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昌生一愕,心下诧异不已,天哪,还有啊,只好润了润嗓子,大声宣布:“玄孙一辈行礼完毕,来孙一辈开始行礼。”
蒲春英的儿子苏爱林结婚早,他的儿子苏志军比慕小华要大得多,苏志军的儿子苏佳平虽然只比蒲绥之大六岁,却因为早早出外打工,带了个外地老婆回来,年初就生了个儿子,这么一来,蒲春英就有个玄孙了,蒲山于是就有个外来孙了。既然都是自己身上下来的人,无论大小那都得拜啊,苏佳平的妻子便怀抱着幼子,一板一眼地行起礼来了,周围看的人慨叹不已,羡慕蒲山有福,这都能说是六世同堂了。
蒲山的寿宴可说是空前绝后,在清溪乡乃至整个双桥县众口相传,议论了很长一段时间,蒲家岙更是引以为傲,直到过完年,村里人那些又要出外打工的人谈的最多的话题还是有关蒲山的寿宴,有关那些拜寿的仪式。
又是一年清明节,过了清明,蒲志华就忙得没空歇了,炒完明前茶,又到谷雨茶,一直忙到小满时分才稍见清闲点。
超市早已步入正轨,因为有良好的人事管理和财务监督制度,那些杂七杂八的事蘧临翰早可放手了,蒲志华炒茶繁忙期,蘧临翰天天陪在身边,打打下手。蒲山蒲来福炒茶虽然也有蒋阿贵蒋海清两个助手,但却是一傻一犟,用起来颇费心思,蒲志华有蘧临翰这个马弁,又聪明又年轻,使唤起来相当顺手,很让蒲山老先生眼红。
“能让我戴个手套么,我可是典型的书生,皮肤嫩着呢。”一天,饱受欺压的奴隶对奴隶主抱怨道。
“不让你戴自有不让戴的理由,这段时间下来你自己没发现有什么变化么?”蒲志华拍拍蘧临翰的脸笑道。
“有变化,这手经常红。”蘧临翰举着那双烫得通红的手委屈地道。
“白痴,”蒲志华翻了个白眼道,“手红那是一下子的事,等下就会消褪,我是问你身体别的方面。”
“别的方面?”蘧临翰狡黠地道,“也有,就是晚上更有劲了。”
“臭流氓,”被气得满脸通红的蒲志华骂道,“皮肤,你的皮肤。”
“皮肤怎么了?”蘧临翰疑惑地掐了掐自己的脸颊。
“没觉得变嫩了么?”蒲志华忽悠道。
“变嫩?咦,是有那种感觉呢,难不成这就是你养生的秘方?”蘧临翰兴奋地道。
“之一,这是其中之一,我说不让你戴手套自有不能戴的原因。”蒲志华故作玄虚地道。
“呵呵呵,听你的,一切都听你的。”
“手上经络通全身,虽然长期这么劳作手掌会磨得很粗糙,但对全身来说,益处不浅。”蒲志华继续忽悠道。好不容易训练成的助手,可不能让他有半点倦怠之心,奴隶要有反抗的意识,奴隶主就必须要把那意识扼杀在萌芽之端,不管用什么手段,能产生效果就行。
“那还有别的秘方呢?干脆都告诉我吧。”蘧临翰得陇望蜀了。
“不用告诉,你已经在实践了。”
“是么?我怎么不知道呀。”蘧临翰疑惑不解。
“平时吃的喝的,尽量跟我保持一致就行,饮食习惯很重要。”要说过份,蒲志华有点过份得没边了,肉体与精神他要实施双重奴役,彻底将蘧临翰玩弄于股掌之间。
“你说得没错,饮食习惯我都快跟你一样了,现在闻着咖啡味都反胃呢,要说还真是有变化,越来越感觉自己年轻了,”蘧临翰乐颠颠地道,“阿华啊,有件事我看我们有必要加强协作,我看那是我们达到优势互补精华揉合的最有效途径。”
“什么事?”
“做爱啊,我看咱们由两天一次改为一天一次吧。”蘧临翰直白地道。
被气得无语的蒲志华很有种作茧自缚搬石头砸脚的感觉了。
第九十九章
暑假过完,把蒲志蓉和四个小孩送回庆源时,蒲志华趁蘧临翰处理超市几桩事务在庆源住上了。
一天,正准备和蘧临翰去蓝千雅那吃晚饭,蒲志华突然接到了蓟艳琴的电话,说是几个茶商在一起,想请他去聚聚。
“谁啊?”瞧着蒲志华那笑语晏晏的,蘧临翰吃味地道。
“黄大仙的儿媳妇,来庆源办事,正好跟荣大毛英勉之他们在一起,想大家一起聚聚。”
“他们几个卖茶的在一起谈生意,你跑去干嘛。”
“‘翰墨’能卖得那么好,全仗黄大仙他们大力推销,再怎么的也要当面跟人家道声谢,”蒲志华笑着安慰那小气包道,“你一人去吧,我跟蓝姨和爷爷他们打电话说清楚。”
“在哪家饭店,我送你去。”
“算了,没隔几条街,我走着去就行,”见蘧临翰还要啰嗦蒲志华催道,“走罢走罢,早点把致翰瑶临送去大姐那。”
蘧临翰在他妈那吃完饭,再陪外公聊了会天,左等右等还没见蒲志华打电话过来,心下不免有点着急,想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又怕蒲志华到时候埋怨自己没肚量。挨到了九点多,两个小家伙都睡着了,蘧临翰只有把他们抱上车,送去了蒲志蓉那。
安顿好两个小鬼,蘧临翰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蒲志蓉聊着天,时不时去蒲绥之房间辅导下他做作业。
“都这么晚了,还有一大堆作业要做,现在小孩子读书还真是可怜。”蘧临翰感慨地道。
“这都读初三了,好歹看这一年,不挑灯夜战哪行。”蒲志蓉道。
“考六中没问题吧。”蘧临翰问道。六中是市里最有名的高中部中学,升学率一直排在前列。
“应该没问题吧,在班级排名一直保持在前三名呢,全校排名在二十名以内。”
“那就放心了,有那名次六中一点问题都没有。”
“小弟跟谁一起吃饭啊,怎么这么晚还没个音讯。”蒲志蓉看了看墙上的钟问。
“几个茶贩子,可能吃完饭去哪K歌了吧,仗着自己嗓子条件好,别人一哄他,那还不屁颠颠地去免费给人家开演唱会啊。”蘧临翰酸酸地道。
“唉,不会被人家灌酒吧,他可不会喝呀,”蒲志蓉担心地道,“要不你跟他打个电话看看,问他在哪。”
“得了吧,上次他应酬我打了个电话,他回家差点跟我掀桌子,那脾气,可不是一般的臭。”蘧临翰摇头道。
“这都快十一点了,再怎么的也要回来了,要不我来打。”蒲志蓉刚想起身去打电话,蘧临翰手机来了短信,蒲志华发的,就一句话“你跟大姐赶快来华丰酒店622室”。
这不打手机直接发短信,想是遇到了什么难缠的事,蘧临翰着急了,跟蒲志蓉一说,蒲志蓉嘱咐了蒲绥之几句,让他看着三个小的,赶紧跟蘧临翰上了车。
敲了622室半天的门,才见蒲志华衣衫不整地打开了门。见大姐和蘧临翰终于到了,蒲志华一脸的庆幸,强推开缠在身上的蓟艳琴对蒲志蓉道:“大姐,她今天喝多了,晚上就麻烦你来照顾他吧。”
再反应迟钝的人一见这场景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蘧临翰的脸顿时乌了起来,蒲志蓉扶住那站立不稳的蓟艳琴对蒲志华和蘧临翰道:“你们回去吧,这里有我呢。”蒲志华也不管他姐怎么处理,拉住蘧临翰逃也似的赶紧溜了。
“你不是去喝酒吃饭么,怎么喝着喝着就喝上床了。”上了车,蘧临翰不高兴地道。
“什么叫喝上床了,不是叫你过来了么,”蒲志华不好意思地道,“她今天喝多了一点,发酒疯而已。”
“哼,发酒疯,我看是早有预谋。”
“出都出来了,吵什么,快走罢。”蒲志华不耐烦地道。
“这么好的事,你情我愿的多好啊,干嘛给我发个该死的短信,我要是没看短信呢,岂不是成全了你。”蘧临翰越想越不平。
“咦,我刚甩了个牛皮糖,你这又抽什么疯呢,好日子不想过了是吧。”蒲志华瞪眼道。
蘧临翰闷声不语,也不发动车子,发了会呆突然打开车门下了车。
“你去哪?”蒲志华见他想钻回酒店,赶紧也下了车。
“她不是想男人想疯了么,我去成全了他。”
“你今天铁了心想跟我对着干吧,啊?”蒲志华拎起蘧临翰的耳朵,把他拉了回来,塞进车子,砰的一声关了车门。
“你想怎么成全她啊?”蒲志华上了车又拎着蘧临翰的耳朵把他的脸转过来问道。
“她不是想和男人上床么。”蘧临翰嗡声道。
“怎么的,你想强奸?”蒲志华冷笑道。
“那也不是不可能,谁叫她跟我抢男人。”
“你真要那么干,小心我阉了你,”蒲志华恨声道,“别没事找事,赶紧走吧。”
蘧临翰虽然心有不平心有不甘,但迫于蒲志华的淫威,也只有咽声吞气了,不情不愿地发动了车子,心里在说道,臭小子,看样子不给你弄点记号是不行了,这要意志不坚定或是下次遇到了个更为漂亮点的女人那岂不是危险了,回去就实施,要让你身上盖满我蘧临翰的印章,让你天天穿长袖子衣裤,不好意思露出半点肌肉来。想着想着,蘧临翰脸上不禁露出丝诡笑来,搞得一旁的蒲志华心里纳闷不已,背脊骨冷嗖嗖的。
蘧临翰正意淫不已,突然想到,他这开车是往蒲志蓉那家的方向去,蒲志蓉在酒店守着蓟艳琴,他们两个只有跟几个小鬼住一晚了,想和蒲志华亲热今天也是不可能了,越想越郁闷,在等红灯时,蘧临翰忍不住狠狠按了一下车喇叭,刺耳的鸣声把蒲志华吓了一跳,心下更是疑惑不已,这小子这是怎么了,刚儿个还独自傻笑这会儿却是发的哪门子颠,忍不住骂了句神经病。
国庆长假最后一天,去云南旅游回来的蒲志兰蓬建彬夫妇帮致翰瑶临和家里几个老人买了几件礼物,趁上班之前送了过来。
“这么好的时机,你们干嘛不出去走走。”蓬建彬对正在揉茶的蘧临翰道。
“国庆假是什么好时机呀,走到哪都是人淹人的,我们想出去玩,随便什么时候都行。”
“是啊,还是你们这些自由职业者好,时间能自由安排。”蓬建彬羡慕地道。
“有什么好的,你们两个在天上飞来飞去的时候,我正在茶房里挥汗如雨呢。”躺在蒲山专用摇椅上品茶的蒲志华笑道。
“你这是在练什么太极功么?”蓬建彬刚还觉得哪里不对,这时明白了,蘧临翰在揉茶揉得不亦乐乎,自己的小舅子却靠在摇椅上端把紫砂壶悠哉乐哉。
“可不就是,正在练蘧氏推拿手呢。”蘧临翰自嘲地道。
“要不你也跟着练练,学会了也好帮我按摩按摩。”蒲志兰指使蓬建彬道。
“还是这副德性,你也改改吧,别到时候把小蓬逼反了,有你哭的。”芦仙萍忠告道。
“不要吧,”蓬建彬苦着脸道,“我笨手笨脚的,这要弄残了小舅子的好茶,那岂不是罪过。”
“没错,这揉茶也讲究方法的,别听她的,你哪有阿翰那水平,他都练了两年了,这是用来炒‘翰墨’的,量少着呢,现在请摘茶的帮工可不容易,别浪费了好茶。”蒲志华救急地伸出了援助之手。
“炒好了,先给我留个三四斤。”蒲志兰捻了捻蘧临翰揉好了的茶道。
“凭什么呀,一斤的价现在可将近两千呢。”蒲志华不满地道。
“就凭我肠胃不好,喝不得绿茶,我那份的‘老头眉’每年都不是被你给顺手牵羊掉的么,这还不补偿补偿啊,再说,我还为你儿子女儿买了不少衣服呢。”
“这么说是应该的,‘老头眉’要是对外卖,那价可没法比。”正装篮拎茶去晾的芦仙萍笑道。
“嗤,就那几件玩意也算个礼啊,”蒲志华嗤鼻道,“说得可怜兮兮的,好好好,就给你留个一斤两斤。”
“怎么给我对半打折了呀。”蒲志兰嚷嚷。
“有的给你就不错了,你这傻丫头还不知足。”范保珍笑骂道。
“我又不是炒完这次就不炒了,有两斤足够吃到接新了,就你那马大哈,放长了时间你不怕霉变啊。”蒲志华气得翻白眼。
“这么说也是,那就两斤吧。”
“这都什么人,整个一女土匪。”蒲志华冷哼道。
“你更是一恶霸地主,我都快成一农奴了。”一直在劳作不止的蘧临翰嘟喃了一句。
“叽叽歪歪说什么呢?”蒲志华耳尖,回头瞪眼道。
“没什么没什么,我说这茶真香呢,揉得我口水都出来了。”蘧临翰赶紧呵笑道。蒲爱东一旁听得清楚,老板着的那副脸想笑不笑的,甚是难看。
“嗤,德性。”蒲志兰不耻地道。
过了国庆节,范保珍的茶寿快临近,虽然比不得蒲山去年的110岁大寿,但108茶寿寿辰也是蒲家人很看重的,家里人都在着手准备了。
一天,正在清溪街新房子里为蘧临翰表演个人独唱会的蒲志华正唱得自我陶醉,小姨芦仙萍打电话过来,叫他和蘧临翰赶紧开车回家,太婆突然犯病了。
蒲志华蘧临翰赶紧赶到蒲家岙,范保珍已是人事不省,手里的捻珠绳断珠散,一家人手忙脚乱的把范保珍抱上车,蘧临翰飙车似的就往县医院赶。
经过县医院的大力抢救,第二天,范保珍醒过来了,但是具体什么病因,县医院却没个确切的说法,蒲志华不放心,便跟蓝千雅联系了,蓝千雅让蘧临翰把老人家载到了市人民医院。
经过一番全身体检,蓝千雅对蒲家人说,没什么大毛病。
“没毛病怎么会晕得人事不省啊。”蘧临翰质疑地道。
“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器官老化,一些功能慢慢衰退,身体自然比不得你们年轻人。”蓝千牙没好气地对儿子道。
“蓝姨,这要紧么?”听讯赶来的蒲志蓉蒲志兰问道。
“先让老人家在医院呆段时间,观察下再说,年纪这么大了,也不能说换器官就换器官,再则要换也不是换哪个器官就行的。”
“也只有这么办了,先住段时间医院再说吧。”蒲志华道。
范保珍生日到了,人在医院家里也不好大张旗鼓地办,便让大家在电话里给老人祝祝寿就过去了。
住了不到半个月,范保珍就呆不下去了,非要回家,蓝千雅说也没什么很好的治疗方案,再说又没具体的病可治,在家养着也行。
回到家,第二天范保珍就跟当家的蒲志华说要召开家庭会议,蒲志华便说再等两天就是周末了,让大姐三姐她们一起过来再开,范保珍想想也同意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知道老人家这是想交待遗言,蒲志蓉带着四个小孩和蓬建彬蒲志兰夫妇都从市里赶了回来,蒲志菊范国庆也带着范继旺过来了。
“活了这一大把年纪,阎王爷终于惦记上了,能活上一百多岁算是活够了,也享到了福,没什么好遗憾的。”范保珍开口就是说死。
“哎哟,这不是好了么,老祖宗就别说这话了。”芦仙萍接口说道。
“虽然阎王爷临时放过一马,那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记起来了,有些话还是早些说为好。”范保珍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