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楠楠大概见我如坐针坫的姿势确实惨烈,极其善良地说,“我来走后门的。”
“……”
真直接。
我很想豪迈地打发她走,可好奇心没忍住,“你不是在做日语导游吗?”你还没数钱数到手软?
李楠楠顿时悲叹,“我学日语就是为了能和日本帅哥来几句无障碍对话的。结果我带了那么几批日本来的旅游团,全是
老头老太太。我除了要忍受他们苍老的容颜,还要冒着嘴唇长茧的危险同他们不停地说敬语,比问我妈要钱还低声下气
。你说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我遥想当年她选二外时立下的目标,第一,找个日本男朋友;第二,嫁个日本男人;第三,看日本动漫。显然她现在所
经历跟她的宏伟目标相差太远,还连带剥夺她看帅哥的权利,悲乎哉!
“那你想干什么?”
李楠楠马上两眼放光,“听说售楼小姐不错,就是为我这天生丽质难自弃的美颜量身打造的。我决定先干这个,以后不
行再说。”
我有气无力地点头。心说,快走吧,你不走就换我走了。
李楠楠显然不想遂我意,欢声雀跃继续说,“杂志上说得真准,今天果然是我幸运日,穿着一身朴素衣服出来就能心想
事成。”
我微抬头,才注意到今日李楠楠果然一改往日色彩斑斓路线,穿着普通的牛仔裤的黑色小西装外套。
“你今日路线走得比较成功。”终于符合一次我的欣赏观了。
李楠楠高兴得尾巴都翘了起来,“那是!我听说上班的女人眼贼尖,一眼定真伪,能跟学校里那堆只识假货的野鸡比吗
?当然要把压箱底的实在货穿出来。”
“……”
我再一次高估了她。
在办公室度秒如年熬到下午楚南来接我,其间接到楚南两个无营养电话,看了无数份让人头大的文件,遭到了几个彪悍
人士的骚扰。
一言概之,这日子不好过。
千辛万苦坐到车上,我有气无力地说,“楚总,唱首歌来听。”
楚南望我一眼,随即发动引擎,才慢条斯理地说,“准备给多少钱一首?”
无奸不商,无商不奸。我语重心长地教育,“汝愚之甚,敝之甚,为爱人献唱,何以货为?”
车子拐上大道,楚南才漫不经心地答道,“不是有句话叫做亲兄弟明算账吗?”
我悲愤,“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声音沧桑,调子悲凉,感情凄惨。
楚南手一抖,差点把方向盘给抖掉了。
见状我赶紧说,“您老悠着点,虽然我的深情告白让您如此激动深得我心,但这场合实在是……”
我话还没说完,楚南就毅然打断我,“我以前听说过一句话。”
“嗯?”
“别人唱歌要钱,你唱歌要命。”
“……”
车子到达我家楼下。
“要我送你上去吗?”
我知道他是顾及我身体,但我今天就想跟他对着干,我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刚把我拿下,就想攻打我父母?”
楚南很无语,抿嘴静坐中。
我呵呵一笑,伸手扳过他脑袋迅速在他唇上啄一口,然后趁他仍在呆滞中并拢双腿滑下车去。
第十四章:乔迁之喜
刚到家,遭遇我爸妈和外婆三方会审。
“昨晚去哪里了?”
“为什么不打个电话回来?”
“你还在外面喝酒了?”
……
等到两位发泄完积怨,我才缓缓道来,“昨晚在朋友家喝了一点酒,然后就严格遵守酒后不驾车这一钢铁纪律,就地安
寝了。我朋友不是通知你们了吗?”
外婆愤慨,“你平时都六点钟回家,他晚上十点了才打电话,让我们为你担心了多久!”
我惭愧,随即又说,“我这么大的人了,知道轻重。以后可能还有应酬之类,肯定和读书的时候不一样了。”
我妈张口刚想说什么,被我爸一口抢先,“刚开盘那小区不是还剩那么多房子没卖出去吗?你自己选一套搬过去住。”
我脑中还在萦绕着那小区毗邻楚南家这一事实,我妈马上勃然反对:“不行!我绝不同意!”
外婆也马上附和,“我也不同意。”
我殷切地望向我爸。
我爸不负我望,发挥一家之主该有的权威,“就这么决定了。”
我妈顿时带着哭腔申诉,“这三年来好不容易听话了,孝顺了,你又放他出去……你还想我经历一次三年前那段生不如
死的日子吗?”
我低头。我听我妈控诉过,因为车祸我昏睡了两个月才醒来,而后又失忆。那段日子,一家人没人好过过。
我爸沉凝一下,说,“你能守他一辈子?慈母多败儿!你看他这三年除了当个孝子,他做过什么有作为的事情没?”
我妈仍然泪水涟涟。我马上诚恳地说,“以后有空我都回来住。”
外婆在一旁感慨,“儿大不中留哟,想我当年送你出嫁时也跟你现在一样,怎么想都舍不得。现在我这老婆子走东家串
西家,日子还不是过得不错。杨杨也二十一岁了,该出去闯闯了。杨彦那小子读大学那会儿搬出去住时,他妈也是呼天
抢地的,结果现在他们两口子不也过得不错?”
我连忙点头赞同。
我妈孤军作战,败下阵来,但仍然板着脸抽搭。
我想了想,说:“妈,你去帮我联系一下医生,最近我又在做一些挺诡异的梦。”
我妈一听果然转悲为喜,“梦见小时候的事了?”
“我哪知道,只是觉得有点诡异,先看看医生再说。”我要知道,那还叫失忆吗?
我妈点头,“我马上去约时间。”随即上楼。
我转头望向烟雾环绕的地方,“谢谢爸。”
我爸嗒巴着烟,“以后好自为之。”完了上楼去。
外婆也随即走到我旁边拍着我肩膀说,“杨杨长大了。”
我很无语。
吃过晚饭后又研究了一下商场修建的规划案,有点昏昏欲睡。但洗完澡躺在床上又睡不着,头脑中一直想着昨晚那个梦
境,比那场香艳的情事更让我回味。
不知在床上翻来覆去多久,我拿过手机,见正好十一点半,不知楚南睡觉了没有。
电话接通,楚南声音懒绵绵传来,貌似打扰了他的清修。
我起作弄之心,捏着鼻子语气阴深地说,“你好,这里是C市火葬场。死一个,请按1;死两个,请按2;死光光,请挂机
。”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我心里打鼓,该不会真吓着他了吧?但手机又来电显示的,不至于。
半响,楚南略带磁性的嗓音响起,“温杨,你今年多少岁了?”
“二十一岁。”
“那我多少岁了?”
“三十五岁高龄。”
楚南叹息,“你我都成年了,别抓着青春不放手。”
我心里唾弃他,自己承认自己老也就罢了,干嘛把我也拖下水。
我正气禀然地说,“我外婆说她才三十公岁,风华正茂。我妈说她正二十公岁,豆蔻年华。由此类推,你刚好十七公岁
半,人不青春枉少年。”
楚南在那段沉默一会儿,说:“嗯,童心未泯是好事。”
我哈哈一笑,“那是,我正是正太年华。”完了我神秘一笑,“对昨晚那事有没有犯罪的感觉。”
“只有遗憾的感觉。”
“嗯?”
“皮糙肉厚的,实在是……”
“滚!”嘶吼声响彻云霄,威力之大,与狮子吼可同日而语也。
两日后,身体基本痊愈。
趁热打铁,我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我妈拦住我,“不是新房子吗?没装修你搬过去干什么?”
我叹息,得到批准的那天晚上我就打电话叫小杨给我办这事了。
“刚好有套精装房没卖出去,我就要了。”
我妈不死心,问:“房子怎么样?”
“一室两居,坐北朝南,水电气网全通,家具一应俱全。”
我妈沉默了。
我想她就算暂时消化不了,时间也会让她习惯过来,遂提起箱子往外走去。
还没到门口,我妈叫住我,声音哽咽:“你就这么讨厌在家住,大不了以后我不随便拿巴掌打你了。”
我转身走过去把我妈抱住,“我是你儿子,以后想怎么打还怎么打。不是讨厌在家住,只是想出去独立而已。你也想你
儿子给您老挣个面子对不对。”
我妈平时在我眼中扮演的都是凶悍母亲的形象,听着她如此委屈而落寞的声音,我鼻尖酸涩,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唯有让她安心。
定了定神,我轻轻地拖着箱子离开。
为了保持低调,我叫我爸给我换了辆奥迪A6的车,开出去心里反而更舒坦了。
小杨基本上帮我把房子都收拾妥当了,我只用把自己的行李放到该放的地方就完事。
我逐个打电话,通知他们买好米和菜来庆祝我乔迁之喜。犹豫了良久,我还是通知了唐磊,撇开我们曾是同学这一层关
系,他现在是楚南的弟弟,也算是亲戚了。
李楠楠第一个到,“我可是请假过来的,看我多耿直。”
“委屈你了。”
“你个没良心的。”李楠楠换好鞋后把提来的两斤猪肉扔进厨房。
我坐在沙发上看财经频道,头也没抬,“我怎么又没良心了?”
“你难道不该表示说‘今天你工资我包了’这样的话吗?”李楠楠义愤填膺,但没停止她自个儿找杯子接水喝一系列动
作。
我没好气回她,“你是来庆祝我的,还是来要账的?”
“人说有钱的人都吝啬,你为此论断提供了确凿证据。”
“……”
半小时后,人员到齐。楚南提来了一条鱼,周建扛来了一袋大米,石毅带了油盐酱醋,唐磊拎着两大袋绿色蔬菜。
我的设计果然很完美。
我把麻将桌搬出来,“周建两口子做饭,我们来磋几圈。”
李楠楠马上跳起来,“凭什么呀,我也要打麻将,麻将就是为我而生的。”
我问,“一定要?”
“一定。”李楠楠甩开周建的手,径直走过来。
我站起身来,谦让地说,“那好,我和周建去做饭。”
五分钟后,李楠楠冲进厨房,咬牙切齿,“温杨,你狠!”
我放下土豆,淡定地说,“承让!”完了刚走到厨房门口,只听李楠楠嗲着糯米味的嗓音撒娇,“老公,你要原谅我,
我不知道他们居然打这么大……我刚才就放了一家的炮……输了八百块。”
三位果然不负我望。
我坐回桌子砌牌,语气平和地说:“我打麻将技术不好。”
石毅在对面闪着眼镜光,嘴角似笑非笑,“那我们打十元一圈?”
我叹气,“昨天我妈才教我打的。”
“一块钱。”楚南一锤定论。
真真是深得我心。我弯腰把沙发底下的盒子拿出来,得意地同他们说,“看,我把零钱都准备好了。”
“……”我看三人青筋跳动得厉害。
其间,李楠楠曾路过客厅一次,见我们面前摆着的浅绿色毛伯伯,暴跳如雷。
事实证明,跟陌生人打麻将的时候千万不能逞强好面子,先得把价钱问清楚了,尤其是当你技术不过硬的时候。
饭桌子上,李楠楠怒意未消,试图通过一系列卑鄙手段对我施以报复。
“你们肯定不知道,杨杨这人特好,经常陪我逛内衣店。”
我神色自如不为所动,漫不经心地说,“但老板只记住了她一人。
“为什么?”石毅问。
李楠楠急不可待想捂我嘴,显然不会成功。“她指着一条内裤问‘嘿,老板,为什么这内裤屁股后面有一个洞,留着放
屁用?’”
除了李楠楠和我,集体爆笑。
石毅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有……还有没有……什么经典的?”
我不顾李楠楠仇视的眼睛,笑吟吟点头。
“讲讲。”楚南难得兴致盎然。
我想了想,说:“周建,知道李楠楠见到你第一面之后怎么跟我说的吗?”
周建天生小麦色皮肤,偏生很喜欢往外跑,所以一张脸晒得挺黑,激动起来两颊容易潮红。
“她怎么说的?”
我轻咳一声,“她说‘以后我们去海南旅游可以把周建带上,卖东西的人就会以为他是本地人,不会敲我们竹杠!’”
第十五章:旅游(一)
自从搬家之后,不是我溜到楚南家,就是他来投奔我这里,特有偷情的感觉。
楚南晚上通常都不会外出,朝九晚五,生活规律得跟上了发条的闹钟。而我却不然,刚接受公司,不管是人际关系还是
公司各方面都要慢慢接触了解,应酬晚归是家常便饭。
楚南从未生气过,只是静静地去泡一杯蜂蜜水放在我手里。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气氛总让我心里有抽痛的感觉,仿佛
自己亲身遭受过这般煎熬,深知其中的酸涩苦楚。
抽空回了趟家,跟我爸商量请个总经理来打理公司。
我爸同样是拿出一根雪茄不慌不忙地点燃,在我等得花儿都谢了的时候,才说:“这么几天就想做甩手掌柜,你觉得可
能吗?先在公司干两年再说。”
我顿时焉了。
有一次喝得特别厉害,小杨送我回家之后还吐了。楚南站在浴室外看着我洗完澡,直接把我按洗手台上蹂躏了一顿,特
别用力。我知道他是在发泄这么多天的怒气,任由他顶得胃翻江倒海。我抱着楚南的头歉意地说:“楚南,对不起,等
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楚南没有回答,只是更加用力。我晕晕沉沉的脑袋里,不知怎么就响起一个同样歉意十足的声音,“卓卓,等过了这段
时间就好了”,遥远得仿佛来自天际。我摇摇头,脑袋清醒了很多,奇怪的声音也消散不见。果然是幻觉啊。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楚南都还未起床,石毅打来电话。
“明天就是光棍节了,有没有想好去哪里?”
宿醉加上昨晚的疯狂,我全身骨头跟拆了再组合过一样,肌肉酸痛无力,大有久未运动,突然去做一个体能测试后的次
日清晨的那种无力感。脑子里迷迷糊糊,听石毅这样讲想也没想就闭着眼睛说:“你觉得去哪里好?”
“可以匀出多少天时间?”石毅问。
“两三天吧。”
石毅那边似乎有翻书的声音,“喜欢哪种旅游,名山大川还是古镇老城?或者说生态旅游?”
我皱眉,这事儿有点纠结。我其实一直想去荷兰看郁金香和风车的,显然时间不允许。这三年还是去过一些古镇,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