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说三天。”司马易好整似暇地掸拂拍肩上雪粉,笑说:“他只用了三个时辰。”
林悦没话说了,只剩下唇角在抽。
“而且当时他年仅十一岁,不然你以为他凭什么年纪轻轻就闻名江湖?据说任何武技只需要他看一眼,就能够完全模仿出
来,而且往往青出于蓝。的确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不是吗?”司马易顿了顿,又说:“林盟主收的十多位义子,论武
水绝流独占鳌头,论文则是卓千帆,也就是传说中被水绝流杀死的义兄。的确,如果水绝流真把蜷云焚天神功练成,拥有
高强内力以后,他将是武林至尊,让人望尘莫及。”
林悦支颔听着,嘀咕:“以他那性子,才不稀罕用下三滥的手段成为武林至尊呢。”
司马易从树下听说,吃吃地笑:“的确,以水绝流的性格只能当英雄,成不了奸雄。”
“哦,你倒明白。”林悦不觉笑了:“要他做奸险小人,不如抹脖子放血算了。”
“他?的确。”司马易挽唇:“不过这种人最吃亏,不是吗?”
“是啊,能有你十分之一的阴险,他就不会吃亏了。”
“呵呵,过奖了。”司马易抖开扇子,轻摇。
林悦瞧见那扇子,眉头轻挑。
“怎么,要不要跟我比试比试?”话罢,司马易合起折扇,比划几下:“我就用它。”
林悦看那扇子,拎着剑跳了下去:“你说的,只有扇子。”
“没错。”司马易一身藏蓝色衣裳,迎风而立,风度翩翩:“嗯,我还可以让你一盏茶的时间,并且只用左手。”
话罢,司马易背起一手,笑得犹如春暖花开,胸前一幅寒江独钓图轻轻扇动。
既然司马易这般瞧不起人,林悦就不客气了:“好,那你就让我一盏茶时间,也只能用左手。”话落,举剑就刺。
银光划开一道道光弧,伴着破风声攻向司马易。后者手中折扇却轻松卸开利刃,即使只守不攻,也显得游刃有余。林悦连
司马易的一片袍子都削不掉,后来甚至把棍法刀法等所有记得的胡乱使出来。
只见林悦胡乱地砍,司马易潇洒地避,一盏茶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好,我要出手了。”
轻声提示后,司马易手中折扇格开剑刃,然后就是一连串进攻,点挑拨打。林悦狼狈地躲避,手里的剑早给打没了,不消
一刻扇骨已经抵着喉头,林悦不敢轻举妄动,做投降状。
笑意也从司马易脸上褪去,他万分无奈地轻叹:“林悦,你这是什么武功?是耍我玩吧?”
林悦猛地瞠目瞪向司马易身后,惊呼:“啊!”
司马易立即返身望去,却只瞧见一片白雪,等他再回头,哪里还见林悦的身影,顿时哑然失笑。
“这一招倒是挺不错。”
既然人走了,司马易也不准备久留,他对窗台前驻立的水绝流点头致意,便转身离开。
水绝流站在窗边,双手几乎要把窗台掐坏,咬牙切齿。他快要被林悦气死了:“真是猪脑袋!”
三娃正蹲在窗台下啃馒头,听罢,惊呼:“恩公原来是猪么?”
水绝流眼角轻轻抽搐,摔上窗户,喊道:“黄三娃,立即到树林里把林悦扛回来。”
“是。”三娃一蹦一跳地往山林里去,思量着先堆个雪人。因为恩公说过可以先玩一会再去扛他的。
另一边,林悦像一只大鹏般掠过枝叶间,久久才下足借力,脚尖轻点树枝,竟然没把上头积雪弄落,身轻如柳絮。最后他
立在一棵松树的树梢上,沮丧地叹气:“操,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回去非被水抽死不可。”
“少爷……”
幽幽一声轻喊自背后响起,林悦眼角轻抽,心脏乱跳。其实他早听见墨影非来到,但即使有心理准备,听见这么阴森森的
声音还是心中悚然,寒毛直竖。
“墨影非,你就不能显现一丝青年人该有的朝气吗?”林悦回头教训道。
入目便是墨影非两潭死水般的碧眸,还有一张仿佛被阴郁泡着的脸。仔细看还是很俊的人,偏偏容易被人忽略,整体感觉
还是阴森。
“朝气?”碧眸中透出一丝困惑,墨影非垂眸沉思,片刻后回答:“嗯,我已经很有朝气。”
在哪里?!
林悦额上青筋爆突:“去,去学学三娃。”
“少爷,那叫傻气。”
他倒是知道的。林悦被气得差点摔下枝头,扶额片刻才重叹:“罢了,倒是你主动唤我,是有什么事?”一般墨影非都会
充当布景板,从不主动发言的。
墨影非轻颔首:“我想说,你不要再浪费时间,那书柜里的武功对你极具难度。”
“我知道我是蠢材!”林悦落了一脸黑线,唇角猛抽,吼着:“但要我怎么样?不学吗?”
墨影非颔首:“对。”
对?操!
林悦打不过墨影非,转身要躲,可是手臂却被捉住了。
“干什么?”
“少爷,你的轻功很好。”
“哦,谢谢夸奖。”林悦撇了撇唇角,皮笑肉不笑。
“内力也雄厚。”
“是,那又怎么样?”林悦蹙眉:“有什么就一次说完吧。”
“所以,你应该学更直接的技巧。”
“啊?”
墨影非平平道:“水公子所教武技招式华丽多变,收放有度,的确是正派武学。但是一般人穷尽一生才能精于其中一种,
认为要花多少时间学习?”
“所以?”林悦觉得墨影非有理,放弃逃走的想法,催促:“你倒说我应该怎么样?”
“少爷学武目的为何?”
林悦想了想,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答案:“至少像刚才那样,我能躲过去,或者制服对手吧?”
墨影非点头:”我教你。”
“你教我?你不是杀手吗?水说我学不来。”
墨影非也困惑:“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
“那好,你就试试教我。对了,没想到你平时阴森森的,倒挺够义气的。”林悦感慨地拍着墨影非的肩膀道。
墨影非颔首:“嗯,因为我正在学习倒贴。”
林悦惨叫一声,从树梢摔下去了。
墨影非跃下去将人接住,幽幽道:“少爷,你激动了。”
林悦心中是一片风和日丽,狂草尼马正在马勒戈壁上欢欣奔腾。
他正急需脑补。
第三十六章:一失足
林悦问过墨影非为什么想要倒贴。
然后墨杀手的答案也很和谐:因为朱公子过得最好。
林悦绝倒。
后来林悦深入解释了倒贴方与被倒贴方所需条件,双方不达成共识,无法契合也是枉然。墨杀手点头表示了解,林悦再问
一回,墨杀手就把整段话完完整整地复述了一遍,竟是一字不差。
于是这件事算是解决了。
而且后来林悦也明白水绝流为什么会说他学不来杀手的技艺。
主因是太狠了。
墨影非要教林悦,就很实在地追杀林悦,因为夜袅就是这样练习的。虽然墨杀手表示自己已经留手,然而林悦一丝也感觉
不出来。墨影非所教技巧看似简单,却极其讲究敏捷度和灵活度,出手快狠准。动辄就要人命,没有任何花巧招式,十分
绝对的杀人技。
墨影非对林悦说这是最温和的。
可是当林悦多次被打昏过去以后,再也不相信墨影非了。哪里温和了?温和能这么重手吗?
可是这样就不学吗?不,林悦感觉比起练其它的,还是墨影非教的直接。连日与墨影非拆招,再配合轻功,倒是有了进步
。林悦面对攻击知道躲,也知道还击了。
墨影非出招绝对狠辣直接,林悦身上一般不带明显伤痕,所以学了十来天也没有人发现。看不见林悦,大家都只当他在森
林里摸鱼。
“少爷,我来教你如何隐藏气息,以便伏击。”墨影非幽幽道。
林悦听了,很感兴趣:“隐藏气息?所以你平时没有存在感,是因为隐藏气息了?”
“嗯。”墨影非颔首:“只有让人感觉到无害,才方便一击毙命。”
听了,林悦蠢蠢欲试。只是学过以后,他才了解所谓隐藏气息跟阴森森和没有存在感根本是两回事,那些都是墨杀手的本
色,混然天成。
可以说,林悦是标准的记吃不记打,好了伤疤忘了痛。因此学得些成就,林悦就惦记着下山,匆匆赶去找水绝流。
“水,我能下山了。”
水绝流正在默写,闻言便挑眉睐向林悦:“你学会了断天剑法?”
“没有。”林悦呵呵笑:“可是,我学会了别的。”
闻言,水绝流眯起眼睛:“哦?其它的?”
“是啊。”林悦呵呵笑。
“耍来看看?”水绝流双目眯得更细,冷声说。
这下林悦懵了,墨影非所教的好像耍不出什么花样。
“呃,这个,耍嘛,就是这样。”林悦手势上比了比,简陋平庸的刺割削砍,并没有特别。
水绝流却皱紧眉头,他看出端倪,林悦所使每一手都十分简陋,却每一手都干净利落,不似随意动手的。于是他取出佩剑
:“到屋外,如果你胜过我,就准你下山。”
虽然水绝流使不出内力,可是基本功夫可没有丢,之前林悦从他手下讨到过好果子吃。
林悦猛点头:“好,我们这就比。”
这段日子来林悦被禁止下山,每天只有早午晚三餐能见到朱翎,白天水绝流会监督他练习,晚上孤枕而眠,生活实在太枯
燥了。偷溜又不成,被任何一个知道都不会轻饶他,那么要下山,就光明正大地下吧。
二人在雪地上相对而立,水绝流提着剑问:“你要用什么武器?”
林悦想了想,苦笑:“呃,我就空手好了。”
水绝流的眉间蹙得更紧,轻喃:“我要看看你到底学了什么。”
话落,提剑便冲向过去,长剑削向林悦。林悦侧身避开,迅速拉开距离躲过横挑向腰间的一剑。可是脚下方定,水绝流的
剑已经再次袭来,林悦再躲,而剑招却如行云流水般袭来,把林悦迫得急。
林悦躲了一会,瞧准机会脚下使劲一蹭,脚下带轮子般迅速划过雪面,往后滑去。距离拉开很远,水绝流没有内力,赶不
上,干脆站在原地:“你要一直躲吗?”
“不是,这就来了。”林悦轻叹,侧身跃进树干后。
水绝流凝神注意四周,却完全感受不到林悦的气息,他心中渐渐有了答案:“墨影非?”
“我赢了。”
就一瞬间,林悦的手指已经扣在喉间。水绝流心中怒涛汹涌,也不管已经定了输赢,反手就削出一剑。林悦大惊,直觉地
擒住持剑的手,顺势扭转。只听咯地脆响,剑落地,刺在雪上嗡鸣。水绝流发出一声闷哼,林悦大惊,立即退开。
水绝流捂着手肘,脸上愤恨满满,双目仿佛能飙出火花来。
林悦被瞪得心慌,更见水绝流被扭伤的手正在颤抖,也感到心疼:“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水绝流冷笑:“我教的你学不会,邪门歪道倒学全了。”
“先别说这个,你的手。”林悦走过去,却被水绝流一剑逼开。
“滚开。”水绝流左手持剑,狠瞪着林悦,眸中生片冰冷,像要把人冻成冰。
这可以急死林悦了,他之前和墨影非练习一直不用留手,刚才一时情急就没有控制好,这下水绝流的手肯定脱臼了。
“你别气,我不下山了,我先带你去唐三那里医治。”林悦哄着,靠过去,却被剑尖直指,根本近不了身。
水绝流气极:“滚开,手是我的,废掉也是我的事。你倒好,为了下山不择手段,你知道自己在练什么?夜袅的武功不出
手则矣,出手即是你死我活。你竟敢学?!”
“你的手。”
“滚开!”
“那你要我怎么样?!要我自废武功你才让我接近吗?”林悦也恼了,朝树干旁边的墨影非喊:“墨影非,怎么样自废武
功?告诉我!”
墨影非轻点头,递过一柄匕首:“请少爷自行挑断手脚筋络。”
“……”林悦微怔,那不是残废了?拿着匕首想了想,林悦问:“我就学了杀人,挑掉手筋行了吧?”
碧眸染上困惑,墨影非稍稍思索后点头:“的确。”
水绝流不相信林悦敢下手,只是冷眼旁观。
林悦听了,一抿唇:“好!挑就挑吧。”谁怕谁了?林悦抽出匕首就往手腕上刺去。
这下轮不到水绝流吓着了,幸好距离很近,他提剑将匕首去势卸掉,只在林悦手腕上留下一道血痕。
“怎么?”林悦没好气地问:“难道要我割脖子吗?”
水绝流恨得直咬牙,眼睛都气红了。他现在倒是记得,要把林悦迫急了,抹脖子也是举手之劳。
“你已经是废才,还要当废人吗!”
“那你还要废上加废!?”林悦也反问,语气也很冲。
从前现代的林悦极少生气,来到这里?一大堆迷,旧时落的孽债,还是处处被打击他都可以承受。但是司马易试图反压惹
恼了他;小凤凰义无反顾的牺牲也惹恼了他;水绝流闹别扭倒没关系,竟然连自身安危都不顾?他恼了。
被吼了一记,水绝流抿唇不答,倒是握剑的手青筋突显,指节都发白了。
“好呀,我就要带你去唐三那里,你要么杀了我,要么从了我,罢了。”林悦恼了,直接冲过去把人扛起就跑。
“放开我!”水绝流气得牙关打架,连连用剑柄击打林悦的背。
林悦痛得啮着牙直抽气:“嘶,打死也不放。”
话落,纵身一跃跳下山壁,足不沾地,身形如同流星般飞射而出。
墨影非捡起匕首,沉思片刻后轻喃:“嗯,被倒贴方在某些方面非常执着,很奇怪。”
林悦把水绝流送到唐三那,惹得唐三挑着眉揄揶:“哦呵,怎么?谁把水大侠伤着了?”
朱翎倒平静,知道唐三喜欢闹事的性子,便说道:“伤着也不奇怪,他并非不可战胜的。”
虽然说朱翎没有恶意,可是忠言逆耳,再加上水绝流不了解朱翎,还以为遭了嘲笑,顿时整颗心像被人煎熬般难受。他咬
牙瞪上朱翎一眼,耷着脑袋生闷气。
林悦气过了,满心焦急:“我没有控制好,不小心扭伤了他的手,唐三,快帮忙治治。”
然而唐三却不急,甚至很喜欢看水绝流受伤,无关痛痒地道:“急什么?你这几月来受的伤比这重的不下百次,哪一次出
事了?”
“这,他会痛!”
“我又不痛。”
林悦真被堵没话了,正想说什么,朱翎却从他身边过去,走到水绝流身前:“脱衣服。”
“什么?”水绝流抿唇瞪着朱翎,有点记恨刚才的嘲笑,不想理会朱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