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手中的高脚杯折射出他鄙夷的目光,白瑾心想,那时的自己可能就是因为那个目光,情不自禁的靠近了吧。
当时,白瑾只是想知道这少年的一些心事,为什么会说透过高脚杯看人群是扭曲的,为什么一副冷漠的样子。
白瑾时至今日想起来依然觉得好笑,如果不是欧阳华突然出来,他发现了欧阳天的另一面,可能自己也不会这样死心塌
地的追着他跑。
那一夜,他就明白,他希望欧阳天只对着他笑,而不是对着欧阳华。
自己是多么的可笑,从好奇到默默喜欢到伤心,因此性情大变也觉得没有什么,一路苦苦追寻了几年,那颗心已经伤痕
累累,还能继续喜欢么,要放弃么,究竟是放不下还是已经习惯了呢,白瑾一直在思考。
日子过得不急不缓,白桦在积极备战中考,虽然这种东西对于哥哥来说,从来不是问题,但对于白桦,很要命,她把太
多的时间放在了学生会的工作上,放在了工作能力的锻炼上,但作为一名学生,社会认可的最终还是成绩,即使这是学
生的悲哀。
白桦希望可以直升高中部,但他们所在的这所学校已经算是当地首屈一指的中学了,因此难度还是不小,为此,白桦把
大部分工作都托付给了别人,一心一意准备考试。
白瑾也问过她要不要帮忙,但白桦倔强的拒绝了。
随着考试的临近,白桦越发感觉心慌,无论多么努力,依旧是徒劳的,这种心情怎么都挥之不去。
老师们虽然鼓励着她,但私底下都不禁摇头:“果然这对于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来说还太早吗?繁重的学习和工作想要兼
顾,好像早了点。”
该说是不出意料还是天注定,总而言之,白桦考砸了。
她多少知道自己会得到这样的结果,但还是抱着白瑾哭得一塌糊涂,再坚强都不过是个孩子,白瑾知道妹妹不容易,劝
她另外选个比较容易上的高中,白桦不愿意,她擦干眼泪,决定重读一年初三。
白瑾很担心妹妹会一蹶不振,但白桦却意外的恢复得很快,没几天就笑嘻嘻的了,她卸下了所有的工作,专心致志重读
,即使有些调皮的男生老取笑她,她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用威信压倒别人。
安静看书,这是白瑾教她的。
欧阳天全心全意致力于社团活动,短短的时间里,他已经足以担当教练助手了,帮忙培训新生,经常被拿来做教材示范
。
这天他领到了一个艰巨任务,教练让他教一个海归,从加拿大来的。
欧阳天头痛了,他英语很不好,他来到那只海归面前,希望对方先开口,好让自己知道能不能说普通话还是一定要说英
语,但对方和他一样沉默着。
时间一点一滴在流逝,他打定主意不开口,对方终于受不了他的气场,说:“你好,我叫刘益。”还伸了一只手过来。
欧阳天把拳击手套放他手上,示意:可以开始了。
刘益哑然失笑,想握手,反而被无视了,算了,开始就开始吧。
几个虚晃下来,欧阳天认定刘益是有两把刷子的,因为姿势十分具有专业水准,他聚精会神的投入,试着找出刘益的破
绽,在刘益一次出手的时候,他以更加飞快的速度一个左勾拳狠狠打到了刘益脸上,刘益立刻两眼泛白,倒下了。
教练急急忙忙跑过来,给刘益做急救,还不忘训斥欧阳天:“你怎么下手那么重!他是初学者。”
“是吗?可他姿势很到位啊。”欧阳天疑惑。
“哎呀,他就是那种空有架子没力量的学员类型了。”教练没好气的说。
欧阳天和刘益,真正是不打不相识。
第二十章
白瑾看着欧阳天不再粘着欧阳华,但身边却跟了一个新的跟屁虫,他心里极度不平衡。
刘益只不过想要融入一般的学生生活,因为不少人都对他的身份感兴趣,他是作为教授助理来帮助完成研究的,必须要
在这个城市生活至少半年,这也是他研究生学习中不可缺少的学分。
当他发现自己与周遭人有些格格不入的时候,他很希望有个人能教教他怎么入乡随俗,恰好,欧阳天就是那个人。
欧阳天以前就老被白瑾跟着,现在不过是换了一个人,而且这个人对他没有非分之想,他也乐得轻松。
白瑾简直无法找到可以和欧阳天独处的时间,只能一次次用眼光毒杀刘益,刘益这才渐渐明白,白瑾喜欢欧阳天,并且
在吃醋,他想从这两人的纠葛中逃离,但是已经迟了,欧阳天上哪儿都要拎着他,拿他当挡箭牌。
白瑾问:“吃饭了吗?侧门那里新开了一家餐馆,挺不错的,我们去尝尝味道吧。”
“哦,和刘益去吃过了。”欧阳天不咸不淡的回。
白瑾又问:“等下有空吗?我有些题目不会做,想让你辅导一下。”
“哦,等下我要和刘益去练习拳击。”欧阳天这招屡试不爽。
刘益每每看着白瑾愤恨的眼神,一身冷汗。
事实证明,刘益的拳击就只是玩玩,但欧阳天已经开始代表学校出赛并取得不错的成绩了。
一天晚上,拳击教室就欧阳天和刘益两个人,欧阳天专心致志的练习速度,刘益在一旁有一下没一下的打沙袋。
欧阳天累到不行,躺在擂台上气喘吁吁,扭头看见无聊的刘益,不知怎么的,就说出:“喂,你有弟弟吗?”
“算是有,怎么了?”刘益扶着沙袋回答他。
欧阳天调整呼吸:“你和他感情怎么样?”
“一般般。”刘益实话实说,因为弟弟太皮,自己不怎么想靠近他。
欧阳天很好奇:“你们在一起呆了那么多年,就只是一般般?”
“要不怎么样?要疼爱他死去活来?拉倒吧,就他那死样。”刘益说起弟弟就没好气。
欧阳天站起来,看着他:“不会想着和他一起过一辈子?”
刘益毛骨悚然的看着欧阳天,才想起原来欧阳天是有个弟弟的,还是个校草级人物。
“我……我那个弟弟,比较与众不同,和你弟弟不一样……”刘益咽了咽口水,心想:兄弟情?真霹雳。
欧阳天静静的看着他,刘益汗如雨下:“那个……,那个整天跟着我们的小孩,叫白瑾是吧?他好像是喜欢你?”
欧阳天瞪了他一眼,吐出一句:“多管闲事。”转身去换衣服了。
刘益无语凝咽。
白瑾无聊得几乎要发霉,猫乌最近也不爱搭理他,脾气一上来见谁都绕开。
白瑾郁郁寡欢的在欧阳天的学校里面逛着,却四处找不到他,白瑾突然被一群女生团团围住,当中一个很有气魄的问他
:“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动漫社啊?”
白瑾装作害羞的样子:“不好意思,我还是高中生,没有办法参加。”
一旁几个女生立刻叽叽喳喳讨论“对对对,他就是那个在迎新晚会上弹钢琴的。”“很有潜力啊。”“我有信心把他打
扮得很妖孽。”“身材不错,是可塑之才。”……
白瑾听得一头黑线,想跑,被那群姐姐拉住,那个很有气魄的女生给了他一张宣传单:“我是团长,你留个联系方式,
以后我们有活动就通知你。至于你的高中生身份,我们和观众都不会介意的。”一脸奸笑。
白瑾就这样被稀里糊涂的卖身了。
欧阳天瞒着大家报名参加了该年度的全国拳击锦标赛,没人看好他,就算是他的教练。
“你这不是找死吗?”教练是这么说的。
他是想被揍,刘益心想。
欧阳天不理会别人的说法,只是他看着白瑾忧心忡忡的眼神,似乎是有那么一丝的愣神。
谁也想不到,欧阳天能一路挺进十强,但代价是断了一根肋骨和无数外伤,不得不弃权。
就连观众都记得清清楚楚,现场有个小孩几乎哭成了泪人,在这个大学生选手倒下的时候,白瑾冲到擂台上,抱着欧阳
天,想揍他,又无从下手,只好哭着喊他的名字,一声声的悲泣。
欧阳天痛得几乎昏厥,他知道白瑾在哭,他知道弟弟在旁边拉着他的手在颤抖,但他无法做出任何回应,只能眉头紧锁
。
这次的事故,导致欧阳天在医院住了一个月,欧阳华学校医院两头跑,还要照顾女朋友,欧阳天不忍心,只好说:“你
没空就别过来了。”
“可谁照顾你?”弟弟很担心。
“我,”白瑾推门而入,拿着一盅自己熬的鸡汤,“我来照顾他,正好我要参加奥赛,老师批准我回家自习了,这段时
间我就到医院看书,不懂的也可以问他。”
欧阳天神情复杂的看着他,欧阳华勉强同意。
这天夜里,白瑾在做习题,抬眼看看闭上眼睛输液的欧阳天,突然说:“你……,今天生日哦。”
欧阳天睁开眼睛,看了看窗外,淡淡的说:“哦。”
白瑾奇怪的盯着他:“就这反应?今天华哥哥来过,当时你在睡觉,我没叫醒你,他送了个礼物给你,我放在你床头抽
屉里了。”
欧阳天不慌不忙的拉开抽屉,抽屉里面确实有一本没有包装的书,这是欧阳华的一贯作风,但此时他的目光完全被另一
件东西吸引过去了,欧阳天无奈的说:“每年你都送我一只玻璃杯,打什么主意?”
“能打什么主意,反正你都不记得了,那我就一直提醒你,直到你能记起来。”白瑾转着手中的笔。
“好歹你提示我一下别的线索,这样我是不会想起的。”欧阳天已经收了好几个一模一样的杯子了。
“我不管。”白瑾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书本上。
欧阳天拿着那只玻璃杯,边摩挲边回想,最终只能叹气,想不起来。
第二十一章
有时候,欧阳天睡着的时候,白瑾什么也不做,就倚在床边,静静的看着这个人的脸,刚毅的眉眼,清晰的轮廓,一一
在他心里刻印了几年,为何如此薄情?不,他也不是薄情,只是喜欢的人不是自己而已。
白瑾没有再像以前那样用手指去描绘,他就这样看着,如果一直沉睡多好,没有人来打扰,这世界,只剩两个人。
门外刘益尴尬的站着,白瑾笑着的脸一下僵住了,刘益讪笑,拿起手中的慰问品,示意自己只是来看望病人的。
白瑾鸟都不鸟他,拎着水壶去楼道打水。
刘益擦擦汗,在床前坐下,欧阳天突然眼睛一睁,仿佛诈尸还魂,活活要把刘益吓死。
“你来干什么?”欧阳天貌似不是很欢迎他。
刘益听了就来气:“什么玩意儿?我身为朋友来看看你都不行?”
欧阳天不搭话,无视他的存在,扭头看窗外。
刘益拿起一个苹果削:“难不成你要移情别恋?刚刚那小子盯着你,我可全看见了,那眼神,知道的还说他喜欢你,不
知道的以为他要吃了你。”
“有那么好移的?”欧阳天闷闷的说。
刘益不小心把皮削断了,又弯腰捡起来:“意思是说,你愿意给他机会?”
“不知道,别问我!”欧阳天难得的想发怒。
刘益把个苹果削得坑坑洼洼,他一边端详自己的作品,一边说:“不问你问谁?你弟弟那边你是没戏了,你要能喜欢上
这小鬼那还好。欧阳天,我提醒你一句,如果你付不起这份情,别轻易去试,你爱着他,心里却一直还有另一个人,这
对谁都不公平。”
“削好了就给我,弄了半天还废话一堆。”欧阳天不理会他的劝告。
刘益把苹果往自己嘴巴里一塞:“谁说削了苹果就一定要给你的。你爱听不听,我也别废话,实话说,我不喜欢他,要
是你不和他在一起,我倒比较轻松。”
欧阳天无奈的看着眼前这家伙咂吧咂吧吃苹果。
今天是欧阳天出院的日子,意外的,白瑾没有去医院。
欧阳天看着贼兮兮的刘益,实在想不出白瑾能上哪儿,远远的走来欧阳华和他女朋友,欧阳华还弄了辆车,一伙人帮忙
把东西和人都抬到车上去,欧阳天木着一张脸看了看那个病房的窗口,车子缓缓的开走了。
白瑾也很懊恼,他是在去医院的路上被那群女大学生逮着的,她们二话不说,几乎是用麻袋套头的方式,把他拐到了活
动现场。
白瑾先是被强迫穿上奇奇怪怪的衣服,然后又被化了个乱七八糟的妆,那个大姐头拍拍他肩膀:“你是该隐!”接着他
就被丢弃在市中心的广场上了。
人来人往,上到九十九的老头,下至九岁的孩子,都对他白眼,这年头,COS算是十分前卫的活动了。
白桦和同学一起出来买资料,怎么都不会想到,广场上有个身影眼熟到吓人。
她愣愣的看着那个像幻觉又不是幻觉的人,拉拉身边的同学:“踩我一脚。”
“什么?有这要求的?”同学很吃惊。
白桦傻傻的看着同学:“我需要刺激来证明我看到的是现实。”
同学小心翼翼的往白桦的鞋子上踩了一脚。
白桦又回头:“不够力啊。”
同学咬咬牙,发狠的一脚猛踩:“可以了吗?不够再来一脚。”
白桦抱着脚跳,疼得冷汗直流:“够了够了。”
不远处树底下的那个身影却没有消失。
白桦叹口气,瘸着脚走近他:“哥……”
白瑾回头看见妹妹,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他完全能从妹妹的眼神中感觉到担忧。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自暴自弃,我是被一群姐姐抓住了,迫不得已才……”白瑾手忙脚乱的要解释。
白桦扶额:“哥,我什么也没说……”
“哦。”白瑾尴尬得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白桦左右看了看他的一身行头:“你要是喜欢这个,我将来弄个社团专门给你玩。”
“真的是给我玩?不是玩我?”白瑾没什么好预感。
“我尽量。”白桦算是许诺了。
白瑾把妹妹的身子转向马路:“你还是乖乖回去看书吧,别和别人说今天看见我。”
欧阳天自问还做不到放弃弟弟欧阳华,因为他常常是嫉妒易云的,比如现在。
欧阳华在和女朋友甜蜜蜜的打电话,欧阳华撒娇的样子他不是没见过,但如今的撒娇对象换成易云了。对自己说话的时
候,会却不自觉的变得老气横秋,似乎是拼了命的要证明他长大了一样。
窗外满天星斗,一颗一颗熠熠生辉,记得小时候,喜欢和弟弟一起看星星,他总是要问来问去,这颗是什么,那颗呢。
或者旁边摆上半边西瓜,两人就躺在席子上,看着闪耀的星星,仔细辨认。
曾几何时,欧阳华已不记得这些事情了,天文望远镜也沾满灰尘,欧阳天躺在阳台的摇椅上,像是缅怀自己的过去一样
,轻轻叹息。
欧阳华挂了电话就看到哥哥在阳台上纳凉,他走过去问:“在看什么?”
“看星星。”欧阳天平静的回答。
“哦。我都忘了哪颗是什么星了,要不改天你再教教我?”欧阳华走到那些花花草草跟前。
欧阳天模棱两可的说:“那就改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