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别到来（第一部）——北燕帷幄

我攥着手机的掌心冒出冷汗，下意识的翻开手机播出一个号码去。

“再不出来我就让人来开门了”

恶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看着手机上显示着正在连接的信号，在心里默念快接快接快接。

“我数到三”

电话接通。

“喂？”

“一”

“秦阳救我”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你在哪？”莫晨的声音透过冰凉的听筒传过来。

“醉蓝”

“二”

“秦阳你快点来，快点……”

我哭得稀里哗啦，门被撞击开，手机掉在地上，那个男人只一只手就把我从厕所里拽了出去。

“宝贝，还挺聪明的，知道求救”

我用力咬着他的胳膊，被一巴掌扇倒，嘴角裂了，鲜血顺着流下来。

他上前，我不停的退后，身体似乎没有力气，软的站不起来。

“你若敢动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第六章：杀人

那个时候的我真的很天真，还说着完全没有威胁力度的狠话，却不知道这样只会激起男人嗜血的征服欲望。

那个时候，他抱着我走出酒吧，我都还天真的求救，对着落在地上的手机大喊秦阳你快带你来救我，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那个时候，风云变幻，我们的轮盘彻底出现了逆转。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记不太清楚了，只知道他把我带到黑暗脏乱的巷子里，脱我的衣服，我挣扎着，哭喊着，拿着手里的东西往他头上砸去。

狠狠地砸下去，他呆呆的看着我，鲜血染红了他的脸，滴在我的脸上，眼睛里，身上。

繁华的城市背后，阴冷的小巷子里，我蹲坐在地上，身边躺着一个死人。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死亡距离我最近的时候。

在秦阳找到我之前，警察来了，我沉默的跟他们走，手里还拎着杀人的凶器，好像这样才能给我短暂的安全感，

他们给我录口供，问我是不是误杀，我低着头没有说一句话，任由他们在我的手上拷上手铐，带到寒冷的铁窗里。

望着外面，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是多么残忍，再没有什么可以让我依赖着活下去。

秦阳还是来了，在第二天的清晨，面容有些苍白，不止他，还有莫晨，我那从不露面的校长和班主任，以及，从a市赶来的周睿。

所有人都盯着我，想从我口中得出真相，莫晨抱着我哭，你说啊，你说是误杀，是他的错。

是的，是他的错，他给了我有药的酒，他要强暴我，可是，我现在不想说话，因为。

我杀人了，你们知道吗，杀人了，我才十七岁，一个大一的新生，在异地他乡，在黑暗的城市背景中，杀了一个人。

别人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经历过的事，我经历了。

我想我的父母了，他们肯定对我很失望，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儿子，成了杀人犯，一辈子无法消除的罪孽，走到哪里，我都只不过是个杀人犯而已。

耳边的声音就这样响个不停，但我装作听不见，直到周大哥走上来扶起我，一个耳光下来，我清醒了。

“这几年教你的东西都白交了，嗯？遇事退缩，就能解决了是不是？”

他的面容有些清瘦，但目光依旧深邃，好像深潭里冲出的蛟龙刺入我的眼睛。

“说话啊”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让人害怕，从来没有这样吼过我。

“不是”

“该跟警察说什么自己去说，我不相信，你还能故意杀人了”

半个月后，事情终于解决了，我属于正当防卫无罪释放，但学校记了大过，四年里所有的奖项、评优、党员都与我无关，我没有故意杀人，但是却泡酒吧，喝酒，彻夜不归。

周大哥只陪了我一天就回a市了，华宇不能少了他，而且，他的身体不是很好，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是咳嗽，很厉害的咳嗽，我想劝他注意身体，可是现在的我，早已没有脸站在他面前。

临上飞机的时候，他又想给我系围巾，刚伸出手才发现我脖子上什么都没有，转而拥抱了我一下。

当时我哭了，那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被周大哥抱，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他也渐渐对我失望，

我们终究出现了间隙，他还是会给我打钱，但是再也不会见我。

学校里封锁了我杀人的消息，勉强同意让我上完剩下的三年大学，但宿舍楼却永远的对我关闭了。

那段时间，我一个人住在宾馆里，整日整夜不出去，课也没有上，就是在屋里消沉着。

莫晨与秦阳让我去他们那里住，我拒绝了，对着秦阳，只说了一句话。

“你为什么没有来救我”

那个时候，我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从醉蓝出来，到被带到巷子里，再到我杀人，中间半个小时的时间，我都对自己都说，尽量拖延时间，拖延时间，秦阳会来救我的，谁都没有想到，就只有他，从蓝阳大厦到醉蓝只有十分钟的路程，我终于还是没有等到他。

秦阳沉默了一会儿，我顿时觉得他的高大形象都是骗人的，什么都是骗人的，我不再相信任何一个人了。

其实，如果那个时候我注意一点，就会发现，秦阳西服下的手臂处肿起了老高，如果我再细心一点，就会知道那一晚，他同样被困在恶斗中，差点被枪子打穿心脏。

他不是不肯来救我，而是，赶不到，救不了。

他没有与我说过，我也从来没有问过，直到我们之间产生了感情，又出现了多少次矛盾后，才从莫晨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颓废了一个星期，重新坐回大学的教室里，这一次，好像什么都变了，老师不再找我回答问题，同学们对我不言不语，只有原先同寝室的三个人还会与我说上几句话，老三又一次在所有人走后拉住我问。

“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我笑笑。

“挺好的”

确实挺好的，一个人住，想做什么就作甚么，偶尔可以发发疯不会被当做神经病，不想吃饭也不会有人在耳边劝你劝的耳朵疼，坐在教室里没有老师提问，不想学的话也可以，反正不用准备什么，走在路上都不用再与同学打招呼，轻松了许多。

我过的挺好的。

就是有点寂寞，有点难过，有点害怕，有点想念曾经的生活。

“李楠，如果你不想上了，我陪你，我们家有公司，我们可以去打拼”

老三拉着我的胳膊，真诚的说，我轻轻用手掰开他的手臂。

“对不起，从来没有坚持过什么，不过，学我还是要上的，还有，不管以后会如何，只有一句话，我不喜欢你”

按着地址找到了可以租房子的地方，一室一厅，三楼，有些简陋但是很干净，家具也是齐全的，重要的水电费由房东代替支付，只要把钱加在租金里就可以了，对我来说很方便，因为现在的我实在不想见太多人，与房东谈好了价钱，第二天回学校收拾了东西，挺尴尬的气氛里，三个人帮我收拾着，没有一句话都是沉默着。

“我们送送你吧”

我坐到出租车里从车窗露出头来摇摇。

“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就好，明天见”

等到好心的司机大叔帮我把行李搬到楼上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多，摸了摸肚子有些饿，带来的东西里连泡面都没有，看来今天只能出去吃了。

我住的这片小区看来很不错，临近许多超市，下楼后再走200米左右就是小吃街，种类挺齐全，各个小摊旁等的人也很多，老板看起来也很和善，我想，住在这样的地方，虽然离繁华远了点，但平淡自由的生活有的时候也是一种享受。

正在为吃什么而发愁着，电话铃响起来，我看了看来电显示，是秦阳。

攥着手机的手有些僵硬，有些悲伤的曲子在大街上响了很久，直到很多人扭过头来看着我才把按下拒接键。

“老板，我要一碗鸡蛋面”

刚放到兜里手机又响起来，依然是秦阳。

“小伙子，和女朋友吵架了，男子汉嘛，有什么别扭的，赶紧接电话吧”

可亲的老板笑眯眯的一边给我做面，一边说，坐在一旁吃饭的人们也都善意的笑起来。

我尴尬的摆摆手说。

“不是女朋友啊，一个陌生号码不值得接”

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秦阳，什么时候开始成了陌生人了。

一边味同嚼蜡似地吃着面，一边想着我们，加上莫晨，难道真的打算当陌生人吗？

其实我们也算不上很好的朋友吧，莫晨还好些，但说秦阳，我们之间也只不过说过几句话，交换了号码，在他家住过一段日子而已。

所以，救不救我，他都没有错，救我，我感激，不救我，我也没有权利去抱怨去怨恨。

道理想开了精神就轻松了许多，一会儿回个电话吧。

手机再次响起来，这次是短信。

“你在哪？”

是秦阳。

第七章：谈话

我考虑了一下回过去一句。

“在家，新租的房子”

一分钟后，电话打过来。

“出来谈谈可以吗？”

我看了看四周的环境，都已经没有车了，而且，这么晚。

“下次吧”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后突然秦阳说道。

“你不是在家里，周围很乱”

无语，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有些勉强的找了个借口。

“我刚下楼要买些东西”

“告诉我一下你的地址”

十分钟后，秦阳开着车停在我身边，他从车里走出来向上望了望皱了眉。

“你就住在这？”

“嗯，别看外表简陋些，里面环境不错”

这是事实，住惯了大房子的人不会体会这种乐趣。

“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好”

秦阳稳稳当当的在沙发上坐着，我有些手忙脚乱的把没收拾的东西塞进衣柜里，又拿了壶烧水，端了白开水招待客人。

“不好意思，只有白开水”

秦阳端在手里淡淡说了声谢谢。

我们两个人就那样沉默着，谁都没有找个话题来打破尴尬，我现在特别希望莫晨在这，有他的地方就不会没有话说，起码，不会这样冷场。

“额……莫晨自己在家可以吗？”

我没话找话说。

“没关系，他只要有电视看有零食吃的就好”

“……”

也对，在他家住的一段时间里，莫晨似乎就是这样，没什么心眼，也很好养活。

“上次没有来得及去救你，虽然知道你恨我，但还是希望我们还是朋友……莫晨有些担心你”

我急忙打断他。

“我没有恨你”

“只是当时有些迁怒了，翻了好多电话号码，就只想打给你，抱着很大的希望等着，你没有来，所以任性的觉得如果你来了，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对你发脾气我很抱歉，还有，莫晨，很对不起”

“有时间去看看莫晨吧”

“好，秦阳，我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

“是关于我的工作吧，没什么好问的，很普通的职业，到处可见，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秦阳立起身来。

我想自己当时一定是脑抽了，竟然扑上去拉住他不让他走。

“既然是到处可见的为什么不能说呢，我就算了，莫晨都不知道，那天在中阳你也是这样，秦阳，你爱莫晨吗，你们两个人之间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讳莫如深么”

我喘了口气又继续道。

“我那天问过莫晨了，你知道他说的什么，不清楚，他不清楚，你们到底是不是恋人，莫晨那么单纯，如果你不是真心的就不要把他放在家里当猫当狗养着”

“那是他自己愿意的”

秦阳淡淡说道。

“是，他愿意过这种被人养的生活，可是，爱一个人就会为他着想，如果你哪天不想要他了，厌恶他了，身无分文你让他怎么去生活，还是你要养他一辈子，让他一辈子窝在家里，混吃等死”

我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过分了，毕竟这是人家夫妻的事情，两个人都愿意我这个外人说道实在是有些别扭，但是，莫晨可以说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在明知道的情况下还眼睁睁看着莫晨以后会受伤。

“李楠，你还年轻”

秦阳居然破天荒的摸了摸我的头。

“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的，有时候，要闭上眼用时间去见证”

“你是在说你与莫晨的爱情并不是表面上那么恩爱吗？”

我从他的话语里跳出毛病。

“我爱他，很爱很爱，我们见了第一面后一个月就在一起了，三年的感情不是假的，就算不是爱情了，也还有亲情”

秦阳离开后，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想他说过的话，想了许久都没有头绪，翻出手机给莫晨发短息。

“你还在吗？”

很快那边回复过来，还带了个大大的笑脸。

“在，我在看电影”

“……”

“你们现在在哪？”

我把地址编辑了一下发过去，莫晨立刻回过一句话来我有时间去找你。

然后马上又跟过来一句你把那边的房子退了，到我们这来住吧。

我刚要回不用了，莫晨打过电话来。

“怎么，大半夜你不觉得吵，就不怕把秦阳吵醒吗？”

“秦阳？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

我想当做是莫晨在开玩笑，但他惊讶的语气不是装的，他们家离这里开车只需要二十分钟，秦阳离开起码有一个多小时了，就算是堵车也该到家了。

就算是他临时有事，也应该给莫晨打个电话啊。

我的背脊突然有些发凉，有一种被利用的感觉。

“楠楠？你还在吗？”

“啊？嗯，秦阳去厕所了，他可能还要过一会才回去，你自己一个人在家没问题吧。”

“没事，让他陪陪你好了，他那人不爱说话但挺会开导人的，哈哈，居然在你家上厕所，回来我要笑死他”

与莫晨断了电话，我更睡不着了，直觉告诉我，秦阳在背着莫晨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千万不要是我想的那样。

并不是每个男人都像周大哥那样痴情，秦阳，你最好不要对不起莫晨。

现在的我已经不和以前那样每天的课都去上，反正都无所谓了，大学期间很多东西都是可以自学的，况且，现在老师对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去不去都不会管，说不定我不去老师还会更轻松些。

我早就知道，那么大的事情，即使在同学之间能压下来，老师那里，一定是开过会重点强调的。

没什么难过的，只是突然从老师喜欢的优等生成了人人厌恶的杀人犯，有些不太习惯罢了。

人生就是如此，不会总是一帆风顺，像我这种父母罹难，又并非本意成了犯罪分子的，比起其他人，已经算是很好了。

起码，我还活着。

我现在一般都是在租的房子上网络课，翻译一下公司发来的外文资料什么的，其余时间看看电影，大大小游戏，莫晨来过几次，每次都是用可怜同情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劝我去他们那里住。

我都以要安静学习为理由拒绝了，其实，是我怕面对秦阳，那个人太深不可测，与他一起感觉总有一天会出事，我暗示过莫晨要注意一下秦阳的私生活，但是，他那个人好像真的少根筋一样，微微一笑就过去了，还跟我信誓旦旦的保证，秦阳很专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