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冷大叫,“为什么还要看着钱钺啊,他不是没参与么?”
杨河道:“可是他没参与我们知道,凶手不一定知道啊,我们刚开始查的时候也将钱钺算了进去,你也不想想我们费了多大的劲儿才查到这些的,凶手能么。”
韩歧点头,说道:“杨河说的对,也许在凶手的心中,当年那些米商都该死不是么?反正她杀了一个是杀,杀四个还是杀。”
迟冷嘟着嘴不说话,见韩歧出了门,杨河这才问起刚进门来的时候那奇怪的氛围。迟冷气得跺脚,“还不是我和大人在这里商量案子,忽然听到萧萧那个死孩子问钱钺是不是喜欢韩大人。”
“呃……”杨河揉揉鼻子,有些尴尬,“那钱公子说什么了?”
迟冷摇头,“我可没去听,不过也不知道大人听到了没有,反正大人总是没表情的样子,我也看不明白。”
杨河点头,这倒是。
过了一会儿,杨河忽然问道:“你觉得不觉得这个案子很奇怪?”
迟冷皱眉,“已经有眉目了有什么奇怪的?”
杨河说道:“我总觉得凶手好似知道我们的行动一样。这种感觉很奇怪。”
迟冷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恶狠狠的说;“你的意思是我们六扇门出了内奸?”
杨河摇头,“闲杂人多了很多。”
迟冷看着窗外和钱钺说话的韩歧,赞同,“至少钱钺就不让人心安。”
杨河拍他的头,“你到底多不喜欢钱公子啊,我看他也不错啊,温文尔雅,比一般商人好很多。”
迟冷瞪他,“你喜欢送你啊。”
杨河无奈,“谁说我喜欢他了。”
迟冷笑的一脸诡异,“我知道,你~喜~欢~小~姑~娘~”
“……”
第三十二章:惟愿
韩歧原本是打算下午就去孙府看看的,可是一份突然而至的拜帖打断了他的计划。
这个拜帖来自落剑山庄张翰。
钱钺翻着那张质地很好的纸片看了又看,“原来江湖之人的拜帖就是这个样子的啊。”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新奇的。他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然后一脸渴望的看着韩歧,明晃晃的表达的自己想要跟着去的欲/望。
韩歧最后还是支走了钱钺,一来张翰找他若是江湖之事也不便让他听,二来,杨河还在钱府等着捉人呢,钱钺总跟着他也不太好。三来,便是最重要的一点了,韩歧本身不太喜欢钱钺的接近,实际上能够和他亲近的很少,韩歧虽然看起来温和有礼,但是内里却有些拒绝和别人过分接近的。尤其是听了钱钺和萧萧的对话,他对钱钺便有了些抗拒。
诚然这并不是钱钺本身的问题,在韩歧看来钱钺此人是挺不错的,年纪轻轻,能力卓然、家财万贯,最难得可贵的是还没有商人那种铜臭味。
只是……他自己的问题而已。
落剑山庄的拜帖到了,韩歧便简单的交代了几件事情,便在家中等着,未时刚过,张翰便如约而至。
家中只有韩歧和江岚二人,萧萧在“小门”,张天旭和江小溪也回不来,韩歧起身相迎,张翰抱拳道:“阔别几日,韩大人可好?”
韩歧笑道:“尚好,不知道张公子此番……”
张翰知道韩歧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便省去了那些客套话,拱手道:“韩大人直呼小人姓名便好,实不相瞒,这次是来给韩大人送请柬的。”
“请柬?”韩歧一愣,就见张翰从怀中掏出一个烫金的请柬,说道,“韩大人,五月初三,在我落剑山庄举行武林大会,家师得知韩大人在江家破了那青玄门的诡计,特来相邀,既然青玄门已经堕入邪门歪道,我武林正派定要齐心协力铲除。”
韩歧伸手接过,奇道:“这江家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了,怎么现在才准备要开武林大会?”
张翰叹气道:“想必韩大人也听说了,前段时间青岩派掌门张鹤被人所害,为了这件事情耽搁了好些日子,而且半个月之后就是青岩派蒋若清的继任大典,所以武林大会便延后了。”
张翰说完又补了一句,“希望这期间再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
韩歧翻开请柬看了看,问道:“张鹤的死因查出来了么?”
张翰摇头,“家师也在全力协助,可惜到现在为止毫无线索。”
话到此韩歧也不便再问,他虽是个捕快,但江湖事江湖了的规矩还是懂的,张翰打量着大厅,心道这房间布局倒是和韩大人本人相符,简简单单的。韩歧不怎么说话,张翰实际上也是个不多话的人,这时候倒有些尴尬了,心想着不如早些告辞,这时候江岚从房里出来手中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放的正是那日杨河带过来的频婆果,她又去沏了两杯茶水,用的便是钱钺送来的上好的金枝银叶。
江岚倒水的时候凑身看了看韩歧手中的请柬,大眼睛中闪着兴味,倒和钱钺如出一辙。韩歧也不避嫌,拿起来了给她看。
只是张翰自江岚出现在他们身边之时就一直皱着眉头,韩歧看到了以为他是不喜江岚这般随意,便让江岚先下去了。
江岚刚一出门,张翰便附在韩歧耳边说了句话,直到他离去,韩歧的眉头就没有展开过。
韩歧收拾了请柬问江岚,“最近萧萧学习如何?”
江岚惊讶的转身,“大人您现在才知道关心萧萧的啊。”话语里头竟有些不满。
韩歧温和的笑笑,“最近太忙了倒是有些疏忽了。”
江岚听韩歧这么说大眼里头透出些嗔怪来,“以前您总是吃不好,那时候大人总是说人在外地还有任务在身,吃不好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那么现在呢,家就在这城里头,您也不好好吃饭。这都几天啦,中午也没有回来过。”
韩歧面对这个小姑娘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更别说脾气了,听完江岚的一番“教训”朝他摆摆手示意她过来。
江岚听话的走了过来,韩歧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江岚虽然奇怪大人说的话,但她还是为难的点了点头。
韩歧沉思了半响,说道:“但愿是我弄错了。”
说罢又叹了口气,眉间紧蹙,江岚实在不喜欢他皱眉头的模样,大人年纪还轻,可是额头上已经有了淡淡的皱纹,这让她心里不舒服极了,轻轻抚上了他的额头,试图将那褶皱抚平,话语间也带了些轻愁,“大人,您日后别皱眉了,看起来好似忽然老了很多。”
江岚跟着韩歧的时候也才十三四岁,就像一家人一样,在她的心里根本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想法,韩歧自然也不见怪。闻言一笑,“原本就不再年轻了,还谈什么老不老。”
江岚不高兴,“大人您可比钱公子年轻好几岁呢,他都能整日摇着扇子耍风流,您就不能么?”
说道整日摇着扇子耍风流,韩歧的脑中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唐青然,想到他精致的长相还有身上淡淡的药味儿,想着想着,便露出一抹轻笑。
江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大人这个时候的模样倒是吸引人的很,看着看着竟不自觉的呆了,直到韩歧咳嗽了两声,江岚这才回了神,就见韩歧含笑看她,顿时红了脸,解释道:“我就是没见过大人笑的这么、这么、”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个词儿,最后只能从嘴里蹦出一句,“笑的这么真心过。”
韩歧站起身来伸展了下胳膊,笑问:“那么小岚的意思我每次都笑的很假?”
江岚忙摆手,“当然不是啦,啊哟,反正我也没有多少学问,说不来。”
韩歧也不逗她了,出了大厅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儿,院子里的迎春花开的正茂盛,嫩黄嫩黄的,他喜欢花草,虽然叫得上名字的没有多少,但是喜欢养,喜欢看,每次看着那些努力绽放生命的小东西就觉得心里格外的平静。
江岚实际上也不懂花草,但是跟在韩歧身边久了,每次买花买草都是她出面的,时间长了,懂得比韩歧都多。
她见韩歧盯着迎春看,便笑道:“大人您平日都没注意过吧,来的时候都是光秃秃的呢,现在倒是全开了。”
韩歧听了,轻声道:“是啊,仿佛一夜之间就绽放了似的。”
江岚心情格外的舒爽,“是啊,这里的春天比帝都好太多了呢。”
韩歧看着江岚调皮的凑过去闻香味,满眼都是笑意,心想这大概就是家的感觉了吧,有牵挂的人,有在身边的人。
韩歧伸手掸掉了江岚头发上蹭到的花粉,问道:“阿岚今年也十六了吧。”
江岚回头笑,“是啊,大人不是一直都知道么?”
韩歧又说道:“也是时候替你找户好人家了,大姐当年都叮嘱过我的。”
江岚仿佛不知道韩歧在说什么似地,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最后竟然有些委屈,“大人您这是不要我了么?”
韩歧弹她额头,“说什么傻话呢,只是年纪到了便要嫁人了,难道阿岚想要成为一个老姑娘不成?”
江岚脸刷的就红了,喏喏的半天不说话,韩歧忽然来了些兴趣,问道:“莫不是已经有中意的人啦?”
江岚一跺脚,转身跑了。
韩歧兀自站了会儿,迎面吹来三月的风,迎春花的香味便夹杂在风里不管不顾的钻进鼻子来,韩歧垂下眼,露出一个苦笑。
希望,事情并不是他现在想的那么糟糕……
第三十三章:凶手
三月二十八,月朗星稀,迟冷躲在孙府花园中的杂货后边,压低了声音问身边的杨河道:“你说,今夜真的能够抓到凶手么?”
杨河耸肩,实际上他也不确定,“我不知道,但是大人既然说了那就是有把握吧。”
迟冷有些不解,问道:“大人这几日也是和寻常一样,为何今日要我们在孙府埋伏着”
杨河敲了下他的脑袋,骂道:“哪里来这么多的废话,乖乖等着就好。”
迟冷瞪了他一眼不说话,全神贯注的感受着四周的动静。
韩歧让他们埋伏在这里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凶手轻功非常之高,若是伏在房顶上被发现的可能性极大,而这里算是整个花园的死角,旁边就是孙长的卧房,相当的便利。
韩歧易了容,此刻正在孙长的卧房中,此刻在这里进进出出端茶倒水的下人们,是个里头有八个就是六扇门的,不得不说,这次当真是下了功夫的。
迟冷等了又等,耐心终于告罄,忍不住又问道:“哎,你说这次要是还捉不到的话,韩大人估计就要贬官了。”
这么一说,杨河也有些愁了,毕竟这个案子都拖了一个月多了,实际上人们对王善和张年的死都已经模糊了,可是一说起来,总要说些官府办案不利之类的话。
杨河说道:“希望这次大人的判断没错。”
迟冷点头,“我还是挺中意韩大人的。”
说完嘿嘿一笑,杨河看他这个样子,也跟着笑了两声。
两人继续等着,将近亥时,忽然孙长的卧房门开了,孙夫人扶着孙长,后边还跟着一个下人,那人抱着一件披风,跟在两人身后。
孙夫人道:“老爷,您的伤已经快要好了,大夫说要多出来透透气儿。”
孙长不高兴,似乎依旧有些虚弱,声音也有些低,“我看你是嫌我死不了吧,晚上出来寻晦气。”说着似乎就要甩手进门。
孙夫人忙的拉住了他,口气有些哀怨,“老爷年轻的时候还会赏月饮酒,如今不愁吃穿了,倒是少了些情趣,你看几日这月牙儿弯弯的多好看,和我置什么气呐。”
孙夫人是南方人,说话软软的极为好听,孙长一听,抬头看了一轮弯月,心情也好了起来,叹了一口气道:“夫人如今也陪了我十多年了,我孙长能娶这么好的一位夫人便是上辈子积德咯。”
迟冷撇嘴,心道是这两个人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打情骂俏呢,说不定凶手就等这一刻呢。
他这一想,还真给想出事儿来了。就见东边院墙出倏悠掠过一道白影,迟冷一惊,蹲着的动作已经换成了半蹲,手也已经摁到了腰侧的长鞭上。
杨河盯住那白影看,但奈何速度太快,以他的眼力竟然还有些跟不上。
孙长和孙夫人却根本没有看到,孙夫人听了这话羞赧的一笑,开口道:“老爷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这就进不吧,出来散步也要循序渐进。”
孙长笑着握住她的手,“好,都听你的。”
两人抬脚就要进门,就着这个时候那抹白影忽然由远至近,带着一股阴风,来到了两人面前。
孙长护着夫人,连连倒退两步,那白影也不出手,只是绕着他们迅速的转了两圈,孙长有些腿软,失声大叫道:“鬼、、鬼啊。”
饶是孙夫人比较镇定也被眼前的情况给吓坏了,双腿打颤,竟是一步也迈不动。
那人影转了三圈,忽然白光一闪,一柄长剑朝着孙长而来,却在距离孙长胸前两寸的地方停住了。
那人一愣,就见旁边一柄剑堪堪挡住了他的剑尖,使劲一推,竟然动不得分毫。
使剑拦人的便是易容成小厮模样的韩岐。他手中长剑一抖,剑尖顿时散乱成花直直朝那人脸上逼近,印着月色泛着冷冽的寒光。
那人心知晓自己上了当。迅速收剑,身体往后面一跃顺势躲开韩岐的攻势,脚尖轻点就要离开。谁知道此时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长啸,震得他耳膜发疼,等他从疼痛中缓过定神望去的时候,院子里面已经涌出了数十人,均手握长剑寒兵,将他围得水泄不通。
这些人,都是韩岐早在孙家埋伏好了的六扇门手下。
躲在乱石假山后面的迟冷和杨河,早在韩歧出手的时候便分别立在了两边的院墙上,防止那人逃脱。
白影轻声哼笑,翻身一跃上了墙,韩歧几乎与他同时动身,利剑出手,挡在了那人面前,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经交手三招,那人明显不是韩歧对手,连退几步,就见杨河手持大刀以及站在了他身后。
那人停了下来,仿佛在想对策,韩歧见他蒙着面纱,身材娇小,便叫了声,“扬琪?”
月光下,她的眼睛明亮极了,只是声音却无比嘶哑,她道:“韩大人既然知道我的名字,定是知道我为何要杀了那个畜生,如此你也要拦着么?”
韩歧叹气,心道自己易了容那人也能认识自己,那么自己的推断想必是有八成把握了。便说道:“你既然叫我一声大人,便知道我是朝廷的人,大邺律法的执行者,杀人偿命这原本就是不容置疑的。”
杨琪听后“呸”了一声,说道:“大邺律法,我看不过是个笑话而已,我爹娘被那些畜生害死了,怎的不见你们出来还我个公道。”
韩歧还未说话,就听杨河说道:“杨姑娘,令尊之事今日必定会给你个交代,但是你连杀两人却是不争的事实。”
实际上杨河的做法有些冒险,毕竟他们掌握的证据不足,很多情况仅凭借着猜测和推理,若是杨琪否认了,那便糟糕了。
杨琪笑了,她并不否认自己杀人的事实,“那些畜生本就该死,我替你们铲除了这些蛀虫岂不是更好?”
杨琪的声音有些沙哑,最后一句话出口竟然让人有些心惊,孙长本就双腿发软一直站在门前,听了这话,竟直接晕了过去。迟冷从西墙下来,将他扶了起来,和孙夫人一起送进了屋,心里骂骂咧咧的,也不给孙夫人一点好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