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伙计——五月咸鱼

自暴自弃一阵，待我发觉房内多了一个人的呼吸已经迟了——

一只手臂强硬地箍住我的脖子，另一只手扳过我的脸，在我压根还没反应过来时，劈头盖脸地一个吻落下来！

“呼——呼——”我喘着气，不知该庆幸还是反省每次失去警觉时遇上的都是他。

“……在发什么呆？”低沉的呢喃羽毛一般搔着我的耳朵。

我不自觉地弯起嘴角：“在想你。”

奕楼一愣，颇为无奈地看着我，“真是，你越来越坦白了——”

“这样不好？”

“好，惹人的家伙。”

我主动凑上去，接受奕楼给的缠绵温柔的吻……

“奕楼，你知道吗，我们应该珍惜呢。”

“珍惜什么？”

“一切，珍惜能够在一起的每一刻。”明天，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

奕楼抱住我：“我发誓，会很快让你无忧无虑地和我在一起。”

“嗯……”

“……另签，我有个想法。”

“你说。”

“焰国科考历来五年一次，可是我想把它提前，近期举行一次全国性的大规模科考，广纳贤才——你觉得如何？”

“好事啊，”我举双手赞成，“虽然有点突然，让部分考生措手不及，但是这更能看出谁才是真正的人才。我觉得再

好不过了。”

“是吗？”奕楼笑了，“你也这样认为啊……”

月末，举行科考的公告已贴满焰国上下。

第 27 章

这个月内，我经常跟在孙靖祺身后，看他在刑部处理公文、审案，有时也帮忙把资料归档。刑部的资料库简直就是个

百宝箱，我在经过孙靖祺允许后看了他上任以来解决的案件前后经过，着实大开眼界！同时，也对他的冷静机智深感

佩服！

“呼——”我满足地长长呼出一口气，合上手中的案卷。

“看完了？”一道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回过头：“咦？靖叔你什么时候来的？”

孙靖祺笑道：“我站了老半天了，见你看得认真，就没叫你。”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把卷宗放回架上，用他给的备用钥匙锁好柜子。

“另签，我今天要进宫向王禀告一些事情，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也去？”

孙靖祺的笑容略含揶揄的味道：“你们很久没见面了吧？”

我脸一红，“我很忙，才没空想他！”

“那你去不去？”

“……当然去！我又不怕他，为什么不去！”

孙靖祺很没形象地笑弯了腰。

我都不知道，原来普通的官员面圣要经过这么多道手续，磨蹭了大半天，居然得到一句“王正与西园李夫人在一起，

吩咐过谁都不许打扰，大人请回吧！”

“谁是李夫人？”我脱口问道。

那人一副嫌我没教养的模样，没回答我。

我懒得向他这没见识的说明我是堂堂“护国将军”。

“李夫人原是宰相千金，身份是西园夫人们中最高的。”孙靖祺小声对我说。

“也是最受宠的？”我从口中蹦出一句。

“这是当然！你这厮是谁，竟敢这么没规矩？”内侍瞪着我，两眼珠向外突出活像只青蛙。

我一把推开他，跑进西园，跃上最热闹喧嚣的一宫殿的屋顶。

双脚钩着屋檐，我倒挂着身体，宫殿内的一席席话语皆清晰地钻入耳中——

“王您好坏哦，居然这么骗他！”嗲嗲的嗓音这么说道。

男人低沉的笑声传来，语气中似带着三分醉意七分兴致：“是他自己太笨，被寡人骗了一次又一次，学不乖——既然

如此，寡人只好牺牲一点，多骗骗他，看他能不能有一天变聪明一点——你说是不是，美人？”

调笑的话语又持续了一阵，女人又开口了：“人家好歹是‘护国将军’耶，王您把他压在身下——害玉儿担心好一阵

。”

“你担心什么？”

“担心王您惹上什么不干净的病啊！”

打断殿内愉快笑声的，是我的身体坠地的“砰”一声！

靠在墙边，我单手捂住被箭擦伤正在流血的肩胛，不停告诉自己——刚才听到的都是奕楼违心说的，他只是在和那帮

女人作戏而已，都是假的！

宫殿的近卫队将我团团围住，我听见内侍向奕楼汇报的尖锐嗓音。

接着，近卫队让出一条路，奕楼踱至我面前。

他会用力抱住我，着急地叫御医，他会向其他人大吼“滚开”，抱着我回他的寝宫，他会不停地对我说对不起，然后

我要记得告诉他只要他答应我别再犯，我就原谅他……

然而，他什么也没做。

奕楼，做戏不用做到这种程度吧？

……

你再不抱紧我，我会生气哦！

……

我真的会生气，我会当真的……

……

我抬起头，看他的眼睛——他的漂亮丹凤眼里此刻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

我低下头。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什么都不用说，我真的知道了……

空气好像变成针了，每呼吸一下，胸口都生疼生疼——以前，被剑刺到也是这种感觉，好痛——大概，千疮百孔了吧

！

喉头一股腥甜，我用力呕了出来！

我不停地咳，衣襟染上朵朵血花。

脑中窒息般不听使唤，我有一瞬间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又要做什么——对了对了，我应该自嘲一句——

“老毛病又犯了……”

蜡烛微弱的火光摇曳着，我呆呆看着，脑中空白一片。

“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转头，看见进门的孙靖祺——

哦，我想起来了，这是城郊客栈，我受伤了，孙靖祺为了从奕楼手中救出我被贬官，然后我不想再呆在京城，他就把

我送这儿养伤了——

“靖叔，对不起，都怪我，害你被贬官。”我愧疚道。

孙靖祺奇怪地看着我：“另签，你没事吧？你昨天、前天醒来时已经对我这么说过了，这已经是第三遍了——你该不

会都忘了吧？”

我的确是忘了。“嗯——我受伤几天了？”

“今天是第四天——另签，你这样子让我很担心。”孙靖祺愁着一张脸。

“我没事，”我坐起身，“我已经没事了，胸口不痛，精神也很好——我们明天就回出云镇，好不好？”

“你真的没事了？”

“真的！”我笑着应道。

翌日一大早，我们就坐上马车，与京城渐行渐远。

第 28 章

马车“哐啷”一声巨响，停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孙靖祺问道。

“大人，车轮卡到石头了，会有点簸，您忍耐一下。”

语毕，随着一声响亮的“驾——”，马车剧烈地左右晃动起来。只一会儿，便又恢复平稳。

“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孙靖祺关切的话语响起。

我睁开眼，“没事，就是肩上的伤口——好像撞到了。”我松开腰带，掀开肩上的外衣，果然见到丝丝渗血。接过孙

靖祺递过来的药瓶，我往伤口上洒了些药粉——

这种姿势——瞬间闪过清晰的熟悉感——

我失神地盯着自己的肩头。

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这块皮肤比较红——那是……他咬的。

顺着脸颊，一滴液体消失在胸前。

“——回去。”

“什么？”

“我想回京城。”

孙靖祺吓了一跳：“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我抹掉眼角的泪水：“我相信他，他答应过我不再骗我——”

“另签！”

“靖叔，我前后想过了，这事太蹊跷……我不想让自己遗憾。”

孙靖祺沉默了……

他指着马车的帘子，说道：“你掀开看看。”

我照他的话去做——“靖叔！我们怎么在回京的路上？”早上出门时，马车明明上往离开京城的方向驶的……“啊！

”我悟道，“是刚才卡到石头的时候——”原来不是真的卡到石头，只是借机调转方向而又不让我生疑！

“靖叔，你怎么知道我会改变决定的？”我的嘴巴半天拢不上。

孙靖祺摇着头：“另签，我只是不愿让你和我犯下同样的错。”

我心一惊：“京城发生什么事了吗？”

“另签，你知道王颁布公告要提前举行科考吗？”

“我知道。”当时我还举双手赞成他这么做——有什么问题？

孙靖祺叹口气：“另签，你想的还不够——我问你，王提前举行科考为了什么？”

“发掘人才，为国所用。”

“是这样没错，但它同时更意味着一件事——”孙靖祺的表情变得严肃，“换血。”

“换血？”

“嗯，为朝廷‘换血’，注入新的‘血液’，来替换原来的‘旧血’。”

我明白过来：“奕楼想铲除朝廷里三王爷的势力？”

“对！”孙靖祺顿了顿，接着道：“身为一国之君，他所说的话是绝对命令。就像封掉冻霜楼一事，虽有人有异议但

最终仍是实行了。同样的，王要把自己的人放在某个位置上，只要有理由，就能这么做！而这个理由，说不定只是‘

年纪太大’或是‘行为作风不正’……有一就有二，三王爷的势力，从此会不断被削弱，直至根除！”

“……而三王爷洞察了奕楼的心思？”

“所以王清楚京城马上会有一场风暴。”

我愣愣地接口：“所以他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才设计逼我离开？”

“他这么做是对的……事实上，另签——我在出发前收到一个消息——距现在一个时辰前，一千宫廷近卫军奉圣旨诛

灭叛党。”

“叛党？谁？”

“姜侃。”

“什么！”我窜起身体！

孙靖祺神色同样不豫：“你冷静坐下听我说。圣旨是假，叛党也是假，姜侃无故三天不上朝，三王爷借此造谣姜侃谋

逆，并造了假圣旨。”

“奕楼呢？他怎么可能放着三王爷这么做而不管？”

“剿杀姜侃的是谁？”

我彻底呆住——

“……宫廷……近卫军……”

我紧抓住孙靖祺的衣襟：“靖叔！奕楼，奕楼他——”

缓缓摇着头，孙靖祺沉重道：“对不起，我无能为力，唯一来得及救驾的是京城禁军十万，可是，兵符在——姜侃手

里。”

我跌坐在榻上。

伸手，捂住心脏的位置。“他们——就算没有兵符，可是奕楼身陷险境，他们——”

“不！”孙靖祺打断我的语无伦次，也掐灭我最后的希望，“京城内一派宁静，没人知道禁宫内正在发生什么事……

”

我深深呼吸，平复疯涌上喉头的酸涩恶心。

“另签——”

我闭紧双眼。

“另签——”

“……靖叔，侄儿有事拜托您。”

“你说。”

“进城后，请您赶去姜侃府上，”我重新睁开眼，“奕楼和另签的性命能否保住，就看您的了。”

“王和——你？你要——”

“是。另签与他——生死一起！”

禁闭的宫门高大威巍，似在嘲笑着我的渺小无力。

我一掌运力猛拍在宫门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哪位大人？王有令，今日禁止任何人出入王宫。”

“去告诉三王爷，我赫另签要晋见王上！”要进宫门需经过三王爷的同意，这样果然很奇怪呢！有悖天理，定不能成

！

内里一阵无声，当“赫将军请进”响起时，我不自觉地，握紧手中的长枪！

宫门渐渐敞开，我站在原地目视前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偌大空旷的平地上站满了身着盔甲、手持兵器的士兵，他们整齐地列成方阵，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动弹，像是最近新

添的雕塑，无声无息地存在。我没有察觉，直至宫门开启——

视野所见带来巨大的冲击，犹如一记暗锤，重重击在心脏上！

而罪魁祸首，统领大局的三王爷，站在城楼高处，居高临下地俯视我。

“我还以为，你早离开了，赫将军。”

“听闻君王有难，末将调转马头赶回来了——但愿末将没有来迟！”奕楼还活着吧？

三王爷高深莫测：“有没有来迟，你进去看看便知道了。”

我的心提得老高：“那还请三王爷吩咐他们让条路。”

“不行，”三王爷挥了下手，“你只有打赢他们，才能进去。”

百来个士兵，向我聚拢过来——

我眯起双眼，挑高手中长枪……

不能输！已经走到这一步，我再没有机会后退！我不能输！

虎口被震得发麻，握枪的手仿佛不再是自己的，连我都惊讶五指竟还能紧紧握住长枪！

在我神经紧绷的头脑里，明确地知道，这支长枪是我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长枪一落，我只有死路一条！

死——

“咔嚓”一声，长枪从中折断！

我一惊，迅速旋身，将手中持有的半截断木，刺向偷袭者的心脏——

“嘶——”地一声，布满尖刺的一端深深没入后者的身体——

第 29 章

这一击用尽了我最后的力气！右手颤抖着垂下，我环顾四周，百人的尸首，骇人地惨布……

“厉害！赫将军请进吧！”

这一刻，我恨不得用染满鲜血的双手，狠狠掐住他的脖子，看他眼中是否出现属于人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