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何干?”轲莫压低嗓音重复相落的话。
“对与你何干!”
“你是我的,我说了算。”轲莫加大手臂的力度。
“你说了不算。”相落不死心,依旧挣扎。
“我说是就是。”轲莫打横抱起倔强不认输的人,跳入香伤。
突入水中,上次溺水的阴影未散,相落紧紧环住轲莫的脖子。
“臭狐狸,你想死也别拉上我。”相落狠狠瞪着一脸戏谑的人。
“你说你是我的。”
“臭狐狸,你混蛋,快带我上去。”相落依旧不肯服软。
“你不说是吧?”轲莫勾起嘴角邪虐一笑,故意向下沉。
“我说,我说。”水漫过胸口,挤压肺部的恐惧让相落讨饶,“我……是……你的……”
声音如蚊蚋,轲莫继续下沉。
“我是你的——”相落憋气大喊,脸一直红到脖颈。
“落……”轲莫轻轻衔住那被水沾湿的双唇。
“臭狐狸,先让我上去。”相落拍上越靠越近的额头。
“让我做一次。”轲莫额头顶着红红的手印。
“你休……”话语还没说完,相落只觉身子又开始下沉,“好……好……”
“落……”
“你做不做,要做就赶快。”
“落,我在培养气氛,你很是不解风情。”
“我就……就不解风情……臭……狐狸,别废话……”
“落……跟我去鬼方。”
“我……我……才……嗯……不……不要……”相落的回答夹着甜腻的鼻音。
“你,不去……”轲莫加大力度。
“我……你……臭狐狸……你小点……小点力……水……水进来……进来了……”相落双腿环住轲莫的腰。
“你去还是……不去……”
“去……去……”相落咬着下唇,“我……我……去。”
水痕叠叠,月弯弯,香伤色浓夜欲阑……
这厢暖语胜于酒,他厢相爱不相识。
花句小筑。
轩窗五更风,入眠难成。倚栏独坐,消受晓寒。裹单衣,拥透窗残月,争教清泪不成冰?
“娘娘,睡吧!”雪娟轻唤着倚窗而坐的人。
睡……梦难成,梦里贪恋亦是奢。羯羽裹紧身上的单衣,摇摇头。
雪娟叹气,放了灯盏离去。
瑞哥哥……你心里可有玉儿?
那俏丽的女子……与我孰重?
我……羯羽移步到案前,沾了黑墨提笔。他想要告诉夜戟他就是玉儿,只是被人换了身份成了漆雕羯羽。提笔未落。
我若是告诉你,你可会信?就算你信了。
那被我的无能害死的父母亲的仇,你又如何处理?
我有何面目再以玉儿的身份见你?
如因此让你为难,我愿承受不相识的痛,也愿承受被灭门的恨……
羯羽搁笔,望着一纸空白。
想到倚在夜戟怀里的解红俏丽的笑,忍不住的泪晕开在宣纸上,斑斑驳驳。卸了冷玉面具的容颜,被风拨动的灯光,映得煞白。
横参月落孤檠暗,蒙蒙幕白孤檠灭。
“娘娘……”雪娟轻唤,透过半开的门,见到屋里的人依旧未睡,便推门而入,“娘娘,歇息吧,您这样身子受不了。”
坐在案前的人微微抬头,浮肿的双眸,眼圈殷红。卸了环佩的青丝夹杂夜里吹进的花瓣。
“您,去睡会儿。”雪娟拿去青丝中的花瓣,扶起一夜未眠的人往榻上去。“娘娘,睡吧,莫做他想。”
替榻上的人紧紧被子,雪娟悄悄带门而出。
屋里的人才睡,麝烟殿里的太监便到了小筑外。
“玉……”太监扯着嗓子欲叫,却被雪娟拦了下来。
“公公,娘娘还在睡。”雪娟压低嗓音。
“皇上,醒了,要玉妃娘娘去更衣伺候。”
“娘娘他,”雪娟知道拒绝不了,于是回到,“公公稍等,我这就去叫娘娘。”
“有劳姑娘。”太监俯首作揖。
转身,过了园子,进到里间。榻上的人在睡,秀眉紧蹙。
“娘娘,奴才张狂了。”雪娟取过羯羽的衣物,案上的面具,装扮成羯羽的模样来到候着的太监面前。
“娘娘请。”
雪娟微颔首,随那太监到了麝烟殿。
“皇上,玉妃娘娘到了。”太监站在偏殿门外轻声道。
“让他进来。”里面出来夜戟的声音。
那结霜的声音,透着君王的威严,让本是不安的雪娟胆寒。
第五十一章:风损末花寒宵恶,残留空枝恨纯粹
风损末花寒宵恶,残留空枝恨纯粹
雪娟扮作羯羽的模样,代心身皆疲的人来到麝烟殿。
偏殿内,纱幔袭地。华锦地毯上是属于女子的鹅黄罗衫,放下纱帐的龙榻上影影绰绰可见女子的曼妙身姿。
“皇上,臣妾的衣物在榻外。”女子甜腻如猫的声音。
“你,把那衣物呈过来。”夜戟沉声道。
他原来一直让殿下做此等事。雪娟捏紧衣摆,纵然心痛,也只得缓缓拾起地上的衣物。
“皇上,那可是玉妃娘娘,臣妾只是个嫔,可是受不起。”伏在夜戟胸膛的女子,话语带着笑意。
殿下……纵是死也比这等折辱好……殿下你竟是如何受得住……雪娟紧撰住衣摆的手指掐入掌心。
女子将一只光洁的粉藕手臂伸出纱帐,示意雪娟过去扶她下榻。
雪娟扶住从龙榻下来的女子,细细为其更衣梳洗。
女子一直带着得意浅笑,看着被羞辱的“玉妃”。
“来人,来琳嫔下去。”夜戟唤来太监,带走梳洗完毕的女子。
“你……”夜戟掀开纱帐,走下龙榻。光着这下装的他,露着精壮的半身。肌肉紧扎的背部有七八道横竖相交的刀痕,尾发垂散在精瘦的腰间。“倒是忠心得很……”沉绵微哑的嗓音萦这寒气,狭长的墨色双眸结着霜。
先是为羯羽不甘,心痛的心绪在夜戟的俯视下化为了无边的畏惧。雪娟在君王的步步逼近下,踉跄后退,她不敢呼吸,这殿里的空气压迫着肺部。
“你竟敢冒充他!”夜戟猛然扯掉雪娟戴在脸上的面具,面具的系绳在那清秀的脸上勒出血痕。
雪娟说不出话,对王者的畏惧让她不断发颤。她想过被发现,想过死,却没想到苏夜戟竟然隔着纱帐就识破了带着面具的她,也没想到面前的君王竟会让她如此畏惧。
但是为了羯羽她必须做,拔出藏在腰带内侧的匕首,向面前的人刺去。夜戟闪身躲过刺杀,抓住握着匕首的皓腕,猛然使力震掉了紧握的匕首。
“真是够胆!”夜戟单手掐住雪娟的脖子,提起在半空。
“殿下……”临死的决绝让被扼住的人,嘶哑出声。
折磨?夜戟眼色更沉。只是因为自己恨不了,便要他恨。
夜戟放开垂死的人。
雪娟跌落在地,空气灌入胸腔,发出剧烈的咳嗽。她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殿下?看来你知道他以前的身份。”夜戟转身披上玄色深衣,“能为他做到如此地步,想是你对他用情颇深。”他知道羯羽,雪娟的行刺,羯羽绝不知情。
“我是喜欢殿下,仰慕他,不忍他受折辱,所以我要杀掉你,”雪娟满眼血红,凄厉道。
“滚!”夜戟沉声道。他听见雪娟说出对羯羽的心意,心底的怒气更盛,杀意腾升。但他要羯羽对他的恨不夹杂旁人,他要羯羽对他的恨不因任何人。
“你……你不杀我……”雪娟巍巍地撑起身子,她诧异,“你不杀我,就不怕我再刺杀你。”
“杀朕?”夜戟背对着诧异的人,整理衣衫,走出偏殿,“朕就是下地狱,也要拉上漆雕羯羽。”
朕就是下地狱,也要拉上漆雕羯羽……夜戟沉冷的话语在雪娟脑海中回旋。
殿下,雪娟杀不了他,雪娟无能……
回到花句小筑,榻上的人依旧在睡。
雪娟换下羯羽的衣物,卸下面具,她不明白,为何苏夜戟会放过她。
殿下,雪娟杀不了那人,雪娟能做的只有守着您……雪娟在羯羽榻前坐下,静静的看着榻上那人紧蹙的秀眉,无奈地叹气。
朝堂,夜戟端坐殿上。
“皇上,今年……”大臣的上奏。
我是喜欢殿下……
仰慕他……
大臣议事的声音进不了耳,适才雪娟表露心意的话扰乱着他的思绪。
“退朝。”打断大臣的上奏,心绪烦躁的人拂袖而去。
随侍小跑着跟紧疾步向麝烟君王。
我是喜欢殿下……
我仰慕……
“该死!”夜戟暗啐,雪娟的话挥之不去。
身后的随侍都胆战心惊地跟着浑身散着杀伐之气的君王。
漆雕羯羽,你是我的仇人,我亦是你的仇人……
我恨不了,那便让你恨……
但那恨里,只有我,纯粹的恨我……无关旁人……
就算是恨,你的眼里只能映出我的影子……
夜戟的脚步停在了路过的花句小筑。
漆雕羯羽……夜戟走进小筑。
院内。正是春末,繁花尽摇落。夜戟踏碎一地姹紫嫣红,踢门而入。
“带她出去!”夜戟命人将守在羯羽榻前的雪娟带下去。
羯羽被突来的巨响与夜戟的沉喝惊醒,撑起身子下榻。
夜戟将刚起身的人推倒在榻上,欺身压上。
羯羽知道夜戟会如何,不再像以前一样怀有期盼,认命地合上双眸。唇上的刺痛,口腔中化开的血腥……
“睁开!”夜戟冷声道,他要让那眸子被影子覆盖。
羯羽怯怯地睁开双眼,对上的却是一脸冰寒,让他肺腑生疼。
夜戟埋首在那纤细的脖间齿咬,落下斑斑新痕。撕裂羯羽仅着的单衣,未有酝酿,扯开那纤瘦的双腿,猛然进入。
痛……撕裂,顿痛,让羯羽弓起轻捏欲碎的身子。指尖抓紧身下的床单,指甲陷入手掌,插入血肉,沁出颗颗殷红的血珠。
“不许闭眼!”
锥心的剧痛,羯羽猛然紧闭双眼。
可是夜戟剥夺了他躲入黑暗的权力。只有重新睁开双眸,放大的瞳孔中盛着夜戟冰冷残酷的容颜。
你应该恨我……
只能恨我……
你的恨,只是我,无关他人……
……
血腥味,药味弥漫在整个房间。
太医们在榻前为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人诊治。
羯羽微微地半睁双眼,在眼羽缝中看见夜戟转身离去的背影……
第五十二章:多事东风散余寒,一帘残花入溪浣
春末了。
残红虽疏尚犹在。
最是东风不更事,吹散余寒,一帘残花入溪浣。
“皇上,玉妃娘娘醒了。”太监轻声道。
夜戟闻声,并未抬头,只是细细地翻看今日大臣所呈的折子。
他,醒了。
翻过一页折子。
醒了,便……好……
“皇上,鬼方王上和王爷到。”随侍上报。
夜戟挥手,示意让相落,轲莫进来。
“轲莫今日会鬼方。”轲莫开门见山。
“不送。”夜戟埋首看着折子,冷冷道。
“落也去。”轲莫握住相落的不断挣扎的手腕。
“不送。”夜戟翻过一页折子,用朱砂细细批阅。
“皇兄,我不去。”相落大吼,“臭狐狸,我不去。”
“落,你前几日在那湖里……”轲莫加大握住那手腕的力度,将挣扎的人拉到自己怀里。
“臭狐狸——”相落捂住轲莫的嘴。
“落,你不是答应了吗?”轲莫搬开捂在自己嘴上的手。
“谁答应了,你幻听。”相落耍无赖,不认账。
“幻听!”轲莫漂亮的狐狸脸上在抽搐,他没想到这人居然跟他耍赖。
“臭狐狸,你放开我,放我下来。”相落被轲莫打横扛在肩上。
“告辞。”轲莫沉声对龙案前的人道。
“不送。”夜戟重新打开一封折子。
“皇兄,你……”相落被轲莫扛出了麝烟殿,叫骂声渐行渐远,“轲莫,你混蛋……”
轲莫与相落走后,麝烟殿静了下来。
夜戟合了折子,离了龙案,站在轩窗旁,望见窗外绕殿的溪水蜷着片片落花消失在宫墙一角。那宫墙靠着的便是花句小筑。
“娘娘,该喝药了。”雪娟端了白玉云影碗,走到榻前。
榻上半倚的人推开端到面前的药汁。
“娘娘,您……就喝药吧!”雪娟跪在榻前,啜泣道,“娘娘……”
殿下,是雪娟不好,若不是雪娟擅作主张,苏夜戟也不会……不会迁怒与你……
殿下……是雪娟无能……
见到一直细心照料自己的女官哭泣,羯羽挣扎起身,接过药碗。
好苦……苦至舌根……苦得心生寒凉……羯羽蹙眉,将药汁饮尽。拿过雪娟递上的锦帕擦去唇上的药汁,对双眼含泪的人微微一笑。
小筑外传来吵闹声。
“娘娘止步。”小筑外的侍卫拦住妆容华贵,唇色嫣然的解红。
“混账,敢阻本宫的路。”解红怒斥。
“娘娘,这小筑若是没有皇上的口谕是不能进的,我等亦是奉命行事。”
“本宫就是要进。”解红举掌向侍卫劈去。
侍卫怕伤了她,只得避闪。
“玉妃,给本宫出来!”解红站在园子里对着屋内大喊。
“贵妃娘娘,我家娘娘他身体抱恙无法下榻。”雪娟出来,急急迎上满是怒气的人。
“无法下榻?”解红俏丽的面上带着冷哂嘲讽,“听说他床上功夫可是好,也有吃不消的时候。”
若不是因为你,昨晚夜戟也不会弃我在凉亭。你惹怒了夜戟,为何我也要连带受罪……解红银牙咬碎,向羯羽歇息的屋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