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轻视的眼神给激怒了。扭开脸挣脱他的手,我狠狠的瞪着他,语气有些粗暴的问:“关你什么事!你是什么东西
?!”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神色。抓着我额际的头发将我的脸掰向他,他抓着我的下巴左右转了下,仿佛试图从我脸上找
出什么来。
我用力的拍开他的手一脚踹向他。
他离我这么近又是蹲着这一脚他根本避无所避,可是我居然没有踹到他,没看清他是怎么做的,他稳稳的落在离我不远
的地方,然后又瞬间来到我身边,双眸直视着我的双眼。
我在他的瞳孔里看到了一个六芒星的图案。
“原来如此……”他自言自语般的说到。然手伸手脱下手上黑色的皮质手套,卷起衣袖,我惊愕的看着他划破手腕,鲜
血涌出,他以指沾血凭空画了一个六芒星的图案口中念着古怪的咒语,一道光芒乍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没入我的
额间!
灼烫的感觉从我额头扩散开来,我捂住额头,那里越来越烫,好象有一块滚烫的烙铁在烧灼着我!
男人站在我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欣赏着我的痛苦。
我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下意识不想让他看轻了。
无数的影像在我眼前晃过,头很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试图从我脑袋中蹦出来,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世界黑了一下又亮起。
一片混然的雪白。
我茫然的置身于其中。
一个女孩朝我奔来,浅蓝色的布裙裙摆飞扬,那一抹蓝是这纯白的世界中唯一的颜色!
这景象好熟悉……
她跑近了,那张纯净无邪的容颜让我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可是我却想不起来……她投入我怀中,我下意识的张开手
臂抱住她,胸口剧烈的疼痛起来!
我低头看到胸口上插进身体大半的匕首还有那沾着点点血迹的雪白的小手。
“为什么?”我听到自己这么问。
她没有回答,淡粉色的唇紧抿着,湖水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绝决的光芒。用力的将匕首连根没入我胸口!
我缓缓的向后倒去。
天上有什么东西飘落,落在我的脸上身上,雪白的柔软。
是羽毛……雪白的羽毛!
女孩的背后张开一双巨大的雪白羽翼,半浮在空中哀伤的看着躺在地上的我,我感觉我的血在不断流出体外,离开我的
身体,我躺在一片鲜红之中,望着那一抹蓝。
她飞近我,倾身吻了我的唇,“对不起……书衡……”她低低的啜泣着说。
世界开始黑了下来,女孩不见了,漫天黑色的羽毛将我掩埋……
“!”猛的睁开眼睛,我迅速的坐起身。
那个男人还在,见我清醒了便蹲下身体看着我问到:“想起了么?”
“什么?”我茫然的看着他。
他伸头翻了翻我的眼皮,“很好,封印已经解除了。什么人这么有能耐把死神封印了……”男人喃喃自语。
额头上的灼热感已经消退了,我本以为那里会留下什么伤疤结果手指摸着的皮肤一片光滑的触感。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对他有了些敬畏感。语气缓了许多。
“我和你一样,不是人。”男人刻意加重了不是人这三个字,我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那我们是什么?”我知道,我一直在寻找的真相快要揭晓了。
“死神。”
我试想过无数的答案,可是却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答案。
我定定的看着他,他看出了我并不太相信他。他耸耸肩,一副爱信不信的样子。
我觉得他并没有什么必要欺骗我。
“我们为什么存在?为什么是我?”我混混噩噩的过了那么多年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这便是我痛苦的地方。
“是父亲选中了你,你还记得你的母亲么?”他问。
我点了点头,这么久了我居然记得很清楚,甚至她是怎么死在我手里的我都记得一清二楚!明明我的记性并不好,很多
事都记不得了却偏偏记得这个,我想忘却忘不掉。
第7章:记忆
我出生在纸醉金迷的上海,在那个动乱的年代,各地都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可是唯独这个不夜城却依旧是歌舞升平一
派醉死方休的情迷。
我的母亲是一个典型的上海女人,温婉恬静得如同一副江南水墨画。
她原是一个话剧团的演员,被父亲看上收做了偏房。
父亲是一间洋行的董事,那个年代,外国货是很吃香的东西,上到洋烟洋酒,洋装金笔,下到香水丝袜之类只要运得进
来就不怕卖不出去。
父亲的林氏洋行是当时上海数一数二的大家。
母亲之上父亲还有三个姨太太,一个元佩夫人。
在那个动荡的年代,一个女人最好的归宿便是倚靠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生活对女人是残酷的。
一个话剧演员的工资甚至不够买一双丝袜!时局动荡谁还有闲心去看话剧?话剧团也面临解散的危机。一个女人要如何
在乱世中生存?
父亲用一百个大洋娶回了我的母亲。
女人一向是衡量男人财富的砝码,自古皆是如此。
母亲不再需要为生活奔波,过上了阔太太的生活。
没多久母亲怀上了我。
可是这样的好日子很快便走到了尽头,战势越来越吃紧,很快波及了上海,时局不稳,人心恐慌,有钱有势的纷纷避走
国外,大量的奢侈品积压无人问津。父亲原本以为这只是暂时的,熬一熬就过去了。谁知境况越来越差,贫民发生暴动
,砸抢店铺,军队趁机以阻止暴行之名大行抢劫之实!父亲的洋行也被洗劫一空!
货物被抢,银行取不出钱,物价飞涨,仅存的钱更本无法维持偌大的开销。
父亲决定离开上海去香港避难。
那时的船票非常难搞到而且价格昂贵。父亲将家里能便卖的东西都卖光了,解雇了司机和佣人只留下一个做饭的王妈。
父亲想把豪宅卖掉,可是价格一压再压,却始终无人问津,这样的时后,谁还会花钱买房子?!
父亲想尽了办法却只弄到了三张船票。
这三张票花去了父亲所有的积蓄……
连我母亲在内的五位太太,还有父亲的母亲一共有七个人,票却只有三张,这就意味着父亲只能带走一位夫人。
父亲并没有把这事告诉几位夫人,但是母亲却听到了父亲和自己母亲的谈话。
父亲的元配和二姨太三姨太都没有生育,母亲怀上了父亲的孩子不久后四姨太也怀孕了,父亲在两人之间犹豫不决。最
后决定谁生下的是男孩就带谁走!
被留下来就意味着被抛弃,失去男人保护的女人要么去做军女支要么便饿死街头,无论是哪一种都是生不如死!
几位太太都以为自己到了香港还可以继续过好日子,整天聚在一起打麻将,只有母亲惶惶不可终日。
一次下楼的时后竟然失足跌下了楼梯。
从那么高的楼梯上摔下来腹中的我居然没事……不对,好像有什么不对……记忆的片段好象有些不连惯。
我有些困惑。
突然那个男人伸手在我头顶拍了下,我的头脑突然清晰起来,那段属于母亲的记忆再度连惯起来。
腹部绞痛着,下身有湿热的液体流出来,身体无法动弹,她抚着腹部,绝望的低吟:“孩子……我的孩子……”
一个黑影拢罩了她,是一个穿黑色西服的陌生男人。
她努力的向他伸出手,“救救我……救救孩子……”
男人蹲下身子看着她,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
“你的时间已经到了。”
“你……是谁……”她气若游丝的问。
“来带你走的人。”
她好象明白了,用尽全力的抓住他的手,“留下我的孩子!……求你!”
男人似乎是在考虑,良久之后就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后,他露出一丝微笑,道:“好,不过他的灵魂属于我,他将成为
我的孩子。”
“好,好,什么都答应你!救他……”她急切的说到,气息急促起来。
男人的手覆在她的腹部,一股暖流灌入她的身体,疼痛瞬间消失了,浓浓的倦意袭来,尽管她想要让自己清醒却难敌倦
意昏昏沉沉的睡去……
她再次醒来的时后是在自己的床上。
孩子!伸手抚向自己的腹部,依旧高高隆起的腹部让她安心下来,孩子还在……
这个孩子是她和他之间唯一的连系了……
他是她的初恋,也是同一个话剧社的演员,相识相知相爱,原本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爱下去……可是他突然说要走,去
参加抗日,她挽留,却终是没能留住,他说,他会回来娶她。
他走了不久,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摸着腹部,她有些困惑,难道刚才她只是在做梦?
第8章:毒
随着临产期的临近,她的危机感也越来越紧迫。
万一自己生的是个女孩而四姨太生了儿子……她该怎么办?!
焦虑让她彻夜不能眠。
无论如何她都要带着孩子离开!
一家七口人安静的围着餐桌吃饭,灯泡突然闪烁了一下,熄灭了。
“又停电了,真讨厌!”四姨太娇滴滴的抱怨着抱住林宇寰的手臂。
林宇寰拍了拍她的手,“别怕,没事。”
幽幽的烛火亮起,王妈点燃了蜡烛。餐桌上又亮了起来。
一家人继续安静的吃着饭。
汤端上来了,热腾腾的冒着热气。
今天吃的是猪肝汤。
以往这种下水东西是绝对不会出现在林家的餐桌上的,但是现在不同了,象这些东西都很难买到。
香味很诱人,她伸手去舀汤,可是手还没有触到汤匙就被另一只手抢了去。
她抬头对上四姨太挑衅的目光。
她低敛眼睑,坐回坐位上。
四姨太洋洋得意的打了碗汤,用汤匙舀着大口大口的喝下,不时还用眼尾扫视她。
她默默的吃着饭,不去理会。
四姨太是林家最嚣张的一个。
并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家世有多显赫,论身份,她和她是一样的,是个唱黄梅戏的戏子。
但是她的气焰却比林宇寰的元配夫人那个富贵人家家里的千金大小姐还要嚣张得多!
仗着林宇寰宠她,谁都不放在眼里。
四姨太是徽州人,长得娇娇小小模样也生得好,讲起话来娇滴滴的,又会撒娇,用林宇寰的话讲,这个女人是媚到了骨
子里,光是听她讲话,骨头都要酥了!
不过男人的心总是善变的,他的目光永远不会为一朵花停留。
赏过牡丹雍容又恋上梅香清雅。
纵然没有她,林宇寰也会爱上别的女人,可是四姨太却不这么想。
所以母亲成为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曾几何时她的出现又何尝不是让三个守着丈夫的女人心伤憔悴?万事皆因果,却是看不穿。
她自是不会和她争的,却正是这种淡然的模样让林宇寰喜爱。暗里也颇为疼宠她。
终究也是暗里,女人多了争吵不休也是件烦心的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肯让他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二姨太吃完了饭也打了碗汤,才送到口边突然外面一声惊雷,她微微忡怔了下,才要继续喝汤,一声脆响,碗落地的声
音,蜡烛一下灭了,一道闪电闪过窗外,她正好看到坐在她对面的四姨太七孔流血,双手掐着自己的脖颈的狰狞模样!
“啊~!!!”二姨太发出一声惊恐致极的尖叫!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餐桌上乱了起来,黑暗中碗筷落了地,凳子翻倒,啜泣声,此起彼伏。
灯一下子亮了起来!
众人安静下来。
“怎么回事!”林宇寰站在餐桌边看着一地的混乱怒吼到。
他越来越无法忍受这些女人!除了打扮买东西打麻将什么都不会!他这么辛苦的支撑家业,连顿好好的饭都吃不成吗!
二姨太蜷缩在窗帘下,手扯着窗帘布瑟瑟发抖,脸上面无人色!眼神惊恐的盯着餐桌。
“你怎么了?”她的样子很不对劲,林宇寰走过去蹲下身子问到。
二姨太只是全身发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眼睛死死的盯着餐桌。
林宇寰顺着她的眼光看向餐桌,众人也纷纷把目光移了过去。
“啊!”三姨太突然暴发出一声尖叫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林宇寰快速走了过去,拉住她的手臂,还没说什么,目光直直盯着地面整个人愣住了。
众人纷纷靠近他俩,在看清地面上的情形时,不约而同暴发出惊声尖叫。
四姨太死了,是被毒死的。
警察局派了人来看了看简单的询问了下收了尸便离开了。
餐厅里一个白粉画的人形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中白惨惨的让人心里发触,没有人敢再进去。灯一直开着,没有人去关……
林宇寰失魂落魄的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指间的烟几乎要烧到手指了却没有觉察,直到烫了手才哆嗦着把烟狠狠掐灭。
“谁干的?”林宇寰的声音很压抑。
声音不大几位夫人却似乎被吓到,惊惶的看看他又看看其他人。目光从惊恐转为猜疑。
“谁干的!”林宇寰用力的拍着扶手站起身。
“你们整天的勾心斗角,吵吵闹闹的也就算了,现在居然敢下这种毒手!”林宇寰说到激动处一脚踹翻了茶几,女人们
惊呼起来,哭了起来。
“都给我闭嘴!”林宇寰怒吼。
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第9章:审
没有人说话,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
这样的安静让人窒息。
“说话啊!为什么都不说话!你!是不是你!”林宇寰指着三姨太。
“老爷!你可不能冤枉我啊!”三姨太连声喊冤。“凭什么是我啊!二姨太也总骂她是蜘蛛精,巴不得她早死!为什么
不能是她啊!”三姨太大声嚷嚷起来。
二姨太一听也跳了起来,“我说老三,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要说恨,你比我更恨吧?不过嫁过来两个月老爷就又
娶了老四进门,别以为我不知道,被地里你做那种娃娃咒她,说不准老四就是给你咒死的!”二姨太冷哼一声。
“你……你胡说!”三姨太慌乱起来。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知道!”二姨太横了她一眼。
“老爷!你可不能听她乱说啊!再说了,抓贼抓脏,那也得有证据吧!”三姨太抓着林宇寰的衣袖道。
“证据?从头到尾你都没有碰过那汤一下!难道不是知道里面有毒才不碰?”林宇寰逼视着她,冷冷的问。
“我今天胃口不好才没碰……那她们也都没喝啊!”三姨太指着其他人说到。
“我可是差点喝了,那一声雷一定是老天救我,要不我也跟老四一样了!”二姨太双手合十拜了拜天。
“大太太是茹素的。”一直站在大夫人身边的王妈插了一嘴说到。
“对了!饭是你做的,一定是你下的毒!”三姨太急了,揪住王妈不放,又指着一直没做声的她尖声说到:“还有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