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第一次听见他喊我雅哥哥的时候我好开心,那种开心的程度就像是心脏快要跳出来似的,我不曾有过这种感觉……他当年好小好小,白白嫩嫩的就像尊琉璃娃娃,当他搂着我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也渴望着被人碰触……」
「既然如此,为何要刻意疏远他?」
「琉光他是北条家的继承人,光耀门楣比什么都重要,我不能拖累他。」
「你怎会有这种想法?我总觉得你弟弟应该不是这种人——」
「我怎么想都无所谓,反正都已经离开了,藉此一刀两断也好。」
「说得倒容易,照晚上的情况看来,他好像没有要跟你一刀两断的意思。」
少年撑着地板坐了起来,一双苍冰的眼眸在浓重的夜色下透着冷冽的光芒,一对上那样的视线,赤染突然觉得背脊有道冷汗流了下来。
「你喝多了,我看还是先好好睡上一觉,有话明天再说吧?」赤染若无其事地伸手去搀,却被一把挥了开。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我不想留在那里也不行吗?一个没有人会爱我的地方,我为什么要留在那里?没错……或许不是完全没有,我有琉光不是吗?一开始是这样没错,但我受不了旁人的眼光……到最后,他的存在只会让我觉得自己真的非常可悲而已——」
「小心!」因酒气上冲而眼前一黑的少年才刚起身又软倒在男人怀里,一旁被撞翻的小几杯碟散了满地,赤染赶紧将他带到安全的地方。
「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父亲他会这么讨厌我?为什么琉光一出生就轻易得到了众人的宠爱?为什么他可以不用付出就坐享其成?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愿意爱我?」
「怎么会呢?我不是在你身边吗?」赤染将少年抓进怀里口气充满了心疼,他不晓得该怎么做才能减缓他的失落,他唯一能够的,就是让他不感到孤独。
「你总有一天也会离开我的。」
「不会的。」
「会的……」他推开赤染的怀抱身子不断地后退,直到脚跟碰上了梁柱,他掩着脸瘫坐了下来。
「昭雅,看着我好吗?」
男人拉开了他的手好长一声叹息,他假装没听见,迳自别开了脸。
「除非我死了,否则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少年怔然回过头来,凝着水气的眼眸像是起雾的蓝海,赤染跟他额头贴着额头,抿然一笑道:「我说的可不是醉话喔!是承诺,我对你的承诺。」
注①:平安朝以后所兴盛的公家便服。有夏冬之分,夏天里外皆以蓝色系为主,冬天则外白内紫。
第十四章:浮舟
也许是真的醉了,他最后连自己是怎么回到里屋的居然也记不得了。
躺在赤染铺好的被榻上,他用棉被盖住了大半张脸,明明觉得自己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但不知为何泪水还是沿着眼角悄悄流了下来。
好难过……胸口像是让人紧紧勒住了一般。
「还不睡吗?」
「睡不着……」被揩去的眼泪在唇边掠过一抹湿意,他吸了吸鼻子,喉咙又微微缩了起来。
「别再胡思乱想了,至少留在加贺的事进展得很顺利不是吗?」
「嗯。」赤染一整晚一步也没离开过,大概是真的很担心他吧?
「睡一下好吗?等你睡着了我再走。」他摸了摸他的脸,尽管声音流露出些微疲色,仍温柔得足以融化一切。
雪舟背对着他说了句话,他没听清楚,直到衣袖被轻轻拉住,他已经坐起来,头低得不能再低。
「怎么了?」赤染拂开脸边垂落长发问道,雪舟没讲话,打从一开始抓住便没松开过的衣袖,让他整片绞进了掌心里头。
「一定要走吗?」那声音幽幽淡淡,怯怯抬起的湿润眼眸美得像是要凝出水滴似的,雪舟把脸靠着他的胸前,微弱的嗓音像极了虚弱的呼救。
「留下来好吗?这时候……不想要一个人……」
赤染愣了愣,好半晌才露出一丝苦笑,「别用这种口气说话,我会误会的。」
雪舟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得更深,他倒吸了口气,轻轻把他从身上拉开。
「你醉了,所以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
「我没醉。」
「别说傻话了,我不想你明天醒来后悔——」
「不会的。」
「昭雅……」
「不要走,请你不要走好吗?就求你一件事,有这么难吗?」沿着脸颊滑落的泪水默默滴在了手背上,不算烫的温度却也在某个角落烧下了伤口,赤染望着他良久,最后还是忍不住把他拥入怀里。
「真的可以吗?」
滑过发鬓的气息揉合了白梅的冷香,雪舟揽住他的颈项,以行动默许了答案。
十九年来他没想过要放弃,可是就算努力到这个地步,他还是无法证明自己活在这世上的价值。
尽管如此他仍渴望着温柔、渴望着被救赎,他很害怕总有一天不再被需要,也恐惧着日渐被寂寞及憎恨所吞噬的自己,有朝一日会沉沦到无可自拔的地步。
******
「手……已经不要紧了吗?」当赤染拆下胸前的吊带,仍裹着厚重纱布的左手让他又默默红了眼眶。
「早就能动了,只是使起来还不怎么顺手而已……别哭了,眼泪就这么不值钱吗?」
还来不及滑落便被吻去的悲伤最后在嘴里尝到了咸涩的滋味,轻抵的舌尖是另一个人的温度,默默填平了心底那深不见底的空虚,雪舟伸手抚过那被恶运摧残得伤痕嶙峋的背梁,紧紧抱住了对方。
「你看,浑身都刻下了你的印记,若是哪天不幸被你抛弃了,应该也没人肯要我了吧?」
赤染不以为意地笑了,雪舟未曾怀疑过赤染的真心,他对他的承诺从来都不是挂在嘴边的甜言蜜语,然而面对这番情深意重,他只是更加心虚而已。
一直以来总想着给点什么?可惜他根本就一无所有。
「昭雅,如果后悔了,现在推开我还来得及……」即使嘴上这么说,来自于原始的欲望却让他无法轻易松手。他从不愿强求他,哪怕只能远远守望着他,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但雪舟却捧住他的脸颤巍巍地献上自己的唇,哀切而楚楚可怜的吻,让他忍不住吻得更深,杜绝了所有犹豫。
衣带委地时,单薄的里衣遮不住那身肌肤细滑若绸,除了左腰上那道鲜明的痕迹莫名梗住了呼吸,雪舟的美简直无可挑剔。
他不否认自己也和其他不怀好意的男人一样迷恋着这副绝美的皮相,但曾几何时只要一想到他胸口便感到隐隐作痛,他很清楚雪舟只是用高傲来伪装坚强,撕去那张外衣后,他只看见他比任何人都还要自卑的脆弱。
留意到赤染的目光去处,雪舟急着遮住伤口却被拿开了手。
之前负伤时常在他面前赤身裸体也不觉得难为情,但如今,那眼神却让他觉得自己毫无躲藏之处。
「又不是没看过,还怕我看吗?」别扭的少年让赤染忍不住笑。
「不怕,只是很丑。」
「怎么会?我觉得再也没有比它更美的印记了……」赤染噙着笑意,凝望的他的眼神却载满了悲伤。他永远都不会忘,这是雪舟为了赶来见他的代价。
他伸手抚上那道伤口,感觉它微微在颤抖,他想也不想低头吻上那片凹凸不平的嫩肉,回想起昨日种种,总觉得胸口鼓胀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快要冲出来似的。
雪舟阻止不及只觉得搔痒难耐,挣扎着想推开赤染之际,不意瞥见那略有起伏的肩膀,粗重的呼吸声,听起来像是哭声。
赤染在哭吗?
相识以来对他的印象就只有笑容的男人,怎么会哭?
「能活着,实在是太好了。」
雪舟不懂赤染说的是他还是自己,只见他扬起嘴角,温柔地吻去染湿腰部的泪痕,那温热的气息蔓延过每一寸肌肤,一口一口,都由衷充满了感激。
怔忡之际,再度欺上的唇让他失去了言语。过于熟练的技巧逼迫他张开嘴,生涩地回应对方的拨撩。虽然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但赤染似乎很喜欢这么吻他,含住他的舌头舔弄他的舌根,把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都逡巡过一遍。
在这之前,他们虽然偶尔也会有亲密之举,却从不曾像今天这般肆无忌惮。热烈的深吻执着得教他有些害怕,像是要把他生吞入腹似的。
雪舟觉得赤染似乎比他喝得更醉,整个呼吸里都弥漫着醺然的酒气,他被逼得不得不推拒他欺上的胸膛好争取些稀薄的空气,忘了衣衫是何时被褪去的,等到他回过神来,对方已经抚着他的腰,将他牢牢压在身下。
顿时静止下来的画面让他微微一怔,那双居高临下,琥珀色的眼底,清澈地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昭雅……这时候再喊停,我也不会停了。」
一丝不挂的自己,一丝不挂的欲望在赤染眼底灼灼燃烧着,这让雪舟对于接下去的事感到忐忑不安,他很清楚,一旦越过那条线,他们便再也回不去了。
和男人,他没有过,但他也没想过和他以外的人。
他做了个深呼吸,浅浅绽开一笑。「你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留在我身边的对吧?」
「嗯。」
「那么就别再让我感到寂寞,永远……都像现在这样抱着我好吗?」半掀的眼眸,美得像湛蓝的湖水,赤染光是望着便觉得自己即使因此灭顶也无所谓。
迷离而伤感的嗓音在耳畔低喃着令人闻之不忍,他低头吻上雪舟闭起的双眼,像个虔诚的信众,忠诚膜拜他的神只。
「永远……都会像现在这样抱着你……永远……也不会离开你……就算被讨厌了,我也会一直爱着你的……」
雪舟笑了,视线跟着模糊起来。哪怕是谎言也好,至少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当化入舌尖的泪珠缱绻着叹息漫入咽喉,雪舟反手拥住他,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他不懂自己为何变得多愁善感,但赤染的表白对他而言,都是再珍贵不过的誓言。
赤染松开他的唇,亲吻着那优美仰起的颈线,在失去文明的庇护之后,胸前粉色的茱萸更显得柔弱可怜,他张掌覆上,让樱红挺立于指缝之间,令人难忍的痛楚及快感,让雪舟忍不住闷哼出声。
「我是不是太粗鲁了?」他即时打住动作关切身下少年的状况,见他摇头,一张小脸胀得通红艳丽不可方物,他心神一荡,便俯下身去细细舔弄起来。
雪舟咬住下唇,推着他的肩膀想把自己从这般难堪的处境中解救出来,但身体好像变得很奇怪,在赤染的爱抚下,他听见自己发出了羞耻的声音,尤其浑身的气血似乎正往某个部位汹涌而至,让他连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
不知何时勃起的半身在对方面前一览无遗,他急得想躲开,但赤染却将他压在榻上,毫无犹豫地伸手握住连他自己都不敢直视的丑态。
「啊?」
「让我帮你吧?」
「不用——」
「没关系,用不着跟我客气。」
赤染用着粗糙的手掌轻轻撸动起来,雪舟像是受到惊吓,总觉得非得立刻推开他不可,但使不上力气的身子却只能任其宰割。
一心想助他纾解欲望的男人在用拇指轻轻抹去尖端渗出的蜜液后,赶在他尖叫之前低下头去张口含入。
半推半就的,被重新按回榻上的雪舟横起手臂遮住双眼,怎么也不敢去看赤染正在对自己做的事。
虽然从没刻意去回避,可是在这之前再亲密也仅止于接吻而已,他从来都不晓得恋人之间的亲密行为可以无法无天到这个地步,也不晓得自己的身体竟会在另一个人面前出现如此异常的反应。回想起当初,倘若武田要他陪宿指的就是跟他做这种事,他大概宁可自尽也绝不让他碰自己一根寒毛吧?
「想什么?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力分神?」赤染离开他,微眯起眼,凝视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像是故意惩罚他似的他轻轻舔舐着柱身,在手里拢了几下后把他含得更深,雪舟挨不住这般拨撩,平坦的下腹紧紧绷起,白皙的肌肤被欲色染得一片艳红。
「不、不要了……走开……走——」失控的速度让少年抓着他的手臂叫了出来,显然已经无法对抗这股快要将他逼疯的快感。
「啊——」极乐与极苦不过一线之隔,就在将要灭顶之际,一阵热腾的血气从下腹直冲而上,赤染及时离开了,用着濡湿的手心帮他彻底宣泄出来后才靠过去亲吻他纤细的肩膀,雪舟像是被抽去浑身力气般瘫倒在榻上,上气不接下气。
「还好吗?」赤染吻着他的后颈,湿暖的气息像要燎原般重新点起火苗。雪舟把脸埋着被子里头抵死沉默。
「看样子是还不够好,连句话都不肯说。」赤染含着他的耳垂细细舔吻着敏感的耳郭,雪舟下意识缩起肩颈,浓长的睫毛轻微颤动着。
艳丽如画的恋人让赤染一时心荡神驰沾着白液的手指沿着腰线抚入股间,才浅浅探入,便立刻感觉到少年的紧绷。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为了纾缓他的紧张,绵密的吻不曾断绝。他贴着雪舟弓起的背放慢了指尖抽弄的速度,他很清楚光是一根手指进去都能让他寒了脸,若是在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直接换成自己,他根本不敢想像后果。
虽然不曾有过男女之事,但多少也明白赤染的企图。雪舟背对着他不敢轻易回过头去,只是绞紧十指把床单抓出了皱摺,他不晓得这么做对不对,但面对温柔如斯的赤染,他怎忍心去拒绝?
「我知道你不好受……但我想要你……想得快疯了。」
雪舟慌然迎上身后的视线,赤染未再多言只是欺上他的唇,耐心按压着里头的同时也逐渐增加了手指。
和男人,对赤染来说也是第一次。深知同性之间的情事不比和女人,他只能尽量减轻雪舟的伤害。
他沾着他的体液在狭窄的缝隙里头游移,在耐心的润滑和按摩之下,异常紧致的部位终于也被舒缓到足以容纳三根手指的地步。
魂牵梦萦的白梅冷香萦绕鼻间让他再也无法冷静自持,眼见情潮正盛的肌肤绽放出浅淡的樱色,春意再烂漫也比不过眼前的美景夺人心魂。他换了口气起身拉开腰带,在雪舟面前忠实袒露了他对他的渴望。
早已昂扬的庞然巨物让雪舟仓皇移开视线,但赤染并不再给他机会躲避。他拉起他的手攀着肩膀,然后半强迫地分开他的腿,让炽热若铁的部位紧紧抵住湿热的入口。
才刚碰触到,雪舟的身体立刻紧绷到不行。
「没事的。」
「不要……」
「昭雅……看着我……」
「我不行的……不可能的……」雪舟下意识想拢起双腿,光是感觉到它的存在都足以让他浑身发抖了,那么小的一个地方,怎可能容纳得下他的……
「可以的……相信我……昭雅……不要拒绝我……接受我……我不会伤害你的……」无视雪舟的乞求,他扣住他的腿慢慢顶了进去。
「啊——」被强硬撑开的刹那,被强烈挤压的不适感让雪舟痛得想推开他,可是赤染不允许,仍然执拗地插了进来。他埋在他颈间不争气地流下了眼泪,滚烫的眼泪一滴接着一滴,濡湿了空气也濡湿了焦灼的心。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你很疼……可是我想要你,只能用这种方式……」正因为疼痛如此深刻才让人更懂得去珍惜眼前得之不易的感情,赤染亲吻着雪舟苍白的唇好不心疼。
他耐心等待他的适应,及至根部彻底没入,感觉到含住自己的紧致收缩了一下,他做了个深呼吸,试图平息体内的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