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香酒洌（SZ） 上——sun death

“客官，你们的酒菜齐了。”

“我想问问你，你一点武功都不会吗？”

东方醇喝了一杯酒，摇摇头。

“那你还去强出头？”

“难道就任由那个女孩被奸人所辱吗？”东方醇很自然地说出理由。

“呵呵，看你外表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原来也是喜欢去当英雄的。”

“我不是想要显示自己多勇敢才去救她的，只是不忍心。再说，我也冒了很大的危险。”

“我最佩服的就是你这样的人！”男人爽朗地笑着，一连几次仰头，喝下数杯酒。

“我叫叶琮琤，是个跑江湖的。你呢？”

明明是朝廷的人，还说是跑江湖的？东方醇瞥了一眼叶琮琤脚上穿着的官靴，还有那做工精美，价值不菲的宝剑，暗自思索了一会儿。

“我叫华醇，醇美的醇。”

“果然人如其名，你身上的酒香是天生的吗？”

“整天泡在酒坊里酿酒，时间一长自然沾上了这种味道。”

“原来你是酿酒师啊。你拼死护着的那壶酒对你很重要吗？”

“那酒本身并不重要，但是没有了它，我如何参加皇城里的大赛？”

“你想进宫？”

“没错。”

“那祝你好运了。”

“叶公子，我们以后有缘再见。帐我已经付过了。”

“你不多坐一会儿？”叶琮琤显得有些失望。

“天色不早了，我想早些回客栈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本来还以为你要陪我喝一个通宵呢。算了，我们后会有期。”

东方醇摆摆手，表示以后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

“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叶琮琤对着东方醇的背影，肯定地说道。

第六章

酿酒师的比赛正在进行着，每个参加比赛的人都拿出了自己酿出的最好的酒。

主考官是宫廷酒坊的级别最高的酿酒师黄世泽。

每个人都要回答一些他准备的问题，有一处错误就立刻会遭到淘汰。过关的人才有资格呈上自酿的美酒。

来参赛的酿酒师起码有几百人，但是最终能被选上入宫的只有十人不到。

“这是什么！一点酒香味都没有的酒也能呈上来吗？”黄世泽厌恶地倒掉了杯中剩下的酒液。

“你以为我好骗吗？随便在酒家里面买来的就像滥竽充数？世人皆知水涟国的酒闻名遐迩，难道尽出你们这些废材？”

一个个酿酒师被淘汰掉，剩下的寥寥无几。其实看得出来并不是酿酒师们的技术不佳，而是黄世泽过于刁钻刻薄，总摆着高人一等的姿态。

这让东方醇觉得很不舒服，他不满地皱了皱眉。

没有几个被选上的，能够通过这个主考官进宫的酿酒师，实在是凤毛麟角。

“你叫华醇？”

“是的。”

“你自酿的酒呢？”

“在这里。”东方醇呈上小酒壶。

黄世泽不以为然地打开酒壶，瞬间香气扑鼻，飘至百里以外。

“好芬芳的香气，虽然香味可传到远处，却不过于浓烈，反而萦绕鼻尖，沁人心脾。”

“我酿酒多年，实在自愧不如。”

众人赞叹道，显然被东方醇的酒吸引了注意。

“看来你的本事不小。”黄世泽闻了闻酒香，轻轻抿了一小口。

孰知他只喝了一小口，就再也不舍得放下酒杯，连喝数口，把一杯酒全都喝下肚中。更令人惊奇的是，他还意犹未尽地倒了一杯。

“你为这次比赛费了很多心思嘛。”

“华醇并未多花心思，这只是我平常卖的酒而已。”

“胡说八道，这里有哪一个没有使出浑身解数？”

“华醇的酿酒手艺绝不仅限于如此，只是小试牛刀。”

“好狂妄的口气，莫非你真有本事，倒不如进宫再显摆。”黄世泽的语气有些不悦，他怎么允许一个后辈在自己面前不表现出谦逊？

“谢黄大人。”华醇早就意料到自己会被选中，因而没有多大惊喜。

一旦进了宫，恐怕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东方醇凝望着天空。

皇宫里的天空，是否也像宫外的如此广阔，如此明净，如此蔚蓝？

芊洛，我就要进宫了。我忽然有种很害怕很不压抑的感觉，和你当初进宫时的感觉是一样的吗？

芊洛，你要保佑我尽快找到害你的凶手。

你昔日一直对我说，美酒是要带给人幸福的，作为一个酿酒师必须时刻遵守着这个原则。

可是从现在开始，美酒将会成为我复仇所利用的工具。

我不再是一个真正的酿酒师，也不能够将幸福酿入酒中，你不会怪我吧？

东方醇最后望了一眼天空。

第七章

“曜儿，这些事新选进宫的酿酒师，你带他们好好熟悉一下酒坊。”

“是，黄大人。”

“你们跟我来吧。”闻人曜一眼就注意到东方醇，他在众人里显得特别清冷，眼睛里总含着若有若无的哀伤，神情也平静得有些不正常。因而在众人里，他反而容易惹人注意。

“你叫什么名字？我是跟随黄大人学习的酒童，名字叫闻人曜，你呢？”

东方醇看着他，面对他脸上纯真无害的笑容，却觉得有些反感。

在这皇宫之中，有谁的笑容是真诚的呢？

可是转而想想他不过是个孩子，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可企图的，于是慢悠悠地开口：“华醇。”

“我今年17岁，敢问醇哥哥的年龄，你应该比我年长一些吧。”

醇哥哥？从自己不熟悉的少年口中说出这么亲昵地称呼，东方醇觉得不自在，便没有理睬他。

“你为什么不说话啊？你不喜欢别人和你说话吗？”

东方醇只想耳根清静一些，可闻人曜追问不止。

“我今年28岁，所以叫我叔叔比较合适。”

“28岁吗？我怎么一点儿都没看出来呢？醇叔叔。”

东方醇想要走开，无奈闻人曜紧缠住他不放。

“刚才我就闻到一阵特别的酒香味，还以为是酒坛中散发出来的。然而细闻，宫中尚未酿过此酒。醇叔叔，这是你身上的香味吗？”

东方醇微微点头。

“好神奇！莫非你是酒仙？”闻人曜凑近他，仔细闻了闻他的衣服，“连衣服上都有。”

酒仙？

这两个子从那些恶霸嘴里念出来令他觉得恶心，只是从眼前的少年嘴里念出来，只给人一种趣味。

东方醇没意识到自己竟然笑了，虽然只是很难察觉的短暂一笑：“我怎么配得上酒仙二字，那样岂不成仙人了吗？”

“醇叔叔你的气质的确很像仙人。还有，你笑起来很好看。”

笑？我刚才笑过了吗？

东方醇不再说话。

“以后有事儿的话就来找我！醇叔叔，我们能成为朋友吗？”闻人曜像块膏药一样黏在东方醇身边。

“我不需要朋友，而且你的年纪太小了，我们谈不来的。”

“醇叔叔——”闻人曜不死心地黏着他，“答应我嘛——”

东方醇不耐烦地随口回答道：“好。”

“太好了。”闻人曜对着东方醇甜甜地笑着，青涩的脸上印出两个深深地酒窝。

东方醇环视着四周，忽视了隐藏在闻人曜的笑容里的一丝算计。

数日以后——

“叶总领，您到酒坊有何贵干？”

“黄大人，你们酒坊里有没有一个叫做华醇的人？”

“华醇在里面，我要不要替你把他叫出来？”

“不用，我自己进去找他。”

“叶总领，请便。”黄世泽心中不爽，想想新来的酿酒师技艺不必自己低还不算，不知什么时候认识皇上身边的带刀侍卫总领，难道真的要眼看他一步步往上爬？

“华醇！”

东方醇回头一看，吓了一跳。

“是你？叶琮琤！”

“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啊。”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是侍卫总领，皇宫各地都可以自由出入。我就知道我们会再见面的，今天来碰碰运气，果然是你。”

“叶总领也认识醇叔叔吗？”闻人曜好奇地问道。

“以前在小镇里我救过他。”

“醇叔叔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哦，他当时……”

“就你多嘴！”东方醇用手心捂住叶琮琤的嘴。

微微有些发凉的手心贴着温热的唇瓣，东方醇触电似的缩回手。

“没什么，当时我遇上一伙恶霸，他们要抢我的酒。幸好没被他们抢去，否则我就没机会入宫了。”东方醇转而问叶琮琤，“你到那小镇去干什么？”

“皇上听说那里法纪败坏，恶霸横行，所以叫我领着一帮侍卫前去管制。那天我刚好一个人独行。如今那小镇的治安要好多了，不会再发生那天的事情了。”

“叶总领不愧为皇上器重之人。”

“别那么疏远嘛，叫我琮琤就行了。我可已经把你当成好朋友了。”

“琮……琮琤。”东方醇别扭地念道。

“我会常常来看你的。现在我还有些事情，先走了。”

“醇叔叔，你和叶总领很熟吗？”闻人曜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两人亲近的样子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说话的语气也带着醋味。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谁知到呢？”东方醇低下头，继续翻阅着书籍。

我果然没有选错人。

闻人曜肯定地想道，双手紧握住拳头。

继续接近他，那么计划很快就能成功了。

第八章

严冬一过，春色遍地。

皇宫内褪去了银白色的萧瑟，姹紫嫣红，艳阳高照。

嫔妃宫女们也忙着摘花扑蝶，愉悦的笑声不绝于耳。

仿佛过了一个冬天，一切生机又重回大地，所以生命都苏醒了。

龙怀玄身穿明黄色的长袍，上等的衣料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韵儿，今年的春景特别艳丽。”

“皇上，有你陪着韵儿，韵儿觉得无论何时何景，都异常生动美丽。”

“韵儿的嘴是越来越甜了。你说在宫廷里举办一个赏花会可好？去年因为那个酿酒女子的事情，朕都没有心情大宴群臣，倒不如趁此机会补足一下。”

“皇上的提议确实很好，酒宴地点可以选在花园里，正好可以一边观景，一边宴饮，还可以增进皇上和大臣们的情谊。”

“就照韵儿所说的去办。”

两人有说有笑地在御花园里踱步。

“皇上，听说酒坊里来了一个手艺极高的酿酒师，好像叫华醇。我叫黄世泽吩咐他送几壶他酿的酒来。今天皇上就在臣妾这里用晚膳吧，我们恰好可以尝尝别人所称赞的美酒是什么滋味的。”

“韵儿有心了，你的好意朕怎么能不领呢？”

“谢皇上。”

晚上——

“华醇奉韵妃娘娘之命前来送酒。”

“你随我来吧。”

东方醇一路跟着侍女走到别致的小亭子里。

“华醇叩见皇上，叩见韵妃娘娘。”

“听说你就是刚来了几个月的天才。”

“天才不敢当，只是华醇从小学习酿酒，手法比较娴熟而已。”

“好特别的一股酒香，可是这香气好像并非出自你拿来的酒。”韵妃看了看东方醇手中提着的篮子，盖子未启，酒壶也应该没有被开启。

“你走进让朕闻闻。”

“华醇身份低微，这样不太合适。”

“朕让你过来就过来，谁说你身份低微呢？”

东方醇一走进，龙怀玄就嗅到了他身上挥之不去的香味。这种香味好熟悉。

“你的身上本来就带着酒香吗？”

“回皇上，华醇自幼酿酒，不知为何会得到如此体质。”

“你果然是一个不同寻常的酿酒师啊。”

“皇上过奖了。”

龙怀玄怎么都觉得那香味好像闻到过，只是几时何处有些忘记了。

“华醇，皇上好酒，你以后要用心。”

“知道了，韵妃娘娘，这是华醇的本分。”

东方醇抬起头仔细一瞧韵妃，忽然愣住了，勉强露出的笑容也顿时僵在脸上。

二小姐！

虽然好多年没有看到她了，但是依旧可以从她柔媚的面容上找到当年少女的影子。

她为何会成为皇妃？那么去年芊洛进宫的时候，有没有见过她，与她相认呢？

她应该不记得自己了。

东方醇想想自己，从一个开朗的少年变得如今沉默寡言，不好接近的样子，有时候自己都不认得自己，果真是世事所迁。

“让朕见识一下你的手艺。”

“那华醇就献丑了，如若皇上和韵妃娘娘不满意，恳请恕罪。”东方醇从篮子里拿出酒壶。

酒塞一打开，空气中顿时弥漫着花卉的清香以及水果的甜美香味，和清爽的酒香融合在一起，让人闻着，如同对着繁花春景般，痴痴如醉。

“这是——”

“回皇上，这是华醇配合春季而酿的花果酒，又以芦荟蜜调味，味道微甜淡雅。”

“哦？这和朕在皇宫中以往喝过的都不同，朕一定要好好尝尝。”

“皇上，先让他试酒。”韵妃在龙怀玄耳边悄悄说道。

“不必了吧。”龙怀玄看看东方醇，有些为难，“这样做未免……”

“皇上难道忘了上次的事情了吗？”

韵妃在童芊洛呈上酒的时候要求试酒，目的是为了陷害她。而东方醇献上酒来，她同样要求试酒，是因为她觉得他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总是让人不易察觉地盯着自己看，让她很不舒服，却又说不出哪里不舒服。依她生性多疑的习惯，自然认为的眼前这个清冷淡漠的男人可能不太简单。

“嗯，那好。”

“华醇，皇上让你先试酒。”

“是。”东方醇未露出一丝不满，只是心想到了皇宫中，的确是没有完全的信任了。更何况，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酿酒师，想要报仇就必须先生存下去，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先伺候好主子。

东方醇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面无表情地喝了下去。

“请皇上和韵妃娘娘放心饮用。”

龙怀玄和韵妃谈笑着饮酒用膳，有些忘了站在一旁的东方醇。

只是从东方醇身上传出的阵阵酒香，却让人忽视不了他的存在。

龙怀玄的笑声停止了一小会儿，转过头温和地对他说：“你也一起坐着吧。”

“皇上，华醇不敢。”

“没关系，在这里你不必太恪守规矩。”龙怀玄趁东方醇犹豫时，一把拉过还恭恭敬敬站着的他。

东方醇挨近龙怀玄身边，虽然龙怀玄态度和蔼，但是帝王的气息像是一股无形的力量，压抑得他有些颤抖。

“你不需要拘谨。”龙怀玄像是感觉到了身边的人的不自在，把他拉到更加靠近自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