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他这一生就没消停过
甫一出生就被父亲厌弃
全族尽灭,被迫居高位
赤家主子天天来堂里捣乱
身边的侍从一个比一个有个性
……
人生转三转,再回眸,颜色尽失
01.第一波攻击
他坐在高高的殿堂上,十八级的大理石阶梯下跪了十几二十个人,都是紧身红衣黑色束发的打扮,唯有跪在最前头的一名女子有着一头妖艳的赤发。
他笑了,手扶着琅琊玉的太妃椅上,泪珠似的眼睛眯成一条线。
“火凤。”
那赤发红衣女子闻声抬起头,“属下在。”又在触上男子的眸子时,低下了头。
男子的视线缓慢移动,一个接一个从那些人群中刺过,最后还是定在名为火凤的女子身上。男子有双忧郁的眸子,还有过分艳红的双唇。他歪了脑袋,状似劳累之极,但声音却极端愉悦。
“火凤,外头是在闹腾什么?”
火凤重重磕了个头慌着道:“属下无能!属下无能!”
男子瘪瘪嘴,直了上身要起来,却被突然现身的女子压回太妃椅。
“火凤?”
不消多说,火凤直接跪下磕头,“堂主莫动,火凤这就去解决。”
下一刻,堂下除了伺候的侍从,空无一人。
男子嘟着嘴问身边摇扇的女子,“瑶琳,这次的火焰魔阵就这么难破解吗?”
那瑶琳听了,掩嘴嘻嘻笑道:“堂主又胡闹了,护卫长大人都说没事了,您啊就好好等着吧。”
又过来两名白衫纱裙的侍女,捧着银盘端到他面前,声音甜甜道:“堂主,岚山分舵送来的蓝果,您尝尝?”
瑶琳立刻夹了颗送到男子嘴边,“好新鲜的蓝果呢!堂主,岚山分舵的舵主可真是用心啊!”
男子张嘴,瑶琳会意递进,男子却只是伸出舌头舔了舔,皱起眉头嘟囔了句,“好涩。”
殿堂外,风声鹤唳,女子的尖叫,婴儿的哭啼,此起彼伏。
男子的神情更加舒坦,“火凤好笨。”
那瑶琳扔了蒲扇,举着蓝果,道:“会涩吗?让瑶琳尝尝。”说着,放进嘴里嚼了嚼,嗯嗯点头又夹了颗。
“堂主,很甜,您再尝尝?”
男子斜着眼瞟她,“瑶琳喜欢就都赏给瑶琳好了。”
瑶琳一听,忙拍手娇笑,“堂主好人,瑶琳就不客气了。”挥挥手让白衫侍女们下去。又扭着腰跪在男子跟前,柔声唤道:“堂主。”
男子挑眉。
瑶琳就咬着下嘴唇笑得更欢。
“堂主,让瑶琳去吧,护卫长太心慈手软了,这……”
话音未落,一女子啊尖叫着被扔进了大殿。
高耸的殿门呼啦摇动两下,又万年不变万年不动。
男子终于按耐不住,飞身跃下,脚尖在空中几个轻盈的跳动,人已经出现在殿门中间。
殿外,原本山水理石风景秀丽的院子,如今被一团缠着一团的火焰充斥破坏殆尽。红衣人在场外用各种方式召唤水灭火,而火焰中央,那名赤发红衣女子正与一名蒙面黑衣人缠斗。
瑶琳在后面大叫着:“堂主啊——您不要冲动啊——”
被燃烧的空气鼓动着他宽大的衣袍,他浑然不觉,迈步冲进了火焰。
火焰魔阵,是赤家人的拿手绝活。
瑶琳叫得更凄惨。
漓人泪蒙着眼睛,手在空中划了个圈。
清新的空气立刻包围了火凤。
火凤大叫不妙,她的手被人抓住,她只来得及喊了声,“堂主。”手中的剑已经被人夺走。
要破阵,必先杀了设阵之人。当然,伤也不是不可以。
但漓人泪更喜欢前者的方式,来的够绝,够彻底。
思绪跟不上手中的长剑,嗖得一声——肉体被刺破的空音。
漓人泪眯着眼睛笑了。
“火凤,我喜欢这种感觉。”
鲜血喷射而出,撒了他一脸,一身。他只是摸了把脸就扔了剑,举起手冲着天空狂笑不止。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这不过是漓人泪继任漓火堂堂主以来,每日都得例行的公事。
这十一年,赤家人卯足了劲,变着法子想要置他于死地。他在这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中,渐渐从愤怒到惊讶,到纳闷,最后到习惯。
当然,这不是什么好习惯。
侯门深院,九曲十八弯,道道深来道道真。
漓人泪被人服侍着更衣洁身。
偌大的澡池,烟雾氤氲。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哼着小调,手臂往两边的壁沿一搭,就上来两名侍女为他擦身。
瑶琳一直在耳边念叨,“啊呀——堂主您怎么又不听话了啊,就这么冲出去了惹一身的腥。刚护卫长来闹了,说您再这样她就去跳楼。哎——真是的,您又不是不知道,您这么做不是直接给护卫长难堪嘛?这倒好……全都变成瑶琳的不是了。”说着口渴了就夹起身边的蓝果,狠狠咬上一口。
继续念:“啊呀上次也是这次也是,那赤家的主子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怎么十多年了就喜欢折腾咱们药堂啊?您也是的……”
一支纤细的手指挡在她的唇上,很美,很光滑。
瑶琳咽了口口水,不幸将蓝果的壳儿也给咽下去了,可她不敢咳嗽,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漓人泪跨出池子,早有侍从托了衣衫候在一旁伺候。他挥手一招,衣衫飞舞着落在他的身上,扭身系带,长发穿过领子披在肩后。随着走动,拖了一地的水珠湿润。
他侧身抱臂依在门栏,下巴对着漆黑的大地。
“瑶琳,可辛苦你了。”
那瑶琳张张嘴,“是啊是啊,瑶琳最辛苦了。”可后面辛苦二字她念得有气无声。
漓人泪歪着唇角,视线落在院中鹅卵石阶上,双膝跪地,垂头塌肩的女子身上。
“火凤啊,你这是唱的哪出?”
火凤抖了抖肩,极力压抑着哭声,道:“堂主,属下无能,属下该死。”
漓人泪仰头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才擦着手道:“火凤,我就喜欢你这个性,没事先把错领了,道会算计。”
“堂主?”火凤惊讶抬起头。
漓人泪已经走下了台阶,衣摆一掀,坐在了露水覆盖的木阶上,侧靠着廊柱,笑,“好了好了,让姓赤的看到还以为我又欺负你了,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我的。”
“堂主我……”火凤欲言又止。
瑶琳拈着蓝果跪坐在漓人泪身旁,大着舌头道:“这次的火焰魔阵很有一套,可设阵者怎么这么不堪一击的?”
夜晚风习习,初夏空气湿。
漓人泪打着哈气,含糊不清,“嗯——有些累了,瑶琳,伺候回房吧。”
似乎刚才的疑问都是废话,瑶琳一叠声得招呼侍从们过来服侍。
只是最后离开的时候,瑶琳回头看了眼仍旧跪地不起的女子。
“护卫长啊,你平日行事可得小心着点,别把咱家的堂主也给搭进去喽。”说完,摇着腰,一路嬉笑着离开了。
隔日,大清早,漓人泪就被外头的吵闹声闹醒,他面色不悦,托着额头,喊道:“人呢?死哪去了?”
哐啦啦啦——大门被直接撞开。
一小童手舞足蹈地指指门外指指漓人泪,“堂,堂主,又,又来了,好多好多的,的黑衣人啊——”
气得漓人泪一枕头砸死这话都讲不灵清的无用下人。
瑶琳才拖着脖子扭进了房。
指挥侍从们服侍漓人泪起身,哎呀哎呀叫唤道:“真被瑶琳言中了,那赤家主子可是疯了,十个黑衣人,十种阵法,啊呀——没法活了。”
漓人泪黑着脸穿戴完毕,洗脸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问:“火凤人呢?”
瑶琳坐在椅子上揉着脖子呼痛,“护卫长大人啊?堂主您就只关心护卫长,可咱们护卫长一手哪敌得过十只手啊,被打伤了,正在救治呢。”
漓人泪点头,但洗漱的动作却未见加快。
待他走出门,瑶琳才迈着莲步跟在后头,道:“堂主莫急,没了护卫长又不是要天塌了,这不是还有瑶琳嘛——”
前院经过昨儿个的闹腾,已经是片废墟了。而赤家人不给漓火堂一点休息的片刻,今天更是大出血,直接派了十个高级术士过来摆阵设法,一个接一个的高级阵法往漓火堂扔。
一个雷火阵刚好砸在漓人泪脚边,漓人泪半掩了眼睑,脸色铁青。下一个雷火阵不知好歹地又飞了过来,漓人泪赤手接住了。
轰隆——整个长廊被炸开了锅。
漓人泪握着硕大的雷火阵,用自己的气场就它压成只有脑袋那么大的球星阵法。
他一跃而起,落在惨败的廊檐上,下方,十个黑衣人与一群红衣人扭成了一团。大小阵法,噼里啪啦,轰隆作响。
漓人泪深深吸了口气。
吐气的时候,人飞了出去,一脚踢开了正描绘土灵召唤的黑衣人。那黑衣人啊——吐了口鲜血就不醒人事。描了一半的土灵召唤被漓人泪接过,他将手中的雷火阵塞入土灵召唤。
电光石火,雷鸣电闪。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光线所及之地,尽数化为乌有。
瑶琳对着一片狼藉,哇哇哭喊。
“啊呀呀呀——这得花多少银子修复啊——堂主您下手就不能轻点吗?”
漓人泪踩着一地的尸首碎石碎木,来到瑶琳跟前,问:“火凤人呢?”
瑶琳摸着眼泪指了指屹立不倒的大殿方向。
漓人泪二话不说挥手招了只乌鹰,乘坐着飞进了大殿最高的阁楼。
只余灰尘袅袅,痛吟哀号一片。
瑶琳嘀咕,“啊呀——堂主的起床气真大啊!”
十个高级术士当场毙命,漓火堂总堂三分之一的前院和楼阁化为灰烬,漓火堂的护卫长重伤在床——三个爆炸性的消息,当天就传遍了北平城。所有知情人士都在猜测,下次赤家主子该使什么花样出来折腾漓火堂了?
而更多的人却在担忧,希望这两大家族的对战不要波及小老百姓们。
昭文王府,百年老树,知了叽喳闹着夏天。
亭里的紫袍男人一脸怒火,右手颤抖着,不知说什么好。
“本王算明白了,赤佐吏你就一欠打的种!没事你惹漓火堂干嘛?”
那被指责的男人却满脸的无所谓,“他欠我的。”
昭文王被气得直接背过了气。
后来,赤佐吏听了火凤受伤的事,盘算着应该加大人手打击漓火堂。昭文王又被气得活了过来。
戳着赤佐吏的鼻子又是一顿好骂。“本王怎么就认识了你这一混蛋呢!啊?要是这事传到帝君耳里,你要本王如何保你?”
赤佐吏耸耸肩,“随便。”
昭文王再也忍受不了,大吼大叫将人赶出了王府。
02.赌局
这次事件,被冠为漓赤事件。
有小道消息在坊间传了开去,说赤家主子正秘密筹划第二场更猛烈的攻击。
“最起码也得五十个高级术士吧,不然凭漓火堂堂主一人一招杀十个高级术士的本领,五十个也只不过五招而已。”
“这漓火堂堂主今年多大?”
那小童摸摸下巴,状似高深莫测,“起码近四十了。哇!你干嘛?”
一青衣男子一巴掌拍在小童头上,骂:“长点脑子好不好?堂主的爹都没这么大!”
“堂主的爹是谁啊?”问漓人泪多大的少女问。
青衣男子要了壶酒,坐下一起嚼舌根,“知道漓火堂前任堂主是谁吗?”
小童少女摇摇头。
青衣男子很是骄傲,“哼——是漓童儿,漓人泪的娘。”
少女不解,“漓火堂不是传女不传男的?”
青衣男子颔首,“第二次反帝战知道吗?”
二人点头如捣蒜。
青衣男子笑得满意,“第二次反帝战前夕,漓火堂与赤家军一战,直接导致的后果实漓姓族人只剩漓火堂堂主五岁的幼子漓人泪,而赤家也只剩赤上将的两个子女。从此在北平,漓姓和赤姓成了最稀少的姓氏。帝君更以此为借口召回了镇守边疆的老昭文王,以此展开的战争。”
“所以——”少女再次问,“漓人泪到底多大?”
青衣男子揉了揉少女的头,“小乌,你猜呢?”
帝都脚下,漓火堂总堂护卫长的厢房内。
堂里的医师说,火凤的伤只是心伤,多年累积的病一起爆发,若是本人耿耿于怀,怕是无药可救。
漓人泪一掌拍碎了上百年的黄花梨木桌,跑到树荫下托腮蹲着。
那背影无限萧索。
瑶琳一溜烟跑过去,一道蹲好。
“堂主莫多想,护卫长没事的,您放心好了。”
漓人泪扔了块石子进池塘,激起很小的水花,水圈儿一朵接着一朵绕了开去。
瑶琳叹气,“啊——堂主您可想过,把护卫长送回赤家?”
漓人泪猛的回头,一脸诧异。
瑶琳赶紧捂住嘴巴,含糊不清道:“堂主饶命,瑶琳嘴贱。”
漓人泪起身走过瑶琳身边,脚步迈得很小,宽袍广袖,长发飞卷着荡在风中。轻叹,“是那姓赤的放不下当年仇恨,我不过是帮帮他解气而已。”
至于火凤的去留,自然是他说了算。哪容得到他人口舌?
“瑶琳,别让我再听到刚才的话。”
吓得瑶琳趴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
昭文王府送来贺礼,说是祝贺漓堂主十六大寿。
接到贺礼的瑶琳浑身得不舒服,便对送礼的王府管家道:“怎么听得像送白礼的啊?”
吓得那管家一屁股坐在地上,直说姑娘想多了想多了,咱王爷可没这个意思啊!
瑶琳心情不好,哪会管你家王爷有没有这个意思的,直接把这话传给了漓人泪听。
漓人泪本来就不是个善碴!听了这话,就吩咐瑶琳。
“明儿个请昭文王府上一聚,说本堂主年幼失礼就不设宴款待了,但请昭文王赏光,只当家里小聚小聚。”
“可堂主,咱府上还没整修好呢?去哪里摆桌子宴客啊?”
漓人泪坐在大殿太妃椅上,慵懒地抬起万千流水,“那院子别有一番风味,不正好用来宴客。”
瑶琳会意,马不停蹄地自个儿就跑去了昭文王府,将这口信带到。
刚好,赤家主子在昭文王府喝茶。
瑶琳也算有礼,先向昭文王请了安,又对着赤佐吏一个福身,开门见山道:“咱堂主说了,王爷好意堂主心领,请王爷务必赏脸府上一聚。”
昭文王有些为难,看向悠然喝茶的玄衣男人问:“要不佐吏一块儿……”
“一块儿干嘛?一块儿杀进去吗?”
一句话呛得昭文王不住咳嗽,想着再也不管这小子死活了,便对瑶琳道:“漓堂主的好意本王领了,到时定当前往。”
当天就有专卖消息的人就这条消息卖给了一青衣男子。
那小童和少女拖着青衣男子的衣摆,撒娇:“阿叔阿叔你告诉人家啊——这漓堂主打得什么主意呢?”
青衣男子不语,只把视线放在漓火堂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