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雪+番外————昂君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说真的还是假的，可是嘴里的苦涩真的让我受不住，直接推开他又放在我唇边的汤匙，抢过药碗直接一饮而尽。

　　「你没尝过这药，怎知你的心一样苦？」

　　他看了我一眼，直接贴近我的唇，并窍开齿间的缝隙，不顾我的推拒直接卷着我的舌再我的口中转的一圈才退出去。

　　「我现在尝到了，只是我觉得我的心其实比药还苦。」

　　我有点恼怒的看着他，

　　「你这孩子怎么好的不学却老学些油腔滑调样子。」

　　「我已经不是孩子了，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懂？」他轻轻的挥开我额前的落发，倾身贴着我的额，

　　「晓，答应我，别又随便说出要我离开的话了，我这次的心比你当初误会我伤了兔子时伤的还重。」

　　翔，如果你紧紧缠着我的目的是要让我习惯你的拥抱、你的温柔，那我必须说你早已成功了，因为当我发现我渐渐看不见的同时，让我最害怕的竟是我再也看不见你……

　　也许俐说的没错，我该把握这最后的一点时间，我应该就这样紧紧的抱着你，就算真是万劫不复又怎样？就算我真的自私又怎样？人生就只有这么一次，若我就这样放手，我之后的人生是否连一点点值得我回忆的记忆都没有了？

　　我伸手搂着眼前的人，就这样自私一次吧。翔，请你让我可以将你的影子深深的烙在我的心中，让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忘记……

　　「心情很好喔，笑得这么开心。」当我望着俐练字的时候，俐突然抬起头来冒出这么一句。

　　「没有啊，我平常难道不是这样的表情？」

　　俐侧着头看我，

　　「没有，你现在看起来比过去好看多了，以前的你多压抑啊？就连我看了都觉得闷。可是现在的你真的好看多了，就像是一个沉浸在爱河之中的人一样……可是不要真的去跳爱河，爱河很咸……不要理我刚刚说的那句话，我只是发现，你早该这样义无反顾的去接受他的爱情才对。」

　　这孩子说的话里头，十句话里常常有五六句我听不懂，可是有一句我到是听懂了，他说我像是沉浸在爱河之中……是啊，十年来，我哪一回像现在这样倘然的接受翔的爱？即使这样的爱如同流星一般的灿烂与短暂，我也甘之如饴，人生不长，我可以爱过就够了。

　　可是总有一天我会离开仰天居的，从我双眼的情况看来那一日也许不远了；到时，我就没有理由留在翔的身边，我会一个人默默的离开这个地方但我却有许多满满的回忆。

　　没再与俐多话，我示意他继续练字，而我依旧在一旁看着，只希望在我的双眼完全看不见之前，可以看得懂他所写的字。

　　「师父，太子妃求见。」

　　书房外突然响起桦的声音，我可以明显的看到俐的身体缩了一下，可是下一瞬间又故意挺起胸膛，装做不在意的开口，

　　「这女人真的不怕死！竟敢跑来这里？反正我也不是好欺负的，来就来呀！有本事就不要怕我整你！」

　　拉住俐，不让他的声音有日见拔高的趋势，明明他的心底还是怕着太子妃那一日所说的话，可在我的面前却又要装做自己都不在意，这样逞强的模样，看了会让人觉得心疼。

　　「不怕，有我在，我不会让她还有伤害你的机会。」

　　「我不……」

　　捂住俐反驳的声音，我出声让桦请太子妃进来。

　　很有趣，虽然俐还怕着太子妃，可太子妃望见俐的时候身体还是明显的一抖，其实太子妃也是怕着俐吧？

　　「恭迎娘娘，臣等未及远迎还请恕罪。」拉着还有些不驯的俐对着娘娘行礼。

　　「本宫不敢。」

　　「不敢就别来了，我们不欢迎你！」来不及阻止俐，就让俐那一连串的不敬话语全都说了出来。

　　「俐！」瞪了一旁的俐一眼，看来是我把这孩子宠坏了，

　　「臣管教不严，还请娘娘恕罪。」

　　「本宫不敢，今日来此也非与国师争执，只是想与国师聊聊……那日的无礼，还请国师原谅。」

　　一把捂住俐又要开口的嘴，我对着太子妃笑笑，对着门口一比，

　　「请……」

　　三月春雪－41

　　（晓）

　　后宫女眷不该与我单独处于一室，所以请太子妃随我移驾到湖畔的凉亭，即使一男一女独处还是于礼不合，至少在这个地方我可以表示我的倘然。

　　「国师邀本宫在此谈话，有何用意？」看见俐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去，太子妃的眼中又露出那我不陌生的敌意。

　　「瓜田李下，臣毕竟是个男子需与太子妃避嫌。」竟然她不遮掩对我的敌意，我也不必说谎。

　　「你还知道自己是个男子？」太子妃的声音陡然尖锐了起来，许是现在只剩我与她两人，原本带在脸上的端庄面具一下子在我的面前撕了下来，

　　「亏你还是国师，怎不明白男为阳、女为阴，阴阳相合的道理？你身为男子与男子相依本是天理不容，现今又在本宫的面前，抢夺本宫的丈夫，却还是一附普渡众生的虚假笑容，你真是个伪君子！」

　　头一次看见太子妃舍弃自己的身分像个寻常妇女般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而我却只能这样一声不坑的由她对我发泄她的怒意，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

　　我曾想过放手，曾想过把翔还给她，可是现在的我却不想这么做！我不知道我还可以拥有翔多久，也许今天、也许明天、也许突然之间我就什么也见不到了，我就一定得放手了；太子妃还年轻，可以陪在翔身边好多好多年，而我只要这一点点的时间不行吗？

　　「臣以为，娘娘早在入宫之前就已经明白此事了……」没有反驳，我只是承认了她所有的指控。

　　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样老实的承认我与翔的关系，我看着太子妃在我的面前愣了一下，接着却陡然的发怒，

　　「你这不要脸的家伙！」

　　不要脸？也许我真的不要脸吧，可是就像俐说的，我这辈子已经失去很多了，难道连这样一点点的自私也不行？

　　「如果……如果这样骂我可以让娘娘的心情好过一点，臣不反驳……」

　　突然落在我脸上的一个耳光让我眼冒金星，可还等我来不及反应，她已拉着我的长发将我摔在地上。

　　「我叫你跟我抢人！跟我抢人！」她长长的指甲划过我的脸，让我嗅到一丝血腥味，

　　「我今天就要扯掉你这伪君子的假面具，我看你还凭什么跟我抢人？」

　　太子妃坐在我的身上，扯着我的头发、衣服，她心头的怨恨似乎都这样传到我的心中，我开始怀疑我这么自私到底是对还是错？毕竟这个女娃儿他没有错，却被我和翔逼成这个样子。

　　「晓！」

　　身上原本沉重的负担突然变轻，张开紧闭的双眼，看见翔一脸的担忧与愤怒，想伸手摸摸他，却惊觉在我眼前的他怎么会越来越模糊？

　　「殿下这贼人逼臣妾……请殿下为臣妾做主！」

　　模模糊糊的我可以看见太子妃扯着翔的衣袖说着我听不懂的话，难道是太子妃之前的讽刺不但没伤害我反到害了自己，而今天她也要拿自己的清白也黑了我的名不可吗？其实我早就不是清清白白的了，从我和翔的关系开始后我就没有清白了，她这么做又何苦？

　　「够了！你不要在自取其辱了！」

　　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闭着眼睛紧紧的躲在他的怀中，张开眼的模糊让我心慌，只要这样听着他的声音、感受他的温度，我就什么也不怕，就连他那几近疯狂的妻子也不怕。

　　「殿下……」我听到太子妃委屈的声音渐渐弱下，突然之间又变回那我听惯的强势声音，

　　「你非这样逼我不可吗？不管我怎么做，你都不肯真心待我是吗？很好，我今天就把这一切告知父王与母后，让他们替我做主，看看你怀里的那个伪君子还能不能做国师？」

　　「你给我闭嘴！」

　　「我偏要说！」不理会翔的警告，太子妃又一次拔高音量，

　　「淫乱东宫是该黥面、流放的！到时候我看你拿什么去保护你怀中的人！」

　　「你别自取其辱了！」听见翔似乎愤怒的想要站起来，我急忙紧抓着他的衣领，我知道他很生气，却不明白他为何动怒。

　　「我今天就是要拿自己的清白撕破这贼人的假面具，只要他垮了，我就算没了清白也不怕。」

　　因为我抓着而没有站起来的翔突然发出一声冷笑，

　　「你搞错了，我所谓的自取其辱不是在乎你那早已没有的清白，而是你那每夜偷渡进宫的情郎……你凭什么恨我？凭什么说晓是伪君子？你难道不是吗？整日在众人面前尽是一副端庄贤淑的模样，不知道你在你情郎面前又是怎样的淫荡？你真的要去向父皇母后告状吗？你的情郎黥面、流放你舍得吗？」

　　我傻傻的呆在翔的怀中，这是一对怎样的夫妻啊？为什么他们要这样伤害彼此？我以为太子妃恨我是因为她爱翔，可是……可是……可是怎么又会是这样的情况？

　　「哈哈哈哈哈！」太子妃发出尖锐的笑声，

　　「你狠！凌醇翔……你狠！」

　　我听到凌乱的脚步声离去，也感受到翔紧紧的拥抱着我，

　　「晓，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一直一直保护你的！」

　　偷偷的叹了一口气，即使对太子妃再怎么抱歉，在这样的怀抱中，我还是不想松手，想就这样一直一直的沉在他的溺爱之中。

　　至于翔与太子妃的关系，我想我这个风中残烛的身体，即使我想在乎却也是心有馀而力不足……

　　三月春雪－42

　　（翔）

　　一直以为我已经跟那女人说得很明白了，也认为那女人登上祭天台受到处罚后会有所收敛，看着那女人不再踏入仰天居也不再管我的去向，我也对这女人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知道我欠这女人很多，所以我也不会要求她太多，我可以包容她在我面前板着脸，我可以包容她不给我的兄弟好脸色看，我甚至可以包容她红杏出墙将男人混进禁军当中、混进我这东宫。

　　我知道有些知情的奴才们在背后笑我绿云罩顶，从很久一前就一直跟在我身边的春禾看不下去，教训了那几个奴才一顿，见不到任何效果便告到我的面前来。

　　「殿下，奴才知道殿下仁厚不与那些奴才计较，可再让娘娘这样胡搞下去，淫乱后宫的罪名只怕会烧到殿下身上。」

　　「春禾，你说实话，本宫真的仁厚吗？」看着春禾愣了一下的表情，我继续说着，

　　「本宫不是什么好人，对太子妃的伤害其实本宫也心里有数。只是既然本宫对那女人有欠公允，本宫就该补偿她，这不对吗？」

　　「殿下，若娘娘有孕，那孩子将会……」

　　「不可能，本宫会让她养孩子但那孩子绝不可能坏了我们凌家的血统。」如果那女人是想要让她的孩子当王来当做报复的话，我只能说她真的傻到底了。

　　「奴才明白，只是……殿下，若这事传到陛下或皇后娘娘的耳边，只怕这是将不能善了。」

　　我笑了两声，

　　「春禾，本宫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怎么今天却让本宫这么失望？」望了春合不明就里的表情一眼，

　　「你以为这宫墙真的高到什么都藏得起来？你以为父皇会不知道那女人在搞什么？什么都不说只是因为父皇相信我的能力，你当真以为父皇是真的什么也不知吗？」

　　「奴才不敢。」

　　呵呵的笑了两声，我继续看着落在我桌前的文案，与风月门的关系还算稳定，每隔一段时间，我所需要的一切就会这样突然出现在我的桌前。

　　一个小太监突然跌跌撞撞的闯进我的书房，本来正要开口喝斥的春禾，听见小太监的低语后，变了表情走到我的面前。

　　「殿下，太子妃娘娘独自一人往仰天居去了。」

　　啪的一声，我的盖上了书本，望了一旁的春禾一眼，我什么也没说就是往仰天居跑去。

　　真是该死！还以为那女人学乖了，没想到这么多日的不惹事，只不过是想再寻找其他伤害晓的方法！

　　等我进入仰天居的时候，景桦和李俐两个小鬼不知所措的在湖畔转来转去，看见我的时候，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放心的表情。

　　「殿下，娘娘说要和师父单独说话，不让我们靠近，可是我们真的害怕娘娘会对师父不利……殿下愿意过去吗？」

　　「你最好给我答应喔！不然我一定会整死你老婆！」

　　看着两个迥然不同的话语却是同样的要求，而我根本用不着答应就直接往他们所指的方向跑去。

　　当我看到那女人压在晓的身上，还不断扯着晓和她自己身上的衣物时，我觉得心底的愤怒几乎要把自己给烧了，一把推开那个女人，除了我，没有人可以动我的晓！

　　我看着在我怀中的晓睁开紧闭的眼睛轻轻的喊着我的名字，只是那有气无力的样子真的让我心疼，可是那女人似乎没有搞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竟然冒出哭腔对我哭喊。

　　「殿下这贼人逼臣妾……请殿下为臣妾做主！」

　　贼人？这女人竟说我的晓是贼人？要不是晓紧紧抓着我，我一定会赏这女人一个耳光。

　　我现在大概懂得这女人的算盘了，她暗渡陈仓让他以前的男人偷偷进宫，还让自己有了身孕，我本来以为她是想让自己的孩子当皇，来作为对我的报复，却没想到她这么做只是为了要败坏晓的名声，只是她这样做有用吗？

　　那女人一直说晓是伪君子，可难道她不是吗？直接在晓的面前，撕破那女人的假面具，看着那女人变得惨白的脸，我的心中有着快慰。

　　我真的不懂，我给了这女人很多了，为什么她不肯知足？她说是我害得她与她的男人分开，可我不是也对她和她男人的事睁只眼闭只眼了，为什么她不能对我和晓睁只眼闭只眼，而非要这样伤害晓不可？明明最狠的人是她，她为什么偏偏说我狠？

　　可以，我可以狠，我可以真的狠……

　　紧紧抱着怀中的晓，我不能让人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最亲爱的人，她说我狠是吧？我就狠给她看！

　　三月春雪－43

　　（翔）

　　我头一次感到如此的愤怒！不只是因为那女人，我更气的是我自己。

　　从没想过对那女人一再的退让竟换来她一次又一次对晓的逼迫与伤害，也让我再也无法忍受这个人。

　　让直属于我的暗尉悄悄的包围那女人的寝宫，表面上我只带着春禾以及春禾身边的小太监便进入那女人的地盘。

　　那三三两两的奴才们见到我时像是慌了手脚般的想要出声大喊问安的模样，我只是轻轻的扬了手让暗处的人让他们再也出不了声。我没有忘记晓过去所教我的一切，要去喜欢人、要去对人仁厚，可我的仁厚若换来别人的不屑，我也不需仁厚了，照春禾说的，这几个奴才在私底下不知说了多少我的闲话，这种奴才死有馀辜！

　　继续往里头走，那女人的床幔低垂着，摇曳的人影清楚的看见床铺上头的人不只一个。

　　「月霞，你这是何苦？你怎么就是忍不住你的脾气呢？你不是跟我说过，只要孩子生下了，以后当了王，你就是太后了，到时我们就发达了，你讨厌的国师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你何苦现在忍不住这口气呢？」

　　我只知道那女人将男人带进宫，可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男人的声音，也第一次明明白白的知道，本来胆小怕事的男人却愿意听那女人的话偷偷进宫原来是打着这样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