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追来了……那也没什么……”
樊元忙说不是。
“只是上头例行公事查人头,那是查荣太监。”
“哦……”
慕容嘴角婉然。
“都已经追来了哦……”
也不敲门,门栅突然断了。
“哎哟!”
樊元本靠在门上,踉跄一步。
一只手扶了他一步,“小心。”
手的主人向屋内环视了一遍,又向慕容一笑。
“叨扰了。”
17.
赵雁声还是穿着侍卫服色,冷峻的神色却没有了。他从屋外带了寒风进来,却仿佛春风,温和谦逊。
慕容打量了上下。
“哦……你是侍卫?”
赵雁声合上门。
“不是。”
他又向屋内巡视一番。
“我来找管侍君。”
他说的理所当然,犹如早与屋主相识的邻友。樊元又缩去角落里,惊恐的看着他。
慕容也不答话。
赵雁声一步一步,踏进通向里屋的小门里。
樊元本以为慕容会阻止,但慕容却只是盯着他的背影。
赵雁声进到了屋中。
景象真是十分凄惨啊……
赵雁声明显一滞,慕容十二踱进来还笑语宴宴。
“咦?你不正是来找他,怎么不认识了?”
赵雁声只道。
“瘦了啊……”
他喃喃的,又走近一步。
慕容十二也叹。
“冷宫里实在没什么东西吃呢……”
他生气。
“要不是为躲你们,何必这样呢?”
赵雁声道。
“这还是怪我们了……要是早点找到,有什么话不能商量,又何必苦了管侍君呢?”
慕容诶了一声,笑着拍手。
“这话说的好。你能不能做主?做主将侍君给了我,我定会好好待他。可你们就不能再抓我们了。”
赵雁声笑。
“侍君自己就是个能做主的,若是他愿意,谁能强得了他呢?”
慕容眼波流转,红艳艳的嘴唇嘟起来。
“这嘛……”
他又问。
“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的?”
赵雁声只是盯着帐内的躯体。
“宫中无非这几个地方,多走走,哪些地方的首领有破绽,哪里就是容得下你们的地方。”
“不会在宫外?”
“宫外也搜了几天了,上至府衙,下至九流,幸好你们没有出去,插翅难飞。”
慕容十二鄙夷。
赵雁声知道他不信,又笑道。
“何况侍君这样的人,行动不方便,生得又出奇,哪里会找不到呢?”
听到这句话慕容却是眼睛一亮。
他眼睛本生的大,聚精会神时水汪汪更是讨人喜欢。
“你也觉得是不是?”
他一叠声的说。
“我真觉得他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美人了!”
他挨着床边又去摸谢琅官的脸。
谢琅官早已醒了,他也早听见那个声音。
慕容十二问。
“你是他什么人?”
赵雁声想了想说。
“爱人吧。”
“什么?!”
慕容不可思议。
赵雁声看见床上的谢琅官睁着眼睛,听见他这么说的时候眼睫都不动一下。
“爱人吧……”
他说。
18.
樊元不敢进来,这屋里却只有他的呼吸声浑浊响动。慕容皱了眉头,抬手射了什么出去,声音就停了。
赵雁声又近一步,这时已可触到床上之人的身体。他先握住谢琅官的手腕,那里果然肤质干了些,脉象也奇特。他左手扶住他脸颊。
“都凹下去了……”
指腹摩挲在那人的脸上。
“哎……”
轻轻的叹息,谢琅官忽而抖动了一下。赵雁声轻柔的手指擦过他的下颚,他嘴唇微张。
“滚……”
慕容失笑。
“他不喜欢你呢!”
赵雁声恩了一声。
“他脾气不好。”
慕容咯咯笑,他一手扶在赵雁声肩膀上。
“他不领你的情?”
暧昧的调子,赵雁声握着谢琅官的手腕避过去。
“都是一样的……”
慕容歪着脑袋看,目色冷下来。
赵雁声不急不缓的在谢琅官腕上打拍子,“那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慕容眼睛一弯,转而天真笑。
“我下了点毒。”
寒风吹的厉害,纸窗外怪兽一样呼啸来去。
“呵呵呵呵……”
慕容这次像是真心笑出来。
“说真的,我第一次听见这么说呢。”
赵雁声问。
“什么?”
慕容说。
“爱人。”
赵雁声奇。
“你的父母不说?”
慕容侧过头想。
“在我懂事之前,已经被哥哥们饿死了。”
“……”
赵雁声想了想。
“这也是很少见的……”
慕容目色澄净如水。
又过了一会儿,赵雁声问道。
“我可以带他走了?”
总算说到正题。
慕容答。
“不可以。”
赵雁声手上还是在谢琅官腕上摩挲,脸上已经严肃起来,认真与他讲。
“你留着他干什么呢,我可以找许多比他美的人给你。你和他们不是一样吗?”
语气像对小孩一样,慕容却没有什么不满,撒娇道。
“不同,侍君和我更开心些。我找不到比他美和开心的人了。”
赵雁声责备。
“你开心,他并没有开心啊?”
慕容反驳。
“我们欢爱的时候,一直都是开心的。”
他拉拉谢琅官的头发。
赵雁声笑。
“你是不懂得。”
慕容不服气。
赵雁声想了想。
“这要怎么说呢?”
他掀开被子。
慕容挑挑眉。
赵雁声拉起谢琅官的身体,雪白的脆弱的身体展现出来。
“你和他欢爱的时候,他会笑吗?”
他理顺他的头发,将长发向脑后掳过去。
“还是会哭?”
他认真问他。
“他的身体会不会为你打开,他的腰会不会棉絮一样软……他会不会叫你的名字?为你呻吟?”
手中的躯体僵硬了,谢琅官瞪着的眼睛里全是羞辱的怒火。赵雁声亲在他的眼珠上。
“你会不会这样亲吻他?”
谢琅官又抖了一下,赵雁声搂抱住他。
“会不会爱抚……”
他干燥的手掌掠过他的脊背,他的呼吸游浮在他面前,他的唇在他唇角边轻啜,谢琅官并没有力气坐在那里,只是靠在他怀中,胳臂垂在简陋的薄被上。
他的语音渐渐低沉。
“会不会你们两个,像到了天上一样……”
他一手向他腰下游移。
忽而谢琅官胸前起伏起来,他这几天从来舒展着的眉蹙起来。
慕容眼睁睁看着。
谢琅官的颤动越来越厉害,他闭上眼睛,咬牙捶在赵雁声背上。他举动还是缓慢,但是伤心的一直捶着,他身体的挣扎好象无奈的要命。赵雁声吮吸他的嘴唇,手中在他胸前揉捏。
“恩……”
谢琅官已经让到不能的地步,赵雁声却步步紧逼,坚硬的侍卫服饰裹着谢琅官赤裸的身躯,划出一点点红色的痕迹,谢琅官触到这样寒冷的东西更加反抗,发出恩恩的声音。
“琅官……”
赵雁声舔干谢琅官愤怒的泪水,爱怜的吻着他的眼睫、耳边。
他的手滑向他的臀下,白皙的臀瓣在他手中扭动,怀中的人发出啜泣的呻吟。
19.
慕容按在了赵雁声的后颈上。
“怎么。”
赵雁声道。
“慕容公子也要一起?”
慕容十二到底诧异。
“你也知道我是谁?”
赵雁声也不回头。
“管侍君的症象是中了离别香,再看你的眉目与慕容柒多少有些相似,也能猜个七八分了。”
一句话说完已飘出帐外。
慕容骤然转身,森然道。
“放下他。”
赵雁声抱着怀中之人向外走去。
慕容怒极反笑。他掌心隐隐有青光,一掌击出,掌力看似绵软却大有蹊跷。
赵雁声脚下不停。
慕容大笑。
“你欺我年纪小么?”
他厉声道。
“你百般拖延,当我不知道么!?你仔细吐气按左肋看看,不过一个时辰的命了,哪怕不运功也是等死!现在与我拼杀毒气攻心立时三刻就死在面前!”
赵雁声再退了两步,唇色果然发紫。
慕容大笑,这时却瞥见谢琅官被赵雁声外衣裹着,露出的两只湿润的眼睛又是冷淡又是讥诮。
他脸色微变还不及变招,谢琅官已然一指点在他掌心上。
“啊!!!!”
慕容手掌被废,痛叫欲狂。
赵雁声一剑穿入慕容心口中。
好秀气的一把软剑,本应缠绕在慕容自己的腰带中。
“你和慕容柒一样。”
赵雁声又送进七分,一改刚才的退让,神色冷峭。
“妄自尊大,废话太多……”
慕容握住剑锋却抵不住他劲力,口中喷血,脸孔狂暴扭曲。
赵雁声将剑拔出来,血箭洒在慕容自己的脸上。
“啊啊啊……!”
尖利的声音充满室内。
他抓住赵雁声袖管面容狰狞。
“你……!杀了我……你们谁也解不了他的毒!!”
赵雁声在他脸上擦掉腕上的血。
“你们慕容家的人就是这样。揣度人心,布下机关。可惜总有你们掌握不了的事,便落得玩火自焚的下场。”
他又将剑插入他的背心。剑尖从慕容胸前又穿出来,慕容盯着修长剑脊上“赠十二弟”的字样,圆瞪着双眼。
“十二弟,哥哥新做的一把剑,送给你好不好?”
孩童撇了嘴巴,啪嗒嗒跑开了。
面前是赵雁声冷漠的脸色。
“慕容柒也是我所杀,你若不甘,可与他一起来索命。”
慕容十二趴在地上,手脚抽搐,眼前尽是白光。
荒废的庭园,偶尔来看他的少年也是漫不经心的与他交谈,背着他对二哥说,“对十二弟好一点。”
“你、你、好……”
昔日精光四射的双目在骤然紧缩后暗淡下来。
死吧,都死了吧。
血染的嘴角艳丽依旧,源源不断的流出鲜血,侵入屋中的土地中。
赵雁声将谢琅官放在椅上,这间布满尘土的屋子又是血又是毒。他将他好好整理,擦掉脸上沾上的灰尘和血迹。
“你放心,这本就是柳师兄家中流出去的香,他便可以解。”
他亲亲他的眼珠。
“何况离别香本就与寻常散人功力的毒不同。”
他抱着他。
“黯然销魂者,唯别矣。离别本不是毒,是相思……”
终章:谢琅官
01.
刚才那一指耗尽先前赵雁声从腕上传给他的内力,谢琅官又变成瘫软的样子,头只能搁在他肩上。
这衣服真硬啊……
绣线摩擦得他脸疼,但又有更令他麻木的事情,便也不觉得难过了。
又是这样,和他混在一起。
这次是多少长?
这个人背着他穿越宫墙,身边的枯枝眼见就要划在脸上,这人随手就挡开了。
赵雁声……
“……别耍小孩子脾气。”
掐他脖子,被他无奈的避让了。
好暖啊……
禁卫的脚步整齐有序,躲起来方便。
他们又避在巨大的殿柱后,赵雁声的手掌轻轻掩住他鼻息。
其实撞见也没什么。
营救管侍君有功,说不定还能得些赏赐?
谢琅官被风一吹,觉得思绪也活了些。
其实是那个人死了,自己就觉得束缚解除了吧。
妖怪一样的小孩,以折磨人为乐。自己是不是也像那样过?有时候看他折腾自己,谢琅官也觉得无所谓。
然而那人就那样死了,像个普通的孩童那样,莹润的眼珠变成普通的石头,四肢浸在血水里。
和角落里那具被遗忘的尸体一样。谢琅官还记得他叫樊元。
“还好么?那么静,没有事吗?”
一只手搭在他颈上,他不得不把眼睛睁开一点看着那个人。
你才有事吧,你的嘴唇是怎么回事?
那双眼睛还是一样黑,在黑夜里清风中还是泛着柔光。
靠在他身上,摸着他的身体。还是中了毒了吧?
他一点也不可怜他。
那个人悄悄往不起眼的地方吐黑血。
谢琅官闻到血腥味,这样想。
宫外就顺畅很多。小巷、大路,路过一些嘈杂的路面,醉鬼和拉客的吆喝一样响亮,红灯绿袖将青楼的街坊装点得天宫一般。
好象很熟啊……
他随他转过两条街道。
这种地方的风也比别处软些,大概是掺了胭脂的风。
又过了一会儿,又静了。
宫靴踏在石板路上清楚的响声。这个人考虑事情一贯周到,怎么不先换下鞋子?
到底要去哪里?
他默默的伏着。
去哪里……
******
“柳大人还未回府,皇帝一天留他在宫中?”
赵雁声皱眉。
如果现在贸然去柳府,若是被朱溟的暗探得到消息,柳谢的关系要怎么说清?宫里伏在朝廷的这条线就要断了。可若只是这样等待,又要等到几时?
殷翠翠帮他揉。
“那么老了,再皱就展不平了。”
赵雁声无奈笑。
“我又不是女人。”
殷翠翠翘起脚。
“姿色就是本钱,凭你富甲天下,最后跟着你不会跑的,还是这个本钱。”
赵雁声又叹一口气,回身去看床上的人。
刚才陈皮煎水服了一碗下去,脸色缓了缓,比冷宫里的模样好多了……可毒的那几分,不是真正配过这种香的人掌握不了分寸,凭他懂得怎么解法,也不敢妄动。
“好点没有?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照例没有回答。
谢琅官不看他,在看那个女子。
很美呀。
“也不是什么毒药。”
殷翠翠还是百无聊赖的数珠子。
赵雁声烦闷的摩下巴。
“要是时间长了,药性侵蚀,这身皮肤就回不来了……”
殷翠翠扑哧一笑,拎他的耳朵。
“贱人哦~~~~”
嬉笑声。
谢琅官看着帐顶。
这算什么呢。恩?
睡梦中,有人来搬他。
有人在说。
“你不跟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