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科——转灵

但这不是动画啊，谁会在现实生活里看见一条长得比大树还要高的大蛇？这不能怪他会愣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又不是演科幻片……

咚！直到那顶沾满口水、外壳被融蚀得凹凸不平的安全帽被喷到地上时，余奕扬才想起来要逃命，马上立刻当下转头就跑……如果不是那条蛇正压着他的机车，他其实是比较想骑着机车跑的，怎么说也比较快啊，但没办法，现在只祈祷双脚万能了。

余奕扬的打算是跑到人多的地方，虽然用无辜的路人来分散目标是比较无耻了一点，但他本人也是很无辜的好不好，让他在这里牺牲小我有意义吗？不如冲出去求救……或是让别人帮他求救也行啊！

欸？遇上这种超出常识的巨蛇可以向谁求救？消防队？捕狗大队？……不然动物保护团体好了，比较人道。

余奕扬觉得他本来就被追得很有经验了，最近接二连三碰上变态，那个经验值更是飞涨、潜力爆发，几个加速过弯试图想甩掉它。

但显然那蛇虽然营养过剩了些，却依然没有减低它身为蛇的灵活性，紧咬着他不放，好几次他都几乎感受到尖牙带来的压迫感。

余奕扬没有多馀的时间去思考，只能拚命的向前跑，就算只是停顿一秒对他也是很危险的。

但当他再度路过那顶看起来很眼熟、淌满口水的安全帽时，他心中除了脏话就没有别的了。

干！鬼挡墙？！

在演惊险动作片的时候，你不会永远都是开外挂的主角，这次余奕扬显然就没上次好运，没有意识到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余奕扬只觉得被一股力道狠狠地冲击，一阵头晕眼花后，双脚已然离地。

等余奕扬从剧烈的震荡中重新聚焦时，就发现自己被巨大的蛇身捆在半空中，正面对着的蛇首，乍看之下那血盆大口像是个硕大的黑洞，那种大小余奕扬觉得他要是被扔进去，肯定能一路滑到尾巴尖那头去。

现在余奕扬终于亲身体验到，原来动物探索频道还是有根据事实来说话的，蛇的力量就像它形容的那样大，余奕扬挣了半天挣扎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血盆大口朝他逼近。

在迎面而来的腥臭味中，也不知道是这种场面太颠覆现实了还是怎样，余奕扬的脑中没有出现所谓的回顾人生跑马灯，而是满脑子的天马行空。

像是他被吞进去之后会不会还活着，然后一点一点被什么酸给腐蚀掉……啊干，他为什么要脑补等一下真的有可能会出现的恐怖场景？！

说不定这条大蛇还来不及把他消化完，就会有勇士把它杀掉，然后运气好的，最多就是毁个容被人从蛇肚子里把他拉出来……不，不要再想了！妈啊！！

不过那张血盆大口并没有如余奕扬想像中地直接往他头顶盖过来，而是在离他脑袋极近的地方停下，然后开始吸气。

「？」余奕扬感觉到自己的头发往前飞，过长的浏海有点挡住了他的视线，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

……根据余奕扬的常识推断，这蛇兄弟就是在吸气，难不成是想把他吸哩呼噜地一口气吞进去？但余奕扬觉得其实它不用这么麻烦的，听说蛇吃东西本来就是用吞的啊？这种近距离做这样的动作有什么意义？何况它的蛇尾还紧紧拽住他不放。

余奕扬瞬时有点无言，要不是他被捆得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他一定觉得这是个挣扎的好时机，可惜……好时机总是不属于他……

余奕扬还来不及庆幸多活了几秒钟，突然一阵撕裂般的剧裂疼痛从身上传来，好像自己身上最紧密的东西硬生生地被拔下来，痛得余奕扬只能咬紧牙关抵抗疼痛，但一点用也没有，疼痛仍旧持续加剧。

余奕扬冷汗狂冒，实在分不太清楚到底是哪里痛，明明那张血盆大口还停在眼前，身体被捆住，脑袋也没飞起变成上帝视角，那他到底是哪里在痛？痛得余奕扬都觉得似乎连灵魂都在颤抖，虽然他其实不太知道灵魂长什么样子，但他就是这么觉得。

余奕扬的意识有些模糊了，虽然他直觉得认为自己身上一个零件也没少，但再这样下去……他想就算什么都没少也没用了，因为他可能再也用不到……

就这样了吗？各种天灾人祸看新闻的时候或许多少有想像过一下，但没想到他的最后竟然是奇幻人生……

就在余奕扬以为自己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卷缠并拉扯身体的力量倏地消失，失速般直往下坠去。

虽然因为一切都进展太快，余奕扬无从判断自己究竟是从多高的地方坠落，但他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些防护的动作伤到无法挽的地方。

余奕扬理智上、意识里是这么想的，身体却一点也使不上力，只能任由自己坠落……

不过最后没有如余奕扬预期的那样直接摔在坚硬的地面上，把脑袋砸出一个大洞，而是整个人落进某个温暖舒适的场所。

因为撕裂般的痛楚，余奕扬其实已经有些迷糊，没有失去意识也只是硬撑着，虽然他也觉得昏过去其实是比较好的选择，至少被吃掉什么的比较没感觉，但他也不晓得自己在撑些什么。

余奕扬几乎快阖上的眼皮和涣散的焦距让他看得不是很清楚，他只是直觉地认为，这是某个人的怀抱，是可以令他安心的人，玄……然后黑暗就袭卷了全部的视线。

玄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感受到余奕扬身上传来的危险讯息，玄立刻就赶了过来，来到附近的时候一度受到之前遇见过的那些小蛇妖的阻扰，不过玄此时没耐心和它们瞎搅和，身形轻巧地闪过，闪不过的就一掌劈飞，然后直接撞碎垄罩区域的迷阵扑了进来。

看见余奕扬一寸寸地被撕碎，玄怒不可遏，想也没想地就一掌往那昂扬的蛇头挥去，硬生生在雪白的蛇颈上留下五道利爪撕过般的伤痕。

巨蛇令他愤怒，但目前玄的注意力还是在余奕扬身上投注的比较多，玄脚跟一旋就接住了像是被掏空棉花般布娃娃的小猫，看着不断和黑暗意识拔河挣扎的小猫眯着眸子想看清他，在认出是他之后露出了安心的表情，然后就再也撑不住地昏了过去，玄更觉得心疼而难受，明明是那么年幼的小猫……

而这种难受的情绪在下一刻全部转化为怒气，玄轻手轻脚地将怀里的余奕扬转给一边跟来的雪承，转身朝那条四处乱撞却被牢牢困住的巨蛇踏去。

雪承觉得他真的是做小弟的命……一路跟着玄冲过来，垫后帮那家伙收拾他不想打的小蛇妖，收拾完慢了一步进来，再顺手帮他困住巨蛇，好让他有空察看小猫的状况，现在还充当置物架帮他抱着小猫，雪承在想他怎么服务得那么周到呢？

浑身涨满着怒气的玄，看起来虽然没有失去冷静，带着他一贯的冷色调，但和他认识很久的雪承看得出来这已经是他很不冷静的表现了。

玄虽然拥有爆发似的力量，但他总是习惯以灵巧的动作和敌人周旋，觑着机会猛地发力一击必杀，而现在他却舍弃了他的习惯和喜好，直接以力量对力量的方式碰撞，那条巨蛇在玄的手里跟蚯蚓没两样，不管怎么试图挣扎也只能任玄折腾。

本来巨蛇就不是多强大的妖怪，不然它还需要靠吞吃其它妖族来增加力量吗？所以它一向躲避着玄他们，只敢挑余奕扬这样等级的下手，就算到目前为止它已经吞吃了不少妖族，但对上玄这样的大妖还是一点反抗之力也没有，更别说是暴怒中的玄，直接压着打。

玄那里没什么悬念，需要担心的是余奕扬，雪承望着紧合着眼皮的小猫，柔媚的脸孔上露出担心的表情，他们还是来得有点迟了。

余奕扬只有两分意识是清醒的，既觉得身体内空荡荡的很轻盈，又觉得沉重地抬不起一只手指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余奕扬只是想着不能再这样睡下去了，就好像他每次上课前赖床的那种状况，眼皮总是不听意识的指挥，挣扎、失败、挣扎、失败……在无数个循环之后，余奕扬总算撑开了眼皮。

沉重的身体和意识让余奕扬没有马上分辨出来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只知道没有那条巨蛇了，在室内、床铺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醉人的浅浅香气。

余奕扬没有喷香水的习惯，就算是衣物柔软精的味道，要是放重一点他都觉得头晕，薰香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他是绝对没有那种闲情逸致买香精来烧着玩的。

但这个香味却让余奕扬觉得很舒服，盈绕的香气在呼吸间沁入体内、循环，然后将不明的沉重感也带走了一些。

摇晃着昏脤的脑袋坐了起来，还没有重新聚焦的眼眸没有落点，只是茫然地将眼前的全景给映入眼底，房间的色调偏暗，加重了余奕扬辨识困难的程度，只能就着厚重窗帘也抵挡不住而渗入的光线眯眼环顾。

呆滞了一会儿，余奕扬又清醒了几分，觉得不能再这样傻下去，猛然左右甩头试图让自己迅速醒来，结果他还真的醒来了，吓醒的。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听到了啪的一声，彷佛在耳边响起一样，虽然有很多东西都可能发出这样的声音，但这不能怪余奕扬大惊小怪，谁让他刚刚才经历了非科学的遭遇，怀疑房间里有妖怪、外星人什么的也是正常的。

小心翼翼、怀疑地缓缓转动脖颈探看四周，虽然还维持坐姿，但肌肉紧绷像是随时可以跳起来一样。

余奕扬左右扫了三遍，确定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目标物，绷紧的身体才稍微放松了下来，他刚刚真的幻听了？精神创伤症候群吗？

「……」不过这里是哪里？余奕扬后知后觉地才想到这个问题。

余奕扬觉得这房间好像似曾相识，但又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见过，你知道，人的记忆不太可靠的，搞不好他只是见过某个氛围一样的房间而已。

余奕扬爬下床，脚踏到地面的时候差点没一头栽下去，没有太在意自己又轻又重的身体状况，就是险些跌个狗吃屎，幸好他及时抓住床单，让屁股缓缓降落在地面上。

奇怪了……他明明觉得他好像没受什么伤，怎么会这么虚弱无力呢？这也是精神创伤症候群的一种？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余奕扬很干脆地放弃思考这个问题，还是先弄清楚他在什么地方先吧。

余奕扬爬起来往门的方向前进，他记得他最后的印象中浮现的是玄的脸，应该不是他在作梦吧？他是有到过玄的房间叫他起床过，但那时候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死活不肯起床煮咖啡的玄身上，房间确切长什么样子他还真没看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没有这股弥漫的香气，所以余亦扬才显得有些迟疑。

房间里有一架穿衣镜，就在余奕扬经过的路线上，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不过现在不是照镜子的时候……等等，他刚刚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

第七章

余奕扬退了两步回到穿衣镜前面，盯着镜子里的身影眯起眸子……什么鬼？谁吃饱撑着啊？

看着镜子里脑袋上角色扮演般的猫耳，余奕扬有点无言，难怪他刚刚甩头的时候会有啪的声响，就是这对看起来很大片，但里面估计没装铁丝整个贴在脑袋上的猫耳撞击发出来的。

连刚刚他都差点没看见，他的头发没染过黑得很，贴平在头顶上的黑色猫耳很难发现的，要不是他觉得哪里怪怪的折回来看，他就真的要带着这扮相出去见人了。

余奕扬正在打量那对多出来的耳朵，突然又觉得瞄到什么，疑惑地往身后看去，一根长长的尾巴正拖在屁股后面，看起来像什么新潮装饰……装备有没有这么完整啊？

余奕扬开始有点确定之前他见到玄的脸不是幻觉，这里很可能真的是玄的房间了，虽然他没有见过玄有玩角色扮演的兴趣，但以玄和雪承之无聊的个性，他几乎可以想像得到他顶着这副扮相走出去后，那两个人会如何边笑边调侃他。

这是为了给他抚平精神创伤特地找来的娱乐吗？

余奕扬没好气，他才不要当别人的娱乐勒，手往头上一摸直接想把那装饰品给扯掉……

「啊！啊啊啊……」一阵剧痛从头皮上传来，余奕扬后面的惨叫声都扭曲了。

「什么鬼东西……这是用什么黏上去的？！」余奕扬骂骂喇喇，他本来以为不过就是发箍之后的东西，不是就算了，顶多双面胶嘛，但他连头皮都要扯下来了这猫耳还是纹风不动，妈的谁那么没品没良心用三秒胶黏的啊？！

余奕扬暂时罢手，想说至少等头皮比较不痛的时候再来研究卸除三秒胶的方法，虽然他现在头发丰密，但男人就该有预防掉发危机的意识，还是小心一点好。

不过话说回来，那对猫耳虽然偷工减料连铁丝都不架，导致造型不佳，但质料上还是挺不错的，摸起来软软绵绵、绒毛细致，手感极佳。

余奕扬转而打量后面拖着的尾巴，手才一摸上去就莫名地打了个寒颤，不过余奕扬没有理会，他现在比较在意的是身上这些多出来的东西。

摸上去尾巴的材料和耳朵是一样的，至于构造……不看还好，一看余奕扬只想以变态为起始词然后写上一篇一千字的脏话。

那条尾巴从屁股裤子上的一个小洞穿了出来，虽然现在这身衣服都不是他的，他没什么好心疼裤子被开洞这件事，但这尾巴到底是黏在哪里啊？！

余奕扬只要想到有个变态趁他昏迷四肢无力的时候，偷偷在他尾椎上黏了根尾巴，还很费功夫地在裤子上开洞让尾巴穿出来，那个景场就让他很想打人。

虽然他是男生，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看他屁股的好不好？！

但也不晓得对方是怎么弄的，余奕扬完全感觉不到那尾巴究竟是被黏在什么地方，余奕扬是个多少也受过一些A漫荼毒的正常青年，关于猫女装扮尾巴是装在哪儿的……这就让他有一种很可怕的联想。

不过余奕扬还来不及拉开裤带瞄两眼，房门就被打开了。

「咦？你醒了？」走进来的毫不意外是玄，手上捧着一托盘的食物。

「……现在是动物趴？」余奕扬一脸囧的看着他头上似尖似圆的耳朵，和他身后那条甩过来又甩过去的长尾巴。

「嗯？」玄放下托盘，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然后哄孩子般地摸上他的脑袋，「承认事实吧，你明明就能直觉地看出大家的原形。」

「嗄？」忽略很想用脑袋瓜子去蹭蹭他掌心的感觉，余奕扬一脸莫名。

直觉跟了解是两回事，余奕扬又不会通灵，不讲谁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最后玄还是跟他解释了关于妖族的血缘，频繁的混血在几十亿人类数量的分母之下还是显得稀薄，稀薄得几乎可以无视且无感，但却也顽强地一代代传了下来不被拔除，偶有天赋和执念者能依靠这样的血脉成妖。

而拥有猫妖血缘的余奕扬可能是在来到这里，被同为猫科的玄的气息所刺激，从而发生一连串像是被不良少年追打啦、被蛇妖盯上啦之类的事情……

「干！就是你害的啊！！」余奕扬直接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这一切都是意外……」虽然余奕扬看起来气势汹汹，但这对玄来说还算是小菜一碟，轻而易举地就把余奕扬从他身上拔下来。

「屁个意外！等等……难道这耳朵这尾巴是真的从我身上长出来的？不是你用三秒胶黏的？」余奕扬狐疑地盯向他。

「真的真的……」玄的语气很敷衍，手却轻轻握上了余奕扬软软垂在身后的尾巴。

「干嘛？！」余奕扬颤了下，莫名地觉得紧张不悦，就差没上去咬他一口了。

玄轻笑了声，小猫都不喜欢被拉尾巴的，虽然余奕扬还没有这样的意识，但他的身体本能总是优先觉醒于意识的。

「我证明给你看啊。」玄试图装无辜，可配上他那身慵懒的气息看起来就像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