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香酒洌（SZ） 上——sun death

“哈哈哈，说得好！华醇，朕就命你担任黄世泽以前的一职可好？”

“谢皇上。”

“华醇，不知道你是否给这露水酿的酒取名啊？”

“回皇上，此酒就叫做清秋饮。露水是秋天的，味道甘洌，故华醇以此取名。”

“呵呵，难得有此高手，朕以为除了童芊洛夫妇，没有人有此手艺。”

听到“童芊洛”三个字，东方醇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韵妃的脸上也变得有些难看。

“只可惜，她的手艺就白白葬送了。”

“皇上能否告诉华醇，那童芊洛是如何死的？”东方醇见有机会，追问下去。

“华醇对童芊洛的事情很上心嘛。”韵妃试探地说道。

“童芊洛在华醇的家乡很有名，听说她死在皇宫里，所以华醇想知道她的死因。”

“那我回答你好了，她弑君不成，被判死罪。”韵妃说着说着有些激动，几乎要站起来了。

“罢了，罢了。”龙怀玄有些感叹，“说起这不乐的往事作何？”

东方醇见不好再追问不止，只得闭嘴。

“朕想去民间视察一番，看看朕的君龙国是否国泰民安。朕想让你们三个一同前往。”

“华醇也要去吗？”

“你入宫数月，也可以回民间看看，增长见识。若有不足，可以改进。”

“谢皇上恩典。”

“朕要回御书房一趟。琮琤，你就不要跟来了。华醇，你跟我去。”

“我？”

“对，朕有话要问你。”

“皇上，他是个酿酒师，和你去御书房恐怕不妥。”韵妃起身阻止。

“韵儿，没关系的。朕只是难得遇到欣赏之人，想要洽谈一番。”

“可是皇上……”

还未等她说完，龙怀玄已经和华醇走远了。

进入御书房，龙怀玄吩咐侍卫，太监以及宫女们统统回避。

宽倘的御书房，只剩坐着的和站着的两个人。

“华醇，你可知童芊洛有一夫君？”

“华醇只知他姓东方，名也是单独一醇字。”东方醇担忧着，他隐瞒着身份，自认毫无破绽，为何皇上会突然问起？

“你有没有见过他？”

“华醇曾去他们的小酒庄买过酒，但是只见过童芊洛，未见到东方醇。”

“他的妻子就这样死了，想必他伤心欲绝。”

“皇上如此仁厚，华醇……”东方醇的喉咙哽咽了。妻子的死，他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释怀的。

龙怀玄的伤感好像不是做作出来的。

“既然你和那对夫妇住在同一故乡，这次出宫，你就带朕去看一看吧。”

“皇上，那地方太过于偏僻，而且死者已矣，还是不要去了。”

“华醇，你就带朕去吧。朕不去见一下东方醇，心里有个结解不开啊。”

“是，皇上。”东方醇勉强的答应下来了。

龙怀玄至始至终，视线从未离开过华醇一秒。他的所有表情，包括伤痛，包括强颜欢笑，都毫无遗漏地进了龙怀玄的眼睛里。

龙怀玄没有再问他什么。东方醇呆愣在原地，一时忘了告辞。

他觉得周围是空的，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

直到他的身子被一双温暖的臂膀所包围。

东方醇惊异不已：“皇上……”

“别动，让朕抱一会儿。”龙怀玄看不得东方醇眼底的脆弱。

东方醇乖乖的没有乱动，他只是不解皇上的举动。

他是在安慰我吗？可是他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又何来安慰？若是知道了，恐怕他也不会上前拥抱我，而是把我打进监牢里了。隐瞒身份接近皇上，即使查不出有何目的，也是欺君之罪。

龙怀玄静静地抱着东方醇良久，感觉愈发放不开手。

他的身子很冷，却比一般男人柔软几分。他的相貌算不上俊美，只是比普通多了一点清秀，但是身上不断变换的酒香给他增添了一丝冷艳之韵味。他在自己面前很少表现出伤感，总是带着笑容，纵然可能是假装的，可是他的一言一行，总脱离不了凄楚的味道。

“皇上，华醇该告辞了。”

感觉怀里的人有些抗拒，龙怀玄也微笑着放开了手。

“回去好好休息，不要再干活儿了。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是，皇上。”

第十二章

叶琮琤驾着马车正穿过一片树林。

龙怀玄和韵妃坐在马车里，而东方醇坐在叶琮琤身边，陪他聊聊天。

这次出宫，龙怀玄未多带一人。无论是马车还是四人身上的穿戴，都和普通百姓没有多大的不同。

龙怀玄希望能有个轻松的旅程，让他不感到束缚的，只有和他同行的三个人。

或许是他把出宫之行想得太简单了，直至一群马贼的出现，打断了他们的谈笑。

马一阵嘶吼，马车也差点往边上倒去。

“皇上！”韵妃被突如其来的事故吓得不轻，死死拽着龙怀玄的衣角。

“别怕。”龙怀玄把韵妃护在身后，拉开帘子问道：“发生了何事？”

“遇上了几个马贼，我能对付他们。”叶琮琤跳下马车，手持佩剑做好架势。

“我们今天只想劫财，识相的就把钱财交出来，可保你们毫发无伤。”蒙面的马贼气势汹汹地拔出刀剑，包围了马车。

“韵儿你好生在马车里坐着，朕出去帮帮琮琤。”

“皇上，您若被伤着该如何是好？”

“这些马贼只是虚张声势罢了，但是他们人数众多，琮琤他一个人未必对付得了。”

龙怀玄也跳出马车，不忘将东方醇推进马车。

马车里的两个人撩起帘子，不安地看着外面的形式。

“你们两个人如何对付我们兄弟几十人？还不放下手中之剑，可饶你们不死。”

“就凭你们？”叶琮琤白了白眼，耻笑一声。

“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那群蒙面马贼一哄而上，叶琮琤和龙怀玄却又招架得住，从容地应对起来。

刀光剑影闪得人睁不开眼睛。为了不让韵妃和东方醇看到鲜血，两人都尽量用剑柄对付马贼，还打得他们节节败退。

马贼未料及两人如此厉害，不禁得动起来真格。

“把他们两个治住的，回去有赏。”马贼头子大喊一声。

众马贼更加拼命得朝两人冲来，没想到他们竟一下子变得不太好对付。

龙怀玄与叶琮琤渐渐慌乱了阵脚，那群马贼自知得了便宜，愈发厉害起来。

只是两人竭力抵抗，又占据了上风。

打斗了半天，双方都精疲力尽，谁也没有得到好处。

“琮琤，你没事儿吧。”东方醇按耐不住，探出头来，焦急地询问道。

“不用担心我。”

“有没有受伤？”眼看叶琮琤就在离自己的不远处，却无法下车去，东方醇痛骂自己堂堂一个男人，竟然丝毫武功都不会，还要叶琮琤甚至是皇上来保护。当初就有人劝他就算不学武功，也要学一些防身之术，无奈一心痴迷于酿酒的自己把这些话当做耳旁风。

叶琮琤看着东方醇快要掉泪的神情，不知道应该是歉疚还是惊喜。

他是注视着我的。

叶琮琤想着想着，心底一阵莫名的悸动。

双方僵持了好久，在这样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马贼见此情况，出其不意地撒了一把白色的粉末。

粉末随风弥漫开来，龙怀玄和叶琮琤见势不好，立刻用手捂住了口鼻。可惜还是太晚了，吸入的粉末起来作用，两人的头一晕，腿一软，眼前发黑，顿时栽倒在地。

马车里的两人也吸入了粉末，深深地昏过去。

“早知道用药不就行了，白费了这么多力气。兄弟们，把他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走，还有这辆马车也带走。人就不要杀了，留他们在这里，如果能够活着出树林，算他们命大。”为首的马贼说道。

几个马贼掀开帘子，不禁惊叹道：“大哥，马车里有个大美人。”

“是吗？我瞧瞧。”马贼首领看到布衣都掩盖不了其艳美之姿的韵妃，喜出望外，“把她也一同带走。”

正当两个马贼抬着韵妃走出马车的时候，忽然出现一个武功极高的黑衣人，一剑挥出，就伤了好几个马贼。

“快滚！我也会用药，不过是要你们命的毒药！”

来人看似不好惹，众马贼又因刚才的打斗伤了元气，只得放弃，带着财物匆匆跑了。

黑衣人将韵妃抱回马车，没有逗留许久，驾着轻功消失了。

当四个人陆续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树林里都是浓厚的雾气，看不清路，想要驾车驶出树林是不可能的了。

“我们今晚只能在此过夜了。”

东方醇支撑着还有些发软的身子爬出马车说：“皇上您请进马车吧，我和琮琤在外面守夜。”

“不用。”龙怀玄将他推回马车里，“你和韵儿晚上睡在马车里吧，朕相信你的为人。”

韵妃嘟起了嘴，却没有表示不肯。

“那就早点睡吧，明天一早我们要尽快出树林。虽然身上的钱财都被抢走了，还好那帮马贼没有丧尽天良。”

可是此时，东方醇和韵妃的肚子都不约而同地响起了空城计。

龙怀玄和叶琮琤的嘴唇也很干裂，嗓子因为缺水有些沙哑。

“皇上，我去找些水，再看看有没有可以吃的野果活着去打个猎。”

“我和你一起去吧，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龙怀玄站起身来，嘱咐车内的两个人，“你们千万要在原地等着，这里是小道上，不要走进两边的林子里。”

“嗯。”两人应答道，看着龙怀玄和叶琮琤消失在黑夜里。

“韵妃娘娘，树林里湿气重，我去生个火。”

“好，辛苦你了。”

东方醇走下马车，捡起了小道上的枯树枝，在马车前生了一堆火。

当他还在愣神的时候，白天的那个黑衣人直直地冲他袭击过来。

“啊——”东方醇惊叫一声，把手上戴着火星的树枝一把扔向黑衣人。

黑衣人似乎极怕火，用手挡住树枝，有些后退的样子。

不可能是打劫的，现在自己身上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也不可能是采花贼，不然他袭击的应该是韵妃。

东方醇也顾不得思索，见黑衣人又向自己冲来，便慌忙地逃进了一旁的树林里。

他只顾跑着，不知道自己是在向哪里跑，也忘了原来的路在哪里。

黑衣人想要进去追，被韵妃阻止了：“让他去，尽量这片树林也活不了。你快点走，别等皇上和叶总领回来了抓你一个现形。”

黑衣人想想也有理，立刻逃跑了。

龙怀玄和叶琮琤带着些水和果子回来的时候，只见马车前有一堆快要熄灭了的火堆。

“韵儿，华醇，出来吃些东西吧。”

无人应答，只听见韵妃断续的抽泣声。

拉开帘子，龙怀玄也顾不得还在哭泣的韵妃，大声问道：“华醇呢！他人去哪里了！”

“皇上，华醇他刚才下马车生火的时候看到一只野兔，就跟着野兔进入了树林，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我想阻拦他的，可是我一下马车，他人就不见了……”

“怎么办？”龙怀玄感觉从未有过的心慌，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恐惧了。

夜色阴森，风吹得有些刺骨。

龙怀玄像是被掏空了心一样站立了了许久，才顿醒过来：“我要去找他！”

“皇上，你不能去啊！万一有个好歹，我们岂不是都成了罪人！”韵妃的眼泪掉得更多更快了。

“皇上，我去找华醇吧。我以前也是个江湖人士，树林一代的地方也比较熟悉，一定可以带着他平安回来。”

“可是朕——真的好担心。”

“皇上请放心，微臣不会让您失望的。”

第十三章

叶琮琤在树林前处找到了一些足迹，便判断出了东方醇一开始的去向。他顺着足迹寻找着，处处留下记号。可是越是深入，足迹越是浅。前面的湿泥比较多，后面则都是野草野花覆盖住了泥土。

“华醇——”叶琮琤别无他法，只能大声呼喊华醇的名字，希望听到一点回应，“华醇——”

回答他的是死亡一般的寂静和几声毫无规律的虫鸣声。

“华醇——”叶琮琤的呼喊声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急促，也一声比一声——绝望。

他清楚地知道这个叫华醇的男人对自己来说，意味着太多。不仅仅是一开始认识他时的欣赏，也不仅仅是深厚的友谊，而是一种蚀入内心的感情。华醇可以轻易地牵动他的情绪，随随便便地让他激动，让他快乐，让他揪心……

他不敢想象，如果失去了华醇，他的心还能不能继续存在下去。

他不愿让龙怀玄来找华醇，根本就不是所谓的“保护皇上”，而是自私地想要第一个看到华醇的身影。

他拼命地寻找着华醇，也完全不是出于对皇上的许诺。他纯粹的，就是急疯了。

“华醇——”一声声的呼唤都得不到哪怕是错觉的回应。

叶琮琤蹲下身子来，痛苦地抓着野草，指甲里填埋了泥土。

那个是——

在不远处的树枝上，他发现了挂在上面的一小块米色布料，就是华醇身上穿的衣服的那种颜色。

华醇一定就在附近！

叶琮琤的心底又燃起了一丝希望，来得那么巧合，又那么珍贵。

华醇，你不可以出事，我不准你出事！

叶琮琤在附近四处寻找着其他的踪迹，只见杂草丛生处有一块大大的东西。走进一摸，方知那是一块大石头。

荒郊野外，哪里来这么大的石头？莫非是——山洞？

叶琮琤仔细看了看，发现一个小小的入口，附在旁边的杂草有被人拨开过的痕迹。

叶琮琤拨开了剩下的野草，一个勉强可以钻得进一个成年男人的洞口就完全显现出来了。

叶琮琤没有丝毫犹豫，钻进了洞口。

愈往里探，愈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味。再走进一些，东方醇身上独有的酒香味不间断地飘逸而来。

“华醇——”叶琮琤一路快跑，身上被坚利的石壁刮伤了也浑然不觉。

他想快一点，即使是快一秒见到华醇。

快走到底了，山洞里黑漆漆的，只听得见杂乱的呼吸声。

“华醇，是你吗？”叶琮琤伸手摸到一具比夜晚更加冰冷的身子。

“琮琤，我好冷——好难受——”东方醇的声音异常虚弱，像是随时会断掉一样。

“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呀！”叶琮琤紧紧搂住东方醇，想要把自己的体温度给他。

“身上的衣服怎么湿了？这样下去会生病的。”叶琮琤摸着沾了水汽的硬邦邦的衣服，才发觉无论怎样给他取暖，都不可能让他暖和起来。

“树林……树林里湿气重，我的体质……偏寒，着了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