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定力不强的,立马晕了过去。
气得火凰直跺脚。
外院用来招呼小药堂或些无名药堂的人,而几个大药堂自然被墨木堂的管家木石请到了内院。
木石在前头引路,漓人泪和一琥珀眼的男人走在后头。琥珀眼男人一路走来一直盯着漓人泪瞧,嘴里啧啧有声。
漓人泪被瞧得无奈,“西堂主,又不是没见过面,何以要……”
那西乙涯嘿嘿笑着摸了摸下巴,指着前面的方向道:“墨堂主的弟弟好像和赤上将关系很铁啊!”
漓人泪脸色一沉,没再理会这人,快步赶上了木石。
14.药堂大会
墨木堂总堂主墨吾主持今年的药堂年会,坐在蒲团上,显然已等候多时。漓人泪和西金堂总堂主西乙涯一进门,席位左手边的一中年男人看了过来。
是易水堂总堂主易惊寒。
漓人泪报以礼貌行的问候,同行的西乙涯却斜着眼挑逗对方。
“易堂主可是稀客呢——一年也就只见这么一次面,还多亏了墨堂主,西某才有此荣幸。”说着,向墨吾一个大鞠躬。
那易惊寒面不改色,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漓人泪上前,安坐。
来此聚会的,除了年年必到的三大药堂——墨木堂、易水堂、漓火堂,还有后起之秀西金堂,今年还增加了另外两个药堂,其中草本堂的堂主外出无法赶到,总共五位堂主参加。
轮到墨木堂主持年会,下一年的主题自然也由墨堂主提出。
墨吾月牙色的长衫拖在地上,荡开绕了周身一圈。他面露温笑,含蓄斯文,突然把视线投向了漓人泪的方向。
“漓堂主对术法了解多许?”
漓人泪不疑有他,直道:“可算精通。”
墨吾点头,视线环过一周,大声道:“几位堂主都知道,咱北岛国兴药术毒术,药师分十级,高级药师必须掌握炼制药人的能力,十级的药师可说是尝百毒识百草。而药人的炼制流程想必各位都该了解个一二……”
那是选取童男童女,用最好的药物浸泡个七七四十九天,吸食日月之精华,泯灭其人性,唯药师是瞻,天生百毒不侵、身强体壮、力大无穷,是最精良的武器。
而北岛国的术法则是——
“而术法呢?乃巫术之衍生物,挖掘人体的极限,破坏自然的规律……”
……
出墨木堂的门,易惊寒拉住了漓人泪。
“怎么?你也要教训我?”
易惊寒摇了摇头,道:“他人或许对你有误会,我是你父辈,却是了解你的。小泪,修习术法不是你的错,若不是因为你术法了得,你们漓火堂也存活不了今天,更不用说维持三大药堂的位置。但小泪,你孤身一人,拿什么与我们对抗?”
“我们?”
易惊寒道:“是的,我们。我不会因为你而去惹墨木堂,或者西金堂,或者这些不知名的小药堂,对我们易水堂来说,你漓家人毕竟是外人。”
漓人泪点头,“那倒是——”
回漓火堂,瑶琳等在门口,一副期待已久的模样。
火凰下马掀起车帘,漓人泪下了马车。
瑶琳跑过来,急急道:“堂主,火凤来过。”
一听火凤的名字,漓人泪略有吃惊,一下瞬便摆着脸道:“来做什么?有说什么没?”
路过前院,萧索惨败的景象,漓人泪直直朝着大殿的方向前进。
门往两边开启,漓人泪脚下一动,嗖一下就飞过去,右手一挥一回,泰然坐在奢华的太妃椅上。
殿堂下,瑶琳仰头凝视上方,“堂主。”
扑通跪下。
漓人泪扬起眉,“瑶琳,你与漓火堂有功,平日里你无理取闹以下犯上,我都可闭只眼睁只眼,但凡事有度。”
瑶琳面露惊色,“堂主是何意?在堂主眼里,瑶琳只是个对漓火堂有功之人吗?”
“你以为呢?”
瑶琳没说话,摇了摇头,站起身,转身离开。
火凰傻愣愣看着这一切,云里雾里搞不明白,询问漓人泪。
“堂主,瑶琳这是犯了什么错吗?”
漓人泪两手抚着雕饰精美的椅把,反问:“火凰,你修习哪系术法?”
显然火凰不是个精明人,一下子就被漓人泪扯开了话题,还当是堂主关心她呢!满脸得意回道:“回堂主,火系术法和风系术法我最擅长了。”
漓人泪点点头,瞧着火凰,眼色怪怪的。
“那火凰——”
火凰抬起头。
漓人泪下意识得探出身,道:“从今日起,你就不要再修习术法了。”
从大殿出来,火凰整个人轻飘飘的,完全不着调。
她跑去问瑶琳。
瑶琳正坐在曲水边的假山上,高高看着火凰。
“瑶琳,堂主好像不对头。”
瑶琳心情不佳,语气冲冲地道:“得意什么?敢情我不知道!”
火凰一个火团砸过去,在瑶琳的身边砸出一个脑袋大的窟窿,威胁,“我说认真的!堂主叫我不要修习术法了,这是怎么回事!”
瑶琳摸了摸窟窿的边缘,微烫,“你跟堂主去的墨木堂,你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她自己还想知道她的堂主怎么了呢?
天空拉上帷幕,星月交辉。
漓人泪写了一堆召唤令抛给瑶琳,道:“分给所有分舵舵主,要他们按照召唤令上的指令行事。”
瑶琳退出卧室。
漓人泪扯下外袍和内服,抬手摸上了胸口那个禁字。
微微的刺痛。
漓人泪很明白自己的状况,更清楚墨吾想要做什么!
隔日,漓人泪就策马敲开了昭文王府的大门。
昭文王面色难看瞅着漓人泪进府,很是不悦道:“得漓堂主光顾,本王的荣幸呢——”
漓人泪大刺刺坐在昭文王对面,开门见山道:“赤佐吏死了。”
昭文王眉眼一跳,手抚着石桌不住颤抖。
“漓堂主,你这心不是一般的狠呢!”
漓人泪笑笑,“跟昭文王商量个事。”
昭文王手往桌面上重重一拍,大喝,“漓堂主莫不是不明白现在的形势!?”
漓人泪仰头哈哈大笑,风大作,刮得发丝乱舞,他眼角的弧度带着深重的悲伤,“昭文王可听说过火千君一事?”
昭文王的手抖了抖,徒然垂在两侧,“你想说什么?”
“火千君为何杀赤俊太,灭赤家满门?”
昭文王抽了抽嘴角。
漓人泪继续道:“怕是根本没几人知道的丑事——当年火千君爱慕赤俊太,身心相许,不顾伦理,不顾全族人的反对,执意要吊死在赤俊太这颗树上……”
事实的真相是,赤俊太与火千君爱的死去活来,非你不可非我去死!那时的漓火堂堂主看上了火千君,游说火家当家火维平的父亲答应这门亲事。火千君哪肯依?拿了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说:除非我死了,我火千君对赤俊太永不变心!
火家人急了,漓家是本家,他们火家哪有资格反抗?于是关禁闭、断食、断水……威逼利诱,什么手段都上了,火千君还是不依不从,铁了心就是要跟赤俊太在一起。
于是火家人和漓家人齐齐把主意打在了赤俊太身上。
赤俊太有儿有女,责任重大!他有心要和火千君在一起,可一家老小一千多口人加上赤家在北岛的位置,都由不得他任性。
那时年幼的赤佐吏问赤俊太:父亲有多喜欢火叔叔?
赤俊太没有隐瞒,摸着赤佐吏的脑袋道:就跟你喜欢小泪一样喜欢。
赤佐吏便道:既然如此,就不要跟火叔叔见面了。
那佐吏可以不跟小泪见面吗?
赤佐吏睁着天真的眸子,道:我喜欢小泪,但更喜欢父亲,父亲是父亲,小泪是唯一,不可相提并论。
赤俊太宛然,可是佐吏,火叔叔对父亲来说也是唯一。
是唯一便放不下。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火千君娶了漓童儿,婚礼当晚,火千君就搬去了火维平那。世人都说火千君进了漓火堂便再没出来过,其实他不过是将自己关在了雁子斋。直到我的出世。”
昭文王满脸好奇,“那不可能,火千君在雁子斋,漓堂主是何以……”下面的话,不说也罢,以免尴尬。
漓人泪自嘲道:“火千君将所有恨都转到我身上,想以此宣泄心中的不满,可事与愿违,这事让赤俊太知道了……”
赤俊太大骂火千君:你与一孩子过不去干什么!?是我欠你的,你大可朝着我来?
火千君是火爆性子,抽着鞭子哗哗响——赤俊太,本来就是你欠我的!我爱你,与你爱我,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我可抛弃一切为你!你可为我怎样?
赤俊太哑口无言。
“整整五年,我被关在那个阁楼里,他常说——”
——漓人泪,你是我心中的恨。
“他恨得岂止是我,他恨火家,恨漓家,恨赤家,他恨不得这三家都灭了,他才甘心。”
于是一场浩劫,三大家族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漓人泪支肘托腮,一抹忧愁挂在嘴边,“我还记得那一夜,鬼火缠绕在漓火堂每个角落,我坐在阁楼里,廊台上,他笑的痴痴颠颠,只是赤俊太死了,他走下廊台,四周的战火还在燃烧,他哭着喊着都是赤俊太的名字。”
人死不能复生——
“所以……”昭文王问。
漓人泪道:“赤佐吏的尸体,我找不到。”
昭文王啊啊啊得语无伦次。
而漓人泪已经走下亭子,两旁的枝蔓贴着他的膝盖拂过。
“当年火维平的尸体也莫名失踪了,众人都以为火千君死了最在乎火千君的火维平自然也跟着去了,可是几日前,火维平出现在我面前,依然安好。我最后一次与赤佐吏对决,他明明在堂里的,却不曾露面。昭文王,你是个聪明人不需我点破,凭你的人脉能力,我想这事只能交给你。”
漓人泪说了所有,却惟独忘了说一点。
昭文王喃喃自语,“凭的该是本王跟赤佐吏的交情!”
15.清除术法运动(上)
清除术法运动,搞得轰轰烈烈。
漓火堂,大殿上。
火凰担忧道:“堂主,这些人不分明是冲着我们漓火堂来的嘛——”外人修习术法,药堂管不了,而漓火堂医术毒术都一般,唯有着术法在整个北岛国都是数一数二的。
漓人泪不置可否,“火凰,原来你不笨。”只是,漓人泪看向摇扇的瑶琳,“那些个召唤令都发下去了?”
瑶琳道:“是的堂主,分舵都有回信,说一切听命堂主安排。”
漓人泪很满意,又对火凰说:“你呢?可照着好好做了?”
话音一落,周围的人很识相地跑过去打算扒火凰的衣服。但火凰是女子,火凰护着胸口,大吼大叫:“你们你们……我是女的!”
瑶琳奸笑,“呦呦呦——还知道害羞了。”
漓人泪一直含笑看着。
以墨木堂为首的清除队伍上门的时候,漓人泪正在古亭里听曲儿。
北面矿石山,雁子斋内,火婆为来人点了一壶好茶。
青衣男子坐看火婆烹茶,道:“火婆还是那样,不骄不躁。”
火婆递上茶盏,“茶道者,忌急躁。”
青衣男子连连应是。
内室里,书画屏风后,一赤发男人坐在床畔,双手交叉叠在胸口。
对面,紫袍男子摇着扇子,微有愠色。
“本王以前认为你放不下仇恨,道情有可原,而今才算知道,赤佐吏,你心扭曲的吧?”
赤发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说呢?”
昭文王无语,手里的扇子摇啊摇啊摇啊,摇的心烦气躁。
砰!
大门被甩上。
外面一人在咆哮,“你们的事本王管不了了!要死要活你们自己玩去!”
屋内,赤佐吏黑着一张脸,手指绞得惨白惨白。
听闻北平城内,众大药堂要拿漓火堂开涮,排除异己,重新划分药堂势力。
青衣男子对火婆道:“野心一个比一个大。”
火婆缓缓道:“年轻人,气盛。”
青衣男子呵呵——干笑。
大门又被人哐当——踢开。
赤佐吏站在门口,盯着青衣男子,眼神狠毒。
“你最好不要这样看我,如果你还想要你的命的话。”火维平呷了口茶。
赤佐吏道:“漓人泪有危险。”
火维平懒懒瞟了他一眼,“这不正合你意嘛——赤家小儿。”
赤佐吏扭头就走。
后头,火维平喊:“赤佐吏,你可想清楚了,敢重蹈覆辙,欺负我家的孩子,我要你命!”
赤佐吏挥挥手,艳红短发飞舞在空中。
北平城内,皇城脚下,漓火堂总堂。
一件湖蓝外袍被用力抛出,风散了,黑发男子站在风中。
人群中一人指着漓人泪的胸膛,道:“是禁字。”
另一琥珀眼男人笑得万分奸诈,“漓堂主真狠得下心来,这一禁字可毁了你十多年的所有努力和修为呢。”
漓人泪反手戳了戳胸口。
有人不知死活得叫:“易堂主到。”
漓人泪闻声去看,一中年文雅男人正往他们的方向走来,其后还跟了一冷面冷眼的男人。
这人漓人泪认识,该是赤家的人,上次也算是赤佐吏最后一次来漓火堂闹的时候,这人就随在左右。
漓人泪的眼睛微微眯起,他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冷面男一到,就指着漓人泪的胸膛大声对大家说:“不可信此人!我亲眼见他用金系术法杀了赤上将的。”
众人面面相觑。
“哎呀呀——真是有趣呢!能冲破禁咒的人可是稀奇!”西乙涯幸灾乐祸道。
唯有易惊寒站出来,询问道:“小泪,是这样吗?”
漓人泪没法否认。
便道:“术法最忌血字禁字,怎么?这还能有假。”
那冷面男立刻跳出来,拔出一把剑,直指漓人泪的心脏,“既然漓堂主这么肯定,看到底是真是假。”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长剑呼啸,刺向漓人泪。
漓人泪岂会等着找死,下身一弯,剑贴着胸膛而过,腰身随之转一圈,漓人泪迅速跳到一边。
古亭不大,漓人泪落在亭外花丛间,他抬手,一粉衣女子捧着衣袍呈上。
衣服刚上身,那冷面男就持剑冲了过来,漓人泪迅速往后退。如今不能使用术法,佩剑也未随身携带,真是遭到家了——漓人泪想道。
剑锋如雪,唰得闪了漓人泪的眼睛。便犹如有一千一万把剑在招呼他。他蜻蜓点水,跳上曲水。
脚下浮萍随流而过。
漓人泪负手,衣袂翩飞。
伸手往上空一招,一柄没有实体的光剑兀的出现在漓人泪手掌心。五指一握,划过眼前。漓人泪面无表情瞅着冷面男。
既然都是死,自然要死得有声有色?
漓人泪笑,妖冶的笑。
曲水外,冷面男恨恨咬牙。
周围人无不唏嘘,直道这漓堂主真不是盖的!还真破了禁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