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男孩 上——痴展

小西：“我没有相机。”

小更：“那视频啦。”

小西：“我没有摄像头。”

小更：“小西你好穷啦。”

小西：“嗯……”

小更：“我不管，反正北极那家伙说你好看得跟仙童似的，老娘一定要看啦。”

小西：“没那么好看。”

小更：“我不管，反正书一上市，你立马就得来台湾签售。”

小西：“我不想露面。”

小更：“合同约定的。”

小西：“……”

小更在宝岛那边得意了，每次亮出“合同法宝”，一定把小西糊弄得规规矩矩。只是这次，小西终于变聪明了一点儿，提出“我要看看合同。”

不是吧！小更在电脑那边抓头了。哪里来的合同？！当初都是经“北极的海”介绍就合作的，只传过一点儿电子文档上的条款作为君子协定而已。只好扯谎：“合同早就速递给你啦！我现在去哪找？”

“那我先在屋子里找找。”小西说完就在屋子里翻起来，全然不顾小更的信息一条接着一条像鱼雷一样穿梭过来。

这屋子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里里外外早被翻遍了，小西这次自然也是无所获，忽然间想到可以问问“北极的海”。于是在网上跟她联系。一会儿工夫，“北极的海”就传过来一个电子文档。

小西点开来看，内容很简练，根本没有必须签售这一条，倒是有一行标黑体的字显示“交稿时预付版税5万台币。”

5万台币是多少啊？小西在网上查了查，折合1万多人民币呢！如果有一万多张毛爷爷的画像摆在家里，那心里该多有底啊！于是，财迷小西火速回到与小更的对话框，说明自己的要求。小更当然耍赖啦。她那家小出版工作室，能拖当然拖，而且吃准了小西。

怎么办呢？小西还真没跟人讨过债。除了上次问阿梯还钱，结果阿梯装睡根本没搭理自己。可是现在真的很需要钱啊！

坐在电脑前，小西的小脑壳转啊转、转啊转，然后收到小更发过来一条信息“我下线了”。

太欺负人了！

小西郁闷的拿拳头磕自己的大腿。

这时，北极的海发过来消息：“刚才跟粉丝亲热来着。小西你有什么事吗？怎么想起来突然要合约看。”

小西如实把事情讲了一遍。

“很简单。”北极的海打字过来，“跟小更说，如果她不在五天之内把钱汇到，你就把《父子相煎》的版权卖给别人。”

“这样不违法吗？”

“当然不，又没和她签合同。”

“那我现在跟她说。”

“等一下，如果她说她们都快出版了，你就告诉她，如果把版权正式卖给别人后，她的工作室会被禁止出版《父子相煎》。”

小西照着“北极的海”的吩咐，把消息发给了“离线”的小更，很快就把小更炸了出来了。小西到底没干过这么决绝的事情，把硬话说完之后，就开始认真说起自己的穷困处境。

而本来因硬话又气又怕的小更，反而被小西的软话给打动了，也算找到一个台阶下，许诺说明天就去银行汇钱。当然面子上下不来，最后又扔出一句：“估计得有一千多的手续费，都从你版税里扣。”

“好的。”有钱的小西很大方。

这下好了！小西在电脑前面伸伸懒腰，居然很有成就感，甚至有点心潮澎湃。

“这不就叫得意忘形吗？”小西数落自己，然后把《线性代数》掏出来，作为稳定情绪的镇定剂。

一半是因为刚才讨版税成功产生的自信，一半是列风先前的指导，小西觉得自己居然学出了一点儿门道来，课后题的一大半都会做了。周一早晨，小西挺着长起竹笋的小胸脯，驾驶“贼不偷”去上课了。

路过门禁时，那位答应帮小西的门卫大哥拦住小西，很高兴的告诉他：“我刚才看到那辆尼桑了，把纸条交给了车里的人。”

“谢谢你！”小西也露出清澈的笑容，无关尼桑，因为小西已经决定放下希望，笑容只是为了单纯的感激门卫的好心。

门卫又热心的说：“八成一会儿就有人给你打电话啦。”

“嗯。”小西相信的点点头。只不过，那个打电话的人应该是陆叹罢了。

然而，小西一上午并没有接到任何电话。午休的时候，小西拿出电话看了一眼，心里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惦记，可是，一整天下来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小西就真的把这回事抛到脑后去了。

周二周三周四的课程一如既往的满满当当，小西只顾着跟上学习，与列风也没太多交集，只是一起“AA制”的吃过几顿饭，有一次还是跟列风、刑晓天、女班长一起。原来他们三个人是东北老乡，列风和刑晓天是好哥们，而刑晓天和女班长从高中开始就是男女朋友。小西能感觉得出，刑晓天和女班长都非常希望自己和列风能“重温旧梦。”

“怎么办呢？”小西在电话里跟窝在杭州的小D吐露心声，“我只能把列风当朋友看，一点儿其他的想法也没有。”

“那就跟着感觉走呗。强求自己干嘛？天下小攻那么多。”

“可是，他们几个人对我期望好大啊。”

“那是他们的事。搞自己的基，让别人说去吧。”

“小D啊——”小西在电话这头托着腮帮，“我发觉你好像很躁动。”

“怎么讲？我在家里待得别提多舒服了。”

小西淡定的说：“我近几天看了朋友的一篇小说，里面讲如果一个小受三句话不离‘禁忌词语’，那他就是发春了，而你刚才又说‘小攻’，又说‘搞基’的。”

“卢小西！”小D在电话那头咆哮，“你才发春了，你四季如春！”

小西：“……”

“卢小西，快给我道歉。”

小西：“你没有发春。”

“对，我一点儿都没有发春，只能是别人为我发春！”

小D癫狂了！小西心有戚戚焉！心想反正阿脉也不在，不如拿他来给小D出气，就坏坏的说：“阿脉一定是发春了，所以到外面去旅行了。”

“嗯？那家伙什么时候去旅行了？”

“我没跟你讲过吗？”小西记得自己说过啊。

“没有！他到底去哪里旅行了？”

“我也不知道啊。不过阿梯猜想他一定是去你家那一带了。”

“是吗？”小D一下子温柔起来，“经你这么一说，我才发觉，这两天还真是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外出时总像被人盯梢似的。”

“真的吗？我也——”小西还没说完，那边小D就吵吵着“跟老妈逛街去啦”然后就把电话撂了。

其实，小西是想说自己这几天也有种奇妙的感觉，总像有什么人在附近似的。

第二十三瓶

周五的时候，吴球再次邀请小西去看球赛，被小西谢绝了。因为，小西已经接到银行的电话，周五下午要去取台湾过来的汇款。

那家银行在B市只有一家分支机构，坐落在中心商业街上的一座写字楼里，从小西家乘64路公交车半个小时就能到达。

中心商业街是B市最繁华的地带，常年客流如涌。下车后的小西仰起头看着四周高大的建筑，很快就找到了那家银行的标志，顺利的取出厚厚一沓人民币，打算回去之后再存到常用的银行户头里。

B市的治安是出了名的好，而小西也并不认为包里的钱是个负担，事实上，他那个地摊上买的书包，根本就不会吸引别人一丁点儿的注意力。于是，小西买了一杯热奶茶，一边喝一边在街边溜达，眼睛被那些各式各样的广告牌吸引过去。小西很喜欢看花花绿绿的画面，只是，不满的感慨道：“怎么画上都是些外国人？”在小西简单的审美观里，还是国人最漂亮。

经过一座过街天桥时，上面有一个拉二胡的流浪艺人，过往的男男女女都没人理会他。小西站在边上仔细听了一会儿，居然发现流浪艺人在造假——他根本就没有真正的拉二胡，而是在身上藏了一个录音机。于是，本来打算捐一块钱的小西，最后只是弯腰扔下五个叮当作响的一毛硬币以示惩戒。然而，一直起腰，小西忽然看到对面楼上写着“叹陆名品卖场”。

这不就是陆叹家的产业吗？！小西一边走下天桥，一边数着，总共有八层楼，相当气派。来到一个入口处，小西见挂出来的广告牌上写着“某某品牌服饰，满五千，降五百。”

小西心想这里未免也太夸张了，五千块的衣服，那岂不是要装一大车。而且刚才在别处看的都是“满二百返一百”，这里的降价力度也太小了吧，谁会来啊？就在小西摇头晃脑的档上，正好有五六个漂亮女士从里面走出来，手上都拎着几只纸袋子开心的从小西身边经过，一边嚷嚷着“真是太划算了！某某品牌能打折真是百年一遇啊。”

于是，小西被吓到了，知道这里不是自己能进去的地方，果断的离开门口，沿着玻璃墙壁走，很快来到一块大石头前面，上面刻载着叹陆名品卖场的历史：

“起始于一九零三年，前身为‘谭氏洋服店’，以诚信为本，以真美为业。

历经改革，于一九八八年更名为‘谭氏名品卖场’，主营服饰、化妆品、户外用品、家具等商品，设有多家国际顶尖品牌在B市的唯一专柜。

一九九零年，喜得陆姓乘龙快婿，又犬谭’之谐音‘叹’，遂更名为‘叹陆名品卖场’。”

原来“叹陆”是两家姓氏的合体啊！本来小西还觉得读起来拗口，现在一定能记住了。不过这个“陆姓乘龙快婿”可真是一个有本事的人物，既迎娶了谭家的千金，又继承了谭家的产业，而且看这石碑上记载的语气，谭家还颇为此感到荣幸。

小西不由想到上周在球场上看到的陆叹，如果他和他爸爸长得一模一样的话，那这个“陆氏乘龙快婿”岂不是跟自己爸爸长得很像？！

小西“自恋”的想着，如果那个“陆氏乘龙快婿”真跟自己爸爸一样的话，那这个“驸马”的故事还真就靠谱了。哪个女人不会被爸爸迷倒啊？！这句话不是小西说的，而是从前他从老家的邻居们口中听到的。

光看不买，小西很快就结束掉“window shopping”，又乘坐64路公交车回到家，天也就黑了。

小D打电话过来说自己根本就没发现阿脉在杭州，语气不无失落。

“那就可能不在呗。”小西说：“阿梯只是猜他去了杭州而已。”

小D失望的说：“看来我这招‘欲擒故纵’效果不太好啊。”

“什么‘欲擒故纵’？”

“就是故意躲开他，让他想我啊。”小D毫不知羞的说。

小西却不能理解：“哪有这样的逻辑？”

“怎么没有，你没听过《盛夏的果实》吗？里面不是唱‘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再想想你自己，现在你爸爸离开你了，你不是变得很爱他？”

“我爸爸没离开我时，我也很爱他啊。”小西还是不能理解小D那一套，就把话题转移到自己今天去商业中心的事情，还把之前查尼桑车号与看到陆叹的事情说了一遍。

“叹陆名品卖场？！”小D激动的说，“我去年在那里买过一条内裤！花了我一百多块，还是打折处理品。”

“那内裤有什么特别功能吗？”

“就是穿上之后很性感啊。不过说到这里——”小D忽然变得神秘兮兮起来，“我又想到了拯救我幸福的新方法。”

“什么方法？”

“我要做一只诱受？”

小西不耻下问：“什么叫诱受？”

“就是主动出击，用我的魅力去勾引他。一旦他上瘾——”然后，小D就“嘿嘿嘿”的笑了起来。小西听得毛骨悚然，接着又听小D说：“就这么定了！我要彻底转变方针。这两天我就回去！老妈，我们去逛街吧！”然后电话就挂了。

虽然对于什么是“诱受”还没有十分了解，但听到小D要回来，小西还是很开心——有人做饭啦！

这几天尽在外面吃东西，开始几顿还新鲜，后来就越来越怀念小D的手艺。

“说不定，小D说的‘诱受’就是用厨艺去拴住阿脉的胃！”小西恍然大悟！

之后，小西又把小D要回来的事情说给阿梯听，阿梯又短信给阿脉，虽然阿脉没有任何回音。但是阿梯和小西都笃定的相信阿脉一定也快回来啦。

周日的晚上，小西待在家里看书，忽然听到门铃响。一定是小D回来了！小西欢快的跑到门边的楼宇系统，问也没问一句就按下了楼门键，然后迫不及待的打开房门，走下楼梯，打算迎接风尘仆仆的小D。

然而，走下一层楼梯之后，耳朵灵敏的小西发觉到——这个往上走的脚步声听起来一点儿也不像小D。小D走路总是很轻快，而这个脚步声很沉稳，倒像是——

小西立在楼梯上不动了，告诉自己“一定不要有希望！一定不要有希望！”只是专心的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当脚步声即将来到近前时，小西却还是无法抑制的心跳剧烈，甚至害怕失望的闭上了眼睛。

脚步声停住了，人已经站到小西的面前。

小西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流迎面而来，温暖中带着一种抚慰，这一切都像极了——

小西听说过，有人因为梦到故人而不敢醒来，自己现在就处于这样一种境地，生怕睁开眼睛之后看到的不是心中所想，只好紧紧闭着，薄薄的眼皮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睫毛像受了冰霜而微微发抖。肺中的气息早已紊乱，不断涌出的气流冲撞着小西的气管。

人总是只在这种情况下，才意识到时间的缓慢流动，才能发现，时间才是一切的主宰，自己千变万变，在时间河流的岸边，终于又还原成为当初的婴孩，迫切渴望一只大手给自己带来依赖的温暖。

“请你摸摸我！”小西在心底里呼喊，“求你摸摸我的脸吧！”像是祈祷，除了等待，除了虔诚，别无他法。

小西的头脑中什么都不再剩下，每一个细胞皆变得灵敏异常，脸上的毫毛甚至能感受到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颗粒、微微旋动的气流，直到一股温热的气息缓缓靠近。

小西不能自抑的迎上去——冰冷的脸终于靠在温暖的掌心之上。这是多么大的依靠与慰藉！小西放下身体里所有的戒备，全身心去感悟那只包裹住自己的大手，甚至把全身的力气都抽去，仅靠着那只大手给自己所有的安全。

小西的睫毛不再抖动，因为身上再没有哪里不再安稳。

终于，小西被稳稳的牵入一个宽广舒适的怀抱之中，被两只强健有力的手臂轻轻的挤压着臂膀。直到一个带有浅浅胡茬的下巴温柔又宠溺的蹭到自己的头发上，小西才敢缓缓睁开眼。