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个不爱说话的臭屁小孩。”
“哈,”嘉韵低低笑出声:“不像是亲弟弟。”
“其生说是亲戚家小孩,最近住来他家玩的。”
“喔,他们俩感情挺好的。”嘉韵又看了一会儿,转回头,靠到殷山洪肩膀上。
“其生挺宠这小子。”
“不止哦,我说那个亲戚弟弟也很喜欢其生。”
“啧,”殷山洪不以为然摇了摇头:“你没见那小家伙态度冷冰冰,谁都不爱理?”
嘉韵轻轻笑了笑:
“可他好粘其生的呀,看眼神就知道,难道你没看出来?”
“眼神?”殷山洪吹了吹上嘴皮的胡渣:“那是什么玩意,就你们女人信。”
“……切,跟你这没情调的人无法沟通。”嘉韵翻了个白眼。
19.
他们到达头一个头一个观赏景点——个园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中午了,进园后大家跟着导游后头七七八八听了个大
概,便各自嘻嘻哈哈散开自由玩乐,陈其生顾不上到处留念拍照,四处张望了好久,默默念着自己刚才一路走过来时
沿途欣赏的美景,找到一处他最喜欢的地方,便找了个石凳坐下,掏出背包里的速写薄开始勾画起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
青弦一直跟在他身旁专心致志的啃着路边买的小零食,等到他啃完,见陈其生还在原地不动,自顾自的在纸上涂抹着
什么,有些好奇的发问。
“在画画啊。”
陈其生对于他的主动发问倍感意外,停下笔跟青弦解释。
“……”青弦疑惑的歪着脑袋盯着他手中东西:
“那黑糊糊的是什么?”
“这个?”陈其生顺着他眼光看过去:
“这个?是碳条。”
“碳条?”青弦似乎更疑惑了,眼睛睁得圆圆,费解的注视他手中碳条。
“为何不用墨宝?”
“墨宝?”陈其生想了想,失笑道:
“你说宣纸毛笔么?那是画国画书法时才用的上的东西。”
“国画?”
青弦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仍然满头雾水:
“我知道浅绛、细笔、写意,可没听说过‘国画’,那是何物?”
不知道国画是什么?
陈其生忍不住有些吃惊,他仔细打量他表情,确定对方并不是在开玩笑,心中疑惑越来越重。突然间,他又回想起当
时捡到青弦时的场景,那时候少年浑身赤裸不着一丝半缕,而他在醒来后,开口说起话来,也带着股老旧的文雅气,
陈其生原本猜想那是因为他受过什么传统教育,没往心里去,可是青弦会不懂“国画”这个词是什么意思……这实在
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想了想,他又小心翼翼开口试探:
“西洋画你也不知道?”
青弦疑惑的眨了眨眼,又摇了摇头。
“就是我摆在房里墙壁上的那些画,卧室、客厅都有的,我学的就是西洋画。”
青弦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点了点头。
“国画,就是跟西洋画相对的,国内……”
“哦,就是丹青么。”青弦立刻明白了他意思,点了下头。
耶
这小家伙领悟能力倒是挺强的。
随即青弦再没开口,在这附近闲逛起来,好奇的打量着个园里的各处。陈其生继续他未完成的画稿,他画画速度相当
快,用不着起型定点,不到五分钟,就非常娴熟完成了一张场景速写。
他画的是个园里相当有名气的黄石假山景,线条松动随意,在描摹棱角分明的黄山石时,巧妙的利用粉质的碳棒模仿
国画中的皴笔法,将山石的峻陡感很好的表达出来,整张画看起来相当有画趣。
嗯,作为一张热身练习,还算及格。
陈其生满意的将画看了又看,待用固定液喷完画面,又在上面细心叠上一层做保护用的硫磺纸,然后阖上速写薄,待
他完成这一切时,惊讶的发现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围了一大圈人,全是因为好奇凑过来看的游客。
陈其生搔了搔脑袋,四周逡巡一圈,发现青弦正躺在一丛竹林前的石阶上,无趣地叼着一根草穗,毛绒绒的毛猫尾巴
在身后荡来荡去,当然,这举动只有他能看见。
于是走过去,问他:
“没到处走走玩玩?”
青弦撇了撇嘴,没趣的翻了个身,阖上眼,闭目养神。
身后远远传来嬉闹声,是几个班上的女生围上刚买来的艳丽丝巾,正笑嘻嘻的聚在假山前合影,笑声明媚活泼。
陈其生也受到那欢快情绪感染,突然起了点儿恶作剧心理,他蹲下去身,触了触青弦脑袋上那尖尖猫耳,见他没反应
,又轻轻拧了拧,摸着那绒绒薄薄的小嫩耳朵,简直爱不释手。
陈其生其实与青弦并不算熟悉,毕竟他们只相处了一个多月,况且这一个多月时间里,青弦大都保持着猫咪的形态,
但或许也正是这个原因,这不谙世事的小猫妖身上总有股纯真无邪的气质,即使化身为人类模样,也保留着小动物般
的习性,让陈其生忍不住想要亲近他爱护他。
陈其生注视着青弦精致的五官,男孩一双澄碧眼睛闭得紧紧,被额前刘海挡住了大半,嘴巴还微微嘟着,看起来软软
的很好咬的样子。
“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他这么咕哝了一句。
下一秒,青弦立即张开了眼睛。
这举动倒叫陈其生吓了一跳,他紧张起来,慌忙地摆着手:
“我、我只是随便问问,好奇而已,没什么别的意思……”
说到末尾时,最后一个字音拖得几乎没了声音。
因为青弦出现得太过蹊跷,而他能自由变换成猫咪这一点也太过于离奇,即使心底堆满了无数疑问,加上崇畏鬼神的
老旧心理作祟,陈其生提心吊胆的,将这些疑问全闷在了心底。
没想到这个时候,这些疑问不知不觉的就脱口问出来了。
青弦眼睛睁得大大的,注视着陈其生,小脸绷得紧紧。
陈其生被他这样盯着看,忍不住也有些紧张,手心里微微攥出汗来。
他们身后是竹林,在这接近冬天的季节已经开始褪青,竹叶全都枯黄,微风吹过会刮起沙沙的声音。
陈其生忍不住紧张的咽了口口水。
“你……”青弦语速放得有些慢,略微有些迟疑:
“想要知道?”
“嗯,的确很好奇。”
青弦似乎有些为难,脑袋上两只小猫耳动了动,过了好半天才迟疑开口:
“可族长嘱咐我,不能把渡劫之事告诉他人,否则对方会遭劫难……”
“劫难?”陈其生好奇的重复道。
“啊?”青弦眼睛一下子瞪大,大概察觉到自己说漏嘴,他慌忙捂住嘴巴,用力摇了摇头:
“我不能告诉你,会害了你的。”
陈其生满腹狐疑,可是看他这副模样,知道青弦肯定不会再对他多说什么。
渡劫?
等回去了查一查文献去,弄懂这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看青弦这番话,加上他连日来的举动,有一件事情似乎可以确定了。
虽然贪吃,脾气有些冷淡生疏,不知道如何与人相处,青弦却是个不伤人的妖精呢。加上现在随着与陈其生慢慢熟稔
,因为出门在外和他人交往越来越多,加上每天被班上女生众星捧月般逗弄,青弦逐渐学着和人交流,性格倒也越来
越讨人喜欢了。
这么想着,陈其生微微一笑,疼爱的拍了拍青弦脑袋:
“知道了,我不问你就是。”
青弦不高兴的把头偏开:
“不准拍我脑袋,又不是小孩,我年纪比你可大多了。”
“知道,我这不是又忘了么。”
陈其生依旧笑眯眯的好脾气。
低声嘀咕抱怨了两句,青弦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伸手去抢陈其生手里的速写薄:
“你画好了?让我看看。”
“哎?”
陈其生有些哭笑不得的将画册递给他,青弦虽然不怎么懂他嘴里解释的“西洋画”,却感兴趣得很,陈其生挂在自家
的那些习作,猫咪青弦每天闲着没事,通常爱趴在画框横梁上盯着它们上上下下的打量。
20.
游过了个园,当天晚上大家在市内一家酒楼里聚餐,虽然说以往在学校时这种活动没少过,可是大家伙儿一起出来旅
游也是头一遭。所有人兴致高昂,不管是男是女,全都挽起袖子拎起酒瓶子互敬,陈其生身为班长的地位在此时此刻
显示得彻彻底底,就连领队的赵哥,也被现场气氛感染,high得不行,连着跟陈其生互干了两瓶啤酒,等到饭局散去
,被众人硬灌了半斤白酒八瓶啤酒的陈其生,在山洪和嘉韵的勉强搀扶下送回了旅馆。
“……怎么?”
一早从饭局开溜早早就回来旅馆了的青弦懒洋洋从床上爬起来,看到陈其生满脸酡红有气无力直哼哼的死样子,脸色
越变越差:
“他病了?”
“没有没有,”殷山洪慌忙摆手,严肃证明自己的无辜:
“今天兴头太高,他被咱班里几个同学灌多了点而已。”
说着,他又翻箱倒柜找出杯子泡上热茶,放在床边,对青弦嘿嘿一笑:
“其生的酒品我是知道的,还成,他不会半夜起来给人添乱,最多就哼唧几句粘巴一会,你小子跟他同房,可得多担
待下。”
“同房?”青弦瞬间有些红了脸:“你胡说什么?”
“哦?啊?”
殷山洪还没弄太清楚,旁边嘉韵就给了他一肘子:
“你说话也不捡个好听的,‘同房’这词儿是用给夫妇说的。”
他愣了愣,毫不在乎的甩甩头:
“管他呢,我可没你们有文化,还挑来挑去拽词儿,啧!”
“行了,我看你也喝高了,走吧,这后头的就留给青弦照顾,咱们明天还得赶去西塘呢,今晚好好回去休息。”
“行,那我们走了啊,青弦你帮忙照顾下他,这家伙要是犯胃痛呢,你就帮他揉揉,再不济他包里还有药片呢,你给
他喂下就成。”
“哎……等等……”
没等青弦话音落下,送陈其生回来的那俩早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只留下皱眉头干瞪眼的青小弦,和喝迷糊了躺在床上直哼哼的陈其生。
起先,原本还没出什么状况的。
无非是陈其生咕哝着口渴,想要喝水,然后青弦给他去端茶。可是糊里糊涂的陈其生根本不会自己接过水杯,脾气不
怎么好的青弦只得耐着性子把茶水端到他嘴边,慢慢给他一小点一小点灌下去。然后是果然应证了殷山洪所说,陈其
生老胃病发作了,又因为灌多了酒,痛得他哼哧哼哧直哼哼,青弦急得绕着他团团转,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直到
陈其生痛得从床上滚到地上时,他才猛想起来殷山洪嘱咐的胃药,于是急急忙忙去掏药片,勉勉强强给陈其生服下,
可是给他才把药片含下去,下一秒,不省人事的陈其生就给把药片吐出来了,青弦急得在原地呆了好一阵,半天才咕
哝出来一句话:
“……只能用原先师叔教我喂药的法子……”
说着,他白皙的脸色慢慢浮现起一层粉粉红晕,煞是可爱。
于是,被胃痛折磨得半死不活的陈其生正与冷冰冰的地板纠缠得难解难分时,朦胧中,隐约觉得头被人抬了起来。
“把嘴张开。”
有个声音远远从上方传来,声线冷冷脆脆,宛若玻璃质感。
陈其生听话的张开了嘴。
然后嘴唇就被两片绵绵软软的东西含住,有个什么东西探入口中,滑溜溜软绵绵,在他口腔里逗留了好一阵。
陈其生迷迷糊糊也伸出舌头,想要缠住那滑滑的俏皮小东西。
一下子,两人的舌头就纠缠在了一起,用力的相互翻搅。
怎么……搅着搅着,就尝出股苦苦涩涩的味道来?
陈其生疑惑的皱紧了眉头,但是那纠缠的感觉委实太好,他更加用力的攀住那滑溜溜的小舌,企图将它吸得紧紧,不
想让它溜掉。
他无意识的将怀抱收得更紧。
苦涩的味道越来越浓了。
他忍不住张开口,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手上力道也忍不住放松了些。
“放……放开!”
被他抱得紧紧的青弦用力喊着,狠狠一挣,终于逃脱陈其生的熊抱。
青弦面红耳赤的从地上爬起来,大声喘着粗气,脸上红得要滴血。
刚才被陈其生压在地上抱那么紧,他都要窒息昏倒了!
陈其生咂了咂嘴巴,意犹未尽的舔了舔舌头。两只手又想抱过来,吓了青弦一大跳:
“一边去!”
他毫不客气将床上软软的大枕头扔到陈其生身上,因为脸蛋红得过于彻底,脑袋上都开始冒烟了。
陈其生翻了个身,无知无觉的将大枕头抱在了怀里。
好软,嗯……
怔怔站在一旁的青弦,用手指触了触自己的嘴唇,突然间又不耐烦起来:
“呆子,喂你的药一半都还到我嘴里了!”
第二天起来,醉酒后遗症开始在陈其生身上显露迹象,起先是轻微的头痛,他没太在意,忙着去联系往西塘去的巴士
,可是随后,所有人顺顺利利上车出发以后,陈其生的头痛就越发明显了,他原本仰头靠在座位上,左右换了个姿势
都觉得不舒服,最后只得弓下身体,双手支住头,用力的按着太阳穴。
一阵接一阵的疼痛,就像是叠层的波浪一样,一层叠加一层的袭击他的太阳穴,又像是有人用钝钝的钢钉戳自己脑袋
,陈其生咬着牙一声不哼,额头上却开始浸出豆大的汗珠。
“你怎么了?”
原本一直注视窗外风景的青弦听到他的动静,转过头来问他。
“……没事,就是头有点儿痛而已。”
“头痛?”
“嗯,昨晚喝多了点儿。”
陈其生忍不住想要苦笑,昨晚上被劝得太厉害,可是盛情难却,他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最后只得硬着头皮灌下几大
杯,醉得晕乎乎迷糊糊,怎么回的旅馆他都不知道。
青弦的眉毛又皱了起来,看了陈其生一眼,表情很不高兴。
“其生。”
身旁传来黎娇娇的声音,吓了陈其生一大跳。
“什……什么事?”
“你又犯头痛了?”
不顾汽车正颠簸,踩着十厘米高跟鞋的黎娇娇突然走到他跟前,一脸关切:
“是不是昨天被灌太多酒了?”
“没有没有,我没事。”陈其生连连摇头。
“还说没有,你嘴唇都白了。”
黎娇娇语气含嗔带怒,一副万分心痛的表情,她又没好气的白了青弦一眼:
“你昨晚怎么没照顾好其生?看他现在这么难受!”
青弦低着脑袋,一句话也不说。
“那个……”陈其生刚想开口,又被黎娇娇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