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雪+番外————昂君

　　名义上是我妻子的女人还是一直浑浑噩噩，却没了做乱的能力，虽然父皇母后一直要我重新纳妃，却都被我婉拒了，在不知情的人面前我一直是深情于那女人的太子，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不再纳妃是为了不再让任何女人有介入我和晓之间的机会。

　　过去几年，在父皇的默许下建立了属于我自己独于朝堂之外而立于疆野之中的势力，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免将来可能因我无后所引起的战争，这个势力是为了保护在位的帝王的，他所拥护的是名正言顺的帝王，而非争战而来的帝王。我的这股势力主要分为情报与兵力两者，情报让我可以将所有的蒙反之心直接扼杀于最初的状态，兵力则让我有保护自己的力量；而这势力早在父皇有意禅位的时候转交到五子的手上。

　　所以我现在的日子是很幸福的，我即将登上大统，晓也比过去热情许多，我的人生是很美满的……只是这样的幸福，却因为李俐那日拦住我时所说的话将我从天堂拉到了地狱。

　　我并不是很喜欢李俐这个孩子，他长的太艳且太过聪明，与这样的人扯上关系总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是晓竟然很信任他，甚至还曾因他自毁容貌而不愿意见我，更过分的是晓竟然允许他直呼他的名字，每每见到他坐在晓的跟前睁着泛着水光的大眼叫着晓时，我真恨不得挖出他的眼睛，我看他怎么再来勾引晓。

　　「殿下，你不用对我有这么深的敌意，虽然我和你一样习惯直接叫师父的名讳，可是白晓永远都是我的师父，现在是、以后是、永远都是。」原本打算直接当作没看到也没听见他，却听到他的这句话而停下脚步。

　　我转头看着他，他的眼中竟有着淡淡的忧郁，虽然我与这个孩子的交情不深，但从几个弟妹的口中知道，这孩子向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到处喧闹着，他不像是那种懂得忧愁的孩子。

　　「你拦住我是想跟我说什么？」

　　「我想告诉你，我把白晓当亲人，所以我不想他受伤害。」

　　「你的意思是我在伤害他？」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敢。太子对白晓的情，我全都知道。」竟然知道为何又要说这种话？

　　我瞪了他一眼，

　　「李俐，你是聪明的孩子，但是你不需要绕着弯跟我说话来显你的聪明，请你有话直说。」

　　他看了我一眼后敛下头，

　　「其实我只有一句话，当皇帝比较重要还是师父比较重要？你是否真的爱师父爱到可以抛弃一切？」

　　「如果没有晓，就算当皇帝还有什么意义？」这是真的，如果不是晓，我也不可能撑到今天这一步。

　　「如果是这样，那我就愿意跟太子谈……李俐其实来自于其他的世界……」

　　「你不是凌云国人？」这我到是没想到。

　　他竟然敢白我一眼，像是在不月我打断他的话，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白晓……我所在的那个世界，像白晓这样的人可能会渐渐的失去自己的视力，而且也可能会造成皮肤癌……」

　　虽然他的话中有许多我听不懂的字，可是看到他凝重的表情我按耐不住心底的焦急与担心，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低声问到，

　　「什么失去视力？什么皮肤癌？你最好把话给我说清楚一点！」

　　他并没有害怕我凶恶的模样，反而在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你如果真的很爱白晓，你为什么没有发现他的眼睛已经快要看不到了？你如果在与他缠绵的时候有好好的注意他身上的一切，你会没有发现他的身上突然出现不属于他的斑点？太子殿下，我不怕师父他会再也看不见，可是我怕、我怕他最后死于皮肤的病变；你知道吗？像他这样的人最怕阳光了，可是每月一次的祭典他都必须在艳阳下舞上一日，我真的很怕……」

　　李俐说了很多，说了很多我不愿听的东西，晓快看不见了？晓怕阳光？晓会死？不可能！晓不会离开我的！我惨白着脸质问李俐，

　　「李俐，你在骗我对不对？你想要拆散我们好从我身边抢走晓，对不对？」

　　「我说过白晓是我师父，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我不可能拆散你们。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件事？拆散你们？笑话，我如果真对白晓有什么非分之想，我何必花了我这张脸？」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不能接受、不能接受晓有恙的事实。

　　「我知道你不想相信我的话，所以我给你机会，你自己去印证、去看看我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可是我想请你不要让他知道你发现这件事，他会隐瞒所有的病情，全都是为了你……」

　　我不相信他的话，所以我试了，我拿着本书递给晓，我看着他取过书时眼中的疑问，我开始怀疑李俐所说的只是谎言。

　　「晓，我好久没听你念书了，你念给我听好不好？我想复习一下『水利论』。」

　　我和过去一样趴在晓的腿上，看着晓微笑的打开书的第一页，我闭上了眼睛。

　　「凌云位处大陆之腹，西接……」

　　闭上双眼的我，听着拿着『工冶谈』的晓缓缓念出『水利论』的初章，紧闭的双眼再也拦不住汹涌的泪水，湿了我的前襟。

　　三月春雪－51

　　（翔）

　　「……爱江山更爱美人，哪个英雄好汉宁愿孤单？好儿郎一身是胆，壮志豪情四海远名扬……」

　　李俐还在上次见到他的地方，不停的唱着歌，直到我忍不住打断他，

　　「你到底要唱到什么时候？」要不是我不想惊动晓，要不是我只有他可以商量这件事，我绝对不可能主动来找这个屌而郎当的孩子。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这首歌的……」他停了下来看我一眼，

　　「你会来找我不是因为你决定爱美人爱江山多一点吗？」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到底想到什么办法没有？」我真的很担心晓的身体，多拖一日只怕会造成更多的伤害，我真恨我自己为什么没有发现晓的不对。

　　「我想到的办法就是出宫寻医。」他的表情很认真，

　　「所以我才问你是爱江山还是爱美人，因为你如果想要当皇帝，那我想你应该是走不出去了，因为那些名医不是个性不好所以躲在山里要人家去求他才肯救吗？如果你拿出皇帝的样子出来别人可能都不会鸟你！所以我委屈一点陪他一起出宫好了。」

　　「想都别想！就算要走，也是跟我一起走！」这小鬼的话里有太多我从未听过的名词，也许那是他们国家的用法，所以我不追究，可是他那最后一句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他凭什么说要陪晓出宫？

　　李俐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虽然我不喜欢他，可是我必须承认即使他已毁了容貌，他脸上的微笑还是让他美得惊心动魄。

　　「原来你是真的这么重视师父，这样我就放心把师父交给你了……这样一来，我也不能叫你大师兄了，也许我应该叫你一声师丈……」

　　这一声师丈让我觉得心里很舒坦，脸上也不禁挂上微笑，也许这孩子不如我想像中的这么讨人厌。

　　「先别这么开心……要我这声师丈叫得稳，你还是得先想到法子离开宫里才有办法；别忘了你是太子，若是你说要离宫，只怕会将宫里扰得鸡犬不宁。」

　　这是真的，其实根本不需要开口，只要我露出一点点的意思，也许我身边的护卫就会突然多到让人插翅也难飞。

　　「那你有什么法子？」虽然交集不多，但我也知道这小鬼向来鬼点子不少。

　　「有是有，不过是老梗了，怕你不接受。」

　　什么是老梗？听不懂，可是我还是很想知道他到底是有什么法子。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可以装病然后再装死，然后你就会被抬去埋了，然后你就可以趁此出宫了，然后白晓一定会很伤心，守在你的墓前，然后你们就可以远走高飞了。可是首先你要先克服两点问题，一是你要怎么死的自然不会被人发现？二是你的墓室一定要留有一个门好让你进出，否则你可能会从假死变真死。」

　　这小鬼说话一定要有这么多的然后吗？不过他话中的意思我是听懂了大半……假死药，这东西也许不好找，可当初刚与风月门接上线时，曾有人给了我一颗这样的药丸，那时我虽然不认为这东西有什么又用处，却还是收了下来，没想到这时竟真的派上用场。

　　「别替我担心太多，你只要替我守秘密就行。」

　　「又是守密？我怎么老是替你们两个在守密啊？」他看似抱怨的怪叫一声，

　　「而且这么滥的方法你真要用？」

　　「这不是你提的吗？来是你有更好的方法？」我真的很好奇这孩子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不然你说从仰天居的湖底潜水出去好不好？可是我记得白晓不会游泳……还是在祭典的时候，你趁他昏迷的时候抱着走……可是抱着这么大一个人好像更醒目……啊！我不知道啦！」他念了一堆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后抱着头大叫。

　　「李俐，你别想了，你说的这个法子就够了。」我有现成的药可以执行这个计划，何须在想些多馀的事情。

　　「你确定？」看了我点头后松了口气，片刻之后又立刻板起脸来，

　　「凌醇翔，我警告你，我是把白晓交给你了，你最好让他活的好好的，否则……否则我就算是死也要替白晓报仇！」

　　我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模样，我只是轻笑一声，

　　「你没有机会的！因为要是晓真的不在了，我也不可能独活……」

　　他看了我一眼，

　　「那我祝你们幸福……」

　　我看着他转身准备离开的背影，我突然想起一直追着李俐背影的五子，难道五子他真的得不到他吗？

　　「李俐。」听到我的声音他停下脚步，

　　「五子……五子他真的不能感动你吗？」

　　李俐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如果只是因为感动就爱他，那我的爱会不会太廉价了？况且……你真以为仰天居是你们这些皇子的后宫吗？仰天居里已经有两人和你们扯上关系了，我不需要去当这第三人。」

　　他笑着离开我面前，这样的答案只是告诉我，五子他可能永远都得不到李俐的爱……

　　三月春雪－52

　　（翔）

　　夜晚，我坐在桌前，面前是一颗黝黑的带着暗香的药丸，这样的药丸被我藏起来好久了，就连先前寻找时都费了好一番功夫。

　　「殿下是否准备就寝？」送夜宵进来的春禾开口。

　　「本宫想再坐一会儿。」没有将药丸收起来，是因为我相信春禾是一个聪明的人，有些不该看的，他不会看到也不会记得。

　　「是。」放下手中的夜宵，春禾朝后站了一步。

　　「春禾，本宫好久没跟你说说话了，你坐。」

　　「谢殿下。」我喜欢春禾不会假惺惺的做态，一点也不作做的在我的面前坐下。

　　「春禾，你跟在本宫的身边也有十多年了，对吧？」

　　「是。」

　　「其实本宫一直想你一样礼物，只是找不到机会，不过……现在也许是个机会……」我看着春禾敛下的眉眼，

　　「先让我确定一下，如果有一天你被赶出宫了，可是却有人大发慈悲心让你从这宫中带走一样宝物，你会带走什么？」

　　「殿下不是知道吗？小的的宝物一直只有一个人啊。」明明就已经算是老夫老妻了，可当他每次提到与自己相守的妻子时，脸上也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

　　「既然如此，你愿意接受本宫的礼物吗？」

　　听见我的话，春禾猛地抬起头来看着我，他的眼中有着惊喜、讶异还有一点点的不知所措。

　　「小的……小的……」我第一次看见能言善道的春禾在我面前支支吾吾。

　　「你不用怀疑什么，春禾，你知道我在外头都做些什么吧？」

　　「不清楚，但也明白。」我喜欢春禾的答案，这让我更确信他是一个守口如瓶的人。

　　「本宫现在需要一个可信任的人在宫外与本宫接应，春禾愿意帮本宫吗？」

　　春禾讶异的看着我，眼中的兴奋却怎么也藏不了，他突然在我面前跪下，

　　「小的谢殿下恩典。」

　　「起来吧。」我对着春禾笑了一下，

　　「春禾，你先别高兴的太早，你知道我这人做事一向都是有目的的，本宫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如果你愿意接受我派给你的任务，明天一早会有人在宫门接应的，你不用担心未来的生活，本宫自保你衣食无缺。」

　　春禾的眼神闪烁着，兴奋的模样是否再也无法在我的面前继续坐着，我淡淡一笑，

　　「下去吧，好好考虑我的礼物，也好好的与你的妻子讨论一下吧。」

　　「小的告退。」春禾对我鞠躬整个人之后飞也似的从我眼前消失不见。

　　几乎没有见过这样的春禾，我只是望着他的背影笑着，感叹着与我相比，他其实是个幸福的人。

　　隔日清晨，侍候我起身的奴才已经不再是春禾，身边的暗卫告诉我，春禾已经带着他的妻子出宫就快到了我替他们安排的住处了，我听了也只是笑笑，没有多说话。

　　我的作息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彷佛春禾的离去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在见到晓的时候，我紧紧的抱着他的腰，将我的头贴在他的胸口上，就和我小时候一样。

　　「怎么了？你不是不喜欢我把你当孩子？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撒娇。」晓轻轻的拍着我的头取笑着。

　　我没有说话，只是这样贴着他的胸口，他的心一直在跳动着，他的微笑一如往昔，要不是因为李俐、要不是因为我的验证，我还真以为晓会像这样一直一直的守在我的身边。

　　「晓，我们就像这样永远永远都不要分开好不好？」这是我小时候曾经放弃的问题。

　　「翔又再任性了。」他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不肯给我承诺，不过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了。

　　没有像小时候那样任性的大吵大闹，我只是这样紧紧的抱着他、感受他的温度，私心的希望这样的感情会是永远……

　　夜晚，我又取出那枚黝黑的药丸，将其放在鼻前深深的吸取它的暗香，没再考虑多久，便将药丸塞进口中。

　　不是我不孝，为了晓要放弃自己的父母，父皇母后不是只有我这个孩儿，可是晓就只有我；我可以不留恋、不牵挂这宫中的一切，可是我对晓的担心却是与日加深，只有带着他访求这是上所有的名医才会让我不再挂心。

　　头渐渐晕了，我闭上了双眼，突然崩的一声摔在地上，慢慢的、慢慢的我消失了除了听觉以外的五感……

　　「来人、来人啊！太子昏倒了！」

　　三月春雪－53

　　（翔）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药丸，让我在众人的面前不断的昏睡，让我的心跳与呼吸慢慢的变缓，可是我却还是可以清楚的听到四周所有人说话的声音，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趁这个时候我正好可以了解周遭的人对我的真心。

　　「他是谁？为什么一直睡？」这声音我感到熟悉却又陌生，是有人将还疯癫的太子妃带过来的吧？

　　「身为太子的结发妻子，娘娘该守夜才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好言劝着。

　　「不要，我要回去，要回去看我的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