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尘埃——非兮

“你来我家搞破坏？”

“我说……我可没你那么恶劣。”，楚麦奇随即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我只有一句话想要和你说。”

“……”

“你不好奇？我以为你会开口问我。来吧，猜猜我要说的那三个字？。”他戏谑地扬起眉毛，微微上挑的丹凤眼里满是笑意。

“我只知道那三个字绝对不会是‘我爱你’。”左司玥冰冷地笑着，眼里潜伏着危险。

“呵，你这家伙！你一和我讲话，就立刻变得那么无趣。”

嘴角轻微的上翘，左司玥径直从楚麦奇身边经过，下了楼梯，经过客厅，打开那扇木制大门。

“喂，赶我走啊？刚刚可是我把你给扛上房间的……靠。”楚麦奇一脸不爽地跟着下楼，显然对左司玥的冷淡弄得有点气急败坏。

“不是让你别来烦我的吗？红包我铁定是不会收的。”左司玥慢慢侧过身子，藏着锋芒的眼眸显得格外的明亮。

可楚麦奇只是对着那张天使般的面容，一字一顿地邪笑道：“带、他、走。”

“你说什么？”他迷惑地看着这个脸色变化无常的酒吧老板。

楚麦奇痞痞地退后几步，将自己重重的摔坐在沙发上，“那三个字就是——带他走。”

“给我说清楚点！”衣领被不知何时逼近的左司玥给轻松拽了起来，楚麦奇不正经的笑了。

他眨眨眼说道：“大人，我求你——把你家那位给我从酒吧里带走吧。小的做的可是小本生意。”怪腔怪调地说完又咧起嘴颤抖着肩膀。

左司玥愣了一瞬，松开了楚麦奇的衣领，脸色渐而有些阴沉：“你走吧，不送。”

楚麦奇停了笑声，对着左司玥的背影，忍不住吼道：“你丫别给我装傻！”

“他在‘APIE’里死命灌酒！两三杯RED DEVER，眼睛不眨就下肚。人家一大学生成天不上课就泡在酒吧里，再这么下去，还不把他老师给逼来！老师最麻烦了，我说！你赶快把他给我带走，他妈的可真给本大爷填堵！”

左司玥听在心里，自然很不是滋味，但还是故作轻松地转过头，蔑笑道：“你还怕老师？”

楚麦奇想也不想，立即脱口：“干！你又不是不知道‘APIE’干的可是挂羊头卖狗肉的事。老师一来，很容易把事情搞大，到时候上头怪罪下来，我也不好处理！”

“哦？你求我收红包的时候不是说你已经金盆洗手了？”

糟了，他又说漏嘴啦！

“呵，兄弟！这是最后一票……”楚麦奇一脸讨好，一下子又变得可怜兮兮的。

脸变得比天还快。

左司玥自然冷言相对：“总之你的事我不会再插手，你走吧。”

楚麦奇无话可说，无奈看着大门慢慢的被关上，只能在心里大嚷：你这家伙怎么这么难搞，你家那位现在醉死在我店里没人管！你又不是不知道，东是个烂好人……万一东把他给抱回家养了，那我要怎么办！

咯吱！门又被左司玥一把开启。

楚麦奇以为左司玥这下想通了，正想迎上去，没想到他只是一句“记得把防盗门的锁给安上。”，又干脆利落地把大门给关上了。

靠，好你个左司玥！正在气头上的楚麦奇嘴里念叨着大步离开，别在紧身裤上的手机却不适时地响了起来。

“喂！”连来电显示都懒得看的楚麦奇，语气实在相当的不善。“哦，是你呀，东……呵呵，你找我有事阿……哦……没有没有……我是信号不好，说得太大声了。什么？你说唐泽被人接走啦？不是他的老师吧？！”

电话那头的调酒师快速回忆了起来：“他看起来不像老师，倒像是未成年……呃，是个挺漂亮的男孩子。”

未成年……漂亮的男孩……不会吧？唐泽叫MB来接他？！这么劲爆……“东，我明白了。20分钟后我会回‘APIE’。”

左司玥，你就好自为之吧。

夜深后，他为自己泡了一杯速溶咖啡。习惯性的从厨房那拿了一根筷子，再把沉在咖啡杯底部的颗粒给搅匀开。小心翼翼喝上一口，品味那在微苦之余，还掺着点发涩的怅然。

从前左司玥住在唐泽租的那间小公寓里，就是这样用筷子，搅拌未溶解的咖啡。

无法否认，唐泽是个极具魅力的年轻男人。他迷醉地爱着左司玥，却不知道左司玥爱得清醒，以至于需要用自我麻醉的方式来适应那种狂暴的温柔。

关于爱情，终将存在较为清醒的一方。

左司玥是幸运的还是不幸的？这估计没人能说得清。

03.复仇的爸爸

“尚北小区B栋6楼602室。嗯……对，我只需要一份双层珍馐海鲜PIZZA。”纤细的手臂从宽大的T—SHIRT中露出大半截，清澈而杏圆的大眼睛使劲地盯着订餐卡眨巴眨巴。

眼前这个漂亮的男孩留着垂至秀眉的刘海，眼睛底下的鼻子小而尖挺，嘴唇则呈着自然的淡粉色。

他拥有尖削的下巴，白皙的肤色，再加上那对小巧可爱的耳朵……真是怎么看就怎么优质的美少年啊！

只是……这位长相优质的美少年却以一副坐姿不佳的样子窝在暗红色的沙发里看电视。

沙发旁的木制地板上散布着一条卡其色的中码牛仔裤、好几个凑不成对的运动型短袜、两双蒙着灰尘的球鞋……甚至还有几包胃里空空的中华牌香烟。

是的，你没有看错。这个看起来是乖乖牌的美少年骨子里头却是一正宗铁杆烟民。

瞧他那花哨的点烟姿势，抽烟的时候还不忘翘起二郎腿，气定心神地微昂起头吐出几口烟圈。

既颓靡，却又意外的媚人。

难道现在的小孩都是这样的懒散和叛逆？未成年人应该是不被允许抽烟的吧？！

如果你现在正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小区外的“SO·SO”便利店老板一样，把这些疑惑对着这个美少年说出来，那么你将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被他给乱吼一气，并顺带接受几道根本没有任何威慑力的白眼。

仔细看看吧，那张有效期至2018年12月5日的身份证上，正明确的显示——叶亦，性别男，民族汉，出生于1991年6月13日……这也意味着这个看起来未成年的少年已经19岁啦。

好吧，即使叶亦已经成年了，但他也不可能拥有那么娴熟的抽烟技巧。

事实上，叶亦只是他这个身体的名字，而这个身体里所包裹住的灵魂却叫叶席瑞。

叶席瑞一直觉得自己一生出来就注定了将来要倒霉至极，好在他的命够硬。

小的时候算命的说他是命中缺火，需以真火来调配。若生在阳火旺盛的人家中，必然大吉大利，无病无灾。至于姻缘，需X时X刻出生的女人方可与其婚配，否则叶席瑞将来娶的妻，十有八九都是克夫的。

叶席瑞的父亲是美国华侨，一直受什么自由平等、崇尚科学的学说的熏陶。他平时也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对迷信思想都是无一例外的嗤之以鼻。但没想到老爷子他一回国，一办厂，就慢慢变得神经兮兮的。拜佛、奉教或信上帝，他都是全盘接受三者不误。

老年得子的父亲将叶席瑞视为家中之宝。一听生在阳火旺盛的人家必然大吉大利，老爷子一高兴，便在上海、杭州和广州等地兴建了几家烟草厂。天知道，烟草厂和阳火旺盛会有什么必然联系。总之，横竖都是算命先生最有道理。

本以为日子就会像算命的所说的那样大吉大利，无病无灾。但好景不长，先是在上海办的烟厂因员工操作不当而失火，后是年仅18岁的叶席瑞被传出家族丑闻。1992年夏天，曾经和叶席瑞交往过1个月的舞女陈琴菲抱了他那一岁多的儿子到他家别墅门口来讨钱。

这件事被闹得很大。老爷子一生气，脑血栓发作，住了几个月的院才转好。生米已然煮成熟饭，老爷子也丢不起这个脸面。叶席瑞自然是硬着头皮和那个女人领了结婚证，草草办了一场婚礼。

他当时还很年轻，并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让婚姻束缚住自己的拳脚。那个女人是因为贪慕虚荣才和他发生关系的，两个人都没有真正的恋爱过。这对夫妻在结婚后也不存在什么性生活，因此叶席瑞只有叶亦一个儿子。

陈琴菲贪财好赌，经常彻夜不归，在外和牌友通宵玩乐。

叶亦小时候都是保姆文姨带大的，陈琴菲根本就没有做到母亲的责任。而叶席瑞逐渐接手父亲所办的几个烟草厂，也从来都没有关心过叶亦的学习和生活情况。

在叶亦12岁的时候，陈琴菲因连夜赌博而引发心肌梗塞。

救护车还没赶到，她就已经停止呼吸，确认为死亡。叶席瑞一直认为陈琴菲是自作孽，便也不再计较先前的得失。他也曾想把儿子接回自己身边，但因为烟草厂的工作太过繁忙，叶席瑞不得不让保姆文姨继续照顾叶亦。

叶席瑞心里也明白，正因为叶亦从小就缺少父母亲的关爱，他的性格才会变得如此的阴郁、多疑和优柔寡断。

所以，当他被彭璐给谋害后，竟重生在叶亦身上，这也使他在诧异与震惊之余也觉得愧疚无比。也许是因为血缘羁绊，才使叶席瑞有了这次重生的机会。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突然发生到自己身上，只要是正常人都会被吓得不知所措，但他却是异常的冷静。

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他，是必须报仇的。

这几天来，叶席瑞一直在研究灵魂转换这一非常规的超自然现象。他想，若灵魂和肉体是分开的，那么要完成灵魂转换，就必须得有两个已经脱离身体的灵魂。想起来，这真像玄学，要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他肯定不会相信世间存在重生之说。

拿掉嘴里叼着的一小半截烟，他盯着那不断往地上掉的烟蒂发呆。

难道是借尸还魂吗？

叶席瑞是因为被谋害致死而形成灵魂出窍这一现象，但叶亦呢？难道他也被彭璐害死了？

当叶席瑞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尚北小区的公寓里，身上并没有任何创伤。

大约过了半小时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穿越到儿子叶亦身上了。如果叶亦是被药物侵害，当他醒过来的时候，也会感到略微的晕眩、恶心。

然而，他并无不适。

这样推测下来，叶亦岂不是暴毙在几乎封闭的室内？

叶席瑞摁掉烟，把身子放平。他心想：我醒后不久，彭璐的儿子唐泽就开门进来了。这也十分奇怪。这间公寓是我留给叶亦的。他生性怯弱，不喜与人接近。我便买了这一小间公寓给他。可是，唐泽竟然会有公寓的钥匙！虽然唐泽和叶亦是同班同学，但是一般的大学生都是住校生。

况且，K大校规素来严厉，并不是所有权钱兼备的家长都能利用一些关系来给自己的孩子走后门，让K大教务处通过他们提交的走读申请。即使彭璐是KINGING烟草公司中少数持有超过百分之十股份的股东之一，她也有自知之明。

这一切都太不对头了……

叶席瑞轻皱眉头，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手指轻悄地舞动，摁下一串既陌生却又熟悉无比的号码。

老爷子在胃癌恶化后的一天下午，把他在黑道里布下的棋子告诉了叶席瑞。当时他年轻气盛，压根没把它当一回事，还在暗地里嘲讽这老头太过多虑了。没想到……最后他还真要用到这枚棋子。

嘟——

“喂？”

他的脸上浮现了属于叶亦的两个小酒窝，清润的嗓音随即悠扬而出。“Macky？”他垂下眼帘，“我是叶。”

夏日里的烈阳在临近落下的时候无声叫嚣，用早已失去热度的颜色响应那些燃烧在人与人之间的声音。它将一切喧嚣阻挡在冰冷的悲伤之外，让一些可以被人心用来揣测的证据归于最初始时的宁静。

那就是夕阳，带着橙红色的光晕，分不清此刻的罪恶和美丽。

叶席瑞捏着空烟盒，无言地仰躺在沙发上。

摊开的日记本轻轻地覆盖在脸上。A4的纸页完全遮挡住他的表情，随着他的心跳在安稳的频率中一起一落。呼吸间嗅到的都是蓝黑墨水的香味，而眼皮上那两张原木纸的触感在闭着眼睛的时候变得格外的明显。

没有烟抽，亦不能逃避。该正视它的时候，叶席瑞却只能疲惫地闭着眼睛。

下午三点，他在听了Macky的建议之后赶到K大的学生宿舍。明明给儿子准备了尚北小区的公寓让他住，但显然叶亦这一整学年来都是选择住宿的。

Macky告诉他，尚北小区公寓里住的一直是唐泽，而保姆文姨早在去年的11月份就被唐泽给辞退了。怪不得程秘书说文姨已经半年没领工资！

在K大13号楼412内，此时并无其他人。

叶席瑞找到叶亦的座位，急忙撬开3号课桌抽屉上的锁，在一大堆证件和十几张奖状中发现了一本棕黑色书皮的日记本。

果然，自12岁起，叶亦一直都有着写日记的习惯。

叶席瑞顶着微微泛红的眼眶，快速地把日记本塞在挎包里，马上打的赶回尚北小区，以免留在宿舍，碰到叶亦的三个舍友。

他坐在暗红色的沙发上快速翻看那些被忽略多时的，儿子的内心世界。那些秘密被叶亦蒙太奇的记录在字句之间，但叶席瑞却慢慢的发现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一向乖顺的儿子坚决放弃了去美国留学的机会，却选了K大的西药学作为第一志愿，还不动声色地让唐泽住进了尚北小区的公寓。

叶席瑞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原来，他的儿子是个GAY，还正好喜欢自己仇人的儿子！

他用力地捏扁了烟盒，喉咙顿时变得发痒难耐。

十分钟后，他在便利店内挑香烟。正挑着，却听一声巨响，店里的玻璃门被狠狠地撞开。

一个头发微卷，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女人冒冒失失地冲进便利店内，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咖啡，咖啡，咖啡……”

叶席瑞正在思量着究竟要买便宜一点的七匹狼还是黄鹤楼，显然不知道背后的“危险女子”。

“哇哈哈哈！”可以和周星星媲美的笑声突然间从那个女人的衣兜里传出来。“喂？啊，元警官！”年轻女人慌忙地接起电话，“什么？你们已经要去KINGING取证了？！可是……我还在便利店买……啊，什么？！……哦，好吧。再见。”

她失望地挂了电话，把两罐咖啡放回冰箱里，显得有些沮丧。

叶席瑞听到这通电话，耳尖地捕捉到了“警官”、“KINGING”与“取证”这几个关键字眼。

呵，警察终于调查到KINGING了？

把玩着香烟，他暗自观察背后的年轻女人。那个女人，难道是调查小组的便衣？

看着女人离去的背影，他突然心生一计，扔飞香烟，也不顾便利店老板的大喊，急忙追出门外。

玻璃门一下下摆动着，发出“吱吱”的响声。

凌晨2点钟。

艾歆瞪着正拉开车门、优雅地坐在副座上的左司玥，忍不住开始吐苦水：“阿南的睡眠质量很差，很容易就被吵醒了！”

左司玥面不改色，微微侧身系上安全带。

“半夜三更的，我的耶和华！”艾歆继续咬牙切齿，“竟然叫我开车来接你！你想让我暴露身份吗？好不容易骗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