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让他下来走吧,热死个人了。”蒲志蓉下车双手把蒲致翰接了下来。
“爷爷,你好时髦啊。”蘧临翰打下车窗对蒲来福打招呼道。
蒲来福穿了件T恤,还是无袖的,颜色白中夹蓝青春得不说,就是那胸前印着个大骷髅也看着很滑稽,虽说是件T恤,穿在蒲来福身上却罩到了屁股以下,跟个道袍似的,蘧临翰心道,这老爷子还真是比模特还模特,什么都敢穿出来,上次天气还有点凉时见他穿件牛仔裤,裤子屁股上那一大串的链子扣环没摘不说,还把那太长的裤腿扎了好几截,那装扮可说是引领世界潮流,这天一转热,又换成这装扮了。
“你小子是说我这件衣服吧。”蒲来福抖了抖T恤笑道。
“爷爷真是的,家里没衣服穿啊,老捡些这些衣服来。”蒲志蓉也看着发笑。
“什么叫捡来的,这都是你那败家子弟弟要丢被我给缴了过来的,又没破没补的,他还真舍得。”
反正也到了村口,蘧临翰便丢下他们先开车去了蒲家,到了院口竟然看见了蓬建彬的车子也在。
“三姐夫要来怎么不早说一声,也省得我特意开车去接大姐呀。”蘧临翰进门就埋怨起蓬建彬来。
“呵呵,临时起的意,想到了就开车过来了。”蓬建彬不好意思地道。
“三姐没来么?”蘧临翰向厨房里探了探头问。
“她肠胃不行,是我想吃小姨包的粽子。”
“拉倒吧,被那母老虎赶出了家门就赶出了家门呗,在阿翰面前遮掩个啥。”蒲志菊毫不留脸面地笑道。
“又被三姐撵出家了,哎哟,这次是因为什么?”蘧临翰见怪不怪地问。
“还能是什么,为了生小孩的事呗。”蓬建彬郁闷地道。
“你摊上那丫头还真是可怜,人家女的在婆家受了委屈才会赌气回娘家,你倒好,时不时跑到老婆娘家来搬救兵。”蒲志菊手里裹着粽子嘴巴不依不饶。
“咦,你个死丫头,一句话不带刺就难受是吧,”芦仙萍用肘撞了下蒲志菊骂道,又对蓬建彬说,“小蓬啊,别担心,今天就在阿华那住下来,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实在看不下去了,看样子不带刀去不行了,我去她学校闹,让她好意思不好意思。”
“菊啊,跟你妹妹打个电话,让她赶回来,我来跟她说说理,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动不动就耍横。”范保珍对蒲志菊的方向叫道。
“省得,”芦仙萍对范保珍道,“那丫头聪明着呢,打死这个时候也不会来的,还是明天我去吧。”
芦仙萍气得嘀嘀咕咕埋怨了不少蒲志兰的不是,说着说着还是不解气,又对蘧临翰道:“阿翰呐,明天我坐你的车一起去,你帮我助助阵,我就不信邪了,降不了那魔女。”
“好的,咱多带点人去,先在气势上压倒她,”蘧临翰笑着答应道,“阿华呢?他不是说早就过来了么。”蘧临翰见蒲志华一直没露面,原以为在茶房收拾茶呢。
“提着两个蛇皮袋就出去了,也没说去哪,可能快回来了吧。人家男女夫妻也没你们这样粘乎乎的,一时半刻见不着心里就痒不是。”蒲志菊嘴巴又管不住了。
“不是心痒,是头皮痒,怕他有事要等着我去干,一没遂他的意,少不得要挨顿打骂。”蘧临翰苦楚地道。
“你说他们姐弟两个是什么瘟神转世么,怎么一样的臭德性呢,都有暴力倾向。”蒲志菊同情似的道。
“嗤,少在这说人家,你自己不也一样,半斤对八两。”芦仙萍嗤笑道。
“他去银沙滩了。”躺在摇椅上的蒲山摇着一把大折扇道。
“太公,他一个人跑去银沙滩干嘛呀?”蘧临翰很是好奇,难不成这么大个人还去抓大头鱼啊。
“淘沙子,说是用来炒茶。”坐在轮椅上扎粽子的蒲爱东道。
“沙子也能炒茶呀,一喝一口沙的,那茶叶还有谁敢买啊。”蘧临翰越发不解了。
“鬼知道,整天瞎鼓捣的我们也不懂,这次说是想创新炒茶方法,来个什么沙焖法。”蒲爱东笑道。
“他还真是有才啊,”蘧临翰无奈地道,“得了,那我还是去帮他拎沙子吧,得主动点,要不然回来见我在这无所事事的,又要挨老骂了。”蘧临翰说完就奔出了家门,往银沙滩去了。
瞧那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蘧临翰,蒲志菊笑着对蓬建彬道:“看见没有,学着点,有阿翰那灵活,你也不至于老被那丫头修理呀。”
“那是那是,正在学习当中。”蓬建彬满脸笑意地道。
“兰丫头是特别好强的人,无论是学习还是什么从小我都不用怎么说她,这段时间她跑这跑那,又是他茅大伯的事,又是自己入仕的事,可能够烦的吧,你要多多包容下,既然是夫妻了,就应该相互扶携相互理解。”蒲爱东对蓬建彬语重心长地道。
“嗯,大伯说得是。”
“你妈好讨厌她这个儿媳妇吧?又不会干家务,对你又粗暴。”芦仙萍问蓬建彬。
“哪会呀,她们俩现在都是一个阵营的了,关系不知道多好,我妈什么都听她的。”蓬建彬笑道。
“哦?”蒲爱东芦仙萍蒲志菊都很惊讶。
“呵……,”蓬建彬不好意思地道,“我爸是个非常专政的人,从小我妈在我印象中就是个唯唯喏喏惟命是从的人,阿兰进门后,看不过眼我爸的武断,立马实行了红卫兵夺权,帮我妈顶撞了好几次我爸,摆事实讲道理,每次都把我爸讲得理屈词穷,我妈可高兴了,终于能挺胸抬头了,对阿兰不知道有多好,反劝我要听阿兰的,这时候都忙,孩子晚点要。”
“噢,原来这样。”一听蓬建彬这么说,蒲志菊恍然大悟般地道,心里在想,怪不得这小子喜欢兰丫头,肯定是从小看惯了他爸欺侮他妈,不自觉就喜欢强悍型的女人了。还好,大嘴巴蒲志菊这话没说出来。
蘧临翰赶到银沙滩,一时倒没见着人影,刚想张嘴喊时,晃见那滩边的柳树桠上有个人影,便轻手轻脚走了过去,还真是蒲志华躺在那树桠上睡着了,那柳树也生得好,正好三个杈张开着,又不太高,正是个歇息的好地方。
蒲志华把个草帽盖住脸挡住阳光,两手斜斜地倚在树杈上,睡得正香。这活色活香的画面蘧临翰怎么看怎么觉得诱惑,顿时玩性陡起,扯起那破锣嗓子唱了起来,一句“太阳出来照山坡”还没唱完,树上的蒲志华一惊,差点滚落下来。
“真要命,荒山野外的,我还以为遭狼了呢。”蒲志华睁开怩忪的两眼骂道。
“不就是在找郎么。”蘧临翰痞笑道。
“懒得跟你磨叽,快,把那两袋沙子提回去吧。”蒲志华指指树下两个小半袋的沙子道。
“你这是在守株待兔等倒霉鬼上钩还是咋的。”蘧临翰不禁无语,还真是自己警觉性较高,要不然偷个懒,定然是没好果子吃,这不,这家伙等着他这苦力来干活呢。
“我刨了半天沙子,累了。”
“敢问大人,这些沙有什么用呢?”蘧临翰试了试手,虽说不沉但回家还有段路走呢,想他一介书生,一个堂堂的超市老总,干这农民工的活,实在是有点难为人。
“炒茶。”
“还真是用它来炒茶啊,怎么个炒法?”
“问那么多干嘛,说了你也不懂,走罢。”蒲志华说完,大摇大摆在前面开道了。
回到家,蘧临翰累得够呛,一身的臭汗。
“什么个炒法呀,弄这么多沙子来,不嫌阿翰累啊。”蒲来福对孙子的行为也很纳闷。
“根据多方求证,加上前期试验,我准备用沙焖法来炒制一种新茶,为太公110岁的寿辰献礼。”蒲志华故弄玄虚地道。
“那敢情好啊,我们拭目以待。”蒲山乐呵呵地道。
“准备取个什么名字呀?”蒲来福也是一脸的期待。
“茶都没出来怎么好取名,肯定要炒出来了才好取啊。”蒲爱东笑道。
“对,这倒也是。准备用哪个地方的茶呢?”
“我比较了一下,还是用仙人伞的吧,厚度、韧性都比较合适。”蒲志华胸有成竹地道。
吃过午饭,又吃了几个粽子,蘧临翰便说刚拎沙子流了一身的汗,身上粘乎乎的,想去清溪街上那房子洗个澡再过来,便对蒲志华道:“我那件彩棉的休闲服放哪了,你去帮我找找吧。”
“不就几个柜子么,还能丢到老鼠洞里去呀。”蒲志华埋怨起来,虽然不满还是起身跟着他去了。
帮蘧临翰找好衣服,没想到那家伙又从浴室探出个头说:“帮我擦下背吧,都弄得一背的沙子了,自己够不着。”
蒲志华嘴里嘟喃着,不情不愿进了浴室,也不知蘧临翰是不是故意的,不一会蒲志华全身也湿淋淋的了。
“干脆一起洗吧,天这么热,刚又晒了太阳。”
蒲志华没办法,也只有把衣服脱了。这样一来,蘧临翰就开始不安份了,表现最直接的就是裆下那玩意儿。洗着洗着,两人又亲到了一起。
“在这里做吧,呃?”蘧临翰撒起娇来了。蒲志华也不答话,眼睛看了看外面。
“放心,这是咱们卧房的浴室,没人会进来,再说不都在老房子那么。咱们还没在这地方做过呢。”
瞧着蘧临翰那委屈样,蒲志华默许了。蘧临翰一得令,猴急猴急地忙得鸡飞狗跳。
第九十七章
暑假过去了,被四个小鬼闹了两个多月的家终于安静多了,蘧临翰和蒲志华又恢复了以往的二人世界,双桥县的超市早已步入正轨,大小事务慕明亮都能独自打理,蘧临翰相对来说轻松多了,偶尔去巡视一番,有时也会去庆源做做协调工作,清溪的房子早已拉了网线,一般的业务都能通过网络处理。这样一来,蘧临翰大部分时间都是窝在清溪,成了蒲志华的专职助理,耳染目濡,蘧临翰对茶也了解得颇深,有时蒲志华带着好茶去看蓝东平时,蘧临翰还能当当解说员。
外面秋老虎正肆虐,忙着炒了几天茶的蒲志华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享受着正宗的蘧氏推拿,舒服得哼哼叽叽的,蘧临翰却累得不亦乐乎。
“大伯说今年要准备两场大事,都要大办酒席的,叫我早作准备呢。”蒲志华神清气爽地道。
“什么大事呀,让你这么上心的。”蘧临翰在蒲志华屁股上借按摩之机狠着劲地揩油。
“今年不是太公110岁寿辰么,这是肯定要大办的,不过还早,是农历十月初九,还有一场就是你的30岁生日了,大伯说也要办一下。”
“哎哟,30岁生日哪叫个事呀,不要麻烦,你只要顾到太公那事就行。”蘧临翰高兴地道,顺势在蒲志华屁股上湿答答地亲了一口。
“大伯既然这么说了,那肯定是要准备的,有点喜庆事那日子过得不就有色彩多了么。”
“我家蒲宝宝还真是有才,说话老是一套一套的。”蘧临翰傻呵呵地笑道。
“少拍我马屁,”蒲志华换了个姿势,继续道,“你是读少了书而已,要像我这样博学多问,不怕赶不上我的口才。”也不知蒲志华是个什么逻辑,蘧临翰名校毕业的大学生还没他这个混了三年的高中毕业生读的书多。
“那是,今后我要在你的影响下多读点书,咱们来个秉烛夜读,共吟西厢。”
“少跟我油嘴滑舌的,”蒲志华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道,“也别觉得不好意思,你生日不是九月十八么,还真是巧了,今年正赶上中秋节,到时我会看着办的,外面的人还以为我们是在吃中秋团圆酒呢。”
“那行,就听你的,明年就是你三十了,到时也要看着你办。”
两人正扯着闲话,蒲志华手机突然响了,蘧临翰赶紧帮他拿了过来,蒲志华一看,是家里大伯打来的,说是让他赶快回老房子,有惊喜等着他们。
蒲志华不情不愿地爬了起来,作为奖赏地在蘧临翰脸上亲了一下,说快回老房子。到了家,才发现还真是一个大惊喜,竟然是三姐陪着茅志国回来了。
蒲志华一时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呆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喜极而泣地叫了声茅伯,茅志国一时也是老泪纵横。
蒲志华蘧临翰原以为茅志国是提前释放了,听蒲志兰一说,才知道是弄了个保外就医。
“人活一辈子自由是最重要了,现在好歹是出来了,低调点为好,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差错。”蒲山关切地道,关于这点他可是有切身体会。
“爷爷教训得是。”茅志国一想起自己被羁押时,蒲山一大把年纪上窜下跳为他四处求情,心里就特别难受。
“要不住到清溪来,你就跟公安部门打个报告,说是这里环境好,有利于养病,在这大家也互相有个关照。”蒲来福道。
“不用不用,在庆源挺好的,兰丫头在那,再说还有小劳呢。”
“小劳人不错,多少人是能同享富贵共担不了患难的,她能一直守着你,四处为你奔走,真是不容易啊,志国,干脆你们两个就走到一起吧,也给人家一个交待呀。”蒲山道。
“我也有那打算,只是不能大张旗鼓地办,准备私下里去打个结婚证。”茅志国叹了口气道。
“今后有什么打算没有?”蒲爱东问道。
“电力行业的人脉还在,准备承包些电力工程。”茅志国信心满满地道。
“政府哪允许你再折腾呀,还是安安心心陪着小劳过日子吧,你现在也年纪一大把了。”蒲来福劝道。
“既然活着总要有点事做才活得有价值,承包工程也没什么不可的,但可能你自己不能太招摇了,影响大了适得其反。”蒲山倒很支持茅志国。
“这点我也想到了,就让冠美出面,法人用她的名字,我就在幕后做做工作。”
“那‘劳氏仙茗’怎么办?”蒲爱东问。
“准备找个实诚点的人接手,也不转让,就让他做代理的工作。”茅志国想了想道。
“茅伯,要不我给你推荐个人?”蘧临翰插话道。
“哦,谁呀?”茅志国盯着蘧临翰看了好一阵子方才问道。
蘧临翰被茅志国盯得有点心虚,感觉他的眼神跟个刀子似的,把自己肢解得支离破碎:“我姐姐一个同学,是庆源本地人,叫荣大毛,人我比较熟,相当老实的一个人,目前正在我那庆源的超市里卖茶叶,设了个专柜,他对茶叶蛮有研究的,可能运气不太好,创业一直受挫,不过现在还可以,生意蛮好的。”
“行,等下我们一起回庆源,你帮我介绍下,这事越快越好,毕竟接手‘劳氏仙茗’也要有个熟悉的过程。”茅志国这话是对蒲志华说的。
“好的,等下我们一起过去。”蒲志华点头道。
“志国兄弟啊,离中秋节也快了,到时过来吃顿饭,我这干儿子正好赶在那天过三十岁生日,家里太公大伯他们看我这寡妇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给我面子想帮他大办一场,我这辈子无儿无女,怎么的也要靠这干儿子了,咱们这么多年来,已经是亲如一家了,家里以往大事小事,没有你不露面的,志国兄弟有空的话,赏我这个老脸,那天来坐坐也好。”芦仙萍见茅志国对蘧临翰有点故意疏远的意味,便特意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