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谁知家里那老头居然为了面子问题暗中替他办理了退学手续。
要不是宿舍里的哥们儿打电话过来问,自个儿至今仍被蒙在鼓里。
早就打好主意不能再让许安逃避了,回到学校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方设法跟他亲近起来,谁知道刚一进学校大门他就
自个儿送上门来了。
既然连天老爷都帮着他,他又怎么能白白浪费大好机会?
瞧着骆遥满脸的信誓旦旦,似乎真的不是在逞强的样子,许安原本笃定的态度不禁又渐渐动摇了。
慌忙改口:“可是……这些书好贵的……你哪有那么多钱……”
骆遥不理,不以为然地打断他的话,炯炯有神的眼定定地望着许安:“你只要告诉我,是不是只要做朋友你就肯接受
我的帮助?”
“……是…… 可是……”
“有你这句话就行了。”
“可是我……”
骆遥哪里会笨到让他反悔?于是不等他说完,便牵起他的手,笑道:“这么大的雨,我打车送你回去吧。”
37.别走……别走……
电脑主机的运作声“嗡嗡” 地响,闫莫心不在焉地看着液晶屏幕中上窜下跳的K线图,视网膜所接收到的讯息怎么也
传达不到大脑中,让他无法作出正确的判断。
索性关掉炒股界面,下意识地登录QQ,光秃秃的好友列表里,那人的头像依旧是一如既往的灰色。闫莫狠狠地揪紧了
眉,捏紧了拳头死死盯着那个灰色的头像看,黑眸里闪过深沉的痛楚。
他抖着手将鼠标移至头像上方,右键,光标一格一格地滑过,停在了“移至黑名单”上。
闭了闭眼,点下去。
桌面立刻跳出提示:“您确定将以下联系人移至黑名单吗?”
他屏住了呼吸,鼠标的箭头在确定与取消之间来回游移,直至俊朗的面容因为无法呼吸而开始扭曲。重重地呼出一口
气选择了“确定”。
“爱恨不得的你”下一秒便消失在好友列表里,QQ 界面顿时变成了白花花一片的初始状态……闫莫的心却莫名地空落
起来。
终于……结束了么?
脑袋昏沉沉的有些发晕,心烦意乱地关掉所有网页,桌面上那人依旧对着自己笑得好甜,那双清润澄澈的眼里的爱意
好像永远不会消褪,好像……从来不曾离开过。
他伸出手,一遍又一遍地描绘着那人的轮廓,嘴角轻扯,咧开一抹苦苦的笑来,“卢涵,我要忘记你……我想忘记你
……”
闫莫总是对寂寞心存恐惧,偌大的屋子空荡荡的,儿子不在身边,小保姆也还没回来,一时间竟然静得有些可怕。
他毫不犹豫地起身来到客厅打开电视,脚步虚浮地有些站不稳,将自己狠狠地摔进沙发里。四周的光线由明转暗,直
至再不见一丝光亮。脑袋很晕,面前的电视里似是而非地在演着些什么,辨不太清,幽蓝蓝的光迎面扑过来,竟让他
有了一丝睡意……
因为路面潮湿轮胎容易打滑,出租车司机把车开得异常小心,外面的雨下得依旧很大,城区里似乎只要一遇上阴雨天
就会堵车。即使今天是周末而并非工作日。
在市中心堵了足足五十分钟,急得四十来岁的中年的哥在驾驶座上不停地骂娘。
许安让司机把车往这一片高档住宅区开的时候骆遥就开始用怪异的眼神时不时地瞄自己,显然对于自己会让司机把车
往这里开的举动感到无法理解。许安不敢想象要是让骆遥知道自己真的住在这里……他会拿怎样的表情看自己……
在他异样的目光下,许安心虚地咽了咽口水说要买东西,于是,车子在离公寓楼不远的便利店门口停下。
骆遥收回打量的目光,拿起座位上已经用环保袋装好的书递给许安。
“这些书你拿着,过几天带去图书馆。”抬头看了一眼对面那人瑟缩的肩膀,弯唇笑了笑,安抚道:“不用担心赔偿
的问题,会有办法解决的。”
“我……”许安皱眉似是有话要说,嘴唇嗫嚅了半天终究没说什么。
“要不要我等你出来?”
“不……不用了,我就住在这附近…… 买完东西就可以自己回去。”
不着痕迹地看了看不远处的那片高档公寓楼,骆遥的眼神闪了闪。“嗯,伞你拿着,那我就先走了。”说完便探身坐
了回去,关上车门。
许安站在原地目送着出租车的尾灯一闪一闪地渐渐消失在雨幕中,再抬头看了看天,本就阴霾的天色此刻早已全黑了
下来。心下暗暗叫糟,天都黑成这样来了,闫莫肯定早就回来了。慌忙摘下鼻梁上被雨点溅花了的平光眼镜,三步并
作两步地便往前方的公寓楼跑。
从门外的猫眼往里面看去,屋子里没有开灯,他还没回来?心中不禁一阵窃喜,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钥匙来开门。
刚一进门便发现客厅里的电视开着,幽蓝的光线直直地投射在沙发上那人的身上。他手里仍旧拿着遥控器,脑袋微微
侧枕在沙发上,闭着眼一动不动,看样子是睡着了。
许安愣了愣,随即赶紧放轻动作,连客厅大灯都不敢开,那个人有很严重的起床气,生怕一不小心便把那人给吵醒。
在玄关换上了拖鞋,拿了换洗衣物去浴室将自己打理干净。
出来的时候闫莫还是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半躺在沙发上,许安旋起脚跟往厨房走,想要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可刚走两步
又停了下来,无奈地叹了口气,天生爱替人着想的鸡婆个性还是无法放着他不管。
打开沙发旁的落地灯,拿出薄被想要替他盖上,却被男人沉睡的样子吸引住了视线。许安从不曾看过这样的闫莫,这
样睡着了毫无防备的样子……
男人的轮廓比一般人要来得深,昏黄的灯光柔柔地照在他身上,为平日里冷漠且跋扈的脸庞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缓
和了略微僵硬的面部轮廓。两条斜飞入鬓的眉朝眉心靠拢,挤出一道道褶皱,长长的眼睫微微翕动着,挺直的鼻梁下
薄唇紧抿,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睡着后的闫莫褪去了清醒时的冷漠与傲慢,沉静的脸庞带着些许孩子般的惶惶不安。
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少种面貌?
他可以蛮横无耻到让人恨得牙痒,也可以忧郁得教人移不开视线,更可以……像现在这般……脆弱得使人心疼……
到底哪一个才是他?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许安眯起眼,迷惑了。
敛着眼看着沉睡中的男人,心底蓦然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柔软情绪,他不知道自个儿究竟是着了魔了还是怎么了,突
然之间母爱爆棚地想要拂去男人眉心间的褶皱。当伸出去的手指还有不到一公分的距离就要碰触到他时才幡然惊觉地
清醒过来。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居然会想要碰触这个恶劣的男人。
他用力地甩了甩头,稳了稳情绪,弯下身轻轻地替他盖上薄被,刚想要起身便只觉眼前一花,一时不察被这突如其来
的拉力给放倒,一股淡淡的烟草味袭来,许安有些怔愣,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居然被紧紧地圈在他怀里。
许安大骇,以为他又要对自己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抡起拳头拼了命地往闫莫身上招呼去。他可不会再像之前一样傻
了吧唧地任他欺凌而忍气吞声。
原来这个男人还是死性不改,什么忧郁,什么脆弱,都是假的!自己脑袋一定是给驴踹了才会觉得这样的他让人心疼
。
闫莫被他毫不含糊的拳头打得闷哼,却始终不肯放开圈住他的双手。许安急了,拳头出得更用力了:“你……你快放
开我!你这个变态!”
“别走……让我抱着你……就一会儿……就一会儿……”男人收紧双臂低语,低沉喑哑的嗓音里带着若有似无的……
哽咽?
许安停下捶打的动作,终于发现不对劲了。他抬起头,男人的眼微微掀开一条细缝,眉头轻拧,眉心因为眉毛的挤压
而堆出一座小山来。长长的睫毛上有着脆弱的晶莹在闪动,雾气氤氲中带着深深的绝望和哀求。
那是……眼泪?
他……在哭?
前一秒还溢满胸腔的愤怒和羞恼通通不翼而飞,许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
眼前这个男人……这个骄傲桀骜的男人在哭……他睫羽轻颤,闪着泪,就连平日里一贯抿起的唇也微微地颤抖着,看
起来是恁般脆弱。
他怎么了?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这样仿佛被世界遗弃的表情……更像是绝望的求生者攀住浮木一般死死地圈
住他不肯放手,下巴伏在他肩上哽咽得像个失去所有的孩子。
“别走……别走……”
许安怔怔地盯着他看,迟疑道:“你怎么……”
话音未了,便只觉下巴被轻轻攫起,而后唇瓣上便传来一阵湿热触感。许安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清清楚楚地瞧见男
人闭着眼近在咫尺,长得过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
男人的齿轻轻地在自己的唇瓣上啃咬,温柔的,缱绻的。然后伸出滑溜的舌刷过齿列,酥麻的感觉有些痒,许安有大
脑一片空白,一瞬间没明白那是什么。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胶合的唇很快便分开,闫莫轻轻地笑了起来,呼出的热气徐徐地喷在他的耳廓上,许
安这才反应过来。
他……他又被这男人给占了便宜!
“啪——”地一声清脆响起,男人的俊脸下一秒便浮现五道鲜艳的指痕。
许安一把推开他,大声斥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闫莫被他用了十分力的推搡给推倒在沙发上,双手颓然地挂在扶手边缘,脑袋后仰。
落地灯的光线昏黄,暖暖地圈起一方角落,静谧的小空间里只听得见许安因为怒气奔腾而急促的呼吸声。
许安以为他必定会像上次一样恼羞成怒,可等了许久都不见他有所动作。整个人就那么动也不动地靠在沙发上,一句
话也不说。
他走近几步,探头看了看,这一看差点把他的心跳给吓停了——
男人的脸色很差,在亮的过分的灯光下泛着毫无血色的惨白。一双剑眉紧紧地在眉心拧出褶皱,
额上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方才形势紧张根本无暇注意,这走近一看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居然带着三分湿意,被体温蒸得快要干透,赶紧伸手摸
了摸。
“闫莫!你在发烧!”
38.你真是个傻帽!
下了整整一天一夜的雨终于停了,上空积压着的大片云层也随之散去,清晨的阳光从残云的缝隙中射出暖人的金光,
就连空气中都夹带着好闻的阳光气息。
闫莫缓缓睁开眼,望着上方白色的天花板,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身在何处。他微微侧首,想要翻身下床,却瞧见趴伏
在床沿的许安。紧紧阖上的眼被不长但浓密的睫毛覆盖,眼窝下方嵌着一圈乌青色的痕迹,清秀的脸上更是有着掩不
住的倦意。
小保姆生得白白净净,肩膀窄窄的,身板有些单薄。他就这么趴伏在床沿上,似乎照顾了自己一夜。
闫莫怔怔地看着他出神。对于许安这样的举动,不能说不感动,他以为在自己对他做出那么过分的事后,他不应该还
会这样彻夜未眠地照顾自己才对。对他来说,充其量他也只是个雇主而已。
闫莫并不讨厌许安,甚至看着挺顺眼的。若不是因为那次醉酒的意外,若不是因为之后发生的种种,他们之间也许会
相处得很融洽。
后悔吗?其实有点。
莫名地忍受不了他的嫌恶,还有……对自己避如蛇蝎、时刻惶恐的态度。似乎只要稍微一放松警惕,他就会扑过去将
他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似的。
从来没有人让他有过如此强烈的挫败感,从来不曾。
闫莫甚至开始搞不清自己对他究竟存着怎样一种感觉。因为强X了他而心怀愧疚?因为被讨厌而心有不甘?因为被躲避
而满腹挫败却又拿他无可奈何?或者……还有其他的、连他自己都说不出来的微妙。
又或者……以上皆是。
“你有没有想过忘记卢涵,试着喜欢他?就算是移情也无妨……”
闫莫想起许安逃回老家之后闫非梵对自己说过的话,拧紧了眉头直勾勾地打量着睡梦中的许安,若有所思。
“试着喜欢吗?”薄唇动了动,近乎呢喃地低语。
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许安的眉头轻轻拧了拧,密密的睫羽翕动,缓缓睁开眼。他困倦地揉了揉眼,却瞧见男人正睁
着眼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你醒了?”他似乎很高兴,直起身来,圆圆的眼蹭亮蹭亮的。
“我醒了……值得你这么高兴?”闫莫的声音因为发烧的缘故而有些粗嘎,沉黝的眸底流转着淡淡的柔光。
闫莫很清楚许安对于自己必定是深恶痛绝的,在被那么恶劣地对待后,他会真的担心自己?
许安不明所以,微微皱眉:“你在说什么胡话?”以为他烧还没退,凑上前去想要探探他额头的温度,却被闫莫一个
闪身避了过去。
“为什么要照顾我,我就这么烧成弱智不是更合你的心意?”
“啊?”
“省得每天都有人压榨你。”
他瞪大眼,一副震惊的模样。“你……你你你也知道自己很过分!”他还以为这男人自我中心到压根都不知道自己有
多恶劣。
闫莫低低地笑,敛下眼睑的侧脸从某个角度看来,居然透着一股忧郁颓废的气息。
“你……”许安张了张嘴,一脸为难地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许安想问……关于昨晚那个吻。
但转念一想,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就已经神志不清了吧,就算问了,这王八羔子肯定也不会承认,搞不好又会像上回一
样来个倒打一耙,他许安虽然老实得很,但也不蠢,可不能再重蹈上次的覆辙。
而且……总觉得昨晚闫莫会淋得一身湿回来不是没有原因的,那样脆弱无助的模样被外人瞧见了,依他那骄傲得近乎
病态的性子来看,若是在这个当口儿上提起了,到头来承接怒气的只会是自己。
于是,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没……没什么……”
闫莫点头,转过头看向窗外,不再说话。
他不说话,许安也不说话,整个房间里静得有些诡异。许安就这么傻愣愣地站在床边,压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打破
尴尬,别扭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好半晌才支支吾吾地憋出个屁来:“那你……好好休息……”说完就迫不及待地转身往门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