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的人,冷玉遮颜。强撑着身子下榻,为怒气盛然的女子欠身道万福。那纤细优美的脖颈上斑斑殷红、齿痕赫然入目。
“你……”解红捏住拳头,她气夜戟因为这人在晚膳上挥袖而去,将她一人弃在凉亭。“本宫今日到要看看你那面具下究竟是张什么样的狐媚脸。”
解红向羯羽伸去的手被身后的人大力握住,解红诧异的回头,竟是夜戟站在身后。
“这不是你来的地方。”夜戟冷冷道,握住那手腕向外走。
“你放开,我要看看这人长倒底是个……”
夜戟吻上那颜色嫣红的双唇,堵回了解红接下来的话。狭长的双眼看着羯羽的一举一动。
羯羽神色黯然,半垂的眸子里映着面前这两人,冷玉面具下滑落的泪挂在腮边。
“跟朕回去。”夜戟打横将解红抱起,倚在怀里的人微微点头,转身离开之际,夜戟看见身后的人颓然瘫坐在地。
瑞哥哥……羯羽楸着胸前的衣物,泪眼朦胧地看着离开的人。他决定要承受苏夜戟的恨,但是他却见不了,见不了苏夜戟和解红在一起。虽然不在期盼,但希望苏夜戟的眼里还有他的一席之地。
瑞哥哥,我快承受不来了……
夜戟抱着解红走出花句小筑。
漆雕羯羽,恨我……
Ps:话外小剧场——
相落:靠!
小流氓:相落,文明,文明。
相落:靠!靠你个流氓,你把爷卖鬼方去了,还叫爷文明。
小流氓:不是卖,是嫁。(某只狐狸附和点头。)
相落:嫁?还有让爷两次落水,第二次还让爷在水里和那个臭狐狸激情戏。春末啊,不是夏天,冻死爷了。
小流氓:你当时不是抱着个人体暖炉吗?你还挂在人家身上。(某狐狸继续附和点头。)
相落抓了一把毒药往某流氓嘴里塞,“爷,毒死你个流氓——”
第五十三章:春去兮芳草绿黏天,红沁水好景共谁同
春去兮芳草绿黏天,红沁水好景共谁同。
离开央旗已有六七天了,距离鬼方还有两个月的路程。
夜里,轲莫总是将不安分的人折腾到昏睡,白天就一直守着,让相落没法溜走。
“停,停。”看着窗外风景的相落突然大喊,挣开轲莫的环绕的手臂。
“落,干嘛?”
“我,头晕,我要下去透气。”一路上相落已使用各种借口下马车借机溜走,可总是没几步便被从头顶上飞过的狐狸给扛了回去。
“你又想溜!”轲莫抓住相落的手腕。
“我头昏,我难受,莫!”相落一返常态,微微垂头扯着轲莫的衣角撒娇,“莫!让人家下去吧!”
爷,竟然说出这种话,还这样叫这个臭狐狸,让爷死了算了。撒娇的人自个心里恶寒。
“下去可以,就这样下去。”轲莫眯着长长的碧色凤眼,打量着正以小媳妇状态撒娇的人,加大握住相落手腕的力度。
“好,好。”相落不住地点头,起身拖着牵着自己的人下马车,便往路边的一处草丛去“这边,这边。”
“落,你别想溜。”轲莫沉声道。
“嗯,嗯,”相落吻上那俊薄的双唇,“我想通了,跟你回鬼方。”
鬼才要和这只臭狐狸回鬼方,鬼住的地方。相落想到要和一堆妃嫔住在后宫,天天候着这个摸不透的君王,就觉得下半身幸福无望。还有万一看上了这狐狸的某个妃子,万一他爬墙怎么办。
“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回去。”放开缠绵的双唇,轲莫捧住面前这人的脸。
“嗯。”相落心虚的回答,“我们回马车吧!”
轲莫轻轻覆上让人迷恋的双唇以作回应。
是夜。
队伍停住休息,侍卫在轲莫的命令下守在周围。
“落。”轲莫欣喜地抱住今晚异常热情的人,狠狠回应那主动攀上的双唇。
臭狐狸,你别怪我啊……相落卸了腰带,衣物滑落半腰。
臭狐狸,我不喜欢宫廷里的生活……他伸手扯开轲莫的衣襟,骑坐在对方坚实的小腹上。
更不喜欢,和大群妃子一起守着你……双手勾住轲莫的脖子,隔着布料用花蕊口摩挲着对方抬头的灼热。
“落……”轲莫压抑的嗓音嘶哑,他诧异从来都是半推半就的人为何会这般热情,这般甜美,这般磨人……
“臭狐狸……”相落用勾在轲莫被后的双手,将白天偷摘的藏在暗处的几片绿色叶子送入口中,嚼碎咽下,再狠狠地吻上那唤着自己名字的双唇。“莫……臭狐狸……”
……
“臭狐狸,爷走了。”相落吻了吻睡着的人,穿好衣物,留下一端衣角,在侍卫换班的时候溜出车队。向央旗的方向去。
天蒙蒙亮,轲莫微动眼眸,习惯性地收拢手臂。
“落?”空落落的身旁让轲莫惊醒坐起,跳下马车四处找昨日答应要和自己一道回鬼方的人。“落——”
找寻未果,轲莫怅然登上马车,却见写着几行字的衣角。
“莫,臭狐狸。爷,不要做妃子,也不要在宫里和大群女人一起守着你。还有谢谢你的银子。”
轲莫放下用地上石头写出的信,仰着头,微扯嘴角笑道:“落……”
“王上,可否继续在找?”侍卫问道。
“不用找了。”轲莫沉声道,“回鬼方。”
落,你等着……
“哈秋——”相落打了个喷嚏,扬鞭,骑着用从轲莫那顺来的钱买的马,沿着驰道,往央旗去。
三四天的赶路,总算是回到了央旗,见到央旗的城门,相落大喊:
“碧梧阁,百花楼,怡红院……央旗的青楼,白楼,红楼……爷,回来了。”
进了央旗城,朱门店铺绿阁楼;喧嚣叫卖繁摊头。轳辕车马人潮涌;灯檠熠明无夜昼。都好不热闹。
“今日,册封皇后……”
“册封皇后,是哪位娘娘……”
“听说,是解贵妃。”街上的人议论着册封一事。
……
“立解红为皇后,那个臭脾气的女人,先去,凑个热闹。”相落策马,直奔皇宫。
皇宫,册封大典。
云影明珠,凤冠霞帔的解红在各大臣和众妃嫔的注视下,沿着红毯缓缓走向坐在大殿之上的君王。
礼部官员宣读诏书,“中宫空悬,现贵妃解氏,肃雍德茂,温懿恭淑,徽柔慧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皇后之尊,与朕同体,母仪天下。以授金册凤印,册后,乃六宫之主。”
解红跪地接过的金册凤印。
夜戟起身扶起跪地的女子,携手面向朝臣妃嫔以示天下。
“皇后娘娘,千岁,千……”众人齐齐跪地。
“娘娘,跪啊,跪啊。”雪娟拉扯着木然而立的人。
瑞哥哥……羯羽缓缓跪下。
瑞哥哥……眸色黯然,望着那似是璧人飞一对,垂头伏地。
第五十四章:了尔一生花烛事,残瓷断魂卸君愁
了尔一生花烛事,残瓷断魂卸君愁
钟鸣笙箫,风雅礼乐,庄丽魁然。
夜戟牵着解红的手,十指相扣,缓缓走下阶梯红毯,路过两道伏地齐呼的众人。
了尔一生花烛事,婉转妇随夫唱。休为我,在惆怅。
瑞哥哥,玉儿明白了,玉儿明白了……羯羽跪在最后排,煞白的手指紧紧撰着衣角。
瑞哥哥,玉儿……望你幸福……面具遮颜的人,怯怯抬头,双眸阁泪,看着龙凤绝配的人。
路过妃嫔朝拜的位置时,夜戟看向那跪在末尾的人,对上羯羽盈泪而笑的脸。他不知这人为何会笑得如此心安,明明是做给这人看,要让这人绝望的举动,可是扯动的却是自己的心。
你为何笑,你应恨我,毁了你最后的期盼……夜戟忍住想要甩开牵住的手的欲望。
你为何……会笑得如此心安……羯羽明丽的笑容,让故作冷酷残忍的人胸口撕扯。
夜戟调整迟疑的脚步,牵着解红往殿外走去。
是夜。
欢宴上。
赶进皇宫的相落,坐在席间饮酒间看见夜戟挟了酒坛,悄然离席。
“皇兄。”叫住从偏门而出的人。
“别跟着朕。”
“我……”叫不住已然离去的人,相落只好央央地回到席间。
中宫。
殿内满室鸾红,鸳幔袭地。
坐在一袭锦红榻上的解红绞着手中的殷红丝绢,半垂颔首,等待。
她欣喜,她现在是苏夜戟的皇后,苏夜戟唯一的结发之妻。她要陪着苏夜戟过完一生。
不离不弃。
竹林中。
风过林间,竹声沙沙,竹叶萧萧下,影影绰绰掩青冢。
夜戟悄然出宫,来到“玉儿”的墓前。靠着上了光洁的墓碑而坐。拿出两只酒樽,满上酒水。
“玉儿,我有了皇后。”夜戟拿起酒樽碰向无人回应的另一只,金石清脆。倾杯尽,黄汤穿肠,犹在惆怅。
“我要撕碎那人的期盼。”再满一樽。
“你说,那人是否可笑?”引颈倾杯,修长的脖颈,滑动的喉头,“明明是仇人,他却在意我。”
“真是怪人。他是应该恨我。”残留唇间的酒滴,描着精瘦脖颈的线条滑落。“我也同他,是怪人。是软弱之人,明明血仇之人在眼前却下不了手。”
“连恨,都恨不了。”夜戟无奈地微扯嘴角自嘲。“我,恨不了,便让他恨。可是,我快没有承受他恨,他绝望的勇气了。”
玉儿……夜戟不再自语,只是一再续杯,饮尽满樽月华。
风过,树影晃动,月上梢头。
花句小筑。
月清华,泄进半开小轩窗,倚窗人,独思量。
羯羽打发了雪娟离开,起身下榻。
瑞哥哥,玉儿明了……羯羽坐在茶案边。
那女子,玉儿比不过。
玉儿的存在,只会让你难受……
承受你的恨,不如带走你的恨……
这张脸……羯羽轻抚自己卸下面具的面庞。
这张脸,让你下不了手……脱不去血仇不能报的阴影……
若你下不了手,便由我来……是我的无能儒弱害死了父亲母亲……
若你因这张脸,而下不了手,便由我来,以漆雕羯羽的身份离开……
羯羽端起茶盏往地上摔去。
青瓷茶盏在地上炸开,羯羽拾起地上的瓷片。
……
“咔嚓——”夜戟捏碎手中的酒樽,青铜残片插入血肉,淅淅殷红,裹着月华而下。不管伤痛,夜戟斜躺,头枕青苔而睡。
……
沥沥殷红,从白得通透的手腕间淌出。羯羽躺在榻上,将不断出血的手腕葬在锦被中。
瑞哥哥……我走了……以漆雕羯羽的身份……
以你仇人的身份……
但愿我的离开……能让你……中血仇释然……
“娘娘,我拿来了……”雪娟端来羯羽方才说想要吃的清粥,却见榻上的人睡了,不由噤声。轻放了碗,走到榻前帮羯羽紧被子。
“娘娘。”雪娟见睡着的人,脸色煞白,异常冰凉,轻声唤道。
睡着的人未应声。
巧然间,雪娟看见地上碎裂的茶盏,一丝阴霾结上心来。
“娘娘,奴才张狂了。”雪娟掀开锦被。
白玉似的手腕不断的满出殷红,宝绿的床单,被子被染成墨绿。
“娘娘,娘娘……”雪娟用力的拍着羯羽的脸庞,不断叫喊。
殿下,你……你,别死……雪娟放下气若游丝的人,急急跑出小筑。
“娘娘,你别坚持住,我找人救你……”低喃奔跑的人,和迎面而来的相落刚好撞上。
“雪娟姑娘,你怎么这般急。”相落扶起跌坐在地的女官。
“王爷,王爷,救救娘娘。”抓住相落的衣袖,雪娟满是泪痕的哀求。
“快,带我去。”相落跟着雪娟来到羯羽榻前。
玉白通透的人身下一片暗绿,素白的皓腕上深见骨的割痕。
中宫。
红烛残尽。
红幔下滑落的泪,沾湿了凤袍。
“玉妃……”解红掀了头上绣凤红幔,她以为散了酒宴后夜戟未来是因为羯羽。愤然起身,向花句小筑去。
“娘娘……”侍卫正要阻拦。
解红直接劈掌夺门而进,踢开里间的门。却见相落额头结汗地为榻上的人诊治
榻上的人,左手腕处包扎的白布,侵染殷红,脸色煞白,白得有些透明,映着被血染暗的宝绿,让人觉得这纤弱的人随时都会化开在空气中。
“她……”解红不禁问道。
第五十五章:梦里檀痕无人晓,只得违意为君逃
梦里檀痕无人晓,只得违意为君逃
春天谢了,风夜剪,红落尽,无奈,空留枝。一枝空留破寒晓,争教,清泪已成冰。
到了花句小筑,解红没有找到夜戟,却看见相落正全力救治垂死的羯羽。
“她……”解红站在门口,看着好似随时都会化在空气中的人。
“皇后娘娘。”雪娟向站在门口失神的人跪下,“求娘娘定不要将此事告知皇上,也不要告知其他人。”
“她……”解红怔怔地点头,榻上沉睡的人,让她思绪凌乱。
使我妒忌的东西却是他死也要逃离的……
夜戟你不在这儿,那你在何处?
解红应了保守今日所看见的一切,怅然地离开。
不久,榻上苍白的人眼羽颤动,微微半睁眼眸。
“王爷,王爷。”雪娟难掩欣喜地叫着在案几上配药的人,“娘娘醒了。”
“娘娘……你……醒了。”沉睡的人终于醒过来,相落悬着的心落地。
为何救我……相落哥哥……羯羽微启颤抖的双唇,不断的摇头。
“你……你是太阴之躯,”相落缓缓道,“太阴之躯的男子只有在及冠时容易发现,在之前以后都不易察觉。”
羯羽只是摇着头,一切不进耳。
“太阴之躯的男子,若与男子合之,则孕之。”相落握住榻上人瘦弱的双肩,“你虽是男子,但已有身孕。”
身孕……羯羽怔怔地看着告诉自己这个消息的人。
“对,你怀了皇兄的孩子。”相落柔声道。
我……孩子……瑞哥哥的孩子……羯羽怯怯地抚上自己的腹部,仿佛那里的温度不属于他一般,传到冰凉的身子每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