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板上打瞌睡会感冒哦。”
如此说着,贵之轻松地从树枝上跳进了窗内。
多半昨天晚上他也是如此偷偷地潜入,为凛披上毛毯的吧?
真是的。该说是表演欲过剩呢,还是符合贵之的风格呢?
“其实外面还是很冷的。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在毛毯的角落挤一下吗?”
好像台词一样的这番话,让凛不由自主笑了出来。
“请进。”
他把自己身上的毛毯,披在了贵之的肩头上。
凛所碰触到的身体,冷冰冰的,证明了贵之确实一整晚都等在外面。
轻轻把手环绕在他的背部,贵之将两个人的身体一起用毛毯包裹了起来。
一行泪水,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啊……我喜欢这个人。
虽然无法原谅,却不想和他分离。
即使只是游戏般的恋爱。
即使知道迟早将无法忍耐。
因为现在失去的话,会更加的痛苦…
“你曾经说过,会对我负责吧?”
凛在贵之的胸口,轻轻嘀咕了一句。
“是。”
那么,请你负责吧。我想要离开这个家。”
“那么,是和我一起…”
贵之的脸瞬间闪闪发亮,但是,凛却直指出了冰冷的现实。
“当然,我无法像贵之先生所希望的那样和你扮演夫妇。所以,请你准备一间公寓。只要有卧室、厨房和洗手间就可以了。我在那里居住。请贵之先生偶尔来抱我就好了。”
“那个……?”
贵之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不就好像情夫一样了吗?
他的表情在如此诉说。
所以,凛清楚地说道:
“请让我成为你的情夫。”
瞬间,贵之的脸由于苦涩而扭曲了。
“凛,那是……”
“直到我大学毕业,进入某家可靠的公司,找到就算平凡但是温柔的恋人之前,请你负起责任对我提供经济援助。”
“你、你在说什么?”
“对于贵之而言,恋爱就是游戏吧?既然如此,从一开始就划分清楚还比较好。因为我不想再尝试真心担心的最后,却被人取笑说是演戏的滋味了。如果一开始就只是游戏的关系的话,万一有什么的时候也不会以怨恨收场。”
“那是…所以我说我道歉啊。只要你能原谅我,我什么都可以做。”
“所以我才让你收我做情夫啊。”
“凛……”
贵之的脸孔上扩展开了困惑的色彩。
但是,凛的话并没有就此打住。
“为了证明这一点,请你好好告诉你的亲人,我是男性的事实。然后请你用相亲或是别的什么办法,和适合海棠家身份的女性结婚。”
“什么?”
“因为我想做的是情夫。因此贵之必须有个夫人才行。”
“怎么能这样!这种事情我不可能做得出来!我所爱的人明明是你。你却要我娶一个完全没有爱情的女人做妻子?”
“在贵之周围,应该多的是就算没有爱情也可以认可的女性吧。而且,反正迟早都一定会这样的。”
“啊?”
“婚也不结,和男性恋人生活在—起的闹剧,你以为身为海棠家的继承人,可以继续到什么时候?”
贵之现在28岁。
一旦过了三十,周围好事的人群就该有所行动,认为他应该成家立业了吧。
他能够为所欲为的时间还剩下几年?
距离他继承社长位置的时间,还剩下几年?”
“不结婚,也不维持一个家庭。日本的财经界还没有宽松到可以认同这种任性男人的程度。不过既然大家公认花心是男人的天性,所以要是玩玩的话,多少还是能够得到许可吧?不过这首先都得是以拥有家庭为基础。”
他受不了那种一边计算着被抛弃日子的倒计时,一边进行的恋爱。
与其这个样子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预定好分手。
因为自己只是游戏的对象。
因为只是限时的情夫。
这么去想的话,反而要轻松得多。
“托你和玲那场陈腐演出的福,我无法否认地意识到了自己对于你的感情。”
居然会中了那种显而易见的圈套。
如此近乎疯狂地祈祷着贵之的平安无事。
这份爱意,就好像被人赤手从胸口抓了出来一样,强行摆放在了自己的眼前。
那时候的疼痛,现在还在折磨着自己的内心。
即然如此,事到如今,也无法再抛弃已经发现的东西。
只要能看到微笑的贵之就够了。
其它的什么他也不再奢望。
只要能呆在他的身边就够了。
不管要自己属于什么人也无所谓。
只要他能够活下来就够了。
在如此祈祷的瞬间——这已经是只能用疯狂来形容的爱恋。
“是你让我看到的。剖开我的胸膛,强行抓了出来。你能明白这一点吧”
“……”
就算以前不明白,但是这次贵之也己经看得清清楚楚。
张开了口子,现在也还在持续滴落着血泪的鲜明的伤痕。
而且他也明白了,撕开这个伤口的,不是其他什么人,偏偏就是他自己。
并不是只要有爱情作为盾牌,就什么都可以得到原谅。
就算那时的事情只是一时的恶作剧。只是出于哪怕一次也好,想要看到坦率的凛这样的念头。
对于讨厌被骗的凛,自己做出了绝对不能做的事情。
“这是你,对于我的惩罚吗?”
“不,正相反。这么做是因为我想要你。”
“既然如此…”
“但是,我无法相信。”
凛无力地摇摇脑袋。
“真是不可思议呢‘喜欢’和‘信赖’居然是对立的。在发觉到我爱你的瞬间,我就变得无法再相信。你所做的所有事情看起来都是虚假的。你所说的所有话听起来都好像是借口。
在他面前的,是可以若无其事试探他人的男人。
明明已经那么强调过自己讨厌把演戏带人日常生活。
他却简单地背叛了自己,和玲联手设汁自己。
好像是为了特意显示给他看一样,让女人们陪在身边。
兴高采烈,兴致勃勃地,等待着喘着粗气冲进来的自己。
“想要让我相信你是认真的,反而比较勉强吧。”
即使如此,也无法讨厌。
即使如此,也无法憎恨。
因为他被那种近乎奔放的生活方式所吸引。
任性,自我中心,喜欢逗弄别人,喜欢享受,更加喜欢会让人觉得舒服的事情。为了这个目标可以不择手段。
他就是被这样自由奔放的心灵所束缚了。
虽然对于怪胎家庭的异常生活感觉到厌烦,但是另一方面,却被那种可以简单做出那些自己无法做到的事情的强韧神经和意志所吸引。就如同他无法离开这个家一样……
在今后的日子中,他也一定会继续对贵之抱有这种空虚无奈的思慕吧?
明明清楚这一点,却还是无法离开的自己也是个傻瓜。
愚蠢,懦弱,没有自信。
正因为如此,所以他向往无法无天的生活方式。
不知天高地厚。
就好像羡慕别人手上东西的孩子一样。
明明知道这种心情只会让自己难受。
明明知道即便伸出手,迟早有一天也无法忍受。
明明知道一定会有遍体鳞伤,想要逃避进平凡的安逸中的一天。
没错,就如同生下自己的母亲,曾经选择的道路—祥。
就好像明明深爱着有栖川良桂这个稀世的天才,却因为对方过于强烈的个性而身心疲惫,最终自动选择了分离的母亲一样…
自己迟早也会离开贵之的身边吧?
但是,现在还在因为第一次接触到的霸道爱情而头晕目眩。
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到了没有贵之几乎就无法呼吸的程度…
凝视着这个微笑。
被这双手臂所环绕。
被这张嘴唇所吻上。
听到这个声音向自己倾诉着爱意。
这样的日常,对于他而言已经成为了快感。
“所以,请让我成为情人。最接近,但是绝对不会认真的关系。而且,如果在你找到其他可以让自己放松的对象的时候,请不要说什么,就如此解放我吧。”
“…我做不到。”
“卑鄙!”
咚,他用拳头捶打贵之的胸膛。
他忘我地捶打着半点也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攻击而动摇的身体,叫嚷了起来。
“是你自己说的。说你会负责任!说你什么都会做,难道说,就连这些话也都只是玩笑吗?”
“那倒不是。不过……”
“不过什么啊。绅士不应该动不动就找借口吧。你只要默不作声地负责任就足够了,只要按照我的希望去做就是够了!”
“凛!”
贵之什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没有可以说的话。
他曾经好像游戏一样,从一场恋爱步入另一场恋爱。
虽然每次都是认真的,但是每次也都是在考虑愉快的事情。
要怎么做才能攻陷对方的心房,他一直认为这个过程就是恋爱。
就这样,他因为愚蠢的女人们的怂恿,而伤害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这是你,真正的希望吗?”
在他的怀抱中,凛带着近于痛苦的苦涩表情,轻轻点头。
他意识到,在今后的日子中,这恐怕是凛唯一会让自己看到的表情。
没有原谅。
也没有接受补偿的意思。
不管做什么,凛也不会再次相信自己了吧。
而且。把他逼到这…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我明白了。”
双手环抱着心爱的人,贵之小声回答。
“一切,都遵照你的希望…”
在早餐桌上,面对着玲和母亲,凛原封不动地宣布了一次曾经对贵之说过的台词。
“我要离开这个家,成为贵之的情夫。”
虽然是突然发布的情夫宣言,但是小夜子不但没有吃惊,反而好像很失望一样地询问:
“那么说,你不会穿婚纱了?”
看起来比起户籍上的儿子成为男人的情夫来,她更遗憾的是无法看到儿子的新娘打扮。
“虽然很对不起母亲大人,但是事情就是这样了,虽然我想儿子成为男人的情夫的话,传出去可能不太好听……”
“不过,你已经决定了吧?”
“对。”
“那么,就没有办法了。”
小夜子叹了口气,但是,看起来没有反对的意思。
至于玲呢,做出的是让人快要昏倒的不出所料的回应。
“虽然你以为传出去不太好听,不过我觉得比起侵犯男人的拓的话,你已经要好很多了啊。而且,最终还是要尊重个人的意志吧,我又不是凛。”
(尊重个人的意志?说的倒是好听,其实就是没有那个闲工夫来干涉我吧?)
凛知道自己的嘴角浮现出了讽刺的笑容。
“只要等贵之相亲之后,选择了可以成为妻子的人就可以了。我会搬到他准备的公寓去。他说相亲的对象多到数不胜数,所以剩下要做的只是挑选对象而已了。快的话应该一周左右就可以准备好了吧。”
贵之说过,是什么人都无所谓。
只要符合条件的话就可以。
他用笼罩着绝望的表情,如此对自己发誓。
“—切,都遵照你的希望…”
“那么明天来烧蛋卷吧。至少在离开这个家之前,来做一下凛最喜欢的东西吧。”
微笑的母亲,尽可能地为他打气。
但是,绝对没有说“不要这样”。
“谢谢您。”
行了一礼后,凛掉转身体,就这样走向庭院。
这个家庭看起来虽然推崇自由,但是绝对不是放任主义。
不管决定什么都要靠自己的意志。
虽然在探索道路的时候会受到帮助,但是一旦决定了目的,就不容许回头。
(我明明清楚的,她不可能阻止我……)
一旦自己亲口进行了宣言,应该就不会有其他人表示反对。
尊重本人的意志。
这一点在这个家庭就被称为“爱”。
所以,他不会进行无谓的期待。
虽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