出来，根本没有遮掩的意思，

　　「我从来不曾见过比那孩子更好看的人了，我不是曾根你们几个孩子说过，要不是这孩子是国师的弟子，我当真会收入后宫……所以你应该懂得你为什么不能和白晓太过亲密的原因了吧？」

　　父皇似乎不放过任何劝我与晓离开的机会，但这怎么可能成功？

　　「所以我说父皇要替晓最近对我的态度负起责任。」

　　「朕就知道白晓是个忠臣可以体察圣意，一定是因为这样才愿意和你断了吧？」

　　「才不是这样！」不喜欢看到父皇因为这样而沾沾自喜的模样，即使他是皇上，在晓的心目中我才是最重要的，晓不会为了父皇而离开我！

　　「那到底是怎样？」父皇的表情是呼有些不耐烦了。

　　「还不就是你那日的玩笑话……」

　　晓带回来的那个孩子真的有着天下间少见的姿容，就连见惯美色的父皇再见到李俐的那瞬间也是惊为天人，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脸孔，等到成年那日必定是祸国殃民之辈！

　　父皇曾在福证那日稍晚与我及太子妃和几个弟妹谈起这个孩子，父皇甚至笑着说道：若不是李俐是国师候选，像这样的孩子定将其收入后宫；我知这句话是父皇对五子的打趣，五子对李俐的兴趣其实父皇都看在眼里，他的这句话也只是一家人在一起时的玩笑话，只是我没想到却会被那女人作为攻击晓的武器。

　　「你说那个叫李俐的孩子自毁容貌？」父皇对那女人所惹出的后果也感到震惊，可能他也没想到自己的一句戏言竟会有此结果。

　　我没有多说话，我才不信以父皇那种习惯掌控全局的个性会不知道仰天居内发生的事他只不过是在等人亲口告诉他罢了。

　　父皇笑了一下，我看得出他知道我内心的不满，他安抚的说到，

　　「你别生气了，太子妃伤害仰天居的住民会受到惩罚的……只是我这做父亲的可没有那个能力替你挽回你情人的心……还有多注意一下五子的状况，别让他又做出什么事来……真是恼人啊，我年纪一大把了还在乎你们这些孩子做什么？」

　　我看着父皇貌似苦恼的模样，我只能苦笑，父皇现在会这么在乎我们这些孩子还真是我所猜想不到的，也许是他在弥补吧，弥补过去从来不曾给我们多少的爱。

　　只是我现在已经过了那种向往孺慕之情的年纪了，对我而言，我就需要的是那个在我最孤单时就一直伴着我的那个人，即使他是真的想利用这一次与我断绝往来，我也必须告诉他，我这辈子是不可能放手！

　　三月春雪－39

　　（晓）

　　我一直以为我这样为俐出头，俐应该是感激的、欣喜的，没想到他却因此板起一张脸对着我，让我有些错愕。

　　「你在生气什么？我不准那群无聊的皇子踏进仰天居，难道不是为了你吗？」看着嘴翘得比天高的俐，我对这不知在想什么的孩子感到万分无力，再怎么样对我表现一点感激不行吗？

　　「我早说我自毁容貌是心甘情愿的了，你干什么要这样把他们通通赶出去，还说是为我出头？你就不怕他们越来越讨厌我吗？」

　　这孩子抢白的功力一向是不输给任何人的，而我真的被他噎的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再说了，你以为我可以这样忍受醇瑾对我的纠缠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跟我大哥！你竟然这样白费了我一番苦心……」

　　我知道他总是这样对我们之间的关系老是充满好奇，可是看着现在的他那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这还能用好奇形容吗？这已经是执着了！

　　「……我说过我是真心的祝福你们，你是真的听不懂吗？白晓，你不要一直装自闭，你说话啊！」有谁知道在别人面前总是对我恭恭敬敬的小鬼，在我的面前却是这样直呼我的名字？

　　「我懂……」怎么会不懂俐这小鬼虽然有一堆缺点，可那颗单纯善良的心一直是为别人着想的，可他却忘了很多事，

　　「可是你忘了，我这双眼睛……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还有我的身体，即使看起来还是一如往常，可是还是察觉得到已经开始衰落……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爱他，就像他爱我那般……可是我可以这么自私吗？明知道自己的身体就快要不行了，却还与他这样纠缠？」

　　「白晓，有一句成语我不是很喜欢，但是我还是要送给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侧着头看我，

　　「如果一个人不自私，那也就不是人了！更何况你这样的自私有什么关系？又没有伤害到任何人，更可以让你和他都快乐，人生苦短，不好好享受人生怎么对得起自己？」

　　「太子妃……」那个女孩子眼中的愤恨我不能装做看不见。

　　「无所谓，反正我讨厌她！我才懒得管那些我讨厌的人。」

　　我愣了一下，看来我心目中的善良孩子的关心和爱只限于他所重视的人而已……

　　「白晓，答应我啦！答应我你不会就这样放弃这段感情，答应我你会很珍惜你身边的人……白晓，答应我啦！」看见我不说话，这孩子开始拉着我的衣袖撒娇。

　　「如果你答应我上祭天台测试自己的能力，我也许可以考虑答应。」看着那孩子迫切的目光，我心里打起另外一种算盘。

　　「为什么？」俐的眼中闪着怀疑的光芒。

　　「因为我在替我的后路做准备啊，如果哪一天我不……」

　　「不准说你不行！」俐突然一声大喊打断了我的话，

　　「不准说你会死掉、不准说你会生病、不准！不行！通通都不准！」

　　拉着有些激动的俐；他说他在还魂前曾经有过失去家人的痛苦，现在的他不愿再经历一次，所以他不准我说出这些话。

　　「没事的，没事的！我如果答应你要好好把握翔、把握这段感情，我也舍不得死……」轻轻拍着这孩子的背，

　　「我只是希望我能对你们放心而已。」

　　「真的？」他的眼中还是充满怀疑。

　　「真的。」没有人愿意死，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能够长命百岁，只是……

　　「好，我答应你。」

　　「乖孩子。」我拍着这孩子的头，看着这孩子终于又露出了微笑。

　　我答应俐说我会好好的把握这一段感情，他答应登上祭天台，虽然我还是没有想到该如把握这段感情，可是我的眼睛已经让我不够时间去思考了，若我不在眼睛还能识物的情况下找到适当的国师人选，只怕我会来不及，当然这句话我不敢在他面前说出来。

　　可是这一次的祭典还真是惊喜连连；首先是骄傲的太子妃竟让人捆上了祭天台，原本因为我内心对她的亏欠，我从未想过将她告发，只是我没想到皇上竟知道了俐的事情，也让太子妃接受这样的惩罚。接着更是俐在神舞方面的能力更是让我大开眼界，我没想到像他这样小小年纪的孩子竟然可以在祭天台上舞上五天五夜滴水不进，甚至还有馀力将体力不支的我带下祭台，清醒后还可以立刻活蹦乱跳，不像太子妃像是已经少了半条命。

　　上天毕竟待我不薄，在我即将失去双眼之前将俐带到了我的面前，了却了我的责任。

　　如果此身再无眷恋，我是否可以就此向皇上辞官归去？只是翔的身影已经将我的心占的满满，让我对这个人世又多了眷恋。从祭典后的昏睡中清醒，见到守在一旁的翔眼中的担心，不得不让我想起十年前那个小小的孩子，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孩子对我的意义比过去更重要了？

　　「翔……」

　　三月春雪－40

　　（晓）

　　「翔……」我开口叫着他的名字，目光却落在他紧握的手上，

　　「没事了，我醒了，我会好好的……」

　　他转过身一言不发的端过我的药，正准备取过时，却见他又将手缩了回去，拿起一旁的汤匙准备一匙一匙的喂着我；说实话，像这种又苦又涩的药汁用这种方式来吃根本就是一种折磨，只是看着他的脸色我实在不好说话。

　　「晓，我说过很多次，我说过我从来没有要不到的一切；所以你别再说那种要我不准接近你的话来考验我的耐心。」他看着我皱着眉头喝着药汤，嘴角弯了起来，

　　「很苦对吧？这几日我的心就是这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