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钊起身见礼,恭恭敬敬地说:“怎么会,您别跟我客气。”
傅守瑜一见这两人照面就心虚气短,无奈客观事实总是不以主观意志为转移的,给哪位递眼色打手势都不对,索性从母亲
手中把孩子接过来,溜之大吉。让曾钊可劲折腾去吧,怎么样都不管了。
拧了热毛巾给女儿擦脸,小丫头撑开眼皮,见了爸爸,迷迷糊糊地问:“爸爸,那是妈妈吗?”这个问题她憋了一整天了
,真是难受死了,可是面对爸爸、奶奶还有曾叔叔,好像怎么都问不出口,真是奇怪。
至亲骨肉的心是连在一起的,傅守瑜对女儿此刻的心情感同身受。
“那是妈妈。”
“原来真的是啊。”小丫头口齿不清的嘀咕。
“想妈妈吗?”
“想……”
傅守瑜想了一下,犹豫着问:“喜欢妈妈吗?”
小丫头嘟嘟嘴,头一歪,又睡过去了。
曾钊高屋建瓴地劝了傅母两句,哄老太太带小丫头去休息。傅守瑜送他出门,被强行拖上车。曾钊上下其手严刑逼供:“
说不说实话?嗯,说不说实话?”
傅守瑜越来越无力地抵抗着,说:“我没有说谎啊!”
曾钊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有意隐瞒与说谎无异!”说着解下他的皮带,恶作剧似的在手里绷了绷,露齿笑:“不,性
质更加恶劣,所以罪加一等。”一口白牙在黑暗中闪着森森的光。
傅守瑜打了个哆嗦,伸手攀住他的脖子。
长长的一吻结束,曾钊撑起上半身,些许惊讶,些许疑惑。
傅守瑜舔舔嘴唇,笑:“情人节礼物。”
曾钊大笑着捏他的脸颊,就像捏小丫头一样:“既然是过节,就别拿糖,我要吃大餐。”
拿糖?傅守瑜巴眨眼睛。
曾钊也冲他巴眨巴眨眼睛:“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儿啊,拿颗糖就把我给打发了。”
说完松开人,起身坐正开车,傅守瑜脸都绿了:“喂,我们不是昨天晚上……”
曾钊从观后镜里瞧他:“昨天晚上怎么了?”
傅守瑜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刚进门,曾钊就迫不及待地靠过来,厚重的冬衣无法掩饰他内心的火热与躁动,以及无法压抑的欲望。
傅守瑜掰他扣在腹部的手指,喘着粗气说:“先洗澡。”
他并不否认自己对于曾钊同样有渴望,那渴望曾经是被强行压抑的,但却像冬日的河,厚重的冰层下,河水依然在缓缓的
流动着,如今这层冰消融,流动得更加湍急,几乎无法控制,两三下就被撩拨起来。
这并不意味着他完全失去理智,相反,即使是在最迷乱最无力的时候,他心底里的那一份坚持还是存在的。
在迈出这一步之前,他经过了长时间的慎重考虑,彷徨,挣扎,退缩,逃避。因为他的这一份忐忑犹豫,他与曾钊几乎失
之交臂。但是,既然这一步已经迈了出去,他就义无反顾,过去的种种皆抛诸脑后,只要不妨碍到两人的将来,他可以当
做没发生过,完全不理会,不提起。
如果……
但愿没有如果。
“在想什么?”曾钊的话将他拉回现实,“不专心,要惩罚。加上之前的不诚实,不坦白,数罪并罚,傅守瑜,你要小心
了!”
傅守瑜被打横抱着往卧室去,这个姿势太陌生,让他觉得很不舒服,紧紧搂着曾钊的脖子生怕掉下来,不停地小声喊:“
洗澡,洗澡!”
曾钊一脚踢开浴室的门:“一起洗。”
莲蓬头里洒出来的水先是凉的,炽烈的体温并没有丝毫下降,反而节节攀升。
傅守瑜背靠冷硬的瓷砖,水蒸气让视线模糊,让曾钊看起来遥远又陌生,他努力地靠过去,往他身上贴。湿衣服勒在身上
难受得很,几乎窒息,脱也不好脱,他从来没有这么着急过,幸亏有曾钊帮忙。虽然粗暴,却是最直接的解脱。
终于赤裸相对的时候,两个人都发出轻松而愉悦的叹息。指尖游走,代替眼睛细致的观察对方形体的美,曾钊是强健的,
傅守瑜是柔韧的,双方都对对方感到十分满意。生理上的反应直接表达了这种满意。
曾钊低头吻着傅守瑜的鼻尖,灼热的呼吸直接喷拂在他的紧闭的眼皮上:“还洗吗,嗯?”
傅守瑜张开嘴,回答变成了惊呼,立即又被曾钊用唇堵住。
前后夹击,生涩的傅守瑜很快就被经验老到的曾钊攻陷。
曾钊抱起他,引导他把双腿交缠在自己的腰上,全无反击之力的傅守瑜只能听任他的摆布,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在曾钊颈
后相扣的十指上,仿佛这是他生命里唯一的维系。
傅守瑜的身体无力地向后倒去,曾钊双臂从他的腋下穿过,托着他,缓慢而坚定的进入。
傅守瑜的每一下呼吸和心跳都在曾钊的掌控之中。
十一年了,这是他们的相处模式。
面对曾钊的需索,傅守瑜只不过是摆个姿态而已,情愿或者不情愿,曾钊总会得到他想要的。曾钊的态度虽然强势,但行
动上却几乎从不强迫,尽管有时候并不是立竿见影,可是他有得是耐心,总会等到的。
不管是傅守瑜这个人,还是他的心,曾钊等了十一年,总算是等到了。
如果能够在一起,再过一个十一年,两个十一年,三个十一年,直到其中一方彻底离开,这个模式大概会一直持续下去。
如果两个人真的能够走到那么远的话。
从浴室到卧室,不管是哪种体位,傅守瑜都出奇的合作,虽然这个合作仅限于不反抗,完全达不到主动配合的程度。
曾钊索性也恣意放任。不知道过了多久,飨足之后,看着趴在身上几乎晕厥的人,心疼得不得了,小心翼翼地退出来,把
人放好盖上被子。傅守瑜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可还是哼哼唧唧闹着要洗澡。
不洗睡不着,虽然下身几乎麻木,但精液残留在体内的感觉依然让他无比难受。
曾钊放满了浴缸,才反身回来抱他,傅守瑜坐不稳,趴在浴缸沿上昏昏欲睡的样子,越发让人心猿意马把持不住。
浴室里雾气腾腾仿佛仙境,曾钊闭上双眼默念心经:该知足了,这个人如今连根头发丝都是你的了。来日方长。
大年初二的清晨,傅守瑜被压在床上受审。
“说,沈阅那小子跟你是什么关系?!”
曾钊发现自己从前对傅守瑜的看法是完全错误的,这家伙不是一块玻璃,而是一碗清水,有折射率的,看到的和实际的总
有些差距。
“就是在围棋协会认识的师弟而已。”
“真的没有别的了?”
傅守瑜巴眨巴眨眼睛,笃定地说:“没有了。”
“那郭青呢?”
“啊?”傅守瑜紧张地吞咽唾沫,“就是,你知道的那样啊。”
曾钊翻个身,与他并排躺下,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前,说:“交给我来解决吧。”
傅守瑜霍的坐起来,瞪大眼睛看着曾钊,好一会儿才说:“我的事,还是我自己来比较好。”
曾钊的身份太尴尬了,傅守瑜不想他来淌这滩浑水,况且本来就是自己留下的烂摊子,自己解决是理所当然的。
曾钊显然知道他心里在盘算什么,都在脸上写着呢,拉他在胸前趴着,抚摸他柔软的头发,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地说:“
你别着急,她大概得缓一段时间。”
“为什么?”傅守瑜的脸埋着,说话瓮声瓮气,嘴唇的开合像是在亲吻或是轻轻地啃咬,极其考验人的意志力。
“她就是想等你着急,然后就可以漫天要价。”这种懂得一上来就占据道德制高点的女人,会耍欲擒故纵的手段并不稀奇
。
可是她真的就那么理直气壮吗?未必然。
傅守瑜的这一段故事有太多疑点。结婚结得莫名其妙,老婆跑得莫名其妙,孩子生得莫名其妙,现在离婚也离得莫名其妙
,反正从头到尾,没有哪点可以让曾钊认为是合情合理的。如果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不光傅守瑜,就连曾钊都只
有被动挨打的份。
“这事你一个人应付不了。我可以不出面,但你是不是也应该跟我商量商量?”
听到这里傅守瑜想笑,因为想起了曾钊关于“商量”的论调。
曾钊拍了一下他的屁股:“不许走神,跟你说正经事呢!”
“是,是。”傅守瑜调整姿势,歪着脑袋趴在曾钊的胸口,虽然是仰视,但总算看见了曾钊的眼睛。那里面永远有他的镇
定剂,久而久之会产生依赖性的,或者早就已经有了?
“还是你觉得把女儿交给她也没关系?”
“当然不是!”
紧紧贴合的肌肤准确地传递来自傅守瑜的激动与愤慨,曾钊的手指沿着那柔和的身体线条游移:“那就说吧,这回可不许
再有隐瞒了。”
那段往事傅守瑜本不想再提,其实并不能算复杂,甚至三言两语便可以言尽,但是个中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四年前,我研究生还没毕业的时候,我妈时常犯头晕,去医院检查,CT显示她的脑补有一片巨大的阴影。她很害怕,不
是为她自己,而是怕她离开以后没有人照顾我。她是很传统的人,希望可以在有生之年看到唯一的儿子成家立业娶妻生子
。刚好当时有人介绍,我妈一眼就相中了郭青,打电话让我有空回去看看。我推了好几次,郭家那边好像特别着急,一直
在催我妈,我妈经不住劝,就说得了脑瘤,让我回去给她送终。”
利用亲情的谎言是最让人无法忍受也不能原谅的,曾钊想恨,可那终究是傅守瑜的母亲。一个文化水平并不高的女人,她
给了傅守瑜生命,在丈夫去世之后,独自承受许多曾钊无法想象的辛苦把年幼的儿子养大,她所做的一切,至少从主观意
愿上来讲,并不是要让儿子痛苦的。好吧,这并不是问题的关键。
傅守瑜吸了吸鼻子,眼睛眨动,曾钊的皮肤感到一点点湿润。双手交握在他的背上,给他更紧密更安全的拥抱,鼓励他继
续说下去。
“我回去之后,跟郭青总共见了大概有五次面,双方父母就开始商量我们的婚事。我问过郭青,觉得这样好吗?就这么嫁
给一个几乎完全陌生的男人。她说她愿意。”
曾钊嗤笑一声:“她怎么不说她爱你,她对你一见钟情?”
傅守瑜继续说:“然后我们就结婚了,看上去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每一个人都很满意。”
曾钊的手移至傅守瑜的肩膀,用力捏住,甚至有些咬牙切齿:“那么你呢?你也很满意?!”
傅守瑜的笑容有些发苦,并不只是因为肩膀很痛:“不管我满不满意,都改变不了什么。我想过要做一个好丈夫,维持一
个家,让每一个人都继续满意下去。但是,我发现我做不到,无论我怎么努力,总是把事情搞砸,仅仅一个月的时间,郭
青就跟我过不下去了,她留书出走,不知道去了哪里连她父母都找不到她。”
“等一等,你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吗?”
傅守瑜抱住曾钊,声音低沉哀伤:“对不对劲又怎么样呢?事情已经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再追究过去有什么意义呢?”
曾钊说:“当然有意义。你听我说,郭青有没有问题,直接决定了我们解决问题的方式。”
傅守瑜抬手遮住眼睛:“那是郭青的隐私,她不愿意人提起,我也不想说。”
曾钊抚摸他,亲吻他:“好吧,不想说就别勉强自己说,我知道了。”
傅守瑜的这段故事还是有隐瞒,可曾钊不想再追问下去,问了他也不会说。
曾钊给老梁打电话,请他帮忙查查郭青的底细。傅守瑜可以不说,他不可以不查,他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何况这还关
系到两个他倾注了感情的人。他不信这个世界上真有固若金汤的存在,何况照傅守瑜的说法,郭青也不是固若金汤。
老梁戏谑:“曾钊吾友明鉴,我是搞科研的,不是搞情报的。”
曾钊没心情跟他抬杠:“什么时候能回话?”
老梁沉吟片刻:“一个礼拜左右吧。”
“尽量快吧。”
老梁呵呵笑着应承下来,他那边听声音仿佛是在白日宣淫,背景音里有老孙咋咋呼呼的声音:“宝贝儿,来亲一个!”惊
起莺莺燕燕无数。
曾钊情不自禁地皱眉:“你俩悠着点儿。”
老梁说:“你就放心吧,我看着他呐!”
曾钊说:“你还能看他一辈子?”
老梁说:“半辈子都看过来了,不过再看半辈子而已。”
这俩狼狈为奸行凶作恶半辈子了,如今黄土掩胸仍拒不悔改,实在是败类中的败类,禽兽中的禽兽。
曾钊一阵哆嗦:“你肉不肉麻?”
老梁捧着肚子大乐不已:“是吗,我怎么觉得最近是你比较肉麻啊?”
傅守瑜做贼一样摸进自己大门,不幸在客厅里与母亲和女儿狭路相逢,大眼瞪小眼。
“瑜瑜啊,昨晚上去哪儿了?”傅母的眉眼里居然有喜色,激得傅守瑜汗毛倒竖。
“去、去……”
“去过情人节啦!”三岁的宝宝清脆响亮的帮他回答。
傅守瑜想去撞墙:“宝宝,你瞎说什么!”
小丫头握着勺子指电视,情人节玫瑰价格创近年新高的新闻刚播报完毕。
傅守瑜冷汗直流,想往房间逃,被母亲一把拉住。
傅母笑得无比和蔼慈祥:“你也跟人家商量一下,什么时候见家长?还是我们先去拜访?”
傅守瑜都快被逼疯了:“妈,您瞎说什么呢!八字还没一撇呢!”
傅母使劲戳儿子的脑壳:“没一撇,没一撇,都夜不归宿了还叫没一撇?!我问你,什么才叫有一撇,是不是要给宝宝添
个弟弟或者妹妹才叫有一撇啊?!瑜瑜啊,妈跟你说,是个男人呢,就要主动一点,有责任有担当……”
“妈啊,真的不是您想的那样!”傅守瑜抱着头逃回房间。
问题的关键是,还真是跟傅母想得差不多。可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傅守瑜在心底哀嚎。
傅守瑜开电脑上QQ,沈阅居然在,刚约好上弈城下两局,一个陌生的号码来电。傅守瑜边跟沈阅摆定式边接起来:“喂,
您好。”
“小傅,我是任静。”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任静就对傅守瑜说:不许叫师母啊,听着多老似的,叫姐。一声“任姐”能哄得她开心好半天。
傅守瑜歪头用肩膀夹住手机,打字告诉沈阅有点事,点击认负退出棋局,两秒钟后,沈阅发了一个窗口抖动过来,抖完了
问:你干嘛呢?![怒火]
傅守瑜没回复,任静约他在学校东门外咖啡厅见。
第十三章:
傅守瑜就住在东门,从接电话到抵达目的地时间不超过半个小时,而任静居然已经在了,点了喝的,朝门坐着。
傅守瑜叫了一声“任姐”,任静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坐定之后,服务员来问要点什么,傅守瑜说随便,任静替他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