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味?”韩歧一挑眉,“若是下次遇到还能辨识出来么?”
张翰略略犹豫,复又道:“应该能。”
韩歧点头,对孙夫人道:“不知道夫人可曾闻到那香味?”
韩歧这么一说,孙夫人似乎有些印象,但是因为她离得远,终究想不起来。
离开了孙府,韩歧立刻派人秘密守在附近,又听迟冷说道:“孙府下人所说跟孙夫人和张翰所说无异。
韩歧说道:“张年刚死,孙长就受伤,凶手算的很准,应该是打听到了孙长要出去的时间然后先伤人后杀人的。”
迟冷狠狠的道:“我们要是早些知道就好了。”
韩歧见他一脸恼怒,说道:“不用介怀,我们这才刚刚发现被害人之间的联系,而凶手早就知道。”
杨河跟在韩歧后面走了几步,忽然说道:“可是杀了张年的是个小孩子,伤了孙长的可是个女子。”
韩歧想了想,除了凶手是两个人之外,也别无其他想法。
两人回到了“小门”,就见萧萧拖着一个跟她差不多的扫帚在扫院子,杨河一把抢过,叫道:“啊哟,我的小祖宗哟,说让你扫地你还真扫啊,快去韩大人准备茶水吧。”然后一把将扫帚扔给迟冷,示意他接着干。
迟冷气的吹胡子瞪眼,抡起扫帚追着杨河满院子的跑,结果两人齐齐被白骞罚去扫地,两人最后一人拿着一个扫帚慢腾腾的在院子里挪呀挪的。
萧萧端着热水给韩歧房里的杯中泡了茶,然后叫道:“韩大人要泡金枝银叶么”
“……”韩歧以为自己没有听清,“金枝银叶?”
萧萧点着大脑袋,一脸原来‘你还不知道的’表情看着韩歧,“是那会儿一位姓钱的公子差人送来的。”
“……”
杨河一扫帚扬起一片灰尘,“我说,钱钺给大人送什么茶啊。”
迟冷被呛得连连咳嗽,一扫帚把打在杨河的腿上,“人家爱送什么送什么呗,你管得着么。”
事实证明每个人心中都有着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没到两天“小门”的最新八卦就从小燕子和白骞的传奇故事成了钱钺钱公子每日必到的礼物,从茶叶到文房四宝到腰饰乃至……花花草草。
当然这都是后话。
第二天一早韩歧刚到了“小门”就见杨河急冲冲的走过来说道:“大人,墨水的事情调查出来了。”
韩歧嗯了一声,杨河边走边道:“是城中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店铺,老板说三月初八的那天店里来了一个奇怪的女人要了很多的墨,他原本劝说墨一次多买并不好,可那客人也不说话,掏了一锭银子就等取墨,所以他印象比较深。”
韩歧问道:“三月初八?那是张年死的前三天。”沉思了下,又说道,“看那个绳上墨水的凝结情况也差不多,那人的相貌呢?”
杨河推开了韩歧的房门,说道:“身高七尺有余,面上覆着轻纱看不看不清楚。这个最为可疑。其余大量买墨的我全部排查过了,没有问题。”
韩歧躺在藤椅上摇了摇,杨河站在一边忽然觉得大人的这个动作怎么看怎么……可爱。
过了一会儿迟冷也进来了,打了个招呼,便对韩歧说道:“昨天夜里钱府和孙府都没有任何动静。”
韩歧叹气,“看样子在孙府失手之后,凶手又要暂停一阵子了。”
杨河着急了,说道:“那这又要拖几天?这可怎么办呀,难道真让外头的人嚼舌根子?”
迟冷瞪他,“管那劳什子做什么,听大人的。”
韩歧直起身子,说道:“你们两个先总结下现在的情况吧。”
迟冷开口道:“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凶手很可能是和五年前死亡的杨铎一家有密切的关,具体应当是钱钺所说当年哄抬米价有很大的关系,但是杨铎家的亲人已经很少了,这个很难寻找。而且具体情况只是当时的几人才知道,可是孙长现在命在旦夕……所以还不知道凶手的目标还有谁。”
杨河补充道:“目前为止凶手大约为两人,一个是小孩,大约六尺,一个为女子,大约七尺有余,两人应当都有武功在身。而且奇怪的是凶手在杀孙长的时候似乎有些着急了,并未精心的安排,也并未准备在凶手身上写字。”
韩歧听完满意的点点头,说道:“那么让凶手发生这些转变的原因很可能是其他一些因素导致她时间不够?或者……”
韩歧想了想,也相处出来多大的名堂,看着窗台上那盆兰花出了一会儿神,忽然说道:“你们想第二具尸体上的字若是用张年自己身上的血写的,那么第一具呢?王善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
杨河一愣,“难不成时凶手自己的血?”
迟冷道:“也有可能是动物的。”
韩歧支着下巴想了想,“若是动物血的话她必须在杀人之前就准备好动物,然后等王善死了之后立刻取血写字,不然血液就会凝结,但是王家没有血迹,杨家也没有血迹,那么最大的肯能是什么呢?”
杨河道:“她自己的血最有可能。”
韩歧道:“这个可能性最大些。不过她倒是也有可能在中途取血,但是这样被发现的可能性就大些,而且凶手若真是个女子,那就不太可能背着一具尸体中途停下来取血写字。”
迟冷说道:“她都能够杀这么多人,怎么不会背着尸体跑来跑去啊。”
韩歧笑了下,“当然不同,你也可以去杀人,但是让你在半夜背着一具冰冷的尸体从执典巷到杨宅,中途还要取血写字你会怎样?”
迟冷想了想,莫名的打了个寒颤,韩歧道:“况且对方还是个女子。”
杨河道:“那么这么说来凶手的身上很可能带着伤?”
韩歧点头,说道:“为了方便伤口一般会在大腿或者胳膊上,若是为了防止被发现,那么很大可能在大腿上。”
杨河和迟冷一起点头,迟冷问道:“如果所有推测都是对的,那么我们现在所作的就是等凶手?可是为什么她不用王善自己的血?”
这个其实韩歧自己也不明白,他道:“王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这真是奇怪,我们不妨这样推测,或许张年身上的血迹也不是他自己的。”
杨河和迟冷互相看了一眼,觉得脑中越发的乱了。
韩歧却道:“眼下还有一个疑点。”
迟冷愣了下,“还有?”
韩歧道:“是那个树下的脚印。”
这么一说杨河立马想了起来,叫道:“对呀,我怎么给忘了,还有那个脚印,这么说来凶手到底是两个人呢还是一个人呢?”
韩歧摇头,叹道:“这个倒真是个谜团了。”随又说道,“看来我们得去亲自看看了,虽然眼下谜团很多,但好在孙长和钱钺还在,我们现在只要小心防备,想是很快就可以捉到凶手了。”
杨河知道他这是要守株待兔了,心中也不免有些兴奋,问道:“那我们是去孙长家等呢还是钱钺家等?”
韩歧道:“我们现在知道的只有当时的几个米商,但是到底参与的是谁我们还不清楚,先在钱府和孙府加派人手吧。”
迟冷点头,又见韩歧看着他问道,“你调查的当年杨家备录在案的下人和管家找到了没有?”
迟冷为难的摇头,“正在找,但是希望不大。”
韩歧叹气,“你先去布置吧,孙长要有醒来的迹象马上通报。”
迟冷领了命令出了门,可刚到门口又探头进来,“说起来,大人,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守着啊。”
杨河也愁了,说道:“也不知道凶手知不知道当年参与抬价或者说是参与杀害杨铎一家的人到底是谁。”
韩歧道:“凶手能一开始就杀了王善和张年,那就说明她掌握的消息要比我们多,但是目前,我们那就两边都守着,你和迟冷去守着孙长,我去守着钱钺……”
说完又看到杯子里留下的茶叶,沉默了下,转而说道:“你们去守着钱钺吧……”
……无人应答。
抬头一看,这两人已经出去了,门外还传来几声压抑的笑。
韩歧:“……”
第三十一章:杨琪
这件事情的背后牵扯的是杨铎一家的死,而韩歧他们现在查不到的就是当年害死杨家一家的到底是谁,如果仅仅是那三个人倒也好办,若是还有别人,那么下一个死的是谁?不要说抓犯人,就连提前防止也做不到。
唯一的知情人此刻还昏迷不醒。
若说不心急是不可能的,韩歧办案这么多年,这个案子费得时间最长,这个凶手给他的感觉很是奇怪,每次时间总是拿捏的刚刚好,在他们刚找点一点线索的时候紧接着就是接下来的谜团。
韩歧不得不猜想,是不是六扇门内部走漏了消息了。
但是他最不愿做的就是猜测。尤其是猜测自己人。
但俗话说六耳不同谋,“小门”内知道这个案情的人挺多。
又过了三天,孙长已经开始有了意识,但说话还是非常的勉强,“小门”的人在孙家秘密潜伏了几天,一天消息都没有。
倒是韩歧被钱钺缠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除了每天的礼物攻势之外,钱大公子仿佛悠闲到无所事事,天天来“小门”。韩歧看书他倒水,韩歧批阅卷宗他磨墨,韩歧出门散步,他跟着。
刚开始韩歧以妨碍公务为由劝说着钱公子回去,但是钱钺笑眯眯的说,我要是回去了你还要保护我,不如我就在你眼前,多方便啊。
韩歧一想,这话也没错,便就由着他去了,钱公子乐颠颠的从公子哥摇身一变成了韩歧的贴身小厮。
韩歧合上了书本,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再看看在自己藤椅上睡的昏天暗地的钱钺,心里有些迷茫,为何喜欢缠着他的都是……男人?
这么一想又觉得唐青然虽然黏糊程度不下于钱钺,但好歹……有用些。
咳咳……
这么想着,他先把自己给想笑了。
过了一会儿,迟冷探进来个脑袋,先看一眼兀自发笑的韩大人,再看一眼熟睡的钱钺,忽然心中警铃大作,钱公子好手段!!居然快要攻克他们的“冷面韩捕头。”
韩歧见鬼鬼祟祟的站在门口,轻声问道:“何事?”
迟冷就冲韩歧招招手,钱钺在此,他不能说案情。
两人占用了白骞的房间,反正那人这个时候也在自家睡觉而已,迟冷一脸的严肃,韩歧一进门他就迫不及待的说道:“大人,当年杨家死的人是四个对么?杨铎和她妻子如梦,还有一双儿女。”
“恩。”韩歧合上了门,“还有管家以及一些仆人,大概死了有三十多人。”
迟冷忽然放低了声音,说道:“我们找到了当年杨家小儿子的奶妈,说是奶妈,实际上是如梦夫人的姐姐,她说当年死的那个小丫头是她的孩子而非杨家的。当年杨家的小儿子刚出生,如梦如人身体不好,那天下午便由奶妈带着杨家十一岁的女儿杨琪去娘家了。”
韩歧一愣,“那是报仇无疑了。”
迟冷点点头,说道:“如梦夫人的姐姐如今就在衡都,我已经问过了,她说当年杨琪在她家一年之后就丢了。”
“丢了?”
“是,不知都去哪里了。”
韩歧沉思了半晌,说道:“这么看来,凶手很可能就是杨琪,当年她十一岁,那么现在十六岁,倒是符合。”
迟冷点头,然后问道:“那么杀了张年的那个小孩呢?”
说到这个韩歧也想不明白了,若是凶手有两个人,那么树下的那个脚印岂不是太刻意了?若是凶手只有一个,那么买了墨水,以及张翰孙夫人见过的那个女子又作何解释。
韩歧稍微有些烦躁,这个时候门忽然被敲了三下,萧萧探头进来,问道:“大人,钱公子正在四处找你呢。要我告诉他么?”
韩歧摆了摆手,“先别说。”
萧萧乖巧的合上了门,韩歧和迟冷两人就听门外传来她软软的嗓音,“钱公子,那个屋里只有白大人。”
钱钺就乖乖的不说话了,实际上他很怕白骞,因为白骞的那一张嘴毫不留情,往往是他开口说一句,白骞就已经打着呵欠堵过来十句。这让钱钺十分的挫败,也让他对六扇门的看法彻底的改变了。
不知道的时候,他认为六扇门是非常神圣威严的地方,他觉得里头的人都是板着脸从来不苟言笑的,整个六扇门内应该是不存在一句废话的,匆匆而过的时候甚至连招呼都不会打。
所以在韩歧出现在他家门口的时候他好奇了,那个人穿着六扇门黑底红纹的袍子,长相虽然俊美,但是见惯了美色的钱钺并不觉得有多惊奇,反倒让他感兴趣的是他身上那种说不明白的感觉,淡淡的,很舒服。
这个人很年轻,却很有作为,他说的话本能的想要去听想要去遵守。
钱钺就是这么对他感兴趣的,所以他将生意交给一起经营的兄弟,跑来六扇门蹭着。
萧萧抬头看钱钺,“钱公子,你出来晒太阳么?”
钱钺蹲着顺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一觉睡醒韩大人不见了。”
萧萧默默的看他,“你喜欢韩大人?”
“咳咳……”钱钺呛住了。
萧萧体贴的进去给他端了一杯水出来,用的当然是招待客人的杯子。
钱钺叹气,轻声说道:“他太干净。”
萧萧似懂非懂的晃晃脑袋,“钱公子你也很干净啊,你的衣服总是每天都换的。”
“……”钱钺继续蹂躏萧萧一头柔顺的黑发。
两人蹲在韩歧房门口晒太阳,就见杨河急匆匆的回来了。一回来就往韩歧房子冲,萧萧赶紧说道:“韩大人在隔壁房。”
杨河说了声谢谢就倏悠不见了,萧萧回头,就见钱钺沉着脸看她,吓得小姑娘赶紧抱头,“是韩大人不让我说的,你干嘛打我头啊,呜呜……”
杨河进了门,就见迟冷和韩歧两人在房里默不作声,气氛有些古怪,杨河清咳了一下,说道:“韩大人,孙长醒来了。”
韩歧抬头,“哦?说说情况。”
杨河笑了,“事情和我们猜的一样,杨铎不愿意抬高米价,当时杨铎家的生意在衡都是他们四个中间仅次于王善的,所以王善等人不甘心又劝了几次,可是杨铎就是不干,最后……”
杨河做了个耸肩的动作。
韩歧点头,问道:“参与了这件事情的有几人?”
杨河说道:“出面的就他们四个,孙长说背后撑台的是前任衡都府知府常万千。”
韩歧说道:“这个常万千现在还在衡都么?”
杨河摇头道:“已经告老还乡了。”
迟冷骂道:“这个老不死的,肯定捞了不少钱吧。”
杨河撇嘴,“可不是。”
韩歧想了一会儿,说道:“这么以来我们就轻松些了,只需要看着孙长和钱钺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