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曲菡音+番外——上月暖

“萧霁，你是一个好人啊……”我换了一个姿势，让自己更舒服些“想听我和他的故事吗？”

他没有说话，我就继续说“那是七年前的事了，那时的我刚刚学成下山，父亲和兄长都在白鹭城戍边，我去白鹭城找他们路上遇到了苏瑾，他也是去白鹭城投军，他的舅舅是我父亲手下的参将。

苏瑾那个人，出身不高功夫不错长的又精神，却偏偏一点习武之人的粗犷都没有，浑身的公子做派让人看了牙酸，我第一次见他，他正在抓小偷，一身诡异的功夫，却偏偏儒雅风流有意思的紧，后来认识了，知道了他也去白鹭城，我们就结伴同行！

呵呵，之后熟悉了，才知道他也是对我有成见的。

他说我明明长得俊美无双，可是打起架来却一点也无斯文味道，着实糟蹋了一张美人脸！

我说他明明精神干练，却偏偏装腔作势好不无聊，糟蹋了男儿本色！

于是一路上打打闹闹的就成了好朋友，后来我们就到了白鹭城，父亲在那里当将军的时候，海匪猖獗，他们总要出海打仗，留下我们镇守营地。现在想想父亲做的没错，毕竟海战不是你有好武功就能胜任的，在海上靠的更多的是经验。可是那时候我不懂事，就和苏瑾偷偷的上了船。

那是我第一次登船，晕的厉害，正难受着，就听见外面都是厮杀声，那次的海匪真的厉害，仗打得很惨烈，苏瑾冲了出去，我顾不了许多也跟着他跑了出去。那一仗不知道挨了多少刀，杀了多少人，现在想来也只有一个画面，那就是我被人用到砍中后背，跌到海里的场景，那时是冬天，海水冷的就像能扎进人的骨头里，我最后记得的只有那种冷，还有一个人拼命喊我的声音……

我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父亲的战船早已经不见了，我们正趴在一块破船板上，苏瑾也在，闪亮亮的眼睛笑的好看极了，他跟我说，他看见我掉了下来，他就跳下来了，还说父亲的船队没发现我们，已经回去很久了，等到他们回营发现我们不见了，就会赶回来救我们！

看他乐观的样子，我可开心不起来，我浑身都像没了力气，还想睡的很，如果不是他拉着我，我早就掉下去了，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我感觉到他吻了我，他的嘴唇凉凉的，我却觉得很温暖，他跟我说，‘阿楚我喜欢你，我要跟你在一起三生三世，所以不许你还没有过完这辈子就死，我爱你，一直爱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多深情，也没有多认真，可是我却不知道为什么就信了，现在想来，也许那个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他了……

等到我父亲找到我们的时候，我们已经在海上呆了一天一夜，我伤口溃烂寒气侵入肺腑回到船上就昏死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听说苏瑾跟我父亲求了婚，我父亲气的大发雷霆打了他二十军棍。饶是这样他也不怕还是拖着伤每天来照顾我，直到我好起来……。

后来父亲见我们这样子，无奈之下就只好允了婚，后来我们就一起杀敌，一起习武，从小兵做到参将，从参将做到少将军……，至此白鹭城无人不知火云凌霜，白鹭双壁！”

我轻轻的叹口气，萧霁还是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打断我，可是从我开始说话，就感觉到他在无声的哭泣，他的眼泪一滴滴的掉到我的头发上，滚烫滚烫……

我闭上眼睛，抓住他后背的衣服，却无从安慰。

第十八章：与泪并作十分香

“后来，师傅算出我有大劫传信让我回去一趟，再回来的时候，父兄战死，苏瑾已经做了大将军。回去的路上就听人说是他故意接应不及才让我父兄殒命的，可我从没信过，他不是那样的人，我们一起办了丧事，再后来我扶棺回乡，就听说他求娶了公主，成了驸马爷……

他成亲的时候，我还在热孝之中，我去见他，他从头至尾只跟我说了三个字‘对不起～’，几年的生死与共，只换来三个字……萧霁，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萧霁转过头去偷偷抹去了眼泪，沙哑着嗓子低声反问我“那你对他说了什么？”

“我吗？”我笑起来“我说‘好’。然后就笑着离开了，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心痛成那个样子，脸上还是可以笑出来的！口是心非原来是这样痛苦……”

“他再没有找过你吗？”

“找过吧，后来我请求调到春和城，去了我师兄那，他来找我被我师兄打了一顿赶了出去，因为他对我说，他是爱我的，他从来没有忘记过我，他娶公主也是为了保住我，他已经没有退路，但是他不想失去我，也就是说他想享齐人之美。我师兄脾气耿直哪受得了他这样侮辱我，所以就动了武，我没有见他，后来听说他回去之后，被皇上罚的很惨。

由此皇上也更恨我了，所以我就在春和城一呆就呆了三年，三年，我养尊处优，着实变成了斯文风流的贵公子，而他征战沙场也着实有了男儿本色，现在看来我们正正的调换了过来，你说这是不是命。

呵呵，现在想想，当初的事情也渐渐明了，当初父亲功高盖主，赏无可赏，皇上早就心怀忌惮，所以有人揣摩圣意做了手脚也不稀奇，而苏瑾为了保全我性命，听人挑拨，夺了军功，娶了公主，步步深陷，无从脱身，以至于成了现在的摸样。

你说，这是不是就是命啊……有缘无分不过如此了！

而现在我师兄圣眷正浓，自然力保我，皇上也看我楚家再也不会对他造成威胁，才会再次动用我。

可是你知道吗，这次皇上派我去白鹭城，是想看我会不会安心臣服，也是想看看我和苏瑾能不能彻底撇清关系，只有和他撇清关系皇上才肯不再压着我楚家，我的小侄子——我哥哥的唯一血脉才能有前途，我也才能再领兵上战场，继承祖志，所以我来了。”

“别哭。”萧霁的手指在我脸上揩去什么，凉凉的，我才恍然我哭了，原来，我还是会为他流眼泪。

“你，还爱他吗？”

萧霁问我，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爱吗？不爱吗？我不知道啊。

“也许爱吧，也许只是记忆太过深刻，忘不掉吧，不过忘不忘又怎么样呢，都结束了！”

“那么，菡音……”萧霁转过头来，我看到他的眼睛里都是委屈和痛苦“菡音，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呢？为什么要把旧伤疤给我看，你想推开我，你想让我知难而退吗？”

“你是聪明人呢，该知道为我这样的人难过不值得！”

他抓住我的手，还带着眼泪却笑了“值不值得，我自己最清楚，我说过，我喜欢你，我就不会放手，你跟我说这些，不但吓不跑我，反而会让我心疼后悔，我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遇到你，让你受那么多的苦！”

“你还不懂吗？我只是把你当做他的替身，我答应你试一试也是因为你的眼睛和他像，我不爱你，我一点都不爱你，你何苦纠缠我！”他为什么这么执着，执着到我害怕。

我要推开他，他把我箍得死死的，哑着嗓子对我说“我不会放弃的，我愿意用我的一生换你再也不流一滴眼泪，菡音，既然你们已经结束了，我们，会有一个新的开始……”

“可我已经忘了如何去爱一个人。”

“那我教你，你相信我，我会对你好，相信我！”

我放弃了挣扎，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从背后紧紧地抱住我，在我耳边呢喃“就当是为了和欧阳苏瑾摆脱关系，让他死心也好，我们试一试，你试着看看我，求你……”

“萧霁……”

“我在！”

“你会后悔的！”

“那也要试过才知道！”

夜风吹得到处都冷极了，只有他抓住我双臂的地方热的发烫，萧霁，萧霁……

第十九章：南风和煦

天气越发的冷了，本来是要启程的，但是乐老爷子却突然病倒了，招了军医为他把了脉，还好只是风寒，并不是很严重，休息几天吃些药就会好的。

我正盘算着什么时候上路，白鹭城那边来了消息，说是很快就会派兵来，让我们安心在这里休整，我也知道他们的意思，毕竟兰江郡到白鹭城这一段距离虽然不远但是却是自古兵家的险地，有他们帮忙，当然更妥帖些！

既然是这样，我们就要在兰江郡多呆些日子了，我让洪田把战阵布好，又加强了警备，以确保这几天的安全，我们住的这个大园子，虽然很好防守，但是毕竟是在郊外，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啊。

我从那天开始，试着接受萧霁的好意，他也不过分逼我，只是对我更加用心起来，我不信他能坚持多久，所以也就随他去了。

洪田见识了我阵法的奇妙，所以再也不纠缠我，只是钻进那战阵里就不出来。

何意被乐老爷子霸占到现在都不还我，我倒也没催，毕竟何意现在总躲着我，这样也许他能更舒服点！只是奇怪的是，有一天我巡营回来，看到乐老爷子上好的茶具全都摔得粉碎，把守的士兵听到何意和老爷子吵了起来，何意很生气的样子，我去问他们，可老爷子却三缄其口，只叫我别担心，不关我事，奇怪的很！

不过后来我看何意再回来的时候又回复了以往的样子，也就由他去了，真的要出事，他会来找我的，这点我有自信！

我裹着狐裘坐在阳光底下晒太阳，乐老爷子刚刚有了点精神，勉强坐起来长吁短叹“人老了，不中用了，不过是喝了点酒吹了点风，就不行了，唉哟，我这把老骨头呦，还能不能回去见我的小孙子啊，我还不想死啊，我还没活够～你不知道啊，我那小孙子生下来就有八斤多呢，胖乎乎的招人喜欢，嘿嘿我来之前给他抓周，你猜他抓了什么～嘿小东西抓了官印和文房四宝，啧啧这要是长大了……”

我实在听够了他的儿孙经，连忙转移话题他“哎呀既然小孙子这么可爱，老爷子可就别说再说那些丧气话了，我给您把过脉，就您那身子骨，再活个几十年抱重孙子都没问题，你老怕什么啊，这回回去，皇上一高兴，您就可以光荣退休了，到时候谁不敬您啊！”

“你个小狐精就挑好听的说，我怕就怕啊，这次还能不能回去，你以为我心里没数？这几天看着风平浪静，可是你要是没觉察出点什么能紧着炼阵，我不求别的啊，只求能回去抱孙子……就够了！”

我拍拍他的肩，认真无比的跟他说“老爷子您放心，外面的事有我，至于您，就凭您那藏茶叶的劲头，您老也是活千年的主啊！”

老爷子啪的打在我的头上“你才是王八呢……你个兔崽子还惦记我的茶呢，我不是抠，只是不想给洪田那个小兔崽子喝，你看他喝个茶像牛饮一样，啧啧，暴殄天物呦……”

“行了，您不抠，一点都不抠，您老就留着吧，我可不跟您抢。”

正说笑着，洪田从外面惶惶张张的跑进来“哥，哥有人让我把这个交个你。”

他递过来的是张帖子，我有些奇怪，这个地方应该不会有人认识我啊，打开来看，里面的字骨气奇高，风姿绰约，让人一见便忘俗，只见那上面写着‘十二都天门阵’——正是我设的战阵名。

我一惊之下站了起来，连忙问洪田送信的是何人，洪田说是不远处的一个书院的先生送来的。

这人既识得我的战阵，自然是世外高人，而且看这字体瘦俊高雅，绝无半点敌意，想必是友非敌。

我想了想决定去拜访，我又拿起那字端详了半天，发现越看越觉得这人不俗。于是沐浴焚香，换上正式的衣服，戴了头冠，徒步前往。

和我想象的一样，那人的家离我们的园子不远，可是却简单的很，两间小房，一个篱笆围起的小院落，东篱有菊，悠然南山，颇有风味。

不过相对于我的正式，那位先生很显然不正式的很，他穿了粗布棉袍，正坐在院子里面喂鸡，见到我来了，也不起身，直接招呼我进院子，指了一把藤椅让我坐下，藤椅是早就预备好的，好像早就知道我会来一样！他也不客套，直接笑盈盈的说“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见见能做出十二都天门阵的人是什么样的！”

我仔细的打量他，确信以前没有见过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种熟悉安心的感觉在看到他和他的小院落的时候就油然升起，见到他，亲切得很……

他长得很不俗，特别是眉目尤其的和善，让人一看就顿生亲近之心。他不是俗人，我也不必拘谨，我从他的手中抓了一把谷子，也学着他的样子掷给小鸡“先生见过了，可有失望？”

他摇头“我并未怀抱期许，谈何失望？况且以公子的品貌，何来失望之说！”

我靠在藤椅上，太阳正好，便合起眼睛，这里的一切都好像极随我的心意，我也曾想过自己如果归隐田园，脑子里想象的画面与这里极其相似，都有着淡淡的阳光的温暖。

跟他说“叫我菡音就好，你呢？”

“我姓苏，苏南风。”

第二十章：寻常风月

我靠在藤椅上，太阳正好，便合起眼睛，这里的一切都好像极随我的心意，我也曾想过自己如果归隐田园，脑子里想象的画面与这里极其相似，都有着淡淡的阳光的温暖。

跟他说“叫我菡音就好，你呢？”

“我姓苏，苏南风。”

我们两人都不再说话，他也学着我的样子，倒在藤椅里享受阳光，我们两个像相识了许久的朋友，不用说话，不用其他，就这样静静坐着，就能身心愉悦，相得益彰！

就在我快睡着的时候，有什么东西爬到我身上，软软的小小的，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还流着口水的古灵精怪的小东西趴在我身上，瞪着大眼睛咯咯的乐着。

我把他拎起来，小东西也不怕，笑的甜甜地一点也不怕生，还张着手，口齿不清的要我抱，苏先生在一旁温柔的看着我们玩闹，我忽然知道了我为什么看到他就觉得亲切，原来他和我哥哥一样温柔。

“这是生儿，你刚刚来的时候他在睡觉，呵呵，没想到他这么喜欢你！”

小东西大约两三岁的摸样，话说的还不利落，很爱笑，很得我的眼缘，我一见他就喜欢的不得了！

“生儿，生儿，几岁了？你娘呢？”

生儿揪着我的手指边玩边说“生儿三岁了，娘，飞飞了……”

苏先生在一旁叹道“孩子的娘在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就剩下我们爷俩相依为命，我在附近教书挣钱糊口，只好托了附近的大娘帮忙照看，生儿也算是命苦的了！”

“我们生儿才不命苦，是不是呀，小生儿！”我逗着孩子，转头对苏先生笑道“我看这孩子身上的衣服整齐干净，想是你很用心的疼爱他，有怎么能说命苦呢，而且，这孩子穿的衣服上的花纹别致高雅，可不是一般的村姑能想到的，你连这么小的细节都能想到，可见是一个好父亲！”

苏先生走过来握住我的手“菡音，我与你倒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

我对他笑笑，其实，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他摸了摸孩子的脸“这孩子母亲死得早，我怕他也养不活，所以到现在还没有为他取名字，你既然与他有缘，就为他起一个名字吧！”

“好吧！”我本想拒绝，但是看到他看那孩子的眼神，就让我想起了哥哥初为人父的样子，都是那么温柔“既然他的小名叫生儿，那就叫月升吧，干净祥和，像你一样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